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传曾：献身核能事业的风范千秋

献身核能事业的院士戴传曾

章国荣

他，曾是中国原子能科学研究院院长、名誉院长，曾任国家核安全专家委员会副主任、中国核动力学会常务副理事长；他是国际上首批从反应推中测得自旋宇称的学者之一；他长期在大型电磁分离器等多种仪器研制和核潜艇动力堆等多项重点项目研究中作领导和业务指导，领导和研制成微型反应堆并开发了单晶硅中子嬗变掺杂技术；他在建立中国核电安全研究体系中作出重要贡献；在新中国核电领域中奇迹般地创造了五个第一：第一台“东风一号”中子晶体谱仪、第一台中子衍射谱仪、第一座快中子零功率堆、第一批中子嬗变掺磷的单晶硅、第一座微型中子源反应堆；他把自己的一生全部奉献给新中国的核能、反应堆、核电事业的研究与制造，是建立核能事业的功臣。他就是中国科学院鄞县籍院士戴传曾。

书香弟子　留洋博士

戴传曾，1921年12月21日生于浙江宁波月湖边紫薇街。祖籍浙江鄞县（今鄞州区）东钱湖莫枝大堰村。大堰村北靠春秋战国时期范蠡隐居处的陶公山，南临烟波浩淼的东钱湖，湖光山色，风景秀丽。这是一块产生过科学家、教授和文化名人的土地。前几年我们在陕西西安召开宁波籍人士座谈会时，时任西北工业大学校长的戴冠中教授就自我介绍说自己是浙江鄞县东钱湖畔的大堰头人。戴传曾出生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一名开明的中学教师，教数理化，聪明而勤劳。戴传曾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全家十口人，相处非常和睦，家庭气氛很活跃。紫薇街的戴氏家族是书香门第，祖辈都是教育工作者。他们家族有一种特殊的儿童集会，每逢周六下午学校放假，戴家的儿童，包括姑表亲属的孩子，都到“老屋”（戴传曾父亲居住处）集会、参加学习，由长辈主持、出题，成绩好的奖励文具。学习完毕，大家一起玩。因此，孩子们都盼望这天到来。但戴传曾不同，他在浙江省立第四中学附属小学读书时，好像小大人，很少与其他孩子一起玩，经常在书房中自己钻研课本。从小就养成了良好的独立思考问题的习惯。

小学毕业后，戴传曾考入了当时著名的效实中学，正值抗日战争。中学毕业后，戴传曾于1938年考入了西南联合大学数学系，二年级时转入物理系。当时他师从吴有训、周培源、王竹溪等教授。由于学业优异，1942年戴传曾大学毕业后，先后在西南联大和清华大学当助教。抗日战争时期的四年大学生活，十分艰苦，使他难以忘怀，他更加深刻地领会了“知识就是力量”的含义，进一步认识到“科学救国”的道理。

抗战胜利后，1946年，中英“庚款”公费留学考试在全国八大城市进行。当时有400多人参加了物理专业的考试。发榜时，戴传曾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录取，派送到英国留学，1947年8月，他去英国利物浦大学，在卡文迪许实验室，师从查德威克教授（中子的发现者）。在查德威克教授的指导下，戴传曾刻苦钻研，在利物浦大学，他利用回旋加速器进行了多种反应角分布的研究，是国际上削裂反应获得自旋宇称测定的首批成果之一。在那里，他还研究了核乳胶的收缩因子及射程修正。1951年，戴传曾完成了《利用核乳胶进行的一批核反应的研究》的博士论文，获得博士学位。当时，许多研究机构都邀请或挽留他在英国继续工作，不但工作环境好，而且报酬高，但戴传曾却一心想着如何尽快报效祖国，于是他谢绝了这些机构和导师的挽留，于当年年底就启程回国，回到了北京，进入中国科学院近代物理研究所工作。当时，戴传曾在宁波的亲戚听说他回国到北京工作了，但只有一个信箱号码，不知道具体地址，认为这一定是保密机构。

献身核研　屡破难关

20世纪50年代初，我国的核研究还刚起步，许多事情只得探索着前进。回国后戴传曾遇到的第一个困难就是缺乏核探测工具。要建立和发展各种核物理和放射化学的实验技术，首先就要有核探测工具。当时，国内的实验条件十分差，几乎是白手起家，戴传曾就与组内其他同志一起，动脑筋，想办法，经过反复试验，克服了种种困难，终于建立了我国卤素盖格计数管的生产工艺，并推广到华东电子管厂批量生产。这项成果，获得了1956年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奖三等奖。为了加强国防建设，戴传曾他们还研究制造了强流管，并且研制成手提式检测仪表，及时解决了我国军队防化兵装备的问题。

为了发展我国的中子探测技术，1957年戴传曾就地取材，把从英国带回的铍粉，充入当时协和医院废弃的500毫克镭氡装置中以提取氡气，做成了氡铍中子源。最后获得了性能良好的三氟化硼中子计数管。这种自己动手制作的中计数管，后来却发挥了大作用，被用来测量宏观中子物理实验和原子弹爆炸试验。1958年，戴传曾与其他科技人员一起开展了空气当量电离室、栅网电离室、闪烁晶体、中子源绝对测量等多项开创性实验研究工作，取得了很好的成果。在这些成果的基础上，为了开展对中子能谱的研究，戴传曾与科技人员一起，改旧利废，研制出我国第一台“东风一号”中子晶体谱仪，提供了一批很好的核数据。当时，他们还研制成了我国第一台中子衍射谱仪，这台仪器的精密度、分辨率都达到了当时的国际先进水平。(www.xing528.com)

一个个的难关被攻克，一次次的研制成功，凝聚了戴传曾和同事们的汗水与心血，他们为祖国的核能事业倾注了满腔的热情。1959年，为了给核潜艇工程屏蔽设计提供可靠数据，戴传曾他们利用重水反应热柱建立了大面积裂变中子谱的屏蔽实验装置，进行了不同组合系统的宏观中子衰减性能研究。1960年，戴传曾又与科技人员一起，自力更生，不畏艰难，不断攻关，成功地研制了离子源和接收器等关键部件，为建造大型电磁稳定同位素分离器和开展同位素分离与分析做了大量工作。这项工作是氢弹装料工作的基础，同时，为我国核试验提供了急需的数据。

由于原子能科学技术的需要，1964年，戴传曾转为主要从事反应堆工程和核技术应用的实验研究，并被任命为科学顾问。1965年至1975年他被调到194所，即反应堆工程技术研究所工作。先后任室主任、副所长。当时，正值“文化大革命”，各种干扰很多，但戴传曾与所里其他领导一起，排除各种干扰，坚持进行科学研究。当时，他经常奔波于四川山沟与北京两地，一心扑在研究上。在通过对国外材料的比较消化后，确定了“49-3”高通量堆的用途、规模、堆型及堆物理方案；完成了核潜艇元件的辐照检验任务；参加了我国第一个大型材料热室的工艺、施工设计，使项目内容和规模接近当时的国际水平，为我国材料辐照实验研究创造条件。194所撤并后，戴传曾回到了核工业部原子能研究所，担任了所长。

放眼世界　造福中华

戴传曾认为，研究核科学技术，尤其是核能、核技术应用，应该投入到国民经济的建设中，为发展经济服务，为和平利用原子能作出贡献。

中国共产党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我国实行了改革开放的政策。作为核能专家的戴传曾也有了出国考察的机会，每次出国考察他总是先想好一些问题，使出国考察有针对性，带着问题出去，带着解决问题的收获回来，这是他的习惯。第一次去美国，在密苏里大学，看到利用反应堆对单晶硅进行中子嬗变掺杂，这个方法很好。因此，戴传曾回到四川所里后，就认真地作了可行性分析，开展了这个新课题的研究。经过努力，终于取得了中国自己的第一批利用中子嬗变掺磷的单晶硅，并用于可控硅和大功率整流器的生产，取得了很好的经济效益。这项成果获得了核工业部科技进步二等奖。1979年，戴传曾去加拿大多伦多大学访问，看到一种微型中子源反应堆。回国后，他就极力倡议在我国建造这种既安全又经济、用途又广的微型中子源反应堆。他还作了物理方案论证，经过试验，通过几年的努力，终于在1984年完全靠我国自己的力量建成了这种微型堆。这项科研成果获得了1987年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现在，这种微型中子源反应堆已得到商业推广，不仅在国内已建成三座，而且已向国外出口。

20世纪70年代初，戴传曾应邀参加周恩来总理主持的发展核电问题的座谈会。当时，周恩来总理就我国发展核电提出了“安全、实用、经济、自力更生”的方针。由于当时的“左”的思想的干扰，对我国核电的发展造成不利的影响，使一般人对核电的安全产生怀疑态度。消除怀疑，开展核电安全分析成为核电工作中的一项重要工作。戴传曾从国际原子能机构得到了核电安全规程草案后，就组织有关人员进行翻译研究，后来又编写出适应我国国情的《核电安全基本准则》。1981年，戴传曾作为代表团成员去美国核管会访问，对核安全机构作了一次重要的考察，这次考察，他得到了美方提供的核电安全程序，还取得了磁带，并与美国核管会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为了培养我国自己的核电安全人才，他不仅让业务骨干去国外培训，还多次派研究人员参加国际交流。为了我国第一个核电厂——浙江秦山核电厂的安全，戴传曾又开展事故分析研究工作，充分研究了核电厂在事故情况下的性能，提出了事故的预防和处理建议，从而使中国的核电安全研究取得了不少具有国际影响的成果。

由于戴传曾在核电安全研究方面的成果，1985年，他被邀请担任国际原子能机构、国际核安全咨询顾问组首任成员，致力于和平利用原子能工作。

1990年11月18日，戴传曾在北京不幸逝世。他是在出国访问时得的病，回国后病故。他的去世，是我国核能事业的重大损失。他曾经说过，“工作就怕不去做，只要用心去做，就没有不成功的；通过自己辛勤劳动和艰苦努力，用科学服务于人类，服务于祖国和人民，是很有意义的”。戴传曾是我国核能的功臣，人民永远不会忘记这位为中国核能事业作出巨大贡献的科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