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与流散：基本句型与英汉翻译

四、聚集与流散

英语句子有严格的主谓结构。这个结构通常由名词性短语（NP）和动词性短语（VP）构成。主语不可或缺，谓语动词是句子的中心，两者协调一致（S－V concord），提纲挈领，聚集各种关系网络。因此英语句子主次分明，层次清楚，前呼后拥，规范严密。句式呈“聚集型”（compactness）。英语的主谓结构可归结为五种基本句型：SV，SVP，SVO，SVOO，SVOC。^[45]各种英语句子均可看作这五种基本句型及其变式、扩展、组合、省略或倒装。

（1）基本句型的变式（变疑问句、变否定句、变被动句、There be＋主语）

（2）基本句型的扩展

a）增加修饰语；修饰语主要是定语和状语，可以采用单词或词组，也可以采用从句。如：

Now the integrated circuit has reduced by many times the size of the computer of which it forms a part，thus creating a new generation of portable minicomputers．

译文：现在集成电路成了计算机的组成部分，使计算机的体积大大缩小，从而产生了新一代的袖珍式微型计算机。

When Chou En－lai’s door opened they saw a slender man of more than average height with gleaming eyes and a face so striking that bordered on the beautiful．

译文：周恩来的房门打开了，他们看到了一位身材修长的人，比普通人略高，目光炯炯，面貌引人注目，称得上清秀。

b）扩展基本句型的成分；基本句型的成分是单词，若采用词组或从句，句型结构即得以扩展。

The structure of the steel and the resulting properties will depend on how hot the steel gets and how quickly or slowly it is cooled．

译文：钢的结构及其形成的性质，取决于加热的温度和冷却的速度。

The kaleidoscope of shifting interests of the nations during the negotiation made it impossible to sort out the“winners”and“losers”．

译文：谈判期间，各国的利益变化不定，好象万花筒似的，这就使得人难以分辨出究竟谁是“胜者”，谁是“输家”。

（3）基本句型的组合；基本句型及其变式、扩展，还可以通过并列连词或标点连接起来，组合并列句或并列复合句。

A few stars are known which are hardly bigger than the earth，but the majority are so large that hundreds of thousands of earths could be packed inside each and leave room to spare；here and there we come upon a giant star large enough to contain millions of millions of earths．

译文：人们所知道的几个星球并不比地球大多少，但绝大多数的星球却大得足以容纳成千上万个地球还绰绰有余；我们到处都能遇见大得足以包容千千万万个地球的巨星。

（4）基本句型的省略。基本句型及其变式、扩展和组合，根据表达的需要，可以省略某些成分或词语。一般来说，省略的部分可以复原，省略句仍然可以看作是基本句型的变体。如：

To err is human，to forgive（is）divine．

译文：人孰无过，恕过者神。

If one had but two heads and neither required sleep！

译文：人要是有两个脑袋，而且都不需要睡觉，那就好了。

Every language has its peculiarities；they are established by usage，and whether（they are）right or wrong，they must be complied with．

译文：每种语言都有特点，这些特点是在习惯中形成的，不论正确与否，都得遵守。

A serious matter this for you and me．（＝This is a serious matter for you and me．）

（5）基本句型的倒装。基本句型及其变式、扩展和组合，根据表达的需要，可以调换其正常的语序。一般来说，调换的语序可以复原，倒装句也可以看作是基本句型的变体。如：

The greatest truths are the simplest，so are the greatest men．

译文：最伟大的真理总是最朴素的，最伟大的人物总是最朴素的。

Naked you want it，naked you’ll have it．

译文：你要求把事实和盘托出，那就这样吧。

Never was night so still；never was a sky so deeply blue，nor stars so bright and serene．

译文：夜从未如此沉寂，天从未如此深蓝，星亦从未如此明亮。

英语句子尽管繁简交替，长短交错，但结构完整，形式仍不致流散。原因何在？其主要原因是英语有许多聚集句子的手段（形态标志、连接词、it、there等）使句子结构完整，等等。O．Jespersen（1951年）指出，“It became an invariable custom to have a subject before the verb，and therefore a sentence which did not contain a subject was felt to be incomplete；many of the rules concerning the use of it are seen to be due on the one hand to the speaker’s wish to conform to certain patterns of sentence construction found in innumerable sentences with other subjects or objects，and on the other hand to his wish to avoid clumsy combinations which might even sometimes lead to misunderstandings．”^[46]英语句子复杂而不流散的另一重要原因是：句子成分或词语之间必须在人称、数、性和意义等方面保持协调一致的关系（concord or agreement）。^[47]这一原则包括以下三个方面。

a）语法一致原则（grammatical concord）：即在语法形式上保持主语与谓语动词之间数与人称的一致（如动词单数第三人称加－s／－es），主语和表语之间数的一致（如She is a student－They are students），宾语和宾语补足语之间数的一致（如I found the boy a bright pupil－I found the boys bright pupils），人称代词、某些限定词和它们的照应对象之间的人称、数和性的一致（如The girl has seen her mother），等等。

b）意义一致原则（notional concord）：即在意义上保持一致，如主语形式为复数，但意义为单数，谓语动词依据意义采取单数形式，反之亦然。如：My family are all fond of playing table tennis．Two thousand dollars is more than he can afford．非限定动词作状语或定语，其逻辑主语或逻辑宾语必须与句子主语或被修饰语保持协调一致，如：

Sent to zoos in Tokyo and other cities，the pandas are reported to have settled down very well．

这些熊猫送到东京和其他城市的动物园以后，据说都适应的很好。

c）就近原则（principle of proximity）：即谓语动词的人称和数往往和其最靠近的词语保持一致。如：

例1．Either you or I am going．

译文：要么你去，要么我去。

例2．Either you，nor I，nor anyone else knows the answer．

译文：你和我，以及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这个答案。

英语句子成分之间这种协调一致的原则，使句子结构受到形态的约束，因而句式严谨、规范、刻板，缺乏弹性。相比之下，汉语的主谓结构要复杂得多。主语可有可无，可中途变换或隐藏主语，主语可以是名词、动词或形容词，可表施事、受事，也可表时间、地点。

例3．他有个女儿，在北京工作，已经打电话去了，听说明天就能回来。

He has a daughter，who works in Beijing．Someone has phoned her and it is said that she will be back tomorrow．

例4．凤姐还欲问时，只听二门上传出云板，连叩四下，将凤姐惊醒。

Before Xifeng could ask more she was woken with a start by four blows on the chimebar at the second gate．

汉语的谓语也复杂多样：可以是名词、动词或形容词，可以是多个动词或多个词组，还可以没有动词。

例1．天高云淡。

The sky is high and the clouds are pale．

例2．他出国留学去了。

He has gone abroad for further studies．

例3．我介绍他加入协会。

I recommended him for membership of the association．

例4．这个合同经理要签名。

This contract should be signed by the manager．

例5．这姑娘长得漂亮，鹅蛋形脸，两眼又深又黑，披着又长又密的头发。

She is a pretty girl with an oval face，deep dark eyes and long heavy clinging tresses．

汉语不受形态的约束，没有主谓一致，具有很大的多样性、复杂性和灵活性，因而句式呈“流散型”（diffusiveness）。汉语很难像英语那样以谓语动词为中心从形式上去划分，若如此，其句型则高达130多种。汉语宜从功能意义为主，成分格局为辅划分为九大类句型：^[48]1．话题句TC；2．施事句；3．关系句；4．呼叹句；5．祈使句；6．存现句；7．有无句；8．描写句；9．说明句。

尽管汉语如此划分，但其表现形式十分复杂，组句自由度大，往往靠约定俗成，从形式上看，汉语似乎有不少非逻辑表达方式（illogical expressions）。

汉语缺乏形态变化和词性标记，较少使用连接词，句子结构关系较难分辨，因而语法歧义现象较多。

烤羊肉 （roast mutton／to roast mutton）

两个乡干部（two village cadres／cadres from two villages）

鸡不吃了（The chicken has stopped eating．／I won’t eat any chicken．）

汉语重意会，不重形式，因而脱离一定语境的句子易产生歧义。请判断下列短语或句子会产生什么歧义？

他欠你的钱

准备了两年的食物

对于他的态度

我和他的女友

热爱人民的总理(www.xing528.com)

神秘的少女的心

找到了孩子的妈妈

喜欢的是她

研究方法很重要

财务组应该清查

我差一点没跟他结婚

英语有形态变化和词性标记，常用连接词，句子结构关系较清楚，因而语法歧义比汉语少。但也有表意形式含糊的结构，特别是模棱两可的修饰关系。请判断下列短语或句子会产生什么歧义？

1）John saw Mary with the binoculars．

2）All of the arrows didn’t hit the target．

3）He loves the dog more than his wife．

4）I knew that you had seen him before I met you．

汉语句式多样化还表现在：有整句（full sentence），也有大量的零句（minor sentence）。整句和零句混合交错，组成流水句。吕叔湘在《汉语语法分析问题》1979年指出，“汉语口语里特多流水句，一个小句接一个小句，很多地方可断可连”^[49]。这些句式流泻铺排，主谓难分，主从难辩，形散意聚，富有节奏。请看下列汉语的表达：

1）铺子和铺子是那样的挤密，以至一家煮狗肉，满街闻香气；以至谁家娃儿跌跤碰脱牙、打了碗，街坊邻里心中都有数；以至妹娃家的私房话，年轻夫妇的打情骂俏，都常常被隔壁邻居听了去，传为一镇的秘闻趣事，笑料谈资。（古华《芙蓉镇》）

2）接着，他继续设想，鸡又生鸡，用鸡卖钱，钱买母牛，母牛繁殖，卖牛得钱，用钱放债，这么一连串的发财计划，当然也不能算是生产的计划。（马南邨《燕山夜话》）

英语有类似汉语的零句叫做破句（fragments），原属语法错误，一般仅用于对话、标题、告示等特定语境，或用作修辞手段。不常见。王力在《中国语法理论》1984年中指出，“就句子的结构而论，西洋语言是法治的，中国语言是人治的”^[50]。汉语句子可以没有主语（如：下雪了）、没有动词（如：我十九岁）、动词该带宾语的却不一定带宾语（如：包子来了，快去买）；英语句子除了必须有主语和谓语动词外，及物动词一定要带宾语，找不到宾语也要用主语的反身代词来做“替身”，如“Insects hide themselves in winter”，或用“it”来代替主语或宾语：“We are born to slave it for our lord．”至于虚词，如介词、连接词，用与不用，英语都有较为严格的区分，汉语则灵活得多了。^[51]

英语有综合语的特征，受形态约束，因而“语法是硬的，没有弹性”；汉语是分析语，不受形态约束，因而“语法是软的，富有弹性”。对此，O．Jespersen曾指出：“……analysis means suppleness，and synthesis means rigidity；in analytic languages you have the power of kaleidoscopically arranging and rearranging the elements that in synthetic forms are in rigid connexion……”。^[52]

【注释】

[1]陈福康：《中国译学理论史稿》，2002年版，第390页。

[2]Nida On Translation，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83年。

[3]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48页。

[4]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50页。

[5]R．Bander：American English Rhetoric，Holt，Rinehart and Winston，New York 1978．pp．51—52．

[6]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52页。

[7]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54页。

[8]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57页。

[9]吕叔湘：《现代汉语单双音节问题初探》，《汉语语法论文集》，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423—430页。

[10]王力：《中国语法理论》，《王力文集》第一卷，山东教育出版社，1984年版，第141页。

[11]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58页。

[12]O．Jespersen：Language，its Nature，Development and Origin，George Allen and Unwin Ltd．，London，1954．p．57．

[13]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60页。

[14]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62—63页。

[15]邵志洪：《汉英对比翻译导论》，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3—17页。

[16]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104页。

[17]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105页。

[18]O．Jespersen：The Philosophy of Grammar，London，1951．p．139

[19]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108页。

[20]B．Foster：The Changing English Language，the Macmillan Press Ltd．，1981．p．200．

[21]E．Gowers：The Complete Plain Words．Penguin Books Ltd．1987．p83．

[22]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111页。

[23]H．W．Fowler：A Dictionary of Modern English Usage，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62．p．242．

[24]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113—114页。

[25]H．W．Fowler：A Dictionary of Modern English Usage，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62．p．446．

[26]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117—118页。

[27]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1页。

[28]A．Zeiger：Encyclopedia of English，revised edition，Acro Publishing Company，Inc．，New York，1978．p．430．

[29]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1页。

[30]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3页。

[31]H．Sweet：The History of Language，Aldine House，J．M．Dent and Sons，Ltd．，London，1920．p69．

[32]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5页。

[33]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6页。

[34]H．W．Fowler；A Dictionary of Modern English Usage，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65．p297．

[35]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10页。

[36]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11页。

[37]张培基等编：《英汉翻译教程》，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80年版，第30页。

[38]都宁、陈建华：《点评历年考研英语真题》，新华出版社，2007年第2版，第396页。

[39]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14—15页。

[40]王力：《中国语法理论》，《王力文集》第一卷，山东教育出版社，1984年版，第241页。

[41]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19页。

[42]H．Sweet：The History of language，p．69，Aldine House，J．M．Dent＆Sons，Ltd．，London，1920．

[43]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22页。

[44]李运兴：《英汉语篇翻译》，清华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2版，第127页。

[45]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29页。

[46]O．Jespersen：The Philosophy of Grammar，pp．25—26，George Allen ＆Unwin Ltd，London，1951．

[47]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35页。

[48]申小龙：《汉语句型研究》，海南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87页。

[49]吕叔湘：《汉语语法分析问题》，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第27页。

[50]王力：《中国语法理论》，《王力文集》第一卷，山东教育出版社，1984年版，第53页。

[51]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46页。

[52]O．Jespersen：Language，Its Nature，Development and Origin，P．334，George Allen ＆Unwin Ltd．，London，19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