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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笛《辛笛诗稿》:新时期卷

时间:2024-07-25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第五节辛笛的《辛笛诗稿》作为诗人的辛笛进入人们的视野,是80年代《九叶集》的出版,而后,辛笛又出版了《辛笛诗稿》,选辑了他半个世纪以来的诗歌创作。辛笛在40年代出版了《手掌集》和《夜读书记》,这一时段的诗歌创作后来收入到《辛笛诗稿》的“手掌篇”中。在提出“双百”方针后的1957年5月和文艺政策作出调整的1962年间,辛笛发表了《呵,泉水来了》等三首诗,收在《辛笛诗稿》的“泉水篇”中。

辛笛《辛笛诗稿》:新时期卷

第五节 辛笛的《辛笛诗稿》

作为诗人的辛笛进入人们的视野,是80年代《九叶集》的出版,而后,辛笛又出版了《辛笛诗稿》,选辑了他半个世纪以来的诗歌创作。于是,作为复出诗人的辛笛又重新活跃在中国诗坛上。

辛笛(1912—2004),原名王馨迪,祖籍江苏淮安,1912年12月2日生于天津,是九叶诗派著名的诗人。辛笛幼年接受私塾教育,直到十三岁才进入新式学校,在天津南开中学读书时开始涉足新诗的写作,1931年考入清华大学外语系,开始广泛接触西方诗歌。大学毕业后,辛笛曾在北平文艺中学和贝满中学执教一年,讲授英文和中国语文。1936年他和弟弟辛谷合出第一本诗集《珠贝集》,其中收录辛笛1933年至1936年创作的十余首诗。1936年赴英国爱丁堡大学留学,攻读英国文学,聆听过T.S.艾略特莎士比亚专题讲座,并和英国诗人史本德(Stephen Spender)、刘易士(C.Day Lewis)以及苏格兰籍诗人缪尔(E.Muir)等“奥登派”诗人相过从,受到他们的影响和启发。异国的文化氛围的熏陶和刺激和对远方故国的怀念,刺激了辛笛的创作欲望,这个期间他创作了二十余首诗,分别发表在《大公报》文艺副刊和戴望舒主编的《新诗》等刊物上,后收在《手掌集》的“异域篇”中。1939年秋回国后在上海暨南大学和光华大学任教,上海沦陷后,改入银行秘书,搁笔停止写作。抗战胜利后,借助银行的资金,帮助臧克家、曹辛之(杭约赫)等办刊物、书店,同时还兼任美国文学丛书编委、《中国新诗》编委和中华文艺协会候补理事等职,业余时间又开始写作诗文,分别发表在《文艺复兴》《大公报》《文汇报》以及《诗创造》和《中国新诗》上。通过《诗创造》《中国新诗》,形成了80年代被称为“九叶”诗人的群体。辛笛在40年代出版了《手掌集》和《夜读书记》,这一时段的诗歌创作后来收入到《辛笛诗稿》的“手掌篇”中。

1949年6月,辛笛随夏衍带队的上海代表团,去北京出席全国第一次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回到上海后,他转入工业战线工作。在提出“双百”方针后的1957年5月和文艺政策作出调整的1962年间,辛笛发表了《呵,泉水来了》等三首诗,收在《辛笛诗稿》的“泉水篇”中。新时期以来,辛笛迎来了一个新的诗歌创作高潮。1981年,辛笛与八位诗友结集出版了《九叶集》,重现了40年代现代诗歌的风采,以“九叶”诗人为代表的“中国新诗派”由此重新进入到人们的视野。1983年出版了《辛笛诗稿》、1986年出版了《印象·花束》、1989年出版了《王辛笛诗集》,收入了1976年至1986年十年间创作的百余首新作。辛笛写作了大量的旧体诗,尤其对故友的凋零,诗人更是以诗言志,表达了怀故之情,如《沈从文先生周年祭》《“九叶”诗友辛之(杭约赫)灵厝葬八宝山,以诗言之》《敬挽钱默存(钟书)学长绝句》《悼柯灵先生兼唁国容夫人》《送诗人卞之琳远行》等。2002年《听水吟集》由香港翰墨轩出版社出版,收入诗人半个世纪以来六百多首旧体诗稿。

辛笛历任中国作家协会理事,上海作家协会理事、副主席,上海文学艺术联合会委员等。2004年1月8日,辛笛在上海去世。

辛 笛(右一)

辛笛的新诗创作可以分为两大时期五个阶段和三个创作高峰期。从1930年夏末创作后收在《珠贝集》的第一首《有客》开始,到1994年上海作家协会为其举办的辛笛诗歌创作六十年纪念活动,包括后来偶尔写作的一些新诗,辛笛在近七十年的诗歌创作中,除了搁笔不写的阶段以外,大致都可以包括在这两大时期中。

第一个时期是1930年到1949年,其中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1930年至1936年,其所作收入《珠贝篇》中,是“珠贝篇”时期;第二个阶段为1936年至1939年,其所作收入《异域篇》,是“异域篇”时期。后在抗战时期中停止创作,直到抗战胜利后才重新提笔。第三个阶段为1946年至1949年,其所作收入《手掌篇》,是“手掌篇”时期。这三个阶段以抗战为界限,可以归为两个创作高峰期。

“珠贝篇”时期的新诗除了《有客》以外,主要有:《弦梦》《夜别》《印象》《怀思》《生涯》《航》《款步口占》《冬夜》《FAREWELL(告别)》《二月》《潭柘》《丁香、灯和夜》和《垂死的城》等新诗,为辛笛早期的创作,多创作于清华大学上学期间及大学毕业后北京教书的一年,是受旧体诗词影响较深的忆旧抒怀之作,“多是短诗,有些分两段、三段,甚至全没有分段。诗句很不整齐,也没有故意要求押韵,诗的发展节奏是在参差的诗行中产生的。辛笛诗的意象在随意的节奏中发挥它的作用,而诗的题目往往是最重要的,点出了诗的主题,也是一个连贯全诗的作用”[1]。例如《夜别》:

再不须什么支离的耳语罢,

门外已是遥遥的夜了。

憔悴的杯卮里,

葡萄尝着橄榄的味了呢。

鞭起了的马蹄不可少留。

想收拾下铃辔的玎珰么?

帷灯正摇落着无声的露而去呢,

心沉向苍茫的海了。

全诗共分为两段,每段四行,诗行不一,意象也并不集中,第一行写“支离的耳语”,第二行则写“门外已是遥遥的夜了”,第三行和第四行又回到室内的“杯卮”。第二段写“鞭起了的马蹄”和“苍茫的海”等,意象之间也有很大的跳动。而这些跳转的意象在题目“夜别”中得到了贯穿和规范。首先,“全诗营造出一份别离的情绪,第一行的‘耳语’写的是动作,第三、四行‘杯卮’‘葡萄’‘橄榄的味’写的是别离的滋味。第二段的‘马蹄’‘无声的露而去’写出了动作,但‘铃辔的玎珰’也点出了离别的声音。夜的意象也充满了全首诗,第二行当然是明显写夜了,第七行的‘帷灯’也同时暗示夜。整首诗就是‘夜’和‘别’两方面的气氛互相交织,互相渗透,也互相感染。”[2]《印象》全诗不分段,是“印象”把“蒲藻”、“微风”、“星子”、“秋天的草萤”等跳动的意象连接起来,并构成一个完整的主题。《生涯》《FAREWELL(告别)》也都具有这种特点。

辛笛早期的创作,抒写了他的青春期的怅惘和梦想,因而“风尘”、“行人”、“泪”、“窗”表达离愁别情的词常常出现在诗中,而这种情绪在他对古典诗词的学习和借用中得到强化。可以说,尽管辛笛此时已经开始接受西方现代诗的影响,但他对李商隐周邦彦、姜白石、龚自珍等人的古典诗词的酷爱,以及他对古典诗词的意象和典故的运用,使其诗歌创作总体上具有了向古典靠近的趋势。辛笛指出,“待到考入大学后,学到西方现代诗,再回头吟味我国这几位古人诗作,则大大提高了自己的欣赏水平,甚至认为他们在某些方面早得西方现代派风气之先。以李义山、李长吉言,是公元八九世纪中人,我觉得官能通感在他们的诗中已十分丰富”,因此他认为自己早期的诗歌“更富有浓郁的中国传统诗词的风味”[3]

辛笛向古典诗词回归的倾向在“异域篇”中开始改变。“异域篇”主要有:《挽歌》《秋天的下午》《十月小唱》《月夜之内外》《休战纪念日所见》《寄意》《对照》《再见,蓝马店》《刈禾女之歌》《RHAPSODY(狂想曲)》《买氢气球的人》《短意》《门外》《孩子》《零羽》《巴黎寄意》《杜鹃花和鸟》《识字以来》《姿》《月光》《流浪人语》《回答》等,多是辛笛离开祖国在英国爱丁堡大学读书期间的作品,“辛笛诗顺应前期的发展,在这阶段里可见中外经验、旧诗与西洋诗影响争夺,既有旧诗词的意境词汇,亦有华滋华斯、勃朗宁甚至艾略特诸人的启发,种种丰富多彩的尝试反刍,产生了一些优秀的诗作”[4]。《刈禾女之歌》是受华滋华斯的《孤独的刈禾女》的影响写作的,可谓同题诗作,但它已没有了原作的那种孤独和忧伤,而是充满“我是原野上的主人”的明朗与欢愉情绪。《秋天的下午》是辛笛去巴黎拜访在法国留学的大学同学盛澄华时的诗作,其对旧诗意象的运用以及“视觉的透明性”,使其与旧诗很是神似。叶维廉曾拿谢朓的“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和谢灵运的“空水共澄鲜”与之相比[5]。但是,同与巴黎有关的《对照》和《巴黎旅意》则表现了作者旅途中的现实社会的感受,意象与词汇具有鲜明的现代意识。《RHAPSODY》模仿了楼船在风雨中摇摆的节奏,以西洋乐曲的形式表现了现代新诗的节奏感。《门外》《姿》和《杜鹃花和鸟》则尝试根据语言的停顿、思想感情的变化而建立现代新诗的内在格律。

《再见,蓝马店》是“异域篇”时期的代表作,是辛笛1937年4月春季旅游从巴黎回到英国,然后自伦敦北归爱丁堡,夜间在路中途的“蓝马店”小客栈休憩时的旅途印象和感受,其中可以看到由古典意象向现代意象和时代内涵转变的过程:

走了

蓝马店的主人和我说

——送你送你

待我来举起灯火

看门上你的影子我的影子

看板桥一夜之多霜

……

鸡啼了

但阳光并没有来

马德里的蓝天久已在战斗翅下

七色化变为三色

黑 红 紫

……

来去辄与吉诃德先生同行

然而除了风车 除了巨人

森林里横生的藤蔓 魔鬼的笛声

我是已有多久了

行杖与我独自的影子?

辛笛从唐诗的“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的意境中,不仅回到了当时激战正酣的西班牙内战,回到了堂·吉诃德,而且也想到了当时灾难深重的祖国,于是,“这首诗渗透着时代的风云,将旅途中的印象、感觉联想融为一体,又借蓝马店主人之口曲折地表达了我心中的郁闷”[6]。(www.xing528.com)

“手掌篇”时期是辛笛诗歌创作的第二个高峰期,这时其诗歌的风格基本上从个人感情中走出来,开始把人民的忧患融化到个人的体验之中,主要诗作有:《手掌》《布谷》《文明摇尽了烛光》《夏日小诗》《寂寞所自来》《憔悴》《警句》《逻辑》《阿Q的回答》《赠别》《风景》等。与前两个时期抒情性的诗相比,辛笛这个时期的诗更注重议论和说理,注重讽刺诗的写作,从影响的角度来说他的注意力和爱好已经由艾略特转向了奥登。《手掌》是借物起兴,以提喻的方式表达了对“刚毅木讷而并非顺从”的品质的喜欢和对“不诚实的过于灵巧”的品质的厌恶,担心自己的“白手”养成了太多的坏习气,发誓要每天捶打它,磨练它,使它“坚定地怀抱起新的理想”。《布谷》以拟人的手法表达了自己诗歌价值取向的转变:“二十年前我当你/是在歌唱永恒的爱情/于今二十年后/我知道个人的爱情太渺小/你声音的内涵变了/你一声声是在诉说/人民的苦难无边”,《寂寞所自来》描写了那个腐朽与死亡的城市,《赠别》是送卞之琳出国的赠别诗,《风景》写沪杭道上的所见,是这个时期的代表作:

列车轧在中国的肋骨上

一节接着一节的社会问题

比邻而居的是茅屋和田野间的坟

生活距离终点这样近

夏天的土地绿得丰饶自然

兵士的新装黄得旧褪凄惨

惯爱想一路来行过的地方

说不出生疏却是一般的黯淡

瘦的耕牛和更瘦的人

都是病,不是风景!

它以反语的方式讽刺了社会现实问题,并以对比的手法把这种讽刺深化,达到对社会的介入。《逻辑》写于1946年,为敬悼闻一多先生而作,诗作以言说者自相矛盾的逻辑批评和揭露了他的专制与独裁的面目,并表达了理性的批判和强烈的愤怒,是一首议论性的讽刺诗。就感情的表达来说,他变得更为冷静和节制,这和辛笛进入社会的体验和自己的思考有着很大的关系。

第二个时期从1949年到新时期。可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为1957年至1962年,写作了三首诗,收在《泉水篇》;第二个阶段为1976年至新时期,收在《春韭篇》中。“泉水篇”的三首诗,明显的口语化和通俗化了,不如前期的精致和雕琢,而《在延安枣园》和《陕北道情》两首诗因明显受到陕西信天游的影响还具有了西北民歌的特点。

在“春韭篇”时期,辛笛已经进入老年,但是重新复出的诗人焕发了诗歌的青春,在创作上进入了一个新的爆发期,写作了大量的新诗。这也是他的第三个诗歌创作高峰期。《雨和阳光》表达了辛笛重新复出的喜悦:“今天真是高兴,/我又站在阳光下了,/让我无思无虑,/即使一天也好嘛!/不管是什么折磨过我,/反正我从今懂得:/我可再不能折磨自己!”《别意——致聂华苓夫妇》是一首送别诗,其中可以看出辛笛向青年时期回归的努力:“送你们 送你们/我们笑着欢送/是为了笑着欢迎”,最后一句点亮了送别的意义。《海滨遐思》表明了诗人老当益壮的志向:“究竟是做一只呻吟的海鸥,/还是做一只勇敢的海燕?”《中秋寄台湾亲人》表达了诗人的真情期待:“快快回来看一看祖国,/看一看自己的亲人!/月是故乡明,/人是故乡亲!/祖国的山山水水,/哪一座山,/哪一道水不在迎接你们?/十亿双欢呼的手臂啊,张开像森林,/像森林,拥抱起三十年久违了的你们!”赵丹临终前留下了《管得太具体 文艺没希望》的泣血文字,辛笛在《阿丹,你仍然在我们中间》说:“你不惜弥留的生命,/慷慨地蘸着最后一滴血,/写着擘窠大字,/写出了你对祖国和人民的爱,/对党和对艺术的忠诚!”而《一只和九只》则表达了对文艺政策和知识分子政策的反思:“是谁家顽童拿起弹弓瞄准,/在向一只晃上几晃?/那么电线上其他的九只呢?/惊弓之鸟却全不想/帮这个加减法的忙!”

总体上说,辛笛在新时期还在继续着他三四十年代的探索,即从印象、意象出发,通过感官的交流,在诗歌意境创造和意象把握上表达一种“印象主义”的感觉。例如《湖上,又是一番月色》:

湖上,又大又黄的圆月

在青黝黝的柏林后面升起,

在鲜明而粗放的笔触

不就是梵·高或高庚的画意?

不像“可怜半圆月,

  先出照黄昏”那样青嫩憔悴;

不像“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那样含情脉脉;

不像“何时倚虚幌,

  双照泪痕干”那样缠绵往复;

不像、不像,都不像。

我热切地在窗前期待着

你缓缓地升到中天!

那一片圣洁的清辉,

又一次该为我

奏起贝多芬的《月光曲》,

正如我当年苦读

弥尔顿的《失乐园》和《复乐园》

光明就顿时来往心中!

感谢这一双聋瞽人,

有多少次啊

唤起我通体对光明的膜拜和颂歌!

在这首诗里,圆月的黄、柏林的青黑,与印象派的画意、中国的古诗的情感表达连接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古今交融的印象画面,并在诗人对贝多芬音乐、弥尔顿诗的回想中表达了月光的歌颂,音乐、绘画、诗歌,通过诗人的主观感觉而达到了印象式的完整统一。

不过,辛笛复出后的新作,较之三四十年代的作品来说,有着概念化、直白化的倾向,他更多地是借助思想感情的直接陈述、抒发,使诗的想象性与艺术性受到了损害。正如辛笛指出:“诗终究首先必须是诗,而不是政论,一定要有丰富的想象,有思想的深度,谋求艺术性和思想性的统一,同时用精炼的语言表达出来,给想象留下空间的容量,这才能增加诗歌的魅力”,而辛笛“到目前为止,自己仍然感觉远远不能满意”[7]。这也是辛笛在新时期诗歌创作的整体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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