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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社会政治权力:族群建构与维系

时间:2024-08-07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二)地方社会的政治和权力打开今天临潭县的地图,你很难说出它的辖区是什么形状的,其边界线十分曲折和复杂。仅从地方建制看来,临潭在历史上一直处于1个或多个权力争夺之下。此时,吐蕃赞普的后裔厮啰在河湟地区建立了自己的政权。其后,该地区内一直再没有出现一个强大的地方社会势力。

地方社会政治权力:族群建构与维系

(二)地方社会政治和权力

打开今天临潭县的地图,你很难说出它的辖区是什么形状的,其边界线十分曲折和复杂。而且还有两个地区——日扎和亦子多是完全包围在卓尼县境内的。另外,洮河从西北向东南,贯穿了其南部界线后,又从岷县境内由南而北折回,沿着东部边界线向北流去。从整体上,临潭的北、西、南三面均处在卓尼县的包围之中,也就是说临潭很大部分在藏区包围之中。纵观其地方历史的变迁,显然可以看出,地理位置的过渡性给当地自然和生计带来影响的同时,也使当地政治变得非常复杂和多变。仅从地方建制看来,临潭在历史上一直处于1个或多个权力争夺之下。从军事史看,这里似乎就是1个“天然的”战场。在这里,不仅有各种权力的较量和更替,也有各种文化的交融和置换。动荡和不安长期贯穿于整个地方的政治生活,也在西道堂历史中得到相应体现。

临潭县今日的名称,在地方历史上很少被使用。唐代以前,还没有现在的名称,唐太宗贞观元年(630年)曾经设立临潭县,其后一直到民国时期,才又重新使用这个名称。这可能和临潭地理位置的过渡性有关。公元前2550~2100年,在中国史上的传说时代,舜帝就曾经将一度作乱的三苗迁徙至三危山一带,也就是今天临潭的西南地区。当时,在该地区居住的主要是羌人。三苗被移至此地后,和当地羌人逐渐融合。由此看来,远古时期的临潭,就是一个比较边缘的地区。其后夏商周时期,今日的临潭地区被划归为九州之一——雍州境内。可见,在中国古史开端之时,中原集团势力始终没有放弃延伸自己的权力。秦王朝统一天下后,该地区属于陇西临洮县,秦长城最西端就在今天临潭以西,这意味着该地区开始被置于王权政治的直接统治之下,也显示了其在古代王国边疆上重要的战略地位。两汉时期,在建制上基本延续秦朝制度,不过已经开始在该地区设置洮阳城。

三国鼎立局面形成后,在该地区,魏蜀两国军事争夺比较厉害。曹操为了巩固后防,实行大规模屯田,曾经在“定诸羌”的名义下,攻打临潭。同时,诸葛亮为了实现“恢复汉室,北定中原”之目的,一再攻打魏国的西南边境,在俘虏了天水名将姜维后,还将天水的千余户居民迁回汉中。诸葛亮死后,姜维也先后于249年、253年两次出征陇西,捍卫蜀国的利益,和魏国争夺这片土地。在这个时期,由于连年的战争,生产严重被破坏,土地荒芜,少人耕种。而在这里发生战争不仅仅是为了实行屯田或者掠夺人口,主要是因为其在地缘政治上的重要性。

两晋南北朝时期,该地区成为各种割据势力的争夺之地。元康二年(292年),西晋惠帝在该地区设立了洮阳县,这是中原王朝第一次在临潭境内设立治所。永嘉末年(313年),鲜卑族慕容氏之一的吐谷浑,率领七百余户,渡过黄河,经过兰州、枹罕,流入临潭。其后和羌人一起修建了城郭,设立了行政机构,一度将其势力发展为东至洮水西岸,南到松潘,西至南疆,北至祁连山、甘南全境,这是地方历史中最早由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该政权曾经长期控制临潭地区,一直延续到唐末。

东晋十六国时期,西北地区建立众多的政权,这使该地区变成了东晋、前赵、前秦、西秦等各种政权较量和征战的场所。北魏结束纷争局面后,吐谷浑归附,北魏在此地设立了洪和郡,位置在今天临潭的新城。后,魏孝文帝招抚吐谷浑人修建了洮阳城,就是今天临潭的旧城。不论是新城还是旧城,都是吐谷浑在洮河流域的重要戍地。北魏末年,吐谷浑王夸吕起兵,赶走了北魏势力,占领洮阳和洪和两城,设置了洮州,这是历史上第一次设置洮州,治所先是在旧城,后来移至新城。此后,洮州之名一直延续到1913年。

隋唐时期,临潭地区出现了巨大的变化。吐蕃的兴起,唐朝强大势力的发展,以及两者友好关系的建立,使此地的吐谷浑处在唐蕃夹击之下,很快失去了优势地位。隋朝,设置临潭县,其初衷在于防御吐谷浑入境扰民。可是,当隋炀帝准备进一步发展商业交通时,吐谷浑却成为了中原和西域之间的商业通道的障碍。为了打通通往西域的商道,隋朝以武力征服吐谷浑。战争延续到唐朝,经过贞观八、九年两年(634年、635年)的战争,唐政府通过和亲,将吐谷浑变成护卫商道的戍守之士,结束了吐谷浑在此地长达350多年的统治。同时,唐蕃之间也不断在这个地区开战,吐蕃一度占领洮州,并将其改为临洮城,且还在此地修筑了定秦堡和巩令城。五代十国时期,洮州全境被吐蕃控制,虽然后唐、后晋、后汉也曾和洮州的吐蕃有过联系,但是并没有动摇吐蕃在这个地区的地位。

北宋时期,该地区是宋夏之争的战略要地,只要谁占领了谁就居于主动地位。此时,吐蕃赞普的后裔厮啰(意为王子)在河湟地区建立了自己的政权。北宋政权为了进一步控制西夏,就挺军从崅厮啰手中收复了这一地区,重新建立设置,建立了“铁城四寨”——中寨、梨园、磨沟、王清。宋金议和之后,洮州成为了金国的领地,属于临洮路管辖。元朝灭了南宋以后,在行省制体系下,设立甘肃行省,洮州设立吐蕃宣慰司统领、河州设立吐蕃宣慰司都元帅府。

明洪初年,大将邓愈进军临洮,接着进军河州,很快将该地区划归入明朝版图之中。可是,当明政府设置洮州军民千户所时,洮州十八番酋起兵反抗。明政府派沐英迅速将反抗力量击败,收复了大片土地。所以,明朝洮州卫面积比较大,包括今天的临潭、卓尼、碌曲、玛曲、迭部、舟曲夏河的部分地区。其后,为了巩固对该地区的控制,明政府推行了一系列政策,像修筑和巩固边城,设立卫所、移民屯田,实行土司和僧纲制度,发展茶马贸易、兴办学校等策略。在历史上,第一次体现了中央王朝权力在此地所未有的渗透力度,但在地方治理中,依然实施土司和僧纲制度,从地方社会运行看来,地方权力其实还是掌握在已经形成的藏族各种势力的手中。清朝改洮州卫为洮州厅,很多方面延续明朝的制度。其后,该地区内一直再没有出现一个强大的地方社会势力。

1914年,洮州厅改为临潭县。洮州土官摇身一变,成为县政府官员。卓尼土司杨积庆担任了洮岷路游击司令,地方社会依然控制在藏族土司手中,这说明新的国民政府权力最初并没有真正控制临潭,也许因为中央政权力量失去了过去稳定的政治局面,也因此失去对地方社会的控制,致使这里一再陷入混乱的局面。(www.xing528.com)

进入民国初期,可以说是该地区的灾难时期。1912年,来自河南的白朗起义军进入临潭,先后和藏族卓尼杨土司、回族的马安良等对抗。白朗军洗劫了临潭旧城,一定程度上恶化了当地的民族关系。其后,1928年,回族军人马仲英不满于国民军对地方人民的蹂躏,率先带领几个人起事,口号是:“回汉一条心,赶走国民军”。起事后,马仲英就获得了大批追随者,很快成长为一个新的军事集团,成为和国民军对抗的主要力量。这就是西北历史中著名的河湟事变。和白朗一样,马仲英集团也是一支流动作战的力量,在国民军的逼迫下,流落到临潭境内,攻占了临潭旧城。此时,旧城由藏族杨土司掌控,马仲英击败杨土司后,当地藏族和回族的关系就开始陷入一种对立和复仇的境地。1928年11月26日,藏族兵袭击了河州回族军阀的马安良儿子马廷贤,抢了钱财,还杀死了4个女人。接着,12月1日,马仲英侵夺了完禾、癿藏沟、阿子滩的13个村庄,烧毁了江口、白石崖寺院,抢夺牛羊,还烧毁元代时期巴思八主持修建的禅定寺。12月19日,吉鸿昌部国民军前来驱逐马仲英时,杨土司的藏兵对居住在拉直、申藏、和尚沟等村的回民定居点开始了报复,烧毁了房屋和清真寺,回族人死伤惨重,甚至和马仲英没有联系的回民也被杀了很多。因为国民军的参与,使藏兵的暴行得到了政府的认可。在国民军猛扑之下,马仲英离开了临潭。

但事件并不因此结束,相反,却有愈演愈烈之势。1929年4月28日,马尕西顺因为自己两个儿子追随马仲英,被藏兵和国民军打死。当国民军撤退之后,马尕西顺在旧城聚众起事。县政府委派回族绅士和马尕西顺谈条件,遭到了拒绝,并带兵冲进西道堂,打败了杨土司的包围,再次焚烧禅定寺,占据新城。5月27日,在国民军和藏兵联合攻击下,马尕西顺逃奔临夏。旧城没有逃跑的回民500多人,躲在西道堂西大寺中,其中马尕西顺残留的人打死了国民军喊话谈判的人,国民军一怒之下先用机枪扫射,接着又纵火焚烧,所有人全部遇难。国民军再次撤退后,杨土司驻防新、旧两城,开始招抚流落四处的回民上庄。7月9日,回民到达旧城后,除了老人、妇女、儿童外,青壮年均遭到了残杀。其后,马尕西顺又有两次袭击临潭新旧城,因人员出逃,就烧毁民房和寺庙,公署和学校,迫使临潭政府迁移到南乡新堡。

此后,临潭回民组成“残黎呼吁团”,到处呼吁控告杨土司五次残杀回民,要求处理。直到1932年,邵力子主持甘肃后时,组成了“洮西绥靖专委”,于12月31日,张贴布告称:

且查杨积庆十八年杀戮回民,当时奉有省方密令,……现政府积极保护难民上庄,仰各回民等,解释从前恶感,联络以后睦谊,安心上庄,是所厚望,切切此布。[5]

布告一出,意味着政府力图给这个地区回、藏的冲突划一个句号。但是,从马仲英起事到马尕西顺起事,我们不应该将其仅仅限定为民族复仇。在临潭历史上,尽管曾经长期处在藏族势力的控制之下,回、藏之间并没有激烈的冲突。那么导致冲突的原因是什么呢?就当时的历史形势看,应该是中央政府权力对地方集团力量压制的结果。民国初年,甘青地区成长起来的回族军阀,被中央权力视为集中统一的障碍,所以,国民政府企图通过在地方上新建国民军,或者将一些已经被收编的国民军派驻各地,希望在适当的时候,消解地方军阀的势力。所以,马仲英起事的时候,不是反对地方势力,而是对抗中央权力。但是由于杨积庆是游击司令,具有被中央权力认可的地方权力。因此,他不可能不对抗马仲英。而对抗虽是中央权力和地方权力之间的,但被民族之间的仇恨掩盖了,而且这使民族矛盾变得更加显著。

对杨土司来说,河湟事变似乎只是国民政府对回族军阀的打击,好像更能巩固自己的地位。其实不然,马仲英事件后,国民政府开始逐步铲除自元代以来藏族土司在地方社会的权力。1930年,蒋介石委派鲁大昌等人,回到甘肃组建军队,捣乱地方势力的阵营。到临潭后,鲁大昌准备了一个月,逐渐有了势力,成为一股可以和杨积庆对抗的军事力量。2月,他打着“国民革命军讨逆军第一路司令”的招牌,罢免了由杨土司委派的县长,扶植自己在地方依靠的绅士为县长。但杨土司掌握着大印,以没有得到省上委任状为由,拒绝交出大印,双方发生军事冲突,杨土司损失惨重,临潭地方的控制权逐渐转移到鲁大昌手中。在胜利之后,他委派了新县长,将自己部队以“新编十四师”的名义,全部驻扎进临潭。此后,鲁大昌并没有停止对杨土司权力的侵蚀,依仗着国民政府支持,1937年8月,鲁大昌威逼、唆使杨土司部下发动兵变,将这个卓尼地区十八世世袭土司杨积庆及其家属7口杀害于博峪村官邸,随后成立“卓尼维持委员会”,宣布杨积庆有私通红军、勾结日本、图谋不轨等八大罪状,之后向国民党中央发出通电。当国民党中央委员下来查办时,维持会已经被当地完全摧毁了。最后,经过各方协商,杨积庆之子杨复兴继续接任洮岷路保安司令,土司治所改设为治局,临潭县长兼任局长和保安副司令。可见,博峪事变使临潭进入了一个流土并存的局面,结束了临潭和卓尼地区的土司制度,结束了土司掌兵的权力,完成了民国初年国民政府一直想做的改土归流,更进一步实现中央权力对这个地区的控制。

杨土司死后,该地区再没有可以拥兵自重的地方社会势力了。但是,青海回族军阀却没有放弃对这个地方的影响。1947年,在国民党节节败退的情形之下,青海马步芳拉拢甘肃的各个门宦教派,企图扩军自卫。临潭地区也被迫派遣了99名青年组建志愿军,参加军训。1949年8月,志愿军回到旧城召集有关上层人士,成立了混成旅。此时,人民解放军开始进兵陇西。8月26日,兰州解放后,临潭代理县长杜凌云于9月5日起义,临潭和平解放。其后,岷县军政委派遣了第一批工作者接受旧政权,建立新政权。1949年9月27日,临潭县政府成立,冬季建立了政府的武装——临潭民警队,[6]彻底结束了土流结合的政权形式。为了进一步巩固新政权的控制力度,先后开展了“三反”“五反”,为了实现社会制度的转变,开展了社会主义三大改造。此后,临潭地区的控制权,就完全置于新型民族国家的中央权力之下。但在计划经济体制之下,将原来一度繁荣民族贸易集散地,变成了一个比较封闭和沉寂的边缘社区。直到改革开放后,这种沉寂才逐渐打破。此时,西道堂人却走在了发展经济前列。

从历史上的权力更替看来,这个自然和生态地理的过渡性地带,在古代政治军事历史中是一个很少宁静的地区。这个被朱元璋视为“西控番戎,东敝湟陇。汉唐以来边备要地”,并没有因为其边缘性而被忽视,相反,却成为了历史上众多权力较量和争夺的地区。从总体趋势上看,地方权力的更替隐含着一个趋势,即地方社会力量在较量中,逐步推出了历史舞台,而将其控制权交给了更强大的中央政权。西道堂就是在近代临潭历史的背景下产生的,因此这种动荡不安的局面也在很大程度上,对其发展产生巨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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