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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诗与思的自留地:淬炼命运沙粒

时间:2024-07-24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淬炼命运的沙粒评陶青林的小说探测笔下人物与我们时代生活现实和精神状况的内在联系,于时间的熔炉中淬炼命运的沙粒,一点点提取出成色纯粹的小说元素,陶青林为我们带来了一篇篇让人激赏的作品。因而,对人物命运的强调在陶青林的小说中已经成了最突出的特征,作家擅长描写命运、巧合、偶然事件对人物的影响和作用。

评诗与思的自留地:淬炼命运沙粒

淬炼命运的沙粒评陶青林的小说

探测笔下人物与我们时代生活现实和精神状况的内在联系,于时间的熔炉中淬炼命运的沙粒,一点点提取出成色纯粹的小说元素,陶青林为我们带来了一篇篇让人激赏的作品。

捧读陶青林的小说,犹如翻开一部关于我们自身命运的书,在最疼痛处,触摸、舔舐我们时代的命运;在最隐晦处,翻检、思量我们内心的圣经

在创作实践中,陶青林有意拆解了陷入后现代语境的中国当代小说形态,自筑起一个有关民间表述的新境界。在他看来,文字不是简单地表述、还原生活,而要在它暗香盈袖的背面,开启一个新的“本真世界”。这个“本真世界”里有着关乎人及其生活的所有元素:情绪上的喜怒哀乐、德性上的伦理纲常、现实中的人情世故等。因而,陶青林的笔尖在轻轻滑过众生世相的肌肤后,却是直刺人物的心态,让灵魂在矛盾纠结中真实地立体起来,使之呈现出未经雕琢却又独特的“这一个”。

在与陶青林对话时,有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他说:“我试图通过一些特定的事件,精确的描绘、剖析人物心灵的悸动,通过文字把那些能打动人心的力量传递给读者,期望他们能与人物的命运、思想产生共鸣。”

长期从事案牍工作的陶青林,数年来的写作却始终关注底层人物的命运颠簸,将笔力聚焦于底层民众这一“社会的主体和神经末梢”。在“从密室到旷野”(谢有顺语)的过程中,陶青林看到的是艺术作用于社会的潜在能量,他一直很在意这个巨大的能量,但这个能量并不是井喷式的,而是由一个个细微的末节积攒起来的。因此,陶青林的人文关怀总是从“个体”出发,陈述生活在这个社会中的个体——聆听个人的悲欢离合,体察个体的七情六欲;通过这些片段的情绪,来展现现代社会的某些“症结”。看上去,作家只是触碰了一些与个人息息相关的细枝末节,但是,社会或时代的命运,往往都是存活着的、每一个卑微的个体在无意中承担下来的,陶青林的“个体”人物描写,尽管碰到的只是神经末梢,却会让整个社会神经为之震颤。

一、对人物命运颠簸的关怀

人物的命运始终贯穿在陶青林的小说中,经过情节与人物性格之间丝丝缕缕的联系,与故事的发展相辅相成,于细微的描写之中表现出作者对待命运、人生以及苦难的态度。

陶青林始终以平凡人的视角,着墨于平凡人生的命运跌宕。所以,那些不被命运之神眷顾、青睐的失败者、落伍者,反成了他作品里“主要人物”,在其挥墨泼洒间,演绎着一些小人物戮力挣扎的艰涩、痛苦与最终被历史烟尘遮蔽的灰色命运。

在现实生活中,人不是孤立的存在,人之外的其他因素都在直接或间接地左右、影响着人的生命轨迹。因而,对人物命运的强调在陶青林的小说中已经成了最突出的特征,作家擅长描写命运、巧合、偶然事件对人物的影响和作用。在《少年祭》、《仙逝》、《1972年的自杀》等几篇作品中,这些“小人物”的命运就像绵绵雨丝,永不停歇地滴答在他们的天空;像是长了腿的影子,在他们的身前背后,鬼魅一样掌控着人生的每一步脚印。因此,在反复无常的命运魔掌中,一个个“小人物”总显得那么单薄脆弱与不堪一击。

在艺术上,陶青林以诡谲多变的风格和冷漠、粗犷、精致而不失艺术真实的描述给人以耳目一新的陌生与惊奇之感,给人以悲剧的震撼之美。《1972年的自杀》和《少年祭》写的都是悲剧,但这种悲剧有别于西方悲剧美学的原则,它不是为了激起人性的“悲悯”与“崇高”感,而是让生命从遮蔽中“敞开”,从隐秘处“走来”。将读者引入一个阔大、新鲜的悲剧审美空间,使其在对命运的嗟叹、哭号中触摸人生最真实的疼痛。因此,读陶青林的作品,“阅读不再是一种消遣和享受;阅读已成为严肃的甚至痛苦的仪式”(吴晓东语)。

在《1972年的自杀》这部作品里,作者把叙事背景置于“文革”那个特定的宏大时空里,却转身于小人物的故事叙述。在这里,“宏大”的时空与“灰色”的人物命运形成强烈的反差,矛盾也异乎寻常地夸大、突出,因而,故事的整个叙述格调也显得悲情和苍凉。

站在父亲、母亲和姐姐的坟前,黑狗默默无语。小小的三个坟包,坟土都干板硬结。萧瑟的景象,有点让人心酸。

黄狗指着父亲的左边一个坟头说,那是母亲的,母亲在生时一直说要去陪父亲和姐姐。

黑狗的父亲和姐姐不能入葬村里的祖坟山头。这荒山野地少有人来,阴气很重,葬的都是些没得善终的人。村里人认为不得善终的人对后人不利,一般少有人来祭祀

黄狗对黑狗说,我每年清明都来扫墓的,只是没钱,墓碑一直没有立。

黑狗一边摆供品,一边说,这墓牌,我早就立在心里了。

摆完供品,黑狗又说,爸妈还有姐,在这里相互陪着,他们就不寂寞了。

黑狗点燃香烛和冥纸,嘴里轻声念着什么。念完后,黑狗心里明净如水,最后,把那本红色的塑料封帐本投进燃烧的冥纸堆里,很快,笔记本被烧着了,吐出了幽蓝的火舌。黑狗觉得,那些往事随着香烛的烟气缭绕盘旋而去。

一只不知名的鸟儿,突然落在父亲坟头,然后又跳往母亲这边,叫了几声又飞落在姐姐坟上。黑狗黄狗惊讶地看着这只鸟。鸣叫几声后,鸟突然振翅一飞,像离弦的箭一样射向天空。

——《1972年的自杀》

从《1972年的自杀》这段结局里,我们可以看到小说里所有的关联性人物:父亲、母亲、姐姐、黑狗、黄狗;并找到了作品的核心要素:“坟”,追问这个“坟”,我找到了制造它们的真正元凶“自杀”:“父亲”不堪贼帽的重压而割了喉咙,留下一个偷了别人东西的账本;“姐姐”不堪民兵连长的蹂躏,喝下兑了六六粉的一大碗水,把父亲的账本慎重地交给了弟弟。而“母亲”不是死于“自杀”,她是不堪生存的困境,吐完了生命中最后一块黑血。(www.xing528.com)

通过这三座阴森森的“坟茔”,我仿佛看到一个个苍白的灵魂,“淡”得几近无色,只留下几道皱纹,深浅不一,镶在时间的深处,有时像一弯湖水,会泛起波澜,就像是那小人物的命运,他们在时空的方寸之间跌宕起涟漪。

小人物的命运很少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噩梦般的命运如同鬼魅,至始至终缠绕在每个人的头顶。生活的每一步都是陷阱、皆是灾祸,都是眼泪、皆是屈从。你看,小说里的父亲、母亲、姐姐都在强大的现实压力下,放弃了“珍贵的生命”。在这样的人物遭遇面前,作为读者的我们,除了嗟叹、同情和无尽的惋惜,还应该被迫去反思。“历史”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伤痛和哭泣,更有伤痛过后升华出来的智慧和积淀下来的思想。

因此,小说结尾处似乎在为窒息的人生寻求突围的出口。“鸟”的意象出现,仿佛寓意着人在现实世界中把握命运的种种可能性。小说结尾的那一只“鸟”极具象征意义,它预示出——人的将来就存在于应被把握的可能性之中,它不断地由死亡这一最极端和最不确定的可能性提供背景。既然我们的生命只有一次,没有人能够重新再来,那么我们就只能接受这“一次性”的现实。但这种接受却不是被动的。“可能性”正是与“一次性”相抗争的最好方式,追求的是用可能性去和一次性的生命相抗争的存在。正如捷克小说家昆德拉在《小说的艺术》中说过的“小说不研究现实,而是研究存在。存在并不是已经发生的,存在是人的可能的场所,是一切人可以成为的,一切人所能够的。小说家发现人们这种或那种可能,画出‘存在的图’。因此,人物与他的世界都应该作为可能来理解”。

二、对时间无情流逝的感叹

“无论在人类的发展中,还是在个人的不同年龄阶段上,都重演着同样的过程”(《诗与宗教》)。在《少年祭》这篇小说的本体叙述过程中,作者类似于一个收藏家,一个信徒,总是试图追寻那些流年的影踪、那些流年里的痛。

作者在或明或暗的意识深处拉开记忆的闸门,通过四个少年小子小左、林子、东东、喜喜,偷爬女生窗户,被镇政府治保会冤枉而逃跑、躲藏一事展开,穿插青春的萌动与憧憬——恍惚中有种时空交叠的错觉,“过往生命”与“自我生命”,如此奇妙地关联在一起。

普鲁斯特说过:“记忆可能是现代人的最后一束稻草”。青春期往往是人生中最为珍贵的记忆。对于作者而言,捕捉“过往”的影像,这只是心理幻象,难以触摸。但是,一旦把这种记忆带入文本,凝成文字,心理幻想就转化为文学幻想,并成为作者抒发“人生寄寓”与“人生际遇”的“神秘武器”。

与其说陶青林的《少年祭》,是对一个不知所踪的、少年时代的朋友无法忘却的纪念,不如说是他对似水年华的一种追忆。当“我们各自双手捧杯,慢慢地举过了头顶,默念了好一会后,将酒以及我们的哀思齐齐洒向天空……”呼喊:“小左,你在哪里?”的时候,那些葱茏的岁月,那些流水一样的时间,那些不可复原的记忆,在悲号般的追问里荡起读者心中无限的感喟。其实,每个人都是自己的过去以及记忆的囚徒,唯一和我们形影相随的,只有时间。因此,在对“真实”的触摸和辨识里,我们似乎唯把神经末梢触进已逝的时间,才感到从未有过的实在。古希腊诗人有过这样的诗句:“我身上有无数个裂缝,到处在漏水。”这些流经生命,又从生命中渗漏出去的水,就融入到时间命题的巨大盆景里。

三、对人物性格历史的解码

短篇小说狐狸皮袄》里每个人物的性格都异常鲜明,作者写出了人物性格的复杂性,又着重描绘出他们各自独具的性格特点。从“张生麻子”身上,我们看到了人物突出的个性特点,多次地、反复地显现在许多不同的事件和行动中。陶青林在把握人物性格基调的时候,主要从小说情节和人物行为中“去测定性格的深度,去探寻潜在的动机,去感受最细致的情绪变化,去了解隐藏在字面下的思想,从而把握住具有个性特质的人物内心的真髓”(麦克雷蒂语)。

半个月后,张生麻子上山狩猎,碰到一只美丽的白狐狸。这次张生麻子没有分心,一枪击中狐狸的前左腿,得到了一张完整的狐狸皮。

张生麻子宝贝着这张皮子,做皮袄的每一道工序都非常专注。十来天后,一件美丽的雪白的狐狸皮袄基本成型了。张生麻子看着皮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位身穿狐狸皮袄的女人,缩在自己的怀里不停地扭动着身子……

——《狐狸皮袄》

日本鬼子铁蹄践踏之下的“龙虎山”,小说的主人公“张生麻子”还把自己心仪的女人“翠翠”幻想成衣袂飘飘的“白狐”,可谓用心良苦。

《狐狸皮袄》还有着独特的叙事风格,作者一改一般抗战题材小说的“单声道”叙述模式,让众多声音、感觉在时空交错中交舞着变幻。陶青林在并不十分熟悉的小说背景——日寇侵华时期这种境况下,却以“避实击虚”的叙述与描写方式打通了一条自由体验的路,随意抒写感觉、影像与人物内心的律动,达成一种别样的倾诉效果。

作者无意塑造抗日英雄,只是他笔下的人物碰巧生活在那个时代。从“张生麻子不在乎别人说自己勾女人。他认为穿衣吃饭为的是求个温饱,只有床上那事才是个乐子。男人生下来就是为了享受那乐子的”,到“张生麻子担心枪声会引来更多的鬼子,又害怕鬼子没死,忙拿着滴血的猎刀在鬼子身上狠捅了几刀。”小说就似乎完成了人物性格与形象的塑造,一个有着七情六欲、充满爱恨情仇的“张生麻子”跃然纸上。

四、对生存价值冲突的拷问

在社会转型期,人都会面对价值冲突和重构。《夜晚不懂白天的黑》、《手机没有信号》、《唐家湾的桥》等作品,就或直接或间接地在价值冲突及其消解中,呈现其文本意义。

《夜晚不懂白天的黑》讲述的是一个在东莞长安创业办厂的小老板,在全球金融危机下受挫与拯救的经历:客户欠款、逃跑或倒闭,他不得不拖欠工人工资、供应商货款、厂房房租;在重重困难和压力下卖车卖房筹资金,甚至为了拿到一笔货款给工人发工资,搭上了患难与共的漂亮情人……但作者的意图并不在于此,他试图以“金融危机”为导火线,折射城市与乡村两种价值观之间的冲突与纠缠。东莞长安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重镇,早已进入国际视域,金融风暴对一个小型企业的影响自然不言而喻:“这次席卷全球的金融海啸,影响巨大,所有企业都在规避风险,都将集体‘猫冬’,接受‘严冬’的考验。添天深有感触,这场海啸已把他拉下了水,像瘟疫一样冷酷地侵入了他的生活,像《聊斋志异》中的画皮,美丽的羽纱褪去后,丑恶、污秽、阴毒、血腥一一裸露出来,让人惊恐战栗,在人的心灵上、肌体上打上了痛苦的烙印。”然而,对于偏远的泥西来言,人们依然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精神坐标系里简单而又知足的活着:“金融危机原来就是跟猪有关,跟女人有关……还跟春药有关啊。我们这鸟不拉屎的穷山沟,哪能买到春药?金融危机,离我们远……远着哩!”由此可见,在这部中篇小说里,“城市”与“乡村”不仅体现为一种简单的空间距离,更体现为一种复杂的时间距离。

任何一件事情的内涵都是可以无穷阐释的,因此,任何一次性的讲述都是有局限性的,只能揭示出一部分内涵。克服这种一次性叙述的局限性的办法可能就是反复的叙述这件事。读《夜晚不懂白天的黑》,我们会感觉到,这部作品从弥漫着痛苦和绝望的浓郁气氛里闪耀出十分动人的、纯真的、柔和的智慧之光,那便是对意义的预感,对拯救的意识。这部小说向读者呈现出了另一种现实,另一种本质:即人的良知。尽管小说中的主人公在尔虞我诈的商海中沉沉浮浮,但总是还有些不曾泯灭的东西存在,那就是面对危机和困境时的良心和能力。正是他的良心和能力,使这部作品摆脱了孤独而无法忍受的无意义状态,进入与意义、本质和永恒的关系之中。

无庸置疑,陶青林在个性创作以及对存在的表述等方面都取得了重要的成就,并逐渐形成了“陶式叙事品质”,这种“叙事品质”可以概括为:对人物命运的关注,对思想情感内涵的考量,对向生活开掘的力度和向语言挖掘的表现力延伸等。在内容庞杂、主张繁多的后现代语境下,陶氏的这种叙事品质无疑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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