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中央日报》的主要副刊
与主报一致,1928到1949年的《中央日报》副刊也可分为四个阶段。
1928年草创期的《中央日报》,定位尚不清晰,未能体现出国民党中央党报的特色。这一年的副刊,包括《摩登》《、艺术运动》、《文艺思想运动特刊》、《文艺战线》、《海啸》、《国际》、《经济》、《一周间大事》、《红与黑》等。其中《国际》、《经济》、《一周间大事》属时政经济类,其余都是文艺类。这些文艺副刊出版时间都较短、出版期数不多,缺少总体的规划,副刊的编辑多凭报纸主持者的个人交谊从报馆外延请。《摩登》和《红与黑》是这一年的主要副刊,前者由田汉主编[18],后者由胡也频和丁玲主编。他们在编辑时,注重个人风格,采用的稿子大多来自自己圈内的人。
《摩登》1928年2月2日创刊,3月13日停刊,共出24期。创刊号上的《摩登宣言》称:“中国国民党者摩登国民运动,摩登革命精神之产物”,表示《摩登》的创刊初衷是宣扬国民党的革命精神。田汉从该刊第2期开始发表他的长篇革命历史剧《黄花岗》,并撰文称对于林觉民等革命志士,他最欣赏和感动的是他们“知其不可而为之”的“人性之光”。但对在“国民党党报”上发表《黄花岗》,他却感到有些“茫然”,不知在“真实的人性”、“狭隘的民族主义”和“投合国民党之青年读者”三者之间如何权衡。[19]不过,《摩登》最为看重的还是人性的表现。除了田汉的《荆棘与蔷薇》、《黄花岗》、《春雨》等作品外,《摩登》还刊登了沈从文、欧阳予倩、金满成、陈西滢、李金发等人的文章,并没有什么政治色彩。随后出版的《文艺思想运动特刊》、《艺术运动》等副刊延续了《摩登》的风格。《红与黑》创刊于1928年7月19日,10月31日停刊,共出49期。丁玲在回顾和胡也频编辑《红与黑》的这段经历时指出,沈从文与《中央日报》总编辑彭学沛相识,胡也频则是通过沈的介绍去编辑副刊的,虽然每个月有高达“七八十元的编辑费和稿费”,但“从政治上看问题”,她和胡也频还是觉得“不应该继续编辑下去”,故而辞职。[20]胡也频曾这样表明自己的编辑方针:“凡能把时代脉搏,位置在艺术上,同时忘不了艺术的极致,是真,美,善,是真实,自由,平等的拥护,是可以达到超乎政治形式以上更完全的东西,看不出势力,阶级,以及其他骇世骗人工具的理由,有了这样感觉而在无望无助中独自努力者,我们是同道。”[21]在这种编辑方针下,《红与黑》刊登了丁玲、胡也频、沈从文、戴望舒、施蛰存、于赓虞等人的作品。与《摩登》风格相似,《红与黑》强调艺术性,基本上不含政治意味。
《中央日报》在南京出版的9年(1929年2月—1937年12月),是其副刊发展的第二阶段。这个时段的副刊较多,且注意从“党报”和“政府”的立场来规划,可以说是《中央日报》副刊的第一个繁盛期。在叶楚伧任社长期间,便有《青白》、《大道》两种副刊专门致力于国民党党义的宣传、党治文艺的提倡。叶楚伧作为宣传部部长,曾强调过建设“三民主义之文学”的紧迫性和重要性[22],《青白》和《大道》的主编王平陵对此积极响应,并选取戏剧为突破口,探索党治文艺的发展方向;在“民族主义文艺运动”兴起时,《青白》与《大道》也从各自的角度给予了声援。本书在第二、三章将对这两种副刊展开重点分析。《文艺周刊》、《青年文艺》、《橄榄周刊》分别由中国文艺社、开展文艺社、线路文艺社等有官方背景的文艺社团编辑,对于国民党党治文艺的发展也有一定的探索。程沧波任社长期间,《中央日报》的副刊显得更为丰富。程希望在“办报”上下工夫,去除“官报的弊端”,他的变革意识并没有给《中央日报》的言论带来新意,但在副刊上却收到了一定的效果。除了《中央日报副刊》(储安平编)这份综合性副刊外,还有《中央公园》(储安平、华林、周邦式先后编辑)、《戏剧周刊》(马彦祥编)、《戏剧副刊》(余上沅编)、《艺术副刊》(徐悲鸿编)、《文学周刊》(储安平编)、《电影副刊》(王梦鸥编)、《诗刊》(徐芳编)等多种形式的文艺副刊,《学风》(学风社编)、《文史》(北京大学文史学会编)、《民风周刊》(方纪生编)等学术副刊。整体而言,这时的副刊艺术性较强、学院气息浓厚。比如说,主编《戏剧周刊》的马彦祥当时在齐鲁大学中文系任教,主编《艺术副刊》的徐悲鸿是中央大学艺术系的教授,主编《诗刊》的徐芳当时是北京大学文学研究所助理员,储安平主持的《中央日报副刊》侧重与思想界学术界的对话,《民风周刊》与《文史》副刊则依托着北京大学的“风谣学会”和“文史学会”。这样的编撰队伍,自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中央日报》副刊的艺术品位和学术感。当然,这个阶段的副刊,在国民党党治文艺的探索上并非无所作为。1930年代,国民党政府为展开思想统制,相继推出尊孔、新生活、本位文化等运动,要求建立“民族文艺”。《中央公园》便是这些官方主张的积极响应者。这份副刊从1932年一直办到1937年,在“民族文艺”的阐发上着力最多,本书在第3章将有比较详细的分析。(www.xing528.com)
在陪都重庆出版的7年(1938年9月—1945年9月),是《中央日报》副刊发展的第三阶段。重要的副刊包括梁实秋编辑的《平明》(1938年12月—1939年4月),孙伏园编辑的《中央副刊》(1941年3月—1942年5月)以及王新命编辑的《中央副刊》(1943年11月—1945年9月)。梁实秋在编辑《平明》时,延续了他一贯的文学本位观念,他的《编者的话》引发了围绕“与抗战无关”的论争。《平明》对抗战文艺的消极态度,显然是疏离抗日统一战线的。孙伏园编《中央副刊》时,在作者队伍、作品倾向、关注的问题、组织的讨论各方面都显示出开阔博大、兼容并包的特色,显示出一个在五四时期成长并成熟起来的编辑家的本色,也比较符合抗日统一战线的要求。与梁实秋、孙伏园相比,王新命更注重与执政党政策的配合。1933年他应潘公展的邀请,加入了上海《晨报》,并成为国民党上海市党部核心、CC系控制的“干社”的核心成员[23],之后便致力于国民党意识形态的宣传,深受潘公展、陈布雷等人的赏识。1943年他应《中央日报》社长胡健中,总主笔陶希圣之邀出任主笔一职,是社论组成员之一。他主编的《中央副刊》与社论紧密配合,对鼓吹国民党“全民族中流砥柱”的地位不遗余力。
《中央日报》迁回南京后(1945年9月—1949年初),副刊进入发展的第四阶段。社长马星野对于新闻事业有自己的设计,对于副刊也有自己的规划。在他的努力下,《中央日报》副刊进入了第二个相对繁盛期。他本着对“报纸杂志化”[24]的追求,在《中央日报》规划了《山海》、《文史》、《报学》、《妇女》、《儿童》、《地图》、《青年》、《食货》、《山水》九个周刊或双周刊,聘请卢冀野、方豪、罗根泽、陶希圣、曾资生、朱偰等专家学者为主编;另又开设《中央副刊》和《泱泱》。《中央副刊》刊登新诗、小说、散文以及杂文等,以白话作品为主;《泱泱》则刊登诗词歌赋、金石书画等,以文言为主。《中央日报》的副刊阵容气象一新。
总体而言,作为国民党的中央党报,《中央日报》言论和新闻版意识形态色彩都非常强,副刊却呈现出一定的开放性。从编辑队伍看,既有王平陵、华林、王新命这样的国民党党员,也有储安平、梁实秋、孙伏园、卢冀野等党外的知识分子;从内容上看,既有积极探索党治文艺的副刊,比如《青白》、《大道》、《中央公园》、《中央副刊》等,也有能够凸显编辑个人风格的副刊,比如《文学周刊》、《戏剧周刊》、《中央日报副刊》、《文史》、《平明》、《泱泱》等。当然,所谓的开放性和主体性是有限的,《中央日报》副刊的编辑不可能背离主报的宗旨而另立主张,即便有个人发挥的空间,也只能局限于文艺和学术方面,不可能产生直接的政治对抗。这就形成了《中央日报》副刊以党治文艺为主体的总体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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