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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妄书》:诗思自留地

时间:2024-07-2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活在梦里的诗人 品读翩然落梅组诗《虚妄书》乍读翩然落梅组诗《虚妄书》,我的第一感觉是,翩然落梅是一个“梦幻写作”的诗人,因其极易从现实中滑落,跌入梦境。入梦和梦醒是很多小说中常见的手法,但在诗歌中并不常见,翩然落梅的诗却对此有着不俗的表现。梦,的确可以让人上瘾,翩然落梅就是一位上瘾者。

《虚妄书》:诗思自留地

活在梦里的诗人 品读翩然落梅组诗《虚妄书》

乍读翩然落梅组诗《虚妄书》,我的第一感觉是,翩然落梅是一个“梦幻写作”的诗人,因其极易从现实中滑落,跌入梦境。诗人徜徉在诗歌的梦境里,溅起心灵的弦音,并让文字在这来历不明的“情景”里滤去风尘,纤尘不染,和梦相连,与诗呢喃。

细读这组《虚妄书》,徐志摩在《沪杭车上》那句“梦境似的分明,模糊,消隐”,即刻跃然在脑际。在翩然落梅这里,她是在用“梦境”连接文本内外——从现实走向虚幻,再从虚幻回到现实,梦境与现实交织,现代与古代交织……入梦和梦醒是很多小说中常见的手法,但在诗歌中并不常见,翩然落梅的诗却对此有着不俗的表现。

梦,的确可以让人上瘾,翩然落梅就是一位上瘾者。读她的诗,我们有时分不清诗人究竟是处于梦里呢?还是梦外?自己是处于现实呢,还是游离在她的梦中?诗人穿梭徘徊在昼夜同存的诡秘空间,从同一条时间轴线的背景中,向我们展开一个“幻境”,在这“幻境”里,有时是天堂,有时是地狱,既有杨柳青青的岸边、小桥流水的画面、独倚纱窗的落寞;也有爱的羞涩、惆怅与奔放、洒脱……如此的空间调度,勾勒出对诗人对生活的反思,细品之下,颇具诗性的穿越之感,一如镜面折射出当代人关于梦想与现实的绕缠。

首先,让我们来看看下面的这首诗:

杀人须备好场景。必得有青山连绵

红叶纷纷。必得有河流,在离海不远处转弯

而水底铺满星星。我们必得美

我如果做执刃者,须与你置换身体

先为你画眉点唇,著红绡

还须画一独木桥,横过陡峭的两岸

我杀你须在桥上,最窄最惊心的方寸

剑是莫邪或者干将,倒无所谓

这无限绮靡的一幕:

剑刃从体内拔出,而我们堕入流水

堕入血和残阳。

剩下空荡的舞台,摇曳的人脸

留给虚无和寂寥收场。

——《杀人》

人物的登场必须“备好场景”,从埋伏中隐现,又突然变异。始料未及的心脏负荷,让人们进入瞬间的情绪漩涡,这就是“杀人游戏”中紧张略带神秘的经典场景。读这首《杀人》,我们仿佛被诗人催眠,随她梦游到了金庸在武侠小说中编织那性命的场景里:冷若冰霜的美人,英气逼人的剑客,一场刀光剑影过后是狭长的沉默——山水依然如画,生命已然飘逝。让我们为易逝的红颜、短暂的生命、无常的命运无奈地伤怀。甚至让我们想起了林黛玉的那句感慨:“都缘顽福前生造,更有同归慰寂寥。”这看似勾勒在萧瑟背景中的“杀人情形”,却携带着鲜明的色彩和锋芒的个性,如同被禁忌的生命在悄然间绽放又凋零。对于这首《杀人》,我们还可以看出另一种文本意趣:“爱欲”的残忍性——“爱欲炽烈时,一对男女可以把剑刃当床第。”意为“爱欲其实也是一场战争,一场博杀”。这时,“剑刃”、“流水”、“血”、“残阳”等皆成为暗喻。诗歌的魅力和要旨正在于此——“意蕴的不定性”。不同的读者读这首作品,都会读出不同的意蕴,都会追寻到文本中蕴藏的“暧昧”感觉,这是诗人始料不及的。这也恰好证明了这是一首意蕴深厚的作品。

再来看另一首:

十二个刽子手站成一排。向观众施礼

对于杀人,他们有最深沉的技艺

每个人都有不同他人的握刀方式,及优美绝伦的

杀戮秘决。一招一式都有古典而诗意的名字

有几个曾出书,描绘他们的几次经典的

剐刑作品。引起狂热的追星梦魇

今天这次行刑,是一次集全国十二名手的

大会演。观众如潮

被杀的那个人,也有无限荣幸:

被十二把享誉已久的刀子连袂

切割三千六百场

人们向他祝福,鼓励他,坚持到最后一刻

以见证那无上的荣光。音乐过后,仪式开始

那几个刽子手中最年长的,开始脱去他的衣服(www.xing528.com)

用香料擦洗他的身体,并小心地剃去他的头发

全场都屏住了呼吸,有人激动的晕了过去

第一招下去,刀子如风

在他胸前剜出了一朵红梅花。薄而透明

甚至可看到娇嫩的蕊

诗人们泪如泉涌,他们跳上台,朗诵红梅赞

第二个刽子手,拿刀如提笔,在犯人身上写下一首诗

他有绝伦的书法雕刻工艺。并把这些字

用刀尖挑给观众欣赏。每一次下刀都引起狂热的欢呼

下余十个高手的表演勿庸赘述,一浪高过一浪。连挨刀的犯人

都被这高雅的艺术吸引,忘了疼痛和呼喊

但是,观众里有个人真的,流出了眼泪和血,仿佛每一刀

都割在他自己身上。

他拔出暗器击中犯人的心脏,犯人带着遗憾死去

表演不得不突然中止。他毫无悬念地

被逮捕了。审讯过后,下一周,将继续这场高雅的剐形表演

据称,这个小意外如同花絮,提前买票的人挤得水泻不通。

——《剐刑表演》

在这首《剐刑表演》里,诗人将残忍的、惨不忍睹的剐刑表演描写得异常生动,并有诗意的发挥。在这里,犯人、刽子手、围观者一样不缺,甚至还有“花絮”,唯独缺失的是一份怜悯和觉醒——“凌迟美女,是人间最惨烈凄美的表演,观赏这表演的,其实比执刀人还要凶狠。”作品意味深长,让人联想到现实世界,疯狂而麻木、冷漠而傲慢的人们,精神轴线的扭曲。极具讽刺的是:中间不免也有清醒者,结剧也极具戏剧意味。这个梦暗指什么呢?诗人留给读者去猜想。

梦境是一个奇幻的世界……关于梦的解释是人类永恒的课题,从庄周到弗洛依德,人类始终相信“梦的存在的动态”。在这个动态中,有本我和真我,有独立于时间的永恒存在。没有人能够用精确而逻辑严密的语言,言说关于“梦”的真正感觉和细节。但这个感觉和细节,恰恰可以用“诗歌”对此进行完美地诠释。因之,巴什拉那句箴言:“人所能知者,必先已入梦”,便是最有力的旁证。因为“诗性预构先于理性阐释”——“梦”是诗性的,不可“理”喻。

对于翩然落梅这类追求所谓“特定情景下的心物契合”的诗人,诗已超越再现说和表现说的文本局限,成为诗人呈现本我的直接的“心理之镜”,在思与诗的自我独白中,诗人完全可以“随心而为”。

翩然落梅熟悉诗歌创作中的心理活动规律,并把心理分析方法引进了艺术思维领域,因而,组诗《虚妄书》中那一组或多个朦胧而新奇的“意象”,为读者留下了概括联想、丰富想象的余韵。诗人着眼于情境的整体组织,即通过梦境的整体或片段呈现,“使诗在象、意、言之外获得诗的‘格式塔质’——深远绵长的美的极致”(童庆炳《中国古代心理诗学美学》)。

这组《虚妄书》既是现实生活的写照,又是诗人审美创造的结晶和情感意念的载体——诗人不是梦的奴隶,而是梦的主人,此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也。在诗歌写作中,诗人“托梦”含蓄地抒发了自己的思想与情感。诗人的聪明在于她能从“梦”与“境”的互动交融中,产生创作激情,并借用历代诗人不断重复使用过的、且相当有代表性的诗歌意象,别出新意,显示出意象的递相沿袭性和歧解多变性。

倘若要更深层地理解这组作品,我国古代文论的“顿悟”说或可为我们提供一些借鉴参考。刘勰文心雕龙·神思篇》、钟嵘《诗品》等古代文论名著名篇,就把诗人创作中意象天成的情形,定名为“神思”、“直寻”、“即景会心”,并将其设置为文学批评的标准之一。例如王夫之在《姜斋诗话》中认为:“总起来说无论是宗教的‘顿悟’还是文艺的‘直觉’,都提倡一种瞬间的、全方位的、整体的、偶发性的、自由的思维方式。”由此可见,意象的生成与“顿悟”、“直觉”有着亲密的连体关系。那么,这个“顿悟”、“直觉”,在翩然落梅笔下,有何具体体现呢?我们不妨更进一步评析其诗作。

《中秋》显然受到“嫦娥奔月”这个我国古代传说的启示,诗中蕴含的人世沧桑,令人感到彻心透骨的虚幻与悲凉。《惊梦》和《相见欢》以古代与现代交织的奇妙感,《衣服》、《下午》和《失眠记》以时光交错的迷离感,表达了诗人对生活的黑色幽默;《薄暮》就像一场抽离与回归的幻影,蔓延了诗人所有的空灵;《七月十五》弥漫着更浓的雾光与鬼气……诗人在梦境的母体之内,还孕育着其它的梦境,读者如同观看《盗梦空间》,有一种惊骇。在这里,诗人通过“顿悟”和“直觉”,将生与死,现实存在与梦幻世界的界线完全混淆,并将其转化为诗歌意象或具象,迫使读者进入时光倒错的穿越之旅。

流星一粒

却始终落不到我的案头。

它的无意义消耗着我的期待——

我打开电脑敲字“君跑到明清邮一封墨写的书信

不如上网发一张伊妹儿,方才契合这情感消费的E时代

——《虚妄书》

这里的“流星”、“网”、“E时代”——象征着美好而又易碎之物。这些意象的出现为诗笼上了淡淡的怅惘,它们是诗中人的生活环境与梦想的载体,它们的美好而空幻寓示了诗中人理想的虚妄与不堪一击。

从上述文本分析,我们似乎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翩然落梅的诗,并非只是在梦的鳞爪上“临时性”游弋的文字,诗人目的是要最终摆脱、超越语言、形象的一切束缚,追求一种象外、言外、意外的一种统领全诗的内核与新质。也就是说,诗人欲让意象的“外衣”能够从其本体上剥离出来、升华开去,较大程度地实现对心与物、形与神的合二为一。

总之,翩然落梅是一位活在梦里的诗人,她偏爱诗歌中那种空幻、象征、神秘的成分,并试图通过直觉进入某种心境,进而临近“本性、活性、人性、悟性、灵性、神性”的文本境域。诗人的这种“梦幻写作”实验,值得首肯,更值得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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