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栏望北》序：高处抵达诗性故土

抵达诗性故土的高处陈自川诗集《凭栏望北》序

我一直都在一个血气方刚的兄弟和柔情似水的诗人之间，寻找一条联系的纽带抑或平衡的支点。《凭栏望北》浮出水面的刹那，我的眼睛豁然一亮，我长久期许并苦苦寻觅的就在于此!一根异常清晰的脉管在陈自川和九妹之间有机渗透并无限延伸，阳刚之魅与阴柔之媚在同一个蕴涵诗性张力的母体和谐律动、水乳交融。

在诗人凭栏远眺的过程里，《我梦故我眠》、《我能故我痛》、《我思故我诗》、《我恨故我爱》四枚精致的、诗与思蓄势待发的蓓蕾次第绽放，这一姗姗来迟的礼物必将立即充实并增色中华巴渠诗坛。诗人盈然而绵软、恬淡而舒缓、清逸而隽永的诗风必将引起众多读者的注目。

《我梦故我眠》无疑是整部作品中的翘楚。当我们步入诗人思想中途的小憩之地，就能从中发现诗人揭去了无意识的面纱，在一种毫无生气的、琐碎平庸的生活中重构放飞白色鸽群的蓝色小城，催生出另一种充满激情和阳光的生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写作不是对过去的怀念和对现在的拥护，而是对未来的推测和描述，通过诗性的话语来为人流变不息的存在暂时找到一个栖息的所在。诗人和世界就是在这样一种由可能性构成的空间内进行对话，达到彼此之间的共融与默契。“来与去不是一念之间的动作/一个姿势一个回眸，已然当初/当咬文嚼字的疼痛变成一种畅快/不再追忆这里与那里的距离，只是静静地享受”。诗人锃亮的《切文之刀》，使与诗人对话的精神疆域与一个彻底的物质世界区分开来，这种对话一开始便有一种预言的维度深陷其中。

在《凭栏望北》这部诗集里，陈自川时刻眷恋着那块供他休养、生息的故土，诗人伫立巴山渠水的龙脉和源头之上怀想，试图通过锋利的言语之刃解剖世界和不可捉摸的存在，诗人吟咏的“诗情故乡”与任何已知的现实世界都不尽相同，它越过了现实世界的某种极限，通过“燃烧的梦幻”与“孤独的山水”相混合的方式去把握更高的真实。我们可以在体验诗人的作品时所带来的层出不穷的惊异，感受到那种真实的密度，接踵而至的冲击几乎令人难以抵挡，那些在常人看来异想天开的“意象和隐喻”，却使我们不得不艰难地重新审视眼前既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这是一块位于城市边缘的寻常世界，而人们似乎并未真正意识到这块净土的存在。

“形似剑山，直冲霄汉/只是没有三国秦汉的故事/默默地，把黑岩叫成白岩/洞隐崖中，处子般”，在《白岩洞天》深幽的境地里，诗歌成了与时间、变形原则抗衡的决定性力量;“巴人匍伏的身影是城墙的泪滴/樊哙的剑，峨城的前哨/从神话里遥望秦时的月光/看透钢铁秃顶的闪亮/用蛇皮口袋赶路/挥霍大江南北的忧伤”，在《故乡的山》厚重的意蕴中，诗人承担了衡量、检查、质疑的主要责任。诗人把诗融进了个体生命里，凝结成一幅幅“平淡或激烈”的场景图，其象征意义甚至超过了诗歌，变成了此起彼伏的故事，沉入历史的封页。(www.xing528.com)

对于一个诗人或者说对于一个有幸能够支配词语的人来说，诗写的目的就不能仅是将一种表层的生活常态呈现在我们面前，越过这条致命的界限抵达对生存行为本身的追述是极为重要的，它将保证诗人和诗不至于在尘世的喧嚣中很快疲软下来。在《凭栏望北》诗化言说的过程中，陈自川规避了一般意义上的、苦难的地理概念，高翔于一个纯正的美学和诗意的空间，以自己的语言抵达时代的本质。“盼望的时刻成熟了/温柔的目光依偎着你/我的躯干已成为空壳/微风轻轻一吹/只有醉在你的怀里”(《稻谷》)。这种独特的“金秋的颜色”，在诗人的生命中将注定成为永久的色彩。

面对永恒矛盾的“爱情”，诗人的选择是“我恨故我爱”!当“握着玫瑰花跳舞的女孩”站到了时代广场的中央，诗人最先到场，以真情欲望和一首共同的诗，把“坚硬的忧伤”凝结和升华为一个誓约，一项许诺，一次承担和一个秘密，借以和遥远的未来相遇。在这块土地上，诗人确实只能带着痛苦的心情去爱，只能在苦难中去爱!他不能有别的方式去爱，也不知道有其它爱的方程式。

“加增知识的，就加增忧伤”，读完陈自川的《凭栏望北》，我首先想到了《旧约·传道书》中的这句话。《凭栏望北》是周密反思的结果，既是艺术，亦为匠心之作，并应归功于诗人良好的学养。通过诗人无遮蔽、无掩饰、略带忧思的诗写，我们仿佛看到一位处于生命激情奔放时刻的“九妹”，完全自发地、真切地呈现在一道颤动的亮光之中。

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