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多元民族与独特历史

可贵的民族精神

位于南欧伊比利亚半岛的西班牙，是欧洲面积仅次于法国的大国。它阳光灿烂、空气清新、环境优越，是一个充满浪漫、激情与生机、活力的地方。提到西班牙，人们很自然会联想到斗牛，但对西班牙为何会流行斗牛，却没有多少人了解。到西班牙访问，我才找到了答案。

西班牙这个词，在迦太基文中，是“兔子之地”的意思。可见在迦太基人定居此地之时，这里草木繁盛，是动物的乐园。西班牙人是欧洲人种起源最复杂的民族之一，他们的祖先包括了伊比利亚人、迦太基人、腓尼基人、希腊人、罗马人、居尔特人、西德人和摩尔人、犹太人。这些种族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与习俗，分别居住在西班牙这片土地的不同区域。他们和平相处，又时有摩擦。由于种族众多，早期这里一直纷争不断。公元前200年到公元5世纪，罗马人曾统治这片土地700多年。后来，西哥特人战胜并取代罗马人，在此建立统一国家。711年，阿拉伯人击败西哥特王国的军队，并于756年建立倭马亚王朝。西哥特人退守伊比利亚半岛北部，并先后建立了卡斯蒂利亚、阿拉贡、加泰罗尼亚等多个偏安一隅的小王国。

1469年，卡斯蒂利亚公主伊莎贝尔与阿拉贡王子费尔南多联姻。1479年，两个小国合并后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复国运动。经十几年的奋斗，西班牙人在1492年终于彻底打败阿拉伯人，结束了他们在“兔子之地”长达781年的统治。这一年，已成为统一的西班牙王国女王的伊莎贝尔，为了国家的复兴，果断支持在葡萄牙受挫的航海家哥伦布出海。同年10月12日，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西班牙自此开始了海外的扩张。经过几十年东征西讨，到16世纪80年代，西班牙已成为横跨欧洲、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庞大帝国。盛极必衰，运无长在。自1588年它的“无敌舰队”在英吉利海峡被英国舰队击败后，西班牙开始走下坡路。庞大帝国解体，一度被法国国王路易十四之孙继承王位，而后又被拿破仑占领。1811年，西班牙人赶走了侵略者。1898年，又发生与美国的战争，西班牙被迫将波多黎各等海外殖民地割让给美国。1931年，西班牙成为一个共和国。1936年，西班牙爆发内战，三年后佛朗哥为首的国家主义者获胜。佛朗哥的独裁统治至1975年结束。佛朗哥去世后，西班牙恢复君主制，卡洛斯一世登基至今。近30多年来，西班牙政局稳定，经济发展，实力增强，又逐渐融入欧洲社会。

西班牙多元的民族、独特的历史，使西班牙人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到西班牙首都马德里，我就注意到，与稳重的英国人、浪漫的法国人、活泼的意大利人相比，西班牙人性格更另类。他们开朗外向、热情奔放，容易冲动。怪不得他们至今仍割舍不了斗牛。西班牙全国城乡共有400多座斗牛场，马德里就有三座，最负盛名的是拉斯·温塔斯斗牛场。我注意到，这座红砖砌成的四层楼建筑，正面与其他建筑无异，但它四周是封闭的高高的围廊，很像体育场。围廊内设置了层层向上的看台，可容纳1.3万多人。看台中央平台有几排乐队的位置，旁边有裁判席。看台底层，有五个斗牛士专用的出入口。看台下的斗牛场中心，是圆形平地，直径约80米，上面铺着黄沙。看台前方，四周都立着绿色挡板，供斗牛士紧急躲避时使用。这里每到星期六和星期天下午都会举行斗牛比赛。全城男女老少都会蜂拥而至，其时真可谓一票难求。观众无一不盛装出席，男女都身穿颜色鲜艳、花俏夺目的服装，女人肩披彩色围巾，男子戴着大檐帽。整个斗牛场仿佛被花的海洋包围。西班牙人看斗牛比赛，如同过节，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才肯出门。可惜我们到马德里时，没遇到看比赛的日子。

导游告诉我，斗牛是西班牙的国术，只有了解斗牛，才可能从根本上了解西班牙人。西班牙有句很经典的话；“没有不斗牛的节日，没有不斗牛的地方”，道出了西班牙人的爱好。无论过什么节，西班牙各地都会开展各种形式不同的斗牛活动。西班牙人爱好斗牛源远流长。古时候，西班牙人所在的伊比利亚半岛野牛很多，早期狩猎的西班牙人，那时就有与野牛搏斗的习惯。后来演变成一种男人炫耀自己技能的比赛，渐渐又成为一种表演，风靡全国。出色的斗牛士，是全国人崇拜的明星。在西班牙，你可以不知道谁是首相，如果不知道著名的斗牛士，就会成为众人嘲笑的对象。

到今天，西班牙的斗牛活动主要有两种模式：一种是场地式斗牛，每场以三位斗牛士每人斗倒两头牛结束；另一种是奔牛，把几头公牛同时放进一条封闭的街道，让许多人在牛头前狂奔，来体现勇气、胆识与智慧。场地斗牛的季节是每年3月至10月，这段时间是西班牙阳光最明媚的季节。此时，每星期一般举办两场斗牛比赛，如逢节日或重大庆典，就每天都举行比赛。奔牛主要在每年7月的“费尔明奔牛节”进行，举办得最热闹最刺激的是北部潘布罗那市。

导游告诉我，如果时间凑巧，到潘布罗那市参加圣费尔明奔牛节，会是人生难忘的经历。这个节日在每年的7月7日至14日，时间正好一周。圣费尔明是潘布罗那市的保护神，所以以他命名这个节日。奔牛活动的历史始于1591年，那年7月的一天，几名斗牛场的雇工正在把六头高大的公牛从城外往城里的斗牛场驱赶，十几名旁观者突发奇想，疯狂地跑到公牛前头，跟公牛一道狂奔，引得围观的人也热血沸腾。这种习俗于是便一直延续下来。如今，每年7月从西班牙各地与世界各国特地赶来参加奔牛节的人达100多万人。节日期间，全城男女老少，从头到脚都是白衣裤、白鞋，脖系红围巾，腰扎红腰带，个个精神抖擞，一派节日气象。奔牛活动主要在潘布罗那市市政府附近的一条小胡同举行，从牛圈到市中心的卡斯蒂利亚斗牛场经过的这条小胡同长787米，跑完全程仅需一分五十秒至两分钟时间，时间之短促、过程之紧张，可以想见。

奔牛活动上午8时整开始，只听两声号令响起的同时，十头高大凶猛的伊比利亚公牛冲出畜栏，在小胡同狂奔起来。领头的是四头强壮的阉牛，随后的是六头凶悍的斗牛，这六头牛是晚上斗牛场的主角。那些不怕死的年轻人，此时立刻拥在牛群四周，边喊边随着奔牛一起奔跑。牛蹄的杂沓声，人们的喊叫声，汇合在一起，更增添了此时的紧张气氛。这些人统称为奔牛手，其中最勇敢的是跑在奔牛前面的人，他们灵巧地让自己与牛角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始终不让牛碰到自己，一直陪奔牛跑到斗牛场。这几个人第二天肯定会出现在报纸头版，被称为最勇敢的奔牛手。那些跟在牛后奔跑的人，则会被人看作起哄的胆小鬼。但没有他们起哄，场面肯定没有那么热闹。

我们没机会看到奔牛节的热烈紧张的场面，只能在马德里郊外的畜栏旁领略了斗牛的风采。这种全身披黑毛的伊比利亚公牛，与我国温顺的黄牛、水牛相比，的确显得异常高大凶猛，野性十足。导游介绍说，这种伊比利亚公牛，被公认为世界最凶狠的动物之一，一头愤怒的伊比利亚野公牛，连老虎、狮子都不是它的对手。据说伊比利亚野公牛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动物，只有它敢迎面向疾驰的火车撞去。西班牙人认为，这种野公牛不畏强敌、不怕牺牲，是西班牙人的象征，能斗倒这种动物的人，自然是最勇敢的人。所以西班牙最勇敢的斗牛士，在和平时期都被西班牙人视作民族英雄，享有崇高的社会地位与丰厚的报酬。(www.xing528.com)

不过，近年来，由于动物保护组织反对斗牛、取消斗牛的呼声不断，斗牛在西班牙的地位已风光不再。不少斗牛士也因而改行，目前西班牙全国的斗牛士只剩几百人。有些地方在取消斗牛的呼声中，已明令禁止斗牛活动，如加纳利地区和加泰罗尼亚自治区。另一些地区也在酝酿禁止斗牛的法令。我在加泰罗尼亚的首府巴塞罗那看到，市内的两座斗牛场，一座早已停止使用，另一座已干脆改作马戏表演与进行其他商业活动。该城的斗牛士，除最出名的几个被请到马德里等城市去继续从事老本行外，其余的全都改行，有的则成了超市、银行、公司的保安。在马德里等六七个大城市，虽然目前仍保留着斗牛活动，但斗牛场次已大为减少。尽管斗牛活动迟早肯定要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但斗牛精神在西班牙依然会永久存在，并将一直是西班牙人的精神支柱。西班牙人认同美国作家海明威的话：“人生就像是斗牛，不是牛被人杀死，就是人被牛挑死。”

斗牛士精神，在古时候表现出来的就是骑士精神，所以西班牙人历来敬佩与崇拜勇敢的骑士与不灭的骑士精神。在马德里西班牙广场，我们见到西班牙著名作家塞万提斯的青铜雕像，它耸立在广场正中央，背靠一处喷泉。雕像异常传神，塞万提斯坐在一张扶椅上，手拿一本厚书，表情严肃，双目向前，似乎在眺望远方。在塞万提斯雕像基座旁，有一高一矮两个青铜塑像。高的身穿铠甲，手持长矛，骑在一匹瘦马上，矮的紧随其后。塞万提斯手中那本书，就是他创作的不朽名著《堂·吉诃德》，他下方的两个雕像，则是他书中塑造的两个人物：骑马的瘦高个，是书中的主人公堂·吉诃德，矮胖的那个，是他忠诚可笑的仆人桑丘·潘沙。

生于1547年的塞万提斯，是西班牙文学史上最重要的人物。他一生经历曲折、历尽苦难。早年在马德里求学后，他加入了意大利军队，在勒班陀与土耳其人作战。后与他的弟弟一起做了俘虏，被卖到阿尔及利亚，当了五年奴隶。逃脱后回到西班牙。因经济问题与事务纠纷，他遭到权贵与教会的暗算，曾短期服刑。在为当地粮食部门做单调的文职工作的同时，他开始进行文学创作。他写出了田园传奇《伽拉苔亚》与一些戏剧、诗歌、短篇小说，虽然有了一点名声，但未能有足够影响。直至1605年他58岁时，写作出版了《堂·吉诃德》，才为他带来了成功与声誉，但是却没有给他带来多少财富。

他在书中塑造的一位老年痴呆的骑士堂·吉诃德，是一位瘦高的小贵族，读骑士小说走火入魔，一心想像骑士一样，通过主持正义来改变社会现实。于是，他穿上一身旧铠甲，手持长枪、盾牌，骑着一匹瘦马，带着仆人桑丘·潘沙，出发去行侠仗义了。他到处冒险，在情况不明时常出手打抱不平。他的好心常害了别人，自己也挨打遭罪。他四处碰壁，还差点送命。《堂·吉诃德》的故事虽然荒诞离奇，但对社会现实的批判却异常深刻，切中要害。书出版后，在西班牙引起了极大反响，也影响了许多作家，并被改编成许多其他体裁的作品。《堂·吉诃德》在西方被公认为是世界第一部长篇小说，也是最优秀的小说之一。塞万提斯后来还写过一些喜剧、短剧与传奇故事，但都赶不上这部书的反响。

欧洲人认为，《堂·吉诃德》这本书，是人类文明史上，可以与《圣经》相提并论的巨著。西班牙更以拥有塞万提斯为荣，于1835年在眼前的广场上为他建造了这座纪念碑式的雕像，西班牙广场也因此被称作塞万提斯广场。西班牙还将塞万提斯逝世的日子3月23日定为图书节，每年这一天都要举行大型书展，并同时颁发西班牙文学最高奖塞万提斯奖。

西班牙人酷爱斗牛，喜欢冒险，寻求刺激，在平常日子则表现在喜爱足球运动上。西班牙是最推崇足球的国家，西班牙也是足球发烧友最多的国家之一，全国有一半以上的人口痴迷足球，男性中有超过70%以上的人钟爱足球，连女性也有超过四分之一的人对足球痴狂。西班牙全国共有60多万名注册球员、一万多名注册裁判。西班牙足球联赛，可以说是世界上最顶级的联赛，它由全国一万多家俱乐部中遴选出的20支最出色的球队组成，连续多年被国际足联评为最有价值联赛。西班牙是世界上最肯出高价收购球员的国家，这是它的联赛维持世界顶级地位的主要原因，也是它在最近的世界杯足球赛夺冠的原因。这种做法只有意大利能与之相比。

西班牙的独特的综合性艺术弗朗门戈，也可以说是一种融入了斗牛精神的艺术。弗朗门戈是西班牙最有代表性的艺术，它融舞蹈、歌唱、音乐于一体，富有感染力。在弗朗门戈的演出中，歌手们都忘情地投入，他们表情忧郁，紧皱双眉，声音嘶哑，似乎是在宣泄内心的愤懑。关于弗朗门戈的起源，有多种说法，但比较一致的意见认为，它源自西班牙南部安达卢西亚自治区的吉卜赛人，即弗朗门戈人，它是在吉卜赛人的民歌、民谣、民曲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后来又吸收阿拉伯、犹太等民族的文化艺术，使之升华为欧洲最有异国情调的艺术，并从街头表演登上剧场舞台。以前，表演者多数是吉卜赛人，如今，世界各国都有一大批艺术家在研究与表演弗拉门戈。

我们在巴塞罗那一个小剧场看的弗朗门戈，场面虽然不大，但气氛热烈。十几位歌手、吉他手和舞蹈家组成的团队围成半圆形，站在舞台上。演出开始时，吉他手刚弹拨出几个音符，歌手便发出了喊叫声与感叹声。懂行的导游告诉我，这样做是为了引起观众的注意，点燃他们心中的热情。随着吉他手演奏力度的加大，乐曲声的加快，歌手开始演唱，他们的声音喑哑，鼻音很重，装饰音都落在重音上，因而音调显出别的音乐少见的婉转曲折。弗朗门戈的舞蹈热烈奔放，舞蹈有单人舞、双人舞和集体舞。有的舞蹈者手持响板，随着节奏，不断用脚后跟敲击地板，发出清脆的踢踏声，还不时伴有捻指声、拍掌声和喊叫声，女的舞蹈者还配合节奏，扭动手腕、手臂与腰、臀，大幅度前仰后合，做出精彩的动作。现场气氛活泼热闹。不少观众被这种气氛感染，也参与拍掌与喊叫。

你不得不承认，西班牙的斗牛、足球与弗朗门戈，都有非常鲜明的民族特色，它们渗透与传承了西班牙的民族精神：勇敢、顽强、热情、豪爽、奔放。正是这种精神，激励西班牙人走遍天下，为人类文明做出了自己独特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