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变迁中的治民与民治：SZ乡DW村民主建设的调查

SZ乡DW村民主建设的调查

1999年8月13日上午，我们一行人在包村干部的带领下驱车前往DW村。刚到村口就有一片片苹果园映入眼睑，但挂果的并不很多。进村之后，沿着一条笔直整洁的柏油大路向前走，最后在一个村务公开栏旁边下了车。这个公开栏显然新建不久，但栏上仅仅列出不到20户人家的电费情况，旁边还点缀了一些不知是文件还是报纸的摘抄。村主任（通过包村干部介绍得知）热情地把我们领向村委会办公室。在进办公室的通道时，我们发现墙上也有一块黑板，上面醒目地写着批判法轮功的字样。正当我们暗赞该村村民、干部觉悟高时，旁边一个老头边走边说：“听说学生要来调查，今天早上刚写的。”听了这话我心中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村主任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村委会办公室是一间十分破烂的瓦房，可墙上却挂了一排排锦旗，基本上都是1998年乡政府颁发的关于表扬计划生育、先进集体之类的内容，旁边还有一个老年协会的成员名单。村主任又热情地招呼我们坐在办公桌的旁边。办公桌上铺着崭新的墨绿色地毯，长凳上却积尘甚厚。等给我们几个端上清香的茶水之后，村主任去墙角另一张桌子（非常破烂）上拿起麦克风招呼村上其他干部前来开会。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村主任又喊了一通，妇联主任、村支书、会计才陆续来到。等他们坐定之后，我们向他们表明了调查的目的，并在他们的协助之下，填好四份村干部调查问卷和一份调查村基本情况表。通过这项工作我们了解到该村的一些基本情况。

该村共有村民小组4个，225户人家，986口人，其中成人650人，劳动人口530人。村干部9人，平均年龄45岁，高中文化程度6人，初中2人，小学1人。该村人均耕地2．1亩，种果树和种庄稼的比例是1比1，果树大都是1992年、1993年之后栽种的。1998年全村人均收入1200元。

掌握了这些基本情况后，我们就开始了入户调查。

我们进入第一家碰到一位老伯（60岁）和他的儿子（30多岁）。不等我们说明来意，老伯就说了，“是来调查的吗？今天一大早，村长就通过广播给大伙通知了：上边要下来调查，希望大家实话实说，知道什么说什么，但不要胡说。”老伯的儿子则非常主动地要求自己填写问卷，虽然这种作法不大合乎我们的调查原则，但碍于他的热情，我们把问卷交给他，并给他仔细地叮嘱了一番，然后乘着他填表的时候，我们和这位老伯攀谈起来。

“哎”，老伯先是长叹一声，拉起话来：“现在的村干部啊，可真是稀泥抹光墙，将就能看过眼，上任以来没有给村民干过几件实事，但也没有犯什么大错。惟一大伙能看到的是为村上修了一条街道，而且还是为了达到小康村标准才修的。当时人均交了50元钱，但也仅仅修了一条主街，因为上级来检查总是东来西往，从乡上驱车到村上，去村委会办公室（在主街上）转上一圈就又走了，所以就修了一条门面街，而其他两条街至今还是老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改观。”(www.xing528.com)

当我们问起村上村务公开的情况时，老伯告诉我们，村务公开只是个形式，无非是电费。偶尔也公布一些其他账目，也都是搪塞检查。村民懂账的本来就不多，何况账平如水，又有谁能看出问题？提起电费，老伯很是气愤，村民用电要交钱，村干部用电却不交钱，这是谁的规定？即使是因为当村干部后要处理村上事务所以可能会多用一些，但也不能全部免掉吧？

说起农民负担，老伯意见也是很大。种田交税是本分，但现在皇粮国税，提留统筹名目繁多，着实难以负担。村干部对一些税、费不作解释，例如提留什么，统筹什么，至今稀里糊涂，村务公开栏上也从未出现过一次。特别是水费让人负担不起。老伯给我们算了一笔账：水到村上大渠是一小时50元，浇到农民地头上近乎一小时60元。顺水地一小时可浇上二三亩，逆水地只能浇一亩。一季小麦浇四水，按逆水地来说，一亩小麦需花水费240元，如果亩产800斤，每斤0．50元，即使除去肥料开支和劳务才收入160元，如果再除去各项税费，种庄稼只赔不赚。农民负担能不重吗？照眼下这情形来看，仅靠勤劳节俭想过上好日子比登天还难。看人家村干部，摩托不停地换，越换越阔，这钱是从哪里来的？社员是越来越心寒啊。老人说得心酸，我们也无言以对。

接着我们又问起当初选举村干部的情形，老人神情漠然地说，选举还不是个形式？说是选举，其实都是乡镇任命的。村民大会多年都没有开过了，有什么事都是通过村上广播传达一声。现任村干部选举时正值三九寒天，而且还是半夜三更，一伙人抱着流动票箱挨家挨户敲窗问选举谁，一户一票，愿意参与的投一票，不愿参与的就算弃权。就这样稀里糊涂，黑灯瞎火完成了换届。

最后我们又问老人对现任村干部工作是否满意，老伯说：“哪有什么不满意的，不满意又能怎么样？至少他（村长）比上一任好多了，年轻，有文化，不胡来。只可惜是在混工作而不是干工作。当选之初还可以，上任不久就不成了。但面面上还过得去。这年头，咱只想自己如何致富，管这些干啥！”

听完这些话，我们的心情很是沉重。恰好此时老人的儿子把问卷拿出来了，我们又同他聊了会儿。他对村干部意见也很大，并给我们举出一例：“像咱村这情况，虽然很多家庭都有果园，但有收益的还很少，仅靠种庄稼又能收入几个钱？人均千元都不到。可村干部为评上小康村，硬是上报了1200元，这不明摆着坑人吗？”说完这些，他又和我们说起其他的事，都和老人说的大致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