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中央日报》的发展阶段
1927年底上海《商报》停刊,国民党南京政府收购《商报》的设备,于1928年2月1日在上海创办《中央日报》。国民党宣传部长丁惟汾担任社长,东路军前敌总指挥部政治部主任潘宜之任总经理,彭学沛任总编辑。1928年10月底暂停出版,1929年2月迁往南京。
作为国民党的中央党报,在上海的九个月,其尚缺少有影响力的言论。虽然,胡汉民、吴稚晖、戴季陶、李石曾、叶楚伧、蔡元培、杨杏佛等资深理论家被聘为该报的委员,邵力子、周鲠生、胡适、王云五、陈布雷、潘公展、罗家伦、傅斯年、邵元冲、周炳琳、马寅初等也都是特约撰述委员,但实际上,真正为之撰稿的并不多。创办伊始,《中央日报》面临与上海的国民党老牌党报《民国日报》“同场竞技”的局面,竞争优势并不明显。《民国日报》于1916年由中华革命党总务部长陈英士创办,邵力子、叶楚伧是实际的负责人,朱执信、戴季陶、沈玄庐等人任撰述。在反袁反军阀方面,《民国日报》不遗余力,尤其值得称道的是该报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的表现:其副刊《觉悟》是新文化运动中的“四大副刊”之一,享誉一时。在《民国日报》面前,《中央日报》如同一个稚嫩的后来者。虽说是国民党的中央党报,但从实际影响力看,它更像国民党上海市党部的报纸。1929年时任《中央日报》总编辑的严慎予在《本报的创刊》一文中说:“民国日报在上海有悠久的历史,夙为本党喉舌,揆之当时情势,中央无再在上海加设一党报之必要,政府已决定定都南京,顾名思义,中央日报移京出版,远较在沪为宜[1]”。这段话点出了《中央日报》在上海出版的尴尬以及迁往南京的原因。
从1929年2月到1937年12月,《中央日报》在南京出版9年。这是其发展的第二阶段,担任社长的主要是叶楚伧和程沧波。
叶楚伧[2]堪称国民党的元老,早年以报人和文人的身份闻名,参与创办或编辑的报纸主要有《太平洋日报》、《民立报》、《民呼报》、《民国日报》等,这些报纸均以宣扬革命、反封建反军阀著称。他的代表性著述主要有《吴歌诠注》、《落花梦传奇》、《温生才传奇》、《龟年清话》、《建国战记》、《壬葵风花梦》、《古戍寒笳记》等,在经史研究以及诗词和通俗小说创作方面均有较高的成就。1920年代中期开始偏向保守。1925年参加反对孙中山联俄联共政策的西山会议,他主持的上海《民国日报》也成为西山会议派的言论阵地。1926年北伐战争后,叶追随蒋介石,并参与了旨在清共的“四一二”政变。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叶当选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长,兼任《中央日报》社长。在他任社长的1929至1932年间,《中央日报》的总编辑先后是严慎予、鲁荡平和赖琏,凸显中央政府的权威是该报这一时期言论的主调。正如南京政府军政部长何应钦所言:
中央是全国人的中央,中央政府是革命政府,凡属革命的同志,无论是那一省的人,都要在建设强固的中央之一目的下而努力……假使任何私人,能以其力量和中央抗衡,使中央不能充分的尽其责,则国家前途,不堪设想,我们必须以全力拥护中央消灭反抗中央的私人力量。[3](www.xing528.com)
为树立中央的权威,《中央日报》对党内的改组派、桂系、冯系、阎系等各种危及南京中央政权的势力都予以严厉的抨击,为配合国民党的军事“围剿”,对共产党发起的批判与制造的诬陷更是连篇累牍。《服从一个中心》、《舆论界之自觉》、《论今日之言论界》、《思想混合之善后》、《舆论上的病态》等社论,极力鼓吹“服从一个中心听命于一个中心”[4],为国民党进行思想统制大造舆论。
程沧波[5]具有报人和学者双重身份,属国民党内的少壮派。1932年程接任社长后,改《中央日报》为“社长制”[6],由社长全权负责社务;而在之前,社长由中宣部部长兼任,对社务实际上很少过问。程在40多年后回忆时提到,他进《中央日报》,力图针对“官报的弊端”,多出新闻,立好言论,在“办报”上下工夫。[7]程立志使该报成为“言论中之言论”,任社长之始,就提出所谓的“四个职守”:一、“中央日报在系统上为党的报纸”,“发扬党义与阐明遗教,允称本报使命之一”;二、“今之政府,受命于党,而本报则本党之辩护人也”;三、“本报为党的喉舌,即为人民之喉舌”,要尽量给人民表达意见,“为政府消弥无限怨毒”,“予政府以辩白之机会”;四、报纸是社会教育的重要工具,《中央日报》要在民智民德两方面鼓吹。[8]程宣示的这“四个职守”,立场非常鲜明,即党义至上,党的利益至上,批评与辩护都围绕着党的利益进行。所以,借民族利益抹杀国内客观存在的阶级斗争,鼓吹攘外必先安内政策,鼓吹新生活运动,声讨西安事变中的张学良、杨虎城,批评抗战救亡中学生的爱国运动,强调服从领袖等,是《中央日报》在1930年代的基本言论立场,也是其新闻编排的基本原则。即便是对政府或党内人员提出批评,其出发点仍是维护国民党的一党专政。程沧波任社长期间,《中央日报》社论多出自其手,其中最有名的当数在1933年陈独秀公审事件中,程对章士钊和陈独秀的两篇反驳文章,即《今日中国之国家与政府——答陈独秀章士钊》(1933年4月26日社论)、《再论今日之国家与政府——答章士钊》(1933年5月7日社论)。这两篇文章强调国民党一党专政的合法性,很典型地呈现出《中央日报》的办报宗旨。
1937年12月南京沦陷,《中央日报》西迁,后于1938年9月在陪都重庆复刊。重庆七年是《中央日报》发展的第三阶段。战时重庆报社林立,除了代表国民党政府的《中央日报》之外,还有《新华日报》、《大公报》、《时事新报》、《新蜀报》等20余家[9],竞争比较激烈。1940年10月程沧波辞去社长职务,之后接任的有何浩若、陈博生、陶百川和胡健中,担任主笔的除了社长外,还有刘光炎、潘公展、钱沧硕、陶希圣等,陈布雷也在一定程度上承担了总主笔、总编辑的责任。[10]他们大多在国民党的宣传系统内身居要职,《中央日报》对于国民党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在重庆时期,《中央日报》比较有特色的是它的国际新闻报道与评论。陈博生[11]任社长期间,这个特色更为鲜明,由他亲自撰写的日本评论大都比较有分量。胡健中[12]在抗战期间主持《中央日报》的时间最长,从1943年11月一直到抗战胜利。在其任内,《中央日报》大力鼓吹中国文化的“大一统”[13],鼓吹国民党“全民族中流砥柱”的地位[14],并加大了反共的力度。1944年7月29日到8月7日《中央日报》上连载的张文伯撰写的《陕北之行》[15],对边区的经济、财政、选举、军事、思想教育、领导体系等方面进行了恶意的歪曲,反共姿态尤为鲜明。
抗战胜利后,《中央日报》迁回南京出版。1945年9月到1949年1月是《中央日报》发展的第四阶段,由马星野担任社长。马星野[16]曾在美国密苏里新闻学院深造,回国后创办中央政治学校的新闻系,长期任系主任,另外他还担任过国民党中央宣传部新闻事业处处长。他希望“党报”摆脱“传单”与“官报”的陋习,朝着“真真实实地报道新闻”,“公公正正地伸张正义”,“诚诚恳恳地为读者服务”这三个方向发展。[17]这给《中央日报》带来了一丝革新的气象。1947年5月该报改组为股份有限公司,建立起经营企业化制度,也是出于马星野的倡议。在社论中,我们可以看到对南京物价、房荒、贫富分化等民生问题的关注,看到对贪污腐化、效率低下等政治现象的激烈批判,看到革新政治的强烈诉求。但是,作为中央党报,《中央日报》自然与国民党的命运捆绑在一起,随着国民党政权的腐化没落,《中央日报》的革新气象顷刻成了过眼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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