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
我从21岁到28岁,一连生了四个女儿,因为那时还没有提倡计划生育,也不懂得计划生育。
人们开玩笑说,我们家有“五朵金花”,因为我当时还年轻,也算一朵金花。也有人笑说,我们家有四千斤,是一辆解放牌汽车的载重量。
四个女儿如花似玉。我给她们起的名字也是花花草草的。大女儿叫薇薇。因为我喜欢蔷薇花,对生长环境要求不高,墙角地边都可顽强地生长,花朵不大但繁繁密密,非常好看,还略带刺,善于保护自己。二女儿叫莉莉。“好一朵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丫,又香又白人人夸……”,江南民曲歌颂的南国之花。三女儿出生后,因为希望“品种齐全”,却又是女儿,取小名为多多,学名叫兰。兰花清香高洁,雅而不俗。四女儿小名叫余余。不言而喻,是和多多余余连起来的。当时我在省妇联工作,此名遭到妇联同志的一致反对,说有明显的重男轻女之意。好,既然生下来了,那就欢迎吧!取名欢欢。好在繁体字的“欢”字也是草字头,合欢花也是一种吉祥的花。
母爱是伟大的,母亲对女儿的付出是语言文字难以表达的。四个女儿的出生与成长,增加了我繁重的家务劳动、无尽的操劳与牵挂。但作为母亲,又是最幸福的。她们给了我亲情的温暖与快乐,精神的安慰与力量。她们是我永远割舍不了的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是我精神的支柱和力量的源泉。
孕育生命是美好的,也是痛苦的。妊娠期间害口,常常呕吐得滴水难进。我的四次生育,列琦都不在身边,而是出差在外,但我已习惯了不依靠他。1957年6月28日,生第一个孩子时,我从贤后街徒步走到省妇幼保健院。那时的妇幼保健院在中山林,即现在的西北民族大学东大门一带。走到上中山林的坡上,我看见卖杏子的,想到坐月子就不能吃杏子了,居然还买了几个杏子边走边吃,可见那时年轻,并不知道生孩子有多痛苦,傻乎乎的,一点也不紧张。一年以后,第二个孩子就出生了,也还是在中山林的妇幼保健院。现在回想印象已不是那么深刻,只是记得盼孙子心切的婆婆,听到又是一个女孩,她到医院去看我时,“心乏得连坡也上不去了”!第三个孩子是1962年春出生的,困难时期还没完全过去。快到预产期时,列琦从白银市给我带来一些黄羊肉,还有一个胎羔子,我将胎羔煮着吃了,将黄羊肉炒成臊子计划坐月子吃。没想到这胎羔是大补的,孩子出生时将近9斤,生产起来十分痛苦。可笑的是,孩子出生时间是3月30日,而医院出生证写成了3月21日,为了多领10天的粮票,我们将错就错,依此报了户口,而且给孩子也取名多多,这个情节和电视连续剧“金婚”一模一样,可见编剧是多么生动地再现了那个时代。1965年,我怀第四个女儿即将分娩,列琦又到榆中三角城搞社教去了。我住在大教梁宿舍,隔壁是妇联的一位同志,只好求助于她。那是刚刚过完春节的一个深夜,我感到肚子痛了,就去敲她的窗子,那位同志带我到省委车辆科要了一辆车,陪同我前往已搬到七里河的省妇幼保健院,没想到车到七里河桥时抛锚了,司机急得满头大汗也修不好,无奈我挣扎着步行到保健院,很快就分娩了。这时,陪我的那位同志立即给列琦电话告知,列琦接了电话先问是男是女,可见他盼儿之心切。可惜,又是一个女儿!不管怎样,他还是马上赶回来接我们母女出院,尽管是“余余”,但他仍视为掌上明珠。
|四朵金花
我养育孩子最大的困难是缺奶,别看我长得健健康康,两个乳房也很丰满,可生孩子后就是没有奶水。第一个孩子月子里奶水不足,爸爸骑着自行车满城买猪蹄子给我催奶。无论多好的营养品,把我吃胖了,可仍然没有奶,好在那时还可以买上牛奶代替。生二女儿时仍然没有奶,市场上牛奶供应已经开始紧张了,就用牛奶掺米粉,倒也把她喂得胖胖的。孩子出生不到一百天,妇联领导就要求我出差,虽说奶水不多,但坐在火车上没有孩子吸吮,奶涨得生痛,悄悄地跑到车厢的厕所里一边挤奶,一边更加想念孩子,眼泪夺眶而出。现在想起来,妇联的领导,同是女同志,却对做母亲的毫不照顾,如果是现在,一切以人为本,没有哪位女同志会如此服从组织。生第三个孩子是1962年,牛奶更是难买到,我每天傍晚端上牛奶锅站在大教梁门口等待那卖奶的铃声响起,但有时候,太阳已经西沉,天已近黑了,还不见卖奶的到来,于是失望地回到家里开始熬小米粥,撇出上面的浆灌在奶瓶里来喂孩子。幸好省妇联有一位心地善良的老同志叫刘波,她的爱人李培福是省级干部,那时青年农场省级干部宿舍的牛奶是保证供应的,于是刘波同志主动帮我订了一份牛奶。从此,无论刮风下雨,无论工作多忙,刘波同志每天都会从青年农场给我带来一瓶牛奶,从不间断。每每想起来我都从内心非常感激。在1965年生第四个孩子时,整个经济形势已经好转,牛奶供应已不成问题了。
抚养孩子最大的矛盾是和工作的矛盾。五六十年代,老一辈的领导总是教导我们,革命第一,家庭第二,个人利益服从党的利益。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革命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因此,作为母亲的天职被忽略了,作为妇女儿童的权益被忽略了,这不能不说也是“左”的思潮的一种反映。省妇联都是女同志,谁也不能要求组织照顾,尤其我们这个年龄和政治情况的女同志,更是下乡的主力。生了第一个孩子,过了56天产假后,我把孩子日托到邻居家,早送晚接。这时列琦工作的皋兰县委由兰州市区搬到90公里以外的石洞寺,家务是一点也靠不上他了。孩子半岁后,按省妇联的规定,我必须下乡了,无奈送到婆婆家,直到三岁才送到省委幼儿园全托。怀莉莉时正是大跃进年代,省妇联把我们三个临产的干部都放在榆中清水公社去蹲点,还要和妇女们一起参加劳动,所以时时出现“险情”,弄得卫生院医生也无奈地直摇头,直到允许我回兰州一礼拜后就生产了。产后也是在母亲住的院子里找了一位邻居寄托,我早晚照顾。那时“大跃进”把人折腾得都癫狂起来。省妇联和省委各部委在一座大楼办公,有一天不知哪位多事者给省妇联贴了一张大字报:“白天叫喊没时间,晚上楼上不见人,别的办公室灯火辉煌,唯独省妇联漆黑一片。”为了改变这个状况,当时在家主持工作的某领导就每天晚上召集大家开会,没事也要找些事,总得让会议室和办公室灯火辉煌。会上不是翻来覆去念报纸,就是由那位领导训话,她又没多少水平,无非是重复报纸上那些官话、套话、假话,磨够了时间才散会。这对我们这些抚育襁褓中婴儿的女同志简直是大折磨。我看看表,心急如焚,在笔记本上胡乱宣泄我的不满,写道:“说话没有标点符号,没有抑扬顿挫,像念藏经”、“空洞无味,言之无物,专嚼别人嚼过的馒头”等等。那位领导还以为我是在认真记录她的讲话哩!好不容易等到十点以后散会,我骑上自行车箭一样飞到家中,赶紧给孩子拆洗那尿渍浸得硬硬的小棉裤,烤在炉子旁,待第二天凌晨起来缝好再赶紧去上班。我就是这样与时间赛跑,争分夺秒地抚育着我的孩子。在妇联,我始终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中,不知什么时候领导会叫我下乡,也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所以只要有机会回到兰州,我就会利用业余时间加班加点把孩子们冬天的棉衣都拆洗缝好,把她们的棉鞋做好。第三个孩子也同样是寄托在母亲的邻居家。第四个孩子是请了一个保姆在家带,那时粮食是定量供应,常为保姆把粮食偷拿回家而苦恼。不管怎样,在孩子长至三岁后,就送到省委幼儿园全托,以减轻我的负担。在60年代初,省委幼儿园是省委书记张仲良的夫人杨芝兰当园长,这位老大姐一心扑在孩子身上,尽心尽力,我们这些常出差的干部把孩子交给她十分放心。记得1960年我在静宁抢救人命,莉莉出麻疹合并肺炎,是杨大姐把她送到民族学院附设医院,并亲自陪孩子住院直到痊愈出院,竟然没有通知我回来。现在想起来,不管张仲良犯过多大“左”的错误,但他的夫人,一位朴朴实实的老共产党员,却忙忙碌碌,辛辛苦苦地当了个幼儿园的园长,为孩子们日夜操劳,为同志们尽心服务,不得不令人敬佩。
孩子们成长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困难时期,从小吃了不少苦头。记得有一次星期六回家,幼儿园给薇薇、莉莉一人发了一个馒头,顶当晚她俩的口粮,二人想着回到家里有饭吃,就把馒头偷偷地藏在一个墙根下用土埋起来,以便星期一回幼儿园饿时再吃,没想到星期一到那墙根去找时,馒头早已不知去向,二人哭得好伤心啊!1960年我在静宁抢救人命,春节没能回家,省委给我们每人发了半斤点心以示慰问,我心里挂念两个孩子,原封不动地请慰问团带回家给孩子吃。列琦单位春节给每人分了半斤肉,他把孩子从幼儿园接回来,把肉煮在锅里,两个孩子一边坐一个,眼巴巴地看着等着,他给这个夹一块,又给那个夹一块,等肉煮好了,也吃完了。我1960年到静宁下乡之前,莉莉正在蹒跚学步,但待1961年回来时,她却腿软得挪不开步了,可见饥饿对孩子的伤害有多大。
那个年代,一切都要凭票证供应,买什么东西都要排队。两个孩子从小就学会了带一个小板凳去排队,过年过节排队的任务更重,她们常常两个小手冻得红红的,两只小脚冻得在地上来回跺。有一次排队到了跟前,身上装的两块钱却不知怎么丢了,两人哭哭啼啼回了家,害怕我因此打她们。唉!想起来就让人心酸。那时我们住的是平房,吃水都要到公共水站去挑,姊妹俩从小就学会了抬水,后来稍大一点就用两个小桶担水,冬天水管下冻起了冰溜子,姊妹俩常常滑倒,水洒了一地,水桶也撞坏了,只好哭着回家。莉莉从小顾家,省委锅炉房一倒煤渣,她就爬上煤堆去捡尚未燃尽的煤渣给家里用。有一次,她把裤子膝盖处磨了许多小洞,我为此打了她一顿,孩子不认为自己有错,倔强的她打死不告饶,后来每每想起这件事我心里就很内疚。说起莉莉那泼辣的性格和倔强的脾气,我常常想,会不会因为怀她时,正是我在省妇联挨批判时,内心的不服和抑郁影响到胎气,故而影响到孩子的性格。不过,遗传学上没有听到有这一说。
那时,不仅吃的困难,穿的也非常困难,每年发一次布票,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单的,棉的,铺的,盖的,全就是它了。1960年,省妇联分给了我一张缝纫机票,我凑了钱买回来。从此,这台飞人牌的缝纫机在我家立了大功,四个孩子从小到大,衣服全靠我缝纫。尤其是春节,孩子们盼望穿新衣过年,我吃过晚饭安排孩子们睡觉之后开始裁剪缝纫,到凌晨就能基本缝制好一件,把孩子叫起来试试长短,然后根据试的结果完成最后一道工序,长了多扎进去一些,短了少扎进一些。孩子们睡得迷迷糊糊,揉揉惺忪的睡眼,尽管很瞌睡,但还是很配合。因为,女孩子更喜欢过年穿新衣。记得有一次,我发现商店卖一种紫红底色、上面印了一些小白点图案的粘丝绸的大手绢,不要布票,我排队买了几条,拼起来给薇薇、莉莉一人做了一条连衣裙。她们姐妹俩仅仅相差一岁,后来长得个子一样高,好像双胞胎似的。她们穿上我做的连衣裙照了一张相,作为童年的美好回忆,至今还摆在各自的床头。就这样:大的穿了小的接着穿;个子长了,衣服短了,就把边子放下来,或是再弥一截;哪里破了就打个补丁。我打补丁的技术也很高,有时还绣一朵花或将一个小动物图案贴上去,不仅看不出是补丁,还以为是艺术加工呢。就这样,四个孩子没有买过成衣,也没有上裁缝店做过衣服,就凭着我勤劳的双手,依靠着那台缝纫机,孩子们凑凑合合,但也漂漂亮亮地长大了。虽然那时生活苦,但我们仍然热爱生活,千方百计地装扮我们的生活。
|薇薇和莉莉穿着大手绢做的连衣裙
在孩子们开始上学时,又遇到了“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那种超强的政治压力和“红色恐怖”也同时鞭打着孩子们幼小的心灵。薇薇在教室里拾了半截粉笔放在铅笔盒里。那时常常听说有人因被怀疑用粉笔写“反标”而遭批斗,胆小怕事的列琦看见了孩子铅笔盒里的粉笔,唯恐因此惹上麻烦而说不清,不仅没收了粉笔,还无端把孩子骂了一顿,吓得孩子大哭了一场,也弄不清什么原因。莉莉在班上“早请示、晚汇报”时,不慎把“红宝书”拿倒了,让后排的同学打了一个耳光,并且把她当“反革命”斗。列琦被下放到“五七”干校后,我被集中到省级机关“毛泽东思想学习班”学习,而且规定必须集体吃住在现在的铁一中,我因有四个孩子无人照管,经军宣队允许,可以住在家里,但必须赶早上六时早操前报到,晚上十时晚自习结束后才能回家。我十点以后骑着自行车赶回大教梁宿舍,才开始准备孩子们第二天的饭。那时最大的薇薇不到12岁,最小的欢欢仅4岁,午饭和晚饭就靠她们自己了。学习班快结束时,大部分人都将去干校,列琦已在徽县伏家镇找了一间农民的房子,准备举家去干校。学习班宣布去向的那天,晚上十点钟我回家时,发现四个小脑袋同时抬起来,问妈妈去不去干校,可见孩子们也为此感到压力而睡不着觉哩!
1970年7月,我被分配到兰州轴承厂工作,家也搬到了武都路。早出晚归,爬公共汽车上班,有时挤得人“肠粘连”,下班时3路车因为挤满了乘客,常常在轴承厂站不停车,我必须步行到西站始发站去挤1路车,从西关什字下车后再步行到武都路的家已经是很晚了。四个孩子乖乖地站在大门口等我,懂事的薇薇已经学会洗菜、醒面片子等准备工作。我是两头摸黑,尤其是冬天,五点钟就得起床,把火炉子烧好,给孩子们把馍馍烤到炉子边,然后急急忙忙地去赶公共汽车上班。她们大的给小的梳辫子,然后拿上馍馍去上学,中午回家自己热着吃我给她们准备好的饭。孩子们健康时还好,最怕的是她们得病。欢欢曾被医生诊断为肺结核,我每天都要带她到厂里医务室注射链霉素。有一次四个孩子同时得了猩红热,高烧不退,我的家就成了家庭病房,好在她们都非常乖,无论多么痛苦,不哭不闹,吃药打针都能自觉坚持。孩子们越是听话懂事,做母亲的就越是心疼。那时,我们院邻关系也很好,我不在家时,孩子们经常受到他们的关照与指点。这一段时间,我只能保证孩子们的基本生活,吃饱穿暖,至于她们的学习我是一点也顾不上,全凭她们自己,能学多少是多少吧!
|1973年全家合影(www.xing528.com)
70年代中期,薇薇、莉莉相继高中毕业,她们响应党的号召,到靖远县去插队。按理,她们在爸爸当县委书记的地方去插队,会得到一些照顾,可孩子们除了星期天偶尔去县上食堂吃顿饭,还要按规定交钱交粮票外,其余时间都在生产队和其他插队青年一样老老实实地参加劳动。尤其是莉莉,干起活来十分泼辣,从不惜力,割麦时她连爬带滚,硬是和当地强壮妇女劳力一样赶上趟子,老队长为此常常表扬她。莉莉也懂得劳动果实来之不易,生产队分给她的小麦、莲花菜等都设法带回家。那一个个硕大的莲花菜,我腌成酸菜可以吃一个冬天。列琦在县上当书记,当时知青劳动两年即可送去当工农兵大学生,孩子劳动了一年多,他竟不懂得“变通一下”,仍然坚持原则。许多家长知道即将恢复高考时,都把孩子叫回家复习功课,而我们那时是“一根筋”,总是让孩子老老实实在农村锻炼,不要给爸爸脸上抹黑。结果两个孩子虽然报名参加考试,但平时没有复习,基础不行,仓促上阵,名落孙山。孩子们插队两年后,许多机关工厂都到靖远招工招干,当时有的同志都托列琦帮忙把孩子调到机关工作,而我和列琦则受文化大革命“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影响,把两个孩子都送进工厂,并让她们学当钳工,觉得学一门技术专长,可以当一辈子的饭碗。那时钳工要学徒四年才能转正,其他工种是两年转正。我俩的死脑筋决定了孩子此生错失良机,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
多多、欢欢的中、小学也都是在文化大革命时期度过的。加之她们所上的中学教学质量不高,那时列琦在靖远,我工作之余很难顾及她们的学习,甚至连一次家长座谈会也没参加过,所以孩子们高考时都落榜了。我责备孩子们时,欢欢说:“妈妈,你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学习环境,老师把我的座位安排到最后一排,连黑板上写的什么也看不清,我们班有些男生上课时还吵吵闹闹,我们听不清老师讲什么,有时老师制止不了他们,气得课没上完就走了。”我平时根本不了解这些情况,听了后心里十分内疚。无奈,两姊妹都只好相继参军去部队学习锻炼。
薇薇和莉莉结婚生孩子后,才感到离上班的工厂太远,没办法抚育小孩。于是,她们被安排到离家较近的单位工作。薇薇被调至省广电厅下属的一个新成立的音像中心工作,后此单位又被撤销,全部人员交给省电视台,她也就成了省电视台的职工。孩子们工作以后,深感没有上大学,没有文凭之苦。这些被文化大革命耽误了的一代人,只能拼命学习,抢回失去的时间。薇薇当时只要听到哪里有夜大或业余大学招生,她就去报名,以至得了失眠症,这个毛病一直困扰着她多年。后来经省电视台领导批准到兰大新闻系脱产学习两年,取得了大专文凭,这才有了参与职称评定的资格。在负责译制片译制、发行工作中,她干得很努力,取得了很好的效益,很快评上了副高职称。直至退休前,又被评为正高职称,这是组织上给予她的充分肯定。
莉莉是一个开朗活泼的姑娘。在长风厂时,她觉得厂子很好,师傅待她也很好,整天高高兴兴的。调到飞天公司后,她又喜欢上了新的单位,觉得领导和同志们都对她很好,也整天乐呵呵的。后来领导又给了她一个深造的机会,送她到省经济管理干部学院脱产学习两年,取得了大专学历,并且提拔她当了公司工会副主席。没想到改革开放后,飞天公司也濒临破产,工资都不能按时发放。无奈,她又去了省总工会下属的职工大厦工作。莉莉到职工大厦后,感到这个单位风气很正,和领导及同志们的关系同样处得很好。她很喜欢客房部的管理工作,把客房打理得干干净净,管理得井井有条,热情地送往迎来。高高兴兴地在这个单位干了十年的副总经理,在两届领导退休后,她终于从副总升到党政一把手,在她的领导下,单位效益不错。莉莉现在已年过半百,她意识到,这个小小的三星级酒店的一把手,这个奋斗了一辈子才得到的“七品芝麻官”,已经是她人生的顶峰了,但她仍朝气蓬勃地坚守着、努力着。
|我的四件小棉袄
多多复员到汽配公司后,利用业余时间艰苦学习,终于取得了电大的大专学历,领导提拔她当了公司的团委书记,算是一个科级干部吧!她调到省建行人力资源处做干部培训工作,被聘为高级培训师。
欢欢复员后分到当时的省顾委工作,顾委撤销后又分到新成立的监察厅工作。此时,她已深感文化程度的重要,于是,利用业余时间如饥似渴地学习了几年,取得了电大的大专学历,后来参加中央党校函授班学习,拿上了本科文凭。调到省地税局工作后,她努力钻研税务业务,先后在局工会工作,到局发票中心当副主任,两年后又调她到直属分局主持工作三年,年年被评为优秀。直属分局撤销后,被调局人事处当副处长,一年后又被调回发票中心当主任。她在地税局工作十几年,先后调换过五个岗位,这对她熟悉业务,提高工作能力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锻炼过程。
孩子们由于受到文化大革命的影响,没有机会正规学习,所以起点低。当许多同龄人都抓住机遇扶摇直上时,她们却在忙于“补课”中度过青春。她们脱离不了时代的背景,连爬带滚,跌跌撞撞地进入了社会。所幸,政治上都表现不错,都成为共产党员,工作上也都尽职尽责,生活上总算还有一个固定的职业,一份稳定的收入,比起有的同龄人,她们也算是幸运的了。
我唠唠叨叨说了一些尽是孩子们成长中带给我的艰辛和操劳,这仅仅是事物的一个方面,但另外一个方面是孩子们的成长给我们带来的幸福和快乐。尤其是在她们为人妻、为人母懂事之后,对父母的那份体贴,那份牵挂,那份孝顺,都给了我们无限的安慰。许多人说,女儿比儿子更会体贴父母,我没有儿子,无法对比,但我已深深感到亲情的可贵,“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穿在身上又贴身又暖和,何况我有四个“小棉袄”呢!
忘不了,在我和列琦遭受到残酷的政治迫害的艰难岁月里,是女儿们给了我们战胜困难的动力和勇气,是作为父母对女儿的责任心给了我们活下去的信心。1958年列琦在皋兰县被批判打成右派时,他事后告诉我,当时他压力很大,如果不是想到我和孩子们,他几乎没有勇气活下去。1958年我在省妇联受到错误批判,感到无限的委屈与烦恼时,回到家里抱起我可爱的女儿,双手将她举得高高的,听到她咯咯的笑声,看到她灿烂的笑脸和天真无邪的双眼时,我的一切烦恼都烟消云散了,还有什么比抚育我的女儿成长更重要的呢?女儿才是我生命的全部。
忘不了,当年我整夜踩缝纫机,缝制一件件新衣,或是一针一线编织各种花色的毛衣穿在女儿身上时,她们一个个翘着小辫子跳来蹦去,是那么的漂亮可爱,我的心里感到无限的慰藉,再苦再累心也甜啊。
忘不了,当我们一天天老去,身体每况愈下时,女儿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列琦和我都有糖尿病,她们千方百计地买无糖或低糖食品。我腰腿疼,欢欢一次就买来了两对护膝,薇薇则到处求中医,找偏方为我治疗。我们住院了,她们轮流到医院陪护,送吃送喝。1998年我两次在北京住院都是莉莉陪护的,做了冠状动脉造影和胆结石手术后的几天几夜都是她细心照料。尤其是2009年3月,我到北京做双膝人工关节置换手术,住院二十多天,薇薇一直在病床前侍候,喂饭送药,端屎端尿,白天围着病床转,夜里在床边的沙发上和衣而眠,细心体贴,更使我体会到女儿的一片深情。
她们怕我们出门买菜不方便,星期六回家都要带一些菜回来,以至冰箱里常常塞得满满的。至于日常用品,从穿的衣服鞋袜,内衣内裤,乃至洗脸毛巾,日常用品,甚至卫生纸等等都是由细心的女儿们采购来。为了减轻我的家务劳动,多多、欢欢每次回家都急急忙忙地帮我拖地搞卫生。后来欢欢又找了个小时工来给我搞卫生,怕我舍不得花钱,故意把价钱说得很低并由她支付。前几年,又专门跑到家政公司给我找了一个保姆,每月工资500元。她怕我嫌工资太贵,则和保姆商量,由她每月给200元,当我的面只说是300元一个月。欢欢工资不高,负担也重,一个人默默地做贡献,为的是让老妈少干点家务。这个保姆在我家干了几个月后,我不知实际工资是500元,觉得每月300元工资太低了,就主动给她涨到400元,而欢欢也不知我给保姆涨了工资,又给保姆每月涨到250元。这样,在互不通气的情况下,保姆的工资涨到650元。后来她的姐姐们发现了,认为让欢欢一个人负担不妥,遂背着我改为大家分担。我不是出不起这笔钱,而从这里可以看出女儿们的孝顺和用心良苦。
再说我退休后已没什么公务活动,穿着打扮已经很随便了,而女儿们总是希望她们的母亲仍然风采依旧,看见适合我穿的衣服就买了回来,我怕她们乱花钱,每买回一件衣服总是先批评一顿。批评归批评,女儿们还是乐此不疲,似乎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她们的一片孝心。尤其是我的生日是在元月份,所以女儿们总是给我买冬天穿的各式棉衣。现在,我的衣柜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棉袄。我这一辈子大概也穿不完。
“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我有四件贴身又贴心,温暖又漂亮的小棉袄,我感到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人世之时,唯一舍弃不下的还是我的这些“小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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