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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高手范文甫:神奇治疗80年

时间:2024-07-18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中医怪杰范文甫吴言铭时空倒转80年,宁波城里生活着名震甬沪医林的范文甫。对于他的精湛医术与超乎寻常的治愈率,同行大多信服,但也有人提出异议,认为范文甫的治病主要特点是胆大、药量超极限。20岁左右,经考选,范文甫成为县学附贡生。“一病之起必有其因,症状虽多,必有重心”,范文甫认为治病必须注重审证求因。西药无效,中医都给于健脾养血宁心之药,也无效,遂慕名求治于范文甫。

中医高手范文甫:神奇治疗80年

中医怪杰范文

吴言铭

时空倒转80年,宁波城里生活着名震甬沪医林的范文甫。范文甫以中医替人治病,具有战国时期神医扁鹊那样的惊人医术——望一眼便知人的病情——他所遇见的病人,竟也有似2000余年前的齐桓公那样自信体健无病,没有听信他的话,最终懊悔莫及的。《鄞县通志》对范文甫的医术是这么记载的:……患者至门望见之,即知病所在,投药无不愈。范文甫治病博采众长,自成一家,常有惊人之作。葵花籽、猪蹄子……在他的手里均是治病良药,而且疗效显著。但是,范文甫不拘小节,孤芳自赏,常有怪僻超常之举。几个经他治愈的患者,感激之余,回想就医过程,竟会“扑哧”笑起来叫“范大糊”。对此,范文甫也有所耳闻,但从不为忤,还以为自己的“大糊”与郑板桥的“难得糊涂”大抵相似。

人们虽然在背后称范文甫为“范大糊”,但在心底里还是将他当作扁鹊那样的神医信奉着。当时宁波城乡,凡遇到危重疑难疾病,众中医束手无策之时,医患双方都会不约而同地想到范文甫……范文甫一出手,手到病除。对于他的精湛医术与超乎寻常的治愈率,同行大多信服,但也有人提出异议,认为范文甫的治病主要特点是胆大、药量超极限。《鄞县通志》也有类似记载……主古方,好用峻剂。对此,范文甫丝毫不介意,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杀人,不足以成为名医。”话虽这么说,但在临床接诊时,范文甫非常注重审证求因。《范文虎先生传》称:先生从不孟浪从事,常训诫弟子曰:用药得当,其效立见,若不对症,祸也不堪……临证处方,胆欲其大,辨证审因,务须细心。宁可给人一副“大糊”相,一种“人家在火里、他在水里”那种不通人情的冷漠相,开一些“石狮子、石臼子”之类莫名其妙的处方,让患者背着他先叫一声“范大糊”,再说一句“范先生确确实实有本事”,而不改变自己因病施治,对症用药的诊病原则。

范文甫愤世嫉俗,玩世不恭。生活在晚清民国时却常常穿明朝服装,剃光头,戴铜盆帽,一副出尘离世的模样。他生性刚直不阿、敢于蔑视权贵,曾当面冲撞山东督军张宗昌;他为人慷慨豪爽,遇贫病患者常倾力相助,行医数十年而家无余资。

1987年11月,浙江省中医学会出版的、浙江省医史分会编写的《浙江历代医林人物》对范文甫的评价是:其为医之术,可师可法;为医之德,可敬可嘉。

范文甫也叫范文虎

范文甫,字庚治,生于清同治九年(1870),卒于1936年。祖籍襄阳邓城,宋宣和年间(1119),他的先祖随宋高宗赵构迁居临安(今杭州市),并将自己的儿子入赘于同朝的鄞县西乡一家官宦人家。

范文甫的祖父名叫上庾,祖母唐氏,生有三子,其父为长子,名邦周,字衮美,清赠徵仕郎。范邦周8岁入庠学,后因家道中落,辍学去一家店铺当学徒,平时喜爱读书,喜欢钻研医道,自学成医,在疡伤外科的诊治上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15岁那年,范邦周拜师学艺的那家店铺不慎失火焚毁,范邦周凭着自己的记忆,将自己经手过的账目重新一一列出来,且分文不差,店主因此视他为奇才,提携他当了出纳。20岁以后,范邦周自开店铺,并赴江苏扬州经商,娶妻陆氏,至40岁才得一子,即范文甫。

由于家学熏陶,范文甫从小爱好读书写字,且很有天赋,10岁左右就能赋诗作词,遣字造句一如成人。20岁左右,经考选,范文甫成为县学附贡生。后来,因为仰慕抗清名将张苍水的为人、与志趣相同的四明布衣img135玉结朋友——大概就是这方面的原因,触犯了当朝,被革去了“前程”。《范文虎先生传》是这么记录的:因弃儒不试,img136玉束发道装逃迹山林,先生布衣明装隐于医。此后,为了表示对腐败无能的清王朝的不满,改穿明朝服装,并剃了光头,立志“不为良相,即为良医”——专心攻医了。

范文甫原先住宁波西门外,后来迁居江东砚瓦弄,晚年用重金购得虎头印钮的汉玉印章一方,爱不释手,遂改“甫”为“虎”,自称范文虎了。

他有异人传承的独门医术:观色察舌

范文甫学医注重经典,但不拘一家言。他熟读《内经》《金匮》《伤寒论》等经典医籍,对于祖国医学的各门流派学说,名家之言都精心钻研,铭记于心。选择古代名家的经典辨经论治灵活应用于实践,并有所创新、发展。对于古人的单方、成方,范文甫评价较高,常“信手拈来”应用于临床,但从不死搬硬套,照搬照抄,总是对证对因,酌情增减,使一些单方、成方风光再现。范文甫从医起始于家传的疡伤外科,后专精内科游学扬州时就学于一名老和尚,得到了老和尚不轻意外传的经方和观色察舌的独门医术。据说,这类医术只能意会,悟性不高之人难以承传。经过几年实践与潜心揣摩,范文甫医术大进,观气色、察舌苔的本领达到了见微知著、炉火纯青的境界。有一位姓沈的慈城人。从上海回家,受人之托,到范文甫处请求代开一张温补的中药方。范文甫见沈某进门形态与常人不同,如双肩微微不平,认为是日后要发生中风的先兆,就对他说:“你也有病,需要服我的药”,说着另开了一张“补阳还五汤”的处方,一并交给沈某,并叮嘱道:“你要常服此药,不可忘了”。沈某自信体健无病,不在意,又见范文甫所开处方中黄芪用量重达四两,没有去药店买药服用,将处方搁置不理。谁知,三年后,沈某在上海突然中风,半身不遂,行动艰难,这才后悔不已,逢人便说:“悔不该不听范先生之言,以至于今日。”

“一病之起必有其因,症状虽多,必有重心”,范文甫认为治病必须注重审证求因。有一位姓徐的做棉纱生意的大老板,因行情起落,日夜操心,久而久之酿成失眠症。徐某因生意奔波于上海、宁波两地,因失眠症就诊于上海、宁波的中西医。西药无效,中医都给于健脾养血宁心之药,也无效,遂慕名求治于范文甫。面对简单病情、病因,范文甫详细询问,凝神屏息切脉,然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夫子之疾,形气有余,脉气也有余,何可犯实实之戒,《玉机真脏论》曰‘太过则令人善忘,忽忽眩冒而颠疾’,《内经》虽未出方剂,所谓疏其气,令其调达,而至平和是也”。因此,范文甫另辟蹊径,给以血府逐瘀汤去桔梗加参三七的处方。服了一剂,徐某就能安睡,连服15剂之后,深睡如常人。二月过去,徐某旧病复发,特地从上海来宁波,再次求诊于范文甫。范文甫见徐某舌红苔黄,口苦咽干,察脉两关尚弦,认为依然是实证,但与前不同,是“肝火旺则魂不入舍,而走上空窍不得睡”所致,于是给以龙胆泻肝汤,服5剂,病愈,再未复诊。

他是医林多面手:擅长治寒也善于治温

范文甫法宗《伤寒》,擅长治寒,归属经方。查阅《清代临证医学成就》与《中国经方家目录》,范文虎(甫)大名赫赫在目,但范文甫也善于治温。理论上,范文甫认为:“温病往往耗精劫液,时时顾其精液非常重要,但使有一分精液,即有一分生机”;临床上,范文甫效法叶、薛、吴、王诸家温病学说,且有独特创见,如以麻黄一钱加梨头一只蒸服治风温邪犯肺卫,清震汤、五苓散等治温热病,均获得显著效果。他用经方不死守不化,师古代名家,不拘泥于一家之见,如对霍乱的治疗,范文甫就有独到之处。

霍乱为烈性传染病,那时称时疫病,于清道光元年(1821)由缅甸经水路传入宁波,蔓延宁波城乡,几乎年年流行。查阅相关资料,仅1924年夏秋间的霍乱大爆发,宁波城区就有4000余人发病,发病率约占当时城区人口的2.7%,病死率达50%。那一年,恰逢西乡梁山伯庙会,百余香客同时发病,老人、小孩、孕妇无一幸免。发病最严重的乡村棺材都供不应求,出现了一具棺材盛两具尸体的惨状。治疗霍乱,范文甫选用了王清任《医林改错》中的解毒活血汤、急救回阳汤辨证论治:凡脸色发绀,脉象伏沉,以治疗血分着手,用解热活血汤;冷汗多、亡阳,以救阳为重,用急救回阳汤。以此两方治疗霍乱,疗效独显,深得同行的效法与赞同。

在治疗外感热病上,范文甫多运用张仲景六经辨经。如有一老船工,因饱食后在阳光下解衣捉虱,次日便发热,气促、自汗,大多数的医生以为是伤食,治疗用下法,或者作为中风治疗。结果,疾病不但不见好转,反而逐渐沉重,于是请范文甫诊治。范文甫说:“太阳病下之,表未解,渐喘者,桂枝厚朴杏子佳,此仲景法也”。果然,那位老船工服了范文甫开的一剂药,就不喘了;再服一剂,身上出现微汗,至晚上,热退了,脉博也平和了;服三剂疾病痊愈。

他为医神秘莫测,出神入化:屡出奇方获奇效

范文甫不仅持有观色察舌的秘传医术,望见病人即知病之所在,而且善于医患沟通,一进患者的家门,随便聊上几句,就能获取详实病史,并对患者的家庭情况、心理状态等各方面有了一定的了解与估计。有时,看似漫不经心、听似文不对题的询问与对话,其实是范文甫探求病因的关键所在。他处方奇特,常出人意外,有时连同行也很难琢磨透他的用意;见识独到,对病情、病因的分析有根有据,因果分明,不管是内行人还是外行人,听了他的分析,都会觉得——这种病就是要这样治,这样治病入情入理。譬如,慈溪有个徐某,40多岁,因“寒热缠绵”一年余,频频就诊中西医生,连续服用中西药物,无效。季节转换,又临夏天,徐某依然感到天气阴冷,手脚发凉,于是托人邀请范文甫出诊。一迈进徐某家的门槛,范文甫就对徐某疾病的起因有了一点自己的想法:这么热的天,窗户密闭、棉衣紧捂……坐下,呷一口病家奉上的茶,觉有异香,便对病情有了三分了解,遂不急于直接询问病史、切脉,而是探问香茶的出处。徐某以为,范文甫也好茶道,实话实说。徐某说:“此茶是我自制的……在荷花绽放之时,用上好碧螺春数斤,放入荷瓣内,每日傍晚太阳落山,天未黑时放置、早晨太阳未露脸时收集起来,经露十余宿后密封阴藏。我饮此茶已有数年,每饮,非此不甘。”听着徐某的话,范文甫连续点头,呷几口茶后,一本正经地说:“此茶我也爱喝,如能将此自制香茶赠我,我当以秘制灵丹为你治病。”当天,范文甫给徐某开的处方是蜀漆散。第二天,范文甫派人专程向徐某送上优质葵花籽数斤,并嘱咐:“以葵花籽佐药,每日服数十粒,灵丹日后再奉上。”以葵花籽佐以蜀漆散,半个月过去,徐某自觉病愈。为巩固疗效,深居简出的徐某亲自上范文甫处复诊,他对范文甫说:“先生真是神医,服你的药之后,我的病日见好转,如此难治的病,竟然一朝治愈。如此看来……你的灵丹不服也可以了。“范文甫笑了:“你还不知道你已经服了我的灵丹……因为,你的病就是长期饮用自制的香茶形成的。荷露清凉阴寒,久饮身体必然受损,阴寒太过,得病在所难免,而葵花籽向阳而开,其籽得太阳之精气独厚,以阳克阴,宁有不愈者乎。”徐某叹服。

又,镇海费某的独子患麻疹内陷(俗称麻闭),群医束手无策,命在旦夕,请范文甫出诊。范文甫登门,略一诊视就大笔一挥:麻黄八钱,煎服取汗。然后。什么话也没说,拔腿返回宁波。这位爱子如命的费某也略通医道,拿着范文甫开给的处方左右为难。因为,麻黄一般只用九分,而范文甫居然开了八钱,可见……对范文甫的这次诊疗行为,费某的理解是:看到孩子病重,无可救药,开出“麻黄八钱”——死马当作活马医。费某犹豫再三,并经全家上下商量之后,决定减半煎服。服药后约一顿饭工夫,费某的儿子就大汗淋漓,疹子随汗而出,费某喜出望外。第二天,再邀范文甫复诊。范文甫登门就问:“昨日服了多少药?”费某只得以实相告。范文甫笑道:“我估计你们要减半煎服的,所以我开了八钱,如果我只开三钱,你们也来一个减半煎服,那孩子就没有今天了。”费某叹服。

他是响当当的医林硬汉:不畏强权,体恤贫贱

范文甫生性刚直,嫉恶如仇,不畏权势,遇见不平之事,常奋勇向前,有古侠士之风。地方富豪、官僚虽不满他的言行举止,但因信慕他的医术,不仅没有进行干预,反而以上宾之礼相待。有一年,人称“混世魔王”的“三不知将军”——兵不知有多少,钱不知有多少,姨太太不知有多少的山东督军张宗昌,慕名请范文甫出诊。戒备森严的张家大院子里,岗哨林立,众医环立,范文甫不卑不亢,如对待普通患者那样:望闻问切循序渐进,泰然自若挥毫处方。处方毕。张宗昌嫌范文甫医案太简单、药味太少。范文甫当即嘲讽:“用药如用兵,兵贵在精而不贵多,将贵在谋而不贵勇,乌合之众,虽多何用!”闻言,四座骇然,均以目视张,以为张宗昌要发作……范文甫旁若无人,谈笑自如。张宗昌虽然恼怒,但碍于范文甫的医名,也无可奈何。

镇海有一乡绅,其儿媳妇待产多日,邀请诸多中医会诊,用中药催产,无效,想到了范文甫。范文甫虽然主诊内科,但也涉及疡伤科、妇科、儿科、img137img138科等其他科,特别在诸医遇到危重与疑难病束手无策时,凡邀请其出诊,从不推辞,这次也一样,范文甫欣然而往。众目睽睽之下,范文甫认真切脉……略作沉思,欣然命笔:活猪一只,急宰;取前蹄一只,煎汤顿服。诸医目瞪口呆——世上竟有如此荒诞不经的处方!该乡绅也觉得该处方离谱,但考虑到范文甫的医名、脾气,也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喝肉汤总不至于喝出毛病来吧,带着满腹狐疑,乡绅吩咐家里的奴仆立即执行范文甫的处方。出人意料,“肉汤催产”不足一个时辰,内屋就传出了新生儿的啼哭声。返城途中,跟随出诊的学徒憋不住问范文甫:“先生……急宰的猪蹄与市集肉摊出售的猪蹄有何不同”?“范文甫告诉学徒:“妇人怀胎,瓜熟蒂落,已是时候,只是……这家主人吝啬过人,趁此良机,迫使他杀一只猪,让他家里的所有做生活人开荤“喝肉汤”。徒儿恍然大悟。

与上述行为相反,范文甫对贫贱之交、贩夫走卒深为同情,乐于倾力相助。其友王img139img140玉家贫,嫁女无妆奁,范文甫以10天门诊所得资助。一年除夕,范文甫雇了一辆黄包车去澡堂,风雪交加,路滑难行,黄包车夫不慎跌了一跤,跌伤了膝盖。因为他摔了范文甫,恐怕拿不到车钱,还可能赔偿损失,加上受伤膝盖的疼痛,黄包车夫坐地仰天嚎啕大哭。范文甫虽然也受了些皮肤伤,怀表也因摔破碎,但得悉黄包车夫的家里尚有老小四口嗷嗷待哺时,不但不予责备,而且掏出了身上仅有的5元银元相赠。后来,又免费为黄包车夫敷药疗伤,直至痊愈。从医以来,范文甫对贫病交加的患者,不但不收医金,而且还在处方上加盖自己的印章,嘱病家去特约的药店买药、可不必付钱就能取药。为此,一些贫且病重不能行动门诊的患者,其家人常常在范文甫必经之路等候,并向他诉说病情,邀请他到自己家里去诊视。对此,范文甫不厌其烦,也不以为忤,总欣然随往。除免费给药之外,还屡屡回访,直至病愈。

对贫病者,范文甫慷慨解囊,常一掷百金而无吝色,但自奉甚俭,家中常无余资,年终药店结算,往往罄其所有。一年除夕,由感而发,范文甫手书春联一副自勉:但愿人皆健,何妨我独贫。

他的医案奇特无比:像信件、像札记,详略悬殊

范文甫的医案与众不同,虽然与其他的中医师一样,记录病因、病理、脉象及诊治之法,但通篇读来,更像信件、札记,也像讨伐庸医的檄文,且详略悬殊。详细的往往洋洋好几百字,简略的只有一句话,甚至一个字,如“疾”、“疟”等。因有感于它的奇特,转录两则如下:

一是为一位名叫章庆的伤寒患者所作的医案:章庆兄,本伤寒,误作湿热治,不死幸也。

二是为邵晓蓉的儿子邵谱生所作的医案:邵晓容儿子谱生,十一月初二日甲午。以为肺痨也,则宜补肺,以其有咳呛也。以为热也,则宜寒冷,以其有潮热也。一见吐血,即用甘凉药滋其阴,用滋腻药润其肺。究竟血可止与否?潮热可治与否?咳呛可已与否?皆不暇计。其血属于何经,因何而吐?罔然不解。以为如是平和尚不能效。人死则曰病难治,我药不错也。相率成风,互相标谤,连结心气。此一人去后,又一人来,大率如此,以保自己名誉;而病家也以人人如此,殆不致误,率见病日见重,亦甘心自认已命。而为之医者,诩诩然自鸣得意。噫,可怪孰甚矣!令郎吐血,并非痨病,虽有咳呛,肺脉至今尚归本体,云病至六月起,乃医之不当所致。为日已久,当该有对疟之方。见医骇异。置之不服,始于胆小,其实自误者当居其半。若再从前法认定肺痨,以后可不须延医,甘心就木而已。其病在于胃中寒热不调。现在客寒阴于肺络,故其咯声不爽,当见疟治病,随机施治,待外邪已解,然后固其本元,亦非温脾暖肾不可。此时尚早,先解肺寒。方列于后,勿煎,但泡两次,忌风为要。服与不服,任从尊便,欲生俗死,任尔自取。(www.xing528.com)

他是捍卫祖国医学的斗士:联同仁,求发展

1920年,会稽道尹王庆澜公开倡言取缔中医,试图先以考试难住中医医生,逐步达到取缔、消灭中医的目的。由此,宁波警察厅命令辖区中医医生集中考试,以考试成绩决定去留。甬地中医界一片反对声。但是,没有人敢于站出来领头与警察厅进行抗争。这时,众望所归的范文甫拍案而起,带领医界同仁向当局诘问,并撰文驳诉、指出试题中的错误。试题是:金匮论痰饮有四,其主治何在?其实应该是:金匮论饮有四,其痰饮主治何在?试官朱某自觉理亏,无言对答,结果,中医考试不了了之,取缔、消灭中医也就没了下文。其实,在此事件之前,范文甫就以“加强团结,反对当局非难,激励同仁,研究学术,以求发展”为宗旨,倡议振兴中医。此事件之后,范文甫更奔走呼号,联合各县中医,重建了“宁波中医研究会”,并自任会长。

范文甫之后,宁波中医研究会由他的弟子吴涵秋等主持承传,发展、改建成为“鄞县中医协会”。1929年2月,出现了全国性的妄图取缔、消灭中医的事件。当时民国政府中央卫生委员会有一位委员,在汪精卫等人的支持下提出并操纵通过了《废止旧医,以扫除医药卫生之障碍》的议案。案称:旧医一日不除,民族思想一日不变,新医事业一日不能进展。汪精卫在致孙科信中也写道:“……此事不但有关国内人民生命,也有关国际体面……中国医士应全废,全国药店皆停业……”在这次“废止中医案”抗争中,范文甫创建的、由其弟子承传主持的鄞县中医协会,发挥了骨干组织作用,在全国产生了影响。

他既是名医又是严师:广收徒,精授艺

由于范文甫医术精湛,医名远扬,向他拜师学艺的人很多。范文甫不苛求,只要面试合格,就乐于纳于门下,先后收徒近百人,加上再传弟子,学生遍布江浙沪等地,宁波城乡更是“清末以来,甬地中医皆范氏门下”。

凡是从范文甫学医的,学期为五年,以《内经》《难经》《伤寒论》《金匮心典》《药性赋》《本草三家注》《汤头歌诀》《温热经纬》等经典著作为必修课,学完必修课即开始随师助诊。助诊时,要求学生观色、察舌、切脉、提问、决断、挥毫处方循序渐进或同时进行,要求像《三国志》中的庞统问案那样,手足、五官并用,同时要以叶天士的《温热论》、王清任的《医林改错》、陈修园的《长沙方歌诀》、周学霆的《三指禅》等著作为参考,达到博采众长、兼收并蓄的实践效果。

范文甫对学生亲如自己子弟,对学业则不允许有所怠慢。当日所讲医书,必须能在次日闭书背诵,否则。“夏楚颠施,声色俱厉”,但“惟雷霆何殊雨露,冰露无减慈恩”,学生对他绝无怨言,均从内心里感到,这是因为爱之深,所以责之严。

范文甫要求学生的背书方法很特殊,每日授一节新课,第二日背时必须从第一节背起,逐日累进,一册《伤寒论》教授完毕,学生们都能从头至尾一口气背到底。学生们称这种方法为“煅灰背”,其意思是所读之书,即使煅成了灰,依然不会忘却其内容——青年时背熟的书,永远不忘,一生受用——范文甫的学生每谈及“煅灰背”,均感受颇深。

范文甫的督学之道也很特殊:每日黎明,自己据坐高案,令所有学生背诵所习经文,琅琅满堂;诊病时,病者环集,范文甫还是叫学生继续背书,并一边与友人闲谈,一边诊脉处方,看起来漫不经心,但从未因此而误断病情,而学生漏脱一、二字,即责令补上,边听边纠正,如此习以为常。

中医书籍多为文言,字义深奥,为了让学生们尽快掌握经典医学理论,范文甫先后聘请了本县苏秀才和慈城名儒杨秀眉担任医古文的教师,达10余年。对学生的书法,范文甫的要求也很严格,责令学生每日临写大小字体数幅,亲自审阅,从不假手于人。由此,他所教学生不仅精通医道,而且深谙古文,擅长书法,他们的书法也颇具功底,欧、王、苏、柳各有所长。

1947年,范文甫的学生为纪念先师,在宁波城区创立了“img141西范氏同学会”,会员多用经方,以范派自诩,45人均有医名。

他是书生气十足的儒医:以文会友,以诗言志

范文甫爱好字画、金石、古玩,文学功底深厚,并好结交社会上的文人、墨客。真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朋友们会聚时,或咏一题,或出一联。范文甫吐属不凡,甬地儒林中除冯君木、王崐玉、包勰如、王厚卿、郑白岩等人之外,很少有人能超越。范文甫书法宗二王,笔墨流畅,几可乱真,有人求书,辄一挥而就。

范文甫,因为是名医,所以诗文不如医名响亮,影响大。其实,范文甫的诗文也很不错。他才思敏捷,善写七律,往往信手拈来,不加雕琢;诗很朴实、痛快、幽默、妙趣横生,读其诗如见其人,如闻其声,道德、哲理、社交、时局变迁及家庭情况,无不溢于言表,跃然纸上——

如描写官兵败退的《十月十六日纪事》:……十五日传闻至,车声沓沓鼓声死。人心惶惑彻夜惊,都说败兵退不止。十六日出阴风号,隔岩遥飞西洋炮。紫金山鸣龙山动,敌军未到将军逃……

如描写百姓遭受洪灾的《记六月十四、七月初九两次风水》:……今番风是前番烈,前番水是今番大。大船岸上驶,小船桥上过。沽客蓬窗三日坐,长年袖手农家饿。可怜农家稻,不及原上草。飘泊江村依然好。安得农家田,生在沧海边。朝潮夕汐高于天。大水不能去,有稻不可割。途遇奉化人,所言更惨恻!虎啸刘村尽漂没。告我此言回头笑,云是先人遗下破屋薄地适卖却。

又如《闻东方不靖》……中原岂是无麟凤,当道因何尽虎狼。天眼不开人眼瞎,一人思乱万人殃……

再如《琵琶瞎子林子摸索诗戏赠二绝》:君是笙歌队里身,俗尘降谪岂无因,红牙到处争传曲,白眼何须冷看人,倾跌由来在坦途,花晨月夕倩人扶,世间多少明眸者,认得崎岖路也无。

范文甫前妻早死,因思念,撰写有《悼亡(癸丑)》:夜深回首溯从前,荆布同心廿六年。不合时宜怜我拙,共分劳苦赖卿贤。早知一霎深如梦,何事三生订此缘?欲赋悼亡难有泪,更无余语慰重泉。

范文甫常着明服,类似道袍;剃着光头,好像和尚,因此在《题自照》中云:昔为道士,今为和尚,不十年间,又一模样。在画像上的题词是:上天下地中有我,前身后身我不顾;天地真宰在我心,何用茫茫他处寻。

他无愧为医林怪杰:身虽逝,传不止

范文甫有生二子,长子辂,字禾安;次子轼,字参安。禾安承父业,其子联辉也有医名。

1936年7月,范文甫因肺炎不治,病逝于医寓。遗著有《千金》《外台》等批注20余种及医书8大箱,诗稿370余首,计30000余言,以七律居多,均移赠天一阁。《澄清堂医存》十二卷,毁于火;《外科记录》为学生所藏。1982年,其学生吴涵秋、李庆坪等在《上海中医药》《近代中医流派经验选集》中发表了范文甫的部分医案,宁波市卫生局也选编了《范文甫医案》。同年,中华全国中医学会浙江分会和浙江省中医药研究所合编出版了《范文甫学术经验专辑》

范文甫病逝70余年后的今天,宁波城乡仍有不少老人将他的生平事迹、逸闻轶事作为饭后茶余的故事讲述。

——范文甫有不可理喻的怪脾气。去范文甫处就诊,千万不要去询问:“范先生,我的病会好吗?”如果这样问了,他必然那样回答:“要死的,迟早要死!”当时,宁波南乡有一个李某,平素体健,很少得病。一次生病了,乡下医治无效。听人说,宁波城里有个范文甫,人称范大糊,治病胆大心细,用药味重量大,服他的一帖药,一般毛病都能痊愈。为此,李某乘夜航船连夜上宁波。在新河头客栈住了一宿,清晨即去范文甫处就诊。他没有想到,找范文甫看病的竟有那么多人,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就诊,可范文甫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一边与人说话,一边察舌、切脉,几句话问过,一张处方就开好了。李某心里很不踏实,既担心范文甫因病情没问清楚误诊,又怕范文甫心不在焉投药马虎,以致疾病难愈,但又听别人说范文甫脾气大……思虑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说了:“范先生,我家住在乡下,来去不大方便,药头能否用得重一点……谁知,范文甫头也没抬,挥毫另处一方:石狮子一对,破捣臼两只,石磨一只……李某愕然,旁边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襟……结果,依然用原来的那张处方,一字未改去药店买药,忐忑不安地煎服一帖,谁知病情大减,李某这才明白: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范文甫有起死回生之术。某年六月,有妇人因难产死去,棺材抬过老江桥,适逢范文甫路过,见棺材里有鲜血往外渗,立即要求停下来,经仔细察看鲜血,问清病情之后,范文甫竟要求开棺治病。看热闹的人、死者家属均感到不可思议:难道进了棺材的死人也可以医活!但是,大家还是相信站在面前的大名鼎鼎的范文甫——可能创造奇迹。死者家属犹豫了一阵子,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同意让范文甫开棺诊病,结果,挽救了一条性命。

——范文甫有拯救心灵之功。一年春天,范文甫应邀出诊,轿子抬到一座山神庙前停下来。庙门开处,几位带枪的“绿林好汉”簇拥着一位络腮胡子走出来。络腮胡子很气派地向范文甫拱手说:“小妾有病,有劳先生远行,请入内就坐。”范文甫毫无惧色,随步进入庙门,坐下便问:“病人何在?”络腮胡子向内殿一指,冷笑着说:“那不是,已等候先生多日了!”范文甫闻言立即起身,独自进了内殿,内殿空荡荡、阴森森的,中间摆着孤零零的一张木板床,床帐低垂着。范文甫从容上前,轻轻撩开床帐,见床上交叉放着两支驳壳枪,略一怔。“怎么样——范先生?”众好汉从外而入,络腮胡子横了范文甫一眼问。“区区小病,待我略施小技,定能痊愈。”范文甫虽知自己已被绑票,但若无其事,出了内殿,要过纸笔,拟了一张“处方”,递到络腮胡子的手里,问:“怎么样……“络腮胡子接过“处方”,一看,傻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随即连连打拱作揖:“感谢先生指破迷津,感谢先生……”从此,山上再也不见这帮“绿林好汉”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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