乔莱家班的传奇创作：烟花三月

三、乔莱家班及其传奇创作

乔莱（1642—1694），字子静，号石林，别署画川逸叟。江苏宝应人，乔可聘之子。清代戏曲作家、文学家。康熙六年（1667丁未）进士，官内阁中书舍人。十八年（1679己未）试博学鸿词一等，改授翰林院编修，与修《明史》，充《实录》纂修官。二十年（1681），典试广西。还，升翰林院侍读。康熙二十四年，再试词臣，乔氏列一等第四，间日复试第五，任日讲起居注官，又纂修《三朝典训》，擢侍讲，转侍读；精制曲，喜作剧。

乔莱因治理淮扬水患事，与康熙帝意见不合，二十六年（1687丁卯）被解职罢归（《乔止巢诗注》）。乔莱归里后，流连诗酒，恣寻声乐，再无出山之志。在宝应城东（今安宜镇）明末胡氏望族画川别业的旧址上，积土为山，植树为林，小中见大，清幽雅致，再建亭台楼阁于其中，构筑了颇为野逸的水景园林“纵棹园”。叶燮有《题乔石林纵棹园》诗六首，可略窥其貌。并培养了家班一部，有伶人约十人，称“石林十伶”。“客至张筵演剧，日无虚晷”。叶燮曾应乔莱之邀，至宝应观乔氏家班演出，并作《十伶曲·为石林家优作》十首，以歌咏之。现节录五首，以明其旨：

常栖缑岭听吹笙，舞袖翩跹画不成。
忽讶飞琼花下见，方知子晋是前身。（其四）
曾向天街捧紫清，明霞队里玉妃行。
嘱伊勤看雕笼锁，莫使啼残掌上莺。（其五）
赐著轻寒帘外袍，露华沾处月痕高。
千年影闭长生夜，谁向氍毹咽翠槽。（其六）
九里山前吊霸王，呜喑重起擅当场。
虞姬别后知音绝，剩有闲花报主香。（其七）
百万雄师未奏功，帐前一卒策平戎。

看他带砺云台日，一笑封侯是梦中。（其八）^[9]

从查慎行赠乔氏的“自琢新词自裁扇”诗句看，又可知乔莱曾写过戏曲。现知有传奇《耆英会记》一种，二卷三十出。有《古本戏曲丛刊》五集影印清光绪重刊本，题署“香雪亭新编《耆英会记》，画川逸叟撰”，成于罢官归里后。近人严敦易处藏有辨道人补刊《耆英会记》。从其《标目》【汉宫春】曲文看，可知是以司马光败于党争自比。叙王安石创行新法，司马光因政见不合，退归洛阳，筑“独乐园”（乔莱言治河事获谴，归筑别业，纵情诗酒，可知是以司马光自况），开馆编《资治通鉴》。又与文彦博、富弼等“士大夫老而贤者”在洛下置酒相乐，图形于妙觉僧舍，时人谓之“洛阳耆英会”。全剧以宣仁太后听政，王安石自叹，吕惠卿被黜，司马光复相作结。中间穿插苏轼与歌姬朝云之遇合事。“王吕诸奸，皆暗指当日一二执政”（吾园后人诗注）。但少见演出。乔氏纂有《宝应县志》二十四卷，著有《石林赋草》、《应制集》、《南归集》、《直庐集》、《使粤集》、《归田集》（诸多名人集居多）与《易俟》二十卷等，知名于时。(www.xing528.com)

康熙二十八年（1689），皇帝第二次南巡至苏北，乔莱以家班中“色艺擅一时”的管六供奉，演出了乔莱的《耆英会记》传奇，获得玄烨赞赏，“蒙赐银项圈一，因名其部曰赐金班”（见《香雪芹新编耆英会记》道光十年载繇题诗）。乔密友浙江海宁的查慎行（1650—1727，原名查嗣琏，字夏重，康熙二十八年八月因洪昇在京演出《长生殿》时被邀请与会而受到惩处，后改此名，重新应试）赋诗庆贺：“新词谱出绕梁音，消得君王便赐金。”^[10]

管六郎（生卒年不详），清初昆曲演员。宝应乔莱家班伶人。扮相俊美，做工细致。康熙二十八年（1689），玄烨第二次南巡至苏北，曾召乔莱家班承应，看了由他主演的《耆英会记》，很为赞赏，赐管六郎银项圈。康熙二十九年（1690），曾参予查慎行、徐乾学、宋犖、姜宸英等名士的文酒之会，查作《乔侍读席上赠歌者六郎》一诗，褒赞管六郎之音色俱佳、做工细致。康熙三十三年（1694甲戌）乔莱又奉召入京，不久病逝。乔莱逝世后，查慎行来宝应吊丧，也没有顾得上去询问管六郎的踪迹。后来到了京城，听到有一“管郎”，名著梨园一时，京中公卿争罗致之。查慎行《敬业堂诗集》卷十九曾记其事云：^[11]

白田乔侍读有家伶六郎，以姿技称。己已（康熙二十八年）春，车驾南巡，召至行在，曾蒙天赐，自此益矜宠。庚午（康熙二十九年）四月，余从京师南还，访侍读于纵棹园，酒间识之，有“青衫憔悴无如我，酒绿灯红奈尔何”之句。时东海徐尚书（徐乾学）、射陵宋舍人（宋犖）、慈溪姜西溟（宸英）俱在座，相与流连弥夕而散。去冬北上，重经宝应，则侍读下世，旅榇甫归（林按：乔莱死于康熙三十三年）。余入而哭之尽哀，何暇问六郎踪迹矣。及至都下，闻有管郎者名擅梨园，一时贵公子争求识面。花朝前八日，翁康饴户部（名嵩年）相招为歌酒之会，忽于诸伶中见之，私语西崖曰：此子何其酷似白田家伶？盖余向未知六郎之姓也。西崖既为余道其详，竟酒为之不乐。

查慎行还做了四首诗，其一云：“一群浓艳领花曹，头白尚书兴最豪。记得送春筵畔立，酒痕红到郑樱桃。”其二云：“鸭桃花外小池台，潋滟觥船一棹开。春色满园人尽妒，君王前岁赐金来。”其四云：“茶烟禅榻隔前尘，存殁相关一怆神。自琢新词自裁扇，教成歌舞为何人？”结句把他所以“不乐”的缘由和盘托出了。其实，当初乔莱苦心教歌，无非自娱。而管六郎在乔家几达三十年之久，离去时少说也已四十多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