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灌输理论的形成及作用

一、马克思主义灌输理论的形成

研究灌输理论，首先必须考察这一理论的首倡者。对于这个问题，学术界看法不一。有的认为是空想社会主义者提出来的，有的认为是马克思、恩格斯提出来的，有的认为是考茨基提出来的，还有的认为是列宁提出来的。在这里，需要明确的是，我们讨论的是马克思主义的灌输理论，应该以马克思主义的创立者的有关思想作为研究起点。

1.理论源头：马克思、恩格斯的有关思想

1843年，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指出：“哲学把无产阶级当做自己的物质武器，同样，无产阶级也把哲学当做自己的精神武器；思想的闪电一旦彻底击中这块素朴的人民园地，德国人就会解放成为人。”^[1]这里表面上讲的是哲学与无产阶级的关系，实际上讲的是科学社会主义与工人运动的关系，表明了科学社会主义与工人运动相结合的观点，也就是理论与实践的结合。如何实现这种结合，“思想的闪电”怎样“彻底击中”尚未被理论武装起来的、处于自发状态的“素朴的人民园地”，这就蕴含着社会主义理论需要从工人外面灌输进来之意，这可以理解为对“灌输论”思想的最初表达。1844年，恩格斯在《共产主义在德国的迅速发展》中，明确地使用了“灌输”这个概念。在说到社会主义在德国的“传播之快简直是一个奇迹”时，他特别提到画家许布纳尔描绘西里西亚纺织工人的一幅画，“从宣传社会主义这个角度来看，这幅画所起的作用要比一百本小册子大得多……当然给不少人灌输了社会的思想。”^[2]

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批判了空想社会主义和各种反动的社会主义，强调了科学理论对于工人运动的意义，进一步表达了“灌输论”的思想。他们指出：“在实践方面，共产党人是各国工人政党中最坚决的、始终起推动作用的部分；在理论方面，他们胜过其余无产阶级群众的地方在于他们了解无产阶级运动的条件、进程和一般结果。”^[3]“共产党一分钟也不忽略教育工人尽可能明确地意识到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敌对的对立。”^[4]在这里，他们明确地表达了共产党必须加强对工人阶级的思想理论教育、党史社会主义同工人运动的结合的思想。他们还进一步解释了为什么社会主义理论需要从工人运动外面灌输进来，因为“贫困”不能产生“理智”，社会主义不能从自发的工人运动中产生，它最初只能由“转到无产阶级方面来了”的“研究提高到从理论上认识整个历史运动这一水平的一部分资产阶级思想家”^[5]提出来。

后来，马克思、恩格斯在同蒲鲁东主义、拉萨尔主义等作斗争的过程中，又继续表达了灌输思想。在《国际工人协会成立宣言》中，马克思告诫工人阶级：“工人们所具备的一个成功因素就是人数众多；但是只有当群众组织起来并为知识所指导时，人数众多才能起决定胜负的作用。”^[6]在这里，马克思充分肯定了工人运动与科学理论相结合的重要意义，强调了工人阶级掌握先进理论的必要性。1875年，在《哥达纲领批判》中，马克思强烈批评机会主义者歪曲了“那些花费了很大力量才灌输给党而现在已在党内扎了根的现实主义观点”。^[7]以上引证的只是马克思、恩格斯灌输思想的些许火花而已，在他们的论著中相关思想还有很多，值得一提的是，马克思、恩格斯自己就曾多次使用过“灌输”一词。尽管马克思、恩格斯并没有专门地研究“灌输”问题，关于“灌输”的论述也比较分散，散见于不同时期的论著中，没有形成一个比较完整的体系。但是，毋庸置疑，马克思、恩格斯的这些思想是灌输理论的思想源头。

2.初步形成：考茨基的灌输思想

考茨基是国际共运史和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一个颇具争议的人物。尽管他后来蜕变为机会主义者，但在1909年以前，他还是一位著名的马克思主义者。他对灌输理论的贡献，值得肯定。正如列宁所言：“考茨基、奥托·鲍威尔等等这样通晓马克思主义和曾经忠于社会主义的第二国际领袖们……（他们在这方面的著作，有许多东西永远是社会主义文献中有价值的成果）……”^[8]19世纪后期，随着无产阶级在合法斗争中的一系列胜利，醉心于合法斗争和议会道路的倾向日益明显。这与无产阶级政党放松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密不可分。因此，急需加强无产阶级政党的思想理论建设和组织建设。1886年，考茨基在《新时代》杂志上发表了一系列评介马克思、恩格斯著作的文章，提出了工人运动不能自发地产生社会主义学说、工人运动要与社会主义学说相结合、无产阶级政党有责任唤醒无产阶级的觉悟等观点。两年后，考茨基参加了奥地利社会民主工党《海因菲尔德纲领》的讨论和定稿工作。这个纲领明确使用了“灌输”概念，从政治上把无产阶级组织起来，把认识无产阶级地位及其任务的意识灌输到无产阶级中去，是指在精神上和体力上具有战斗力并保持这种战斗力，这就是奥地利社会民主工党的真正纲领。后来，在《爱尔福特纲领解说》中，考茨基又明确提出了“阶级觉悟”问题。“社会主义者不必自上而下地拯救无产阶级，使它摆脱贫困，而应当支持它的阶级斗争，提高它的阶级觉悟……使无产阶级的阶级斗争能够成为更自觉和更合目的的斗争，这就是社会民主主义的任务。”^[9]1901年10月，考茨基参加了反对伯恩施坦主义的斗争。他在《新时代》杂志上发表文章，比较完整地表述了灌输思想。“社会主义意识是一种从外面灌输（von auβen Hineingetragenes）到无产阶级的阶级斗争中去的东西，而不是一种从这个斗争中自发地（urwüchsig）产生出来的东西。因此，旧海因菲尔德纲领说得非常正确：社会民主党的任务就是把认清无产阶级的地位及其任务的这种意识灌输到无产阶级中去〈直译就是：充实无产阶级〉。”^[10](www.xing528.com)

概括起来，考茨基的灌输思想的基本内容有四：第一，社会主义意识不是无产阶级阶级斗争的必然的直接的结果，它们是在不同的前提下并列地产生的；第二，现代社会主义学说是从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个别人物的头脑中产生的；第三，社会主义意识是从外面灌输到无产阶级的阶级斗争中去的，而不是从这个斗争中自发地产生出来的；第四，向无产阶级灌输社会主义意识是无产阶级政党的重要任务。

3.完善发展：列宁的灌输思想

对灌输理论贡献最大的是列宁。在同经济派斗争的过程中，列宁在总结前人灌输思想的基础上，对灌输问题进行了全面的理论概括，形成了比较完整的理论体系，使之成为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俄国社会民主党内出现了拥护经济主义的派别，即经济派。经济派醉心于经济斗争，反对政治斗争；主张分散活动，反对建立集中的工人阶级政党；崇尚自发的工人运动，反对灌输社会主义意识。列宁认识到，经济派鼓吹社会矛盾缓和论，否定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的必要性，把工人运动和阶级斗争缩小为狭隘的工联主义运动，其实质是要把马克思主义庸俗化，使工人阶级面临着脱离革命道路而沦为资产阶级政治附庸的危险。因此，列宁同经济派展开了坚决斗争。

1894年，在《什么是“人民之友”以及他们如何攻击社会民主党人？》中，列宁批评一些所谓的“哲学家”歪曲历史事实，把工人的组织化和社会化看成是自然而然地实现的，否定社会主义者为了使工人运动具有觉悟性和组织性而付出的大量劳动。并强调：“我国社会主义者就应该用全部精力进行自己的工作；他们应该更详细地探讨对俄国历史和现实的马克思主义观点，应该更具体地考察在俄国特别模糊而隐蔽的一切阶级斗争形式和剥削形式。他们应该进而把这个理论通俗化，把它灌输给工人……以便传播社会民主主义并把工人团结为一支政治力量。”^[11]在这里，列宁实际上指出了灌输的主体、内容和目的。其后，在《社会民主党纲领草案及其说明》中，列宁提出了工人阶级的“阶级自觉”，并从三个方面对其进行了界定。同时指出社会民主党要提高工人的阶级自觉。“社会民主党对工人的阶级斗争所能给予的帮助应该是：在工人争取自己最迫切的需要的斗争中给予帮助，以提高他们的阶级自觉。”^[12]可以说，社会民主党帮助工人阶级提高阶级自觉的过程，就是“灌输”的过程，而提高阶级自觉，则是“灌输”需要达到的目的。1897年，在《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任务》中，列宁重申了“没有革命的理论，就不会有革命的运动”。^[13]充分肯定了革命理论对革命实践的指导作用。1899年，在《俄国社会民主党人抗议书》中，列宁又强调：“只有革命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才能成为工人阶级运动的旗帜，所以俄国社会民主党应该设法继续发展并且实现这个理论，同时要保卫它，使它不致像许多‘时髦理论’（俄国革命的社会民主党的成就已经使马克思主义变成了‘时髦’理论了）那样常常被曲解和庸俗化。”^[14]这里实际上强调了要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要始终保持“灌输”的内容的科学性。

众所周知，列宁对灌输理论的系统论述，集中体现在1901—1902年的《怎么办？》中。在《怎么办？》中，列宁根据当时的实际，阐发了马克思、恩格斯的灌输思想，将考茨基的灌输思想进一步系统化、理论化，并进行了新的理论创造，形成了科学的、完整的灌输理论，并在此后的实践中扩大了灌输理论的社会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