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诗人方舟先生策划的《乡野恋歌》画展上,我在位于东莞市万江区的绿洲美术馆,与来自湖南省双峰县的李再喜先生一见如故。这位素未谋面的水彩画家,有着他特有的亲切感和亲和力。
在当天的作品研讨会上,我即兴作了如下简短发言:
再喜先生带我们回到了故土,让我们再一次拥抱与吮吸到了久违的乡愁。这个“故土”并非我们出生、生长和生活的地方,而是被艺术化、神圣化的“双峰”,这是创作的源泉和母体。看了再喜先生的画展,我感觉他是在家园里寻找家,寻找人类最理想的栖居地。有人说:“音乐是人类存在于大地最初与最终的表述”,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再喜先生的水彩画作品不仅具有诗性,更富有音乐性。他不但是手拿画笔的画师,还是手拿指挥棒的指挥家。在他的指挥棒下,我们似乎更加真切地品鉴到了贝多芬的《第六(田园)交响曲》。指挥棒同时又是再喜先生的画笔,在他的画笔下,有着独特的绘画语言,比如明晰的人体和浓郁的乡村环境。是这些元素成就了再喜先生,而他又让这些元素更加鲜活和诱人。在此,我们感谢再喜先生,让我们融入了如此温情、如此纯真的艺术境界。
参观画展以后,我静心对再喜先生的画作进行了梳理,感觉再喜先生为我们营造出了一个乌托邦(“人类永远无法摆脱乌托邦的诱惑!”)只要稍作分析,我们就会在每一幅画作中发现一种梦想。因为“生活的开始也即梦的开始”(加斯东·巴什拉《梦想的诗学》)。这种梦想是发自生命深处的一种憧憬,意味着人类迄今为止仍然漂泊“在路上”,《乡野恋歌》既是一种安放心灵的自我慰藉,也是一种创造“栖身环境”的艺术能量。
再喜先生致力于来自于生存领地的日常体验和认真清点,《乡野恋歌》便是这种体验的提取与再现,让我们不能不对所处的栖息地产生一种由衷的感恩之情。关于再喜先生作品中的含蕴、意境和创作手法,已有多篇文章论述,我试以本篇拙文,浅析其作品的音乐性。
“世界用图画同我说话,我的灵魂答以音乐”(泰戈尔语)。在画家李再喜先生那里,绘画与音乐是水乳交融、相辅相成的。他强调两者的“非具象”绘画语境,用音乐般流淌的旋律,创造了独特的水彩艺术风景。
如果杰出的艺术作品犹如绘画,那么唯美的绘画又被看作是什么?对此,意大利雕塑大师米开朗基罗的回答是:“优美的绘画是音乐,是一段旋律。”西方作曲家Arnold Schoenberg更加精辟地论述过音乐与绘画的关系,他认为:“色彩就是乐谱,眼睛是乐槌,而心便是琴弦;艺术家的画笔,就是弹拨琴键的双手,在缤纷的色彩中产生震动人类灵魂的乐章。”再喜先生那些饱蘸湘中风土人情的水彩画作品,不仅把画家对自然物景的认知与感知和盘托出,还营造出了“情景交融”的意境,应当是这种音乐与绘画关系的高度浓缩。
众所周知,“中国画以清远之笔墨,呈露心源之美质;中国音乐尤其古典传统音乐,崇尚清、微、淡、远的特质。”中国传统绘画中的“音乐性表达”无处不见,而在形式构架中展示音乐感者亦有许多鲜活的史料。南宋画家宗炳是深谙音律的画家,他主张“音乐、绘画、山水借心灵而相通。”据《南史·宗炳传》记载,他“妙善琴书图画,精于言理,每游山水,往辄忘归”、“凡所游履、皆图之于室,谓之‘抚琴动操、欲令众山皆响’。”其他如画家王绶“山水有清音”之说,均是以“抒情表意”和“节奏韵律”两个层面,来表达音乐感的案例。那么,我们如何感悟画中的音乐性呢?画论有云:“画中有声,不在笔墨,而在意度,观者可目闻也”(石壶题画)。“目闻”一说,亦即西方的“视听联觉”之论。通过再喜先生对绘画艺术的积极掘探,我们更有了如此发见:在非音乐主题的画作中,仍可通过画中的章法、线的运动、“气”的惯穿所形成的旋律、节奏、“意度”到其水彩画作中音质的延伸度和音效的包围感。
其实,绘画、音乐这两种不同艺术形式背后,都有一些互为关联的神秘因子,诱使能够表达出创作者内心旨趣的艺术作品产生。这些神秘因子,被称之为创作灵感,存在并分布于绘画与音乐这两大不同的领地里,默默地引导艺术家们用独特的方式创作出不同风格的艺术产品。在这两种艺术表达方式互为灵感与启发的状态中,画面与场景在音乐中的体现与音乐在画面中的表达,可谓殊途同归。
笔者有理由认为,正是上述这些中西传统绘画的宝贵经验和丰富的理论资源,对再喜先生水彩创作的“音画经验”探索提供了大量不可或缺的借鉴。
数十年来,再喜先生把音乐与绘画的关联点,作为融汇和超越的立足点,沿着艺术旨趣执著前行。他的目标十分明确,即通过色彩拨响人们心灵之弦,唤醒人们对童年的记忆,让漂泊的灵魂寻根。(www.xing528.com)
可以说再喜先生是色彩与线条的魔法师。他的水彩画极具音乐性,诗意,童趣,符号,崇尚自然,追寻抽象及具象两极间的平衡。他在绘画中运用的色彩,色调,线条,结构的变化,点、线、面的联系,都充满浓厚个人色彩。因而,他的画作色调鲜明活泼,线条优美,色彩和谐,作品丰富多元含韵律性,使他的作品充满了类如音乐的节奏与圆融。而当我们仔细品鉴再喜先生的画,这些画作好似用音符和旋律组成的曲谱画面。
音乐的魅力在于打动“最深刻的内心生活”,引导人们进入一个不用耳朵听而用心灵来顿悟的境界。再喜先生从音乐中受到启发,决意将绘画从“粉饰性”中拖开,引向音乐性的追求,彻底回归本真——乡村生活场景。
再喜先生尤其擅长音乐在绘画中的渗透。在一幅幅个性鲜明的作品背后,音乐本身就是极为重要的“泉眼”。这些“泉眼”成为绘画灵感的音乐元素,不仅出现在画家的生活与创作的过程中,形成具有直观音乐感受的绘画作品,还出现在欣赏者观赏的过程里,形成了画家与欣赏者之间新的衔接点——音乐通过绘画这种表达方式所传递的共鸣。
《乡野恋歌》透露出的浪漫气息,让人不知不觉融入这部恋曲的旋律之中。平缓优美的旋律,慢慢地渗透到我们内心。那一抹“原乡”情结,配上简单的“原色”,偶尔用几个“原乡人”做点缀,再喜先生再一次向我们证明了——往往最简单、质朴的东西才是最撼人心魄的。
有人说:“写意山水画,是众多画家最后择栖的一块精神领地。”全部的绘画经历和心得及人生体验,都可以借助写意山水画这样一种形式,加以体现和表达。用心品味着再喜先生《乡野恋歌》中那些画面流溢出来的乐韵,感觉着这些画作有一种潜在的感人力量,身心都好像在他创作的幻景里得以皈依,领略着画家创作的一种笔墨意境的快意。
再喜先生怡情山水间,他的《乡野恋歌》所表达的是人们在喧嚣的尘世里生活,内心非常渴望一片纯净的天空,渴望自由的呼吸的一种理念。《冷月》的含蓄、《钓秋》的蕴藉、《泊》的清逸、《乡间》的淡远、《雪夜》的宁静、《听涛》的空灵、《觅春》的澄明、《祖父》的妙悟、《野鸭子》的遐思、《梦幻》的悠扬……构造出一部独属于绘画艺术的田园交响曲。
“田园交响曲不是绘画,而是表达乡间的乐趣在人们心里所引起的感受,他是感受多于音画”——贝多芬给了我们一把打开欣赏《田园交响曲》的钥匙。倘若在我们的灵魂里原本就有“贝多芬精神”,那么,它的主要涵义之一便是指在人的天性中有一种对大自然的垂青:“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陶渊明《归回园居》)
综上所述,《乡野恋歌》是人与自然的对话。画家运用形、色、肌理等绘画语言,把自己对乡村的感受描摹了出来——“乡村生活的追忆与记叙,写情多于写景”。
再喜先生的水彩画并不是外部生活的装饰,而是内在生命的觉醒。他那独特的绘画技法,也并不是为了更典雅地取悦眼目,而是为了更“原生态”地提升心灵,仿佛是人类进化史上第一次诞生的“化境”。它是一种精神上的原初力量,使艺术的灵魂从喧嚣的生存环境中获得超脱,从那幽暗的物质深渊里洗尽铅华,行进在理想中的广漠之乡,是那样地陌生又是那样地亲切。我们在一片静谧的乡野里,可以聆听到生命界的一切天籁之音,悄怆幽邃而又宏深瑰玮,正所谓“以虚静推于天地,通于万物,此之谓天乐”(《庄子·天道》)。
“谁保持发现美的能力,谁就不会变老。”我们已然真切地感受到:再喜先生及其水彩画作品的艺术生命力,是那般年轻,那般纯真。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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