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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人短长话丰坊李亮伟丰坊,风范千秋,鄞县传奇

时间:2024-07-18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任人短长话丰坊李亮伟丰坊,字存礼,鄞县人。丰坊出生于鄞县丰氏家族。有故人女沦为妓,仗义赎之厚嫁,传为佳话。命途多舛丰坊于嘉靖二年中进士,授礼部主事。丰熙时为翰林学士,丰坊与父秉先祖直言之德行,一同哭谏,触怒世宗,受杖阙下。丰坊是非常不满自己的处境,有还山之念。就在嘉靖二年,鄞县的家中也发生了巨大的悲剧,丰坊的祖母、兄弟皆死于倭乱。丰坊之苦,可想而知。丰坊虽受打击,心犹未死。

任人短长话丰坊李亮伟丰坊,风范千秋,鄞县传奇

任人短长话丰坊

李亮伟

丰坊(1494-1566),字存礼,鄞县人。明正德十四年举乡试第一,为解元嘉靖二年中进士,除礼部主事。以吏议谪通州同知,免官家居。坐法窜吴中,改名道生,字人翁,别号南禺外史。年老贫病,卒于吴中萧寺。有《万卷楼遗集》等。

丰坊出生于鄞县丰氏家族。鄞县丰家为甬上望族,自十六世祖宋代丰稷以来,代出文人、官宦明贤,多学问广博、器识不凡、敢作敢为、名德清节者。如下列先祖:丰稷,嘉祐四年进士,为官以廉明清敏著称,尽言守正。任御史中丞时,奏劾蔡京,不畏权势,著有《浑仪浮漏景表铭词》四卷、《丰清敏公遗书》六卷等。丰有俊,绍熙间进士,学于陆九渊。传播学术,创立东山书院。有故人女沦为妓,仗义赎之厚嫁,传为佳话。丰存芳,宋末任太平州通判时,元兵至,知州孟之缙欲以城降,存芳力谏不听,怒斥之,被孟之缙引元兵屠其家。丰寅初,博学笃行,以隐居不仕元;入明出仕,因疏谏观灯而遭贬谪。著有《古易略说》。丰坊的近世,则有曾祖丰庆,明正统四年进士,曾以谏景帝南城及易储事下狱7年之久,以清节闻名朝野。著有《古易筮法》《简庵集》。祖父丰耘,著有《家礼便宜》《唐诗续音》。父丰熙,弘治十二年进士,为官正直敢言,不附阿刘瑾;数疏谏,饱受廷杖遣戍之苦,终卒于戍所。著有《鲁诗正说》《古易传义》《礼教仪节》《白庵集》《一斋集》等。

这些先辈,在学问、德行等方面,都是丰坊引以为傲的。

“清平著颂,忠烈衍宗”,这是丰氏宗祠的一副对联,是对这个家族荣耀的高度概括。这个充盈着传统文化氛围的家族环境,培养了丰坊的壮志和文心,使他养成了耿直性格。可是,因为时运不济,志不得申,于是滑稽玩世,“为人逸出法纪外”,其性狂诞怪僻,行事痴狂,苦意治学,游心艺文,以及聪明才智的发挥时越常轨,出现了人们褒誉、毁贬兼之的结果。

命途多舛

丰坊于嘉靖二年中进士,授礼部主事。次年,值世庙议崇兴献礼。世宗嘉靖皇帝本是宪宗次子兴献王之子,因正德皇帝无子,而由他继承了皇位,按古礼,嘉靖皇帝应尊正德之父孝宗为皇考。然嘉靖私意,要尊父亲兴献王为皇考。于是朝中便发生了“大礼仪”之争。丰熙时为翰林学士,丰坊与父秉先祖直言之德行,一同哭谏,触怒世宗,受杖阙下。当时朝中还有其他主张遵从古礼的官员,都受到极严厉的处罚。父熙被遣戍福建镇海卫,丰坊贬为南京考工主事。丰坊作有《余羁秣陵乞休累疏而格于新令郁郁之怀伏枕增剧遂效杜子美同谷体为秣陵七歌时丙戌九月既望也》,丙戌为嘉靖五年。该诗其一:“悲哉苍天胡有知,遥遥瘴海无还期。丈夫生男不如女,人间安用吾生为。黄金横腰矜气焰,猩猩笑人唇未敛。狂歌九关死不开,痛极慷慨思伏剑。呜呼一歌兮谁忍歌,秋风号动沅湘波。”他为不能救父而痛苦,同时亦为朝廷当权者气焰嚣张而愤怒。结尾有屈原遭流放之痛。同题其七又云:“少年攻文耻为吏,群公谬许青云器。陆机词赋何足奇,徒令四海知名字。黄鹄铩翼无雄飞,邯郸才人厮养妻。况复夫子有美子,折腰垂首端为谁。呜呼七歌兮歌且住,春来拔剑还山去。”丰坊是非常不满自己的处境,有还山之念。但是不久又谪同知通州。后罢归乡。

就在嘉靖二年,鄞县的家中也发生了巨大的悲剧,丰坊的祖母、兄弟皆死于倭乱。上诗其二:“吾家img78邑之城西,百椽破屋余竹篱。前年倭奴苦杀戮,祖母垂白走且啼。幸存余生胆已裂,昨日书来惊病发。别时衣线犹在身,菽水山中仗谁设。呜呼二歌兮涕泗流,白日惨惨为我愁。”其六:“天下穷民我最苦,弟兄三四皆黄土。兀然独留多病身,退不能得进何补。自从辞家空罄悬,古田春草自年年。北山移文谁与勒,万古复心棠棣篇。呜呼六歌兮只自知,欲往诉之人共疑。”丰坊之苦,可想而知。

丰坊在父亲遭遣戍之后,常常苦念不已,《除夕》道:“白发烟江戍,丹心白日悬。安危付僮仆,骨肉限山川。有恨思填海,无言可问天。萧条愁病里,况复值穷年。”而父亲竟卒于戍所,遣戍达13年之久。这对丰坊又是莫大的打击。孝与忠的问题,在丰坊的脑海中,乱成千千结,解之不开。当年于君国而言,“侧身西望岷山长,长天隐隐白玉堂。人言士为知己死,干旌一去愁茫茫。忆昔吴越几千士,青眸偏瞩真父子。言犹在耳孝与忠,悠悠此生堪愧死。呜呼四歌兮调转急,欲赠瑶华将何及”(《余羁秣陵……》其四)。后日于亲人,则情又何堪!于是在他的内心深处,矛盾重重。

丰坊虽受打击,心犹未死。于是,关乎孝与忠之大节的、出人意料的举动发生了,他一方面为父亲“辩”冤,称前谏“非父本意”,一方面希望有朝一日仍能为朝廷起用。坊于嘉靖十七年诣阙上书,言建明堂事,宜加献皇帝庙号,称宗以配上帝。后者甚合嘉靖皇帝私意,“未几进号睿宗,配飨元极殿”(《明史》卷一百九十一)。但是,丰坊的此举却受到很多固守封建礼制之人的非议,并因“其议盖自坊始,人咸恶坊畔父云”,认为他此举既导致了传统礼制的破坏,又损坏了他自己父亲丰熙的名节,背叛父志,故而鄙其为人。嘉靖皇帝也只是“用其言”,而“薄其人”。嘉靖十八年,丰坊带着一点希望,复进《卿云》雅诗一章,被诏付史馆待命,却终无进擢。

丰坊的上述举动,似乎不可思议,《明史》言其“家居贫乏,思效张璁、夏言片言取通显”,则与他所受传统思想教育、家族德行浸淫、前番犯颜直谏行为等相悖。是因为有“心疾”、“颠狂”?是思想的反叛,而有意放诞,倒行逆施,以毒攻毒?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值得人们深入思索。古人恶坊者,未深究其因;今日之研究者,亦不可简单地指为人格缺陷。

丰坊无奈归乡,愤世嫉俗,内心悒悒,而行益放诞。流传有许多关于他的滑稽故事,人们以为极其可笑,论其人论其艺,皆拈出以为谈柄。笔者却体谅其内心,每读之酸鼻,不忍说也。仕途不通,他笃意于所好,“穷志尽气消磨于笔墨之中”(叶德辉游艺卮言》),“书淫墨癖,无所不知,亦遂目空今古,滑稽玩世,淌洋自恣而已”(黄宗羲丰南禺别传》),家产亦为耗尽。穷困潦倒,身体健康状况又极差,“晚痹而跌株连臂”。最终由于“不为乡人所容,客居吴中,贫死萧寺”(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坊《晩秋遣怀》自道:“身世真相弃,清贫久自忘。苍苔缘破屋,黄叶满空床。饭借僧厨米,灯分佛殿光。犹余五经笥,一任鬓为霜。”可以想见其晚年之境况。

藏书

鄞县旧志言“丰氏家族藏书肇自北宋”,至丰坊,家传藏书甚丰,其藏书楼名“万卷楼”。丰富的藏书,除了先辈的积累,还有丰坊自己的苦心收集。在他手中,曾将其“负郭之田”千余亩,尽鬻以购法书名帖及典籍。万卷楼藏书之盛时,据称达五万余卷。丰坊与天一阁主人范钦为友,钦早年亦曾从万卷楼借抄典籍。丰坊不擅管理,一任性情,为人率真,不设防,易为人所骗,其生活艰难之时,许多极其珍贵的宋刻本、抄本,多被门生、邻里窃取。最为可叹可惜者,坊晚年因醉酒偶然失火,万卷楼毁于一旦。后碧沚园丰氏宅售与范钦,劫余图书入天一阁。“阁肇始于明嘉靖间,而阁中之书不自嘉靖始,固城西丰氏万卷楼旧物也”。(可参见全祖望《天一阁藏书记》)

思丰坊与万卷楼之命运,令人唏嘘。万卷楼之结局,启发了范钦天一阁藏书的多种防患意识,这或许又是万卷楼之灾所换取的价值。阮元《天一阁书目序》云:“余闻明范司马所藏书,本之于丰氏熙、坊。以阁构于月湖之西,宅之东,墙圃周回,林木阴翳,阁前略有池石,与阛阓相远,宽闲静img79,不使持烟火者入其中,其能久一也。”

丰坊知识的广博,与他藏书、饱读诗书相关。

伪撰、训诂经书

张时彻《寄讯南禺》赞曰:“聪明本天纵,旷识穷八垠。研讨尽坟索,高论富经纶。”丰坊伪撰、训诂多种经书,有《古易世学》《易辨》《石经大学》《古书世学》《鲁诗世学》子贡《诗传》、申培《诗说》《春秋世学》等,王世贞《艺苑巵言》卷六说:“坊高材博学……其于十三经,自为训诂,多所发明。稍诞而僻者,则托名古注疏,或创称外国本。”朱彝尊《经义考》卷五十四引陈子龙曰:“存礼……于十三经皆别为训诂,钩新索异,每托名古本或外国本。今所传《石经大学》、子贡《诗传》,皆其伪撰也。”又引陆元辅曰:“丰氏《古易世学》,本坊一人所作,而伪托于远祖稷、曾祖庆、父熙,而以己承其学,真狂易者所为也。”其伪撰、训诂的复杂情形,应区别对待,明清人已多有辨识,无须细举,《四库全书总目》概括甚明:

《古易世学》十七卷,《四库全书总目》卷七云:“明丰坊撰。……坊平生喜作伪书,于诸经皆窜乱篇第,别为训诂,诡言古本以欺世。此其一也。书中《正音》《略说》《传义》托之于远祖稷、曾祖庆、父熙,而己自为考补。其实皆坊一手所作,当代已灼知其妄。惟石经《大学》、子贡《诗传》、申培《诗说》三书,以篆籀写之,一时颇为所惑,久之乃能辨定。”

《易辨》一卷,《四库全书总目》卷七云:“明丰坊撰。此书以孔子授《易》于商瞿,《文言》诸传凡‘何谓也’皆以为商瞿问辞,‘子曰’以下皆瞿录夫子之答辞。又以周公爻辞谓之《易系》。其论筮法则以《彖》专为卜,《系》专为筮,大抵无根之谈。其论《太极图说》,谓朱子得之葛长庚,托名周子,尤为诬说。考朱子《太极图传》及《通书解》成于乾道九年癸巳,见于《年谱》。长庚生于绍熙五年甲寅,见《琼管集》长庚事实。是注《太极图》后二十一年长庚乃生,安得指为长庚所授欤?”

《古书世学》六卷,《四库全书总目》卷十三云:“明丰坊撰……是编以今文古文石经列于前,而后以楷书释之,且采朝鲜、倭国二本以合于古文,故曰古书。又以丰氏自宋迄明世学古书,稷为正音,庆为续音,熙为集说,道生为考补,故曰世学。”

《鲁诗世学》三十二卷,《四库全书总目》卷十七云:“明丰坊撰……是编首列子贡《诗传》,诡云石本。次列诗序。而以正音托之宋丰稷,以续音托之丰庆,以补音托之丰耘,以正说托之丰熙。谲称祖父所传,而自为之考补,故曰世学。”

题为子贡《诗传》一卷,《四库全书总目》卷十七云:“实明丰坊所作。”

题为申培《诗说》一卷,《四库全书总目》卷十七云:“亦明丰坊伪作也。”

《春秋世学》三十二卷,《四库全书总目》卷三十云:“明丰坊撰,是书自称即其先世宋御史中丞稷之案断,而为之释义,故曰世学。然“案断”之名,宋人书目及宋《艺文志》皆不着录,向来说《春秋》者亦所未闻,其伪盖无足辨也。”

《石经大学》,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卷二:“坊所伪记。”

这些书,是否真的全为丰坊伪撰、训诂,还有待进一步研究。他生活在明代作伪之风大行的时期,以他的天赋,足可为伪撰、训诂;但也不排除有的出自他的藏书,有有托伪的可能。

前人说他“作伪欺人”、“矫诬乱真”、“类多穿凿”、“贻笑儒林,欺罔后学”等等,背负恶名。伪书之害自是不言而喻,丰坊的伪撰、训诂情形甚为复杂,也有人并不全盘否定,认为他的训解“多所发现”。郑振铎先生《关于诗经研究的重要书籍介绍》,认为《诗传》《诗说》,“此二书虽属伪撰而颇有特见,敢移易诗篇的次第,亦勇于疑古者”。又说:“明初尚仍元代之风,对于《诗集传》极为崇信。胡广等奉敕撰《诗经大全》,即以朱熹之说为主。及李先芳、朱谋img80、姚舜牧、张次仲、何楷诸人的著作相继而出,研究的趋向才为之一变,非朱宗毛与折衷毛、朱的人才渐渐地多起来。他们比元人的眼光已经广大得多;于宋人以外,知道还有汉儒。但大抵无甚新解。所有的见解,都不能超出于毛序、朱传之外。只有异军突起的丰坊,能稍跳出他们的范围。丰坊的影响也颇大。如凌蒙初,如张以诚,都是相信他的话的。当时的刻书家且竞传其书。这可以算是明代《诗经》研究中的一支别派。”“清人的《诗经》研究,多宗汉儒之说。毛奇龄对丰坊的伪诗传、诗说加以攻击,而明季崇信伪诗传之风为之一洗。”

台湾学者林庆彰写于20世纪60年代的硕士论文《丰坊与姚士邻》,探讨了丰坊书的真伪,可供参考。

当今有学者研究他的动机及其某些训解的认识价值等,如刘毓庆的《从经学文学:明代诗经学史论》就甚有见地,“明代的季本、丰坊曾因凿空瞽说、矫诬乱真而备受学界蔑视,作者却透过他们变乱经文的行为,着意于他们对诗篇主旨的探讨以及对于诗之文本的研究所具有的价值”。刘毓庆论文《从经学到文学——论明代“〈诗经〉学”的历史贡献》,例举丰坊《鲁诗世说》对《芣苢》篇的训解,是“彻底抛弃旧说而独辟蹊径的精彩之论”(《文学遗产》2002年第5期);又刘毓庆《季本、丰坊与明代〈诗〉学》一文认为,“明代《诗经》之经学研究,其特色之形成实始于季本、丰坊,前人对此两人颇多毁辞,然他们对诗旨之探讨,对诗义之讲解,对于宋儒统治下走向僵死之《诗经》研究模式之毁弃,实有着突出贡献。”(《中国文学研究》2003年第3期)

书法造诣

丰坊生活在书法名邦吴越之地,酷爱书法。他于藏书中极爱收集书法名帖,进行临摹、研究。他在《千字文跋》中说:“春雨初晴,僻居无事,乘兴效右军书法,虽未足造古人万一,然其点横布置之间,不敢有毫发差谬。”对魏晋唐宋传世精品,无不细心揣摩、领悟,练就了极深的功力。他又广交书画友人,交流、切磋、品评,相互提高。文征明赞其“无一点一画不自古人中来”。其临摹可以乱真,而其自书又能跳脱开来,融会贯通,不偏师古人,遂自成一家。五体并能,尤擅草书。善用枯笔。其草书风格纵横飘逸,极其潇洒。

范钦《刻千字文跋》赞道:“南禺先生力追古学,备举诸体,书家借以中兴。二王、怀素,犹臻三昧,即《千字文》《底柱行》可睹。”(www.xing528.com)

丰坊本多才,由于人品蒙损,在后世,丰坊主要以书法著称。作品为人喜爱,黄宗羲《丰南禺别传》记:“坊有书名,甬上故家多藏其底草相夸示,每黜而不视也。”与祝枝山、文征明、王履吉等齐名,为世所重。但也出现过因人废书的情况,《王奉常集》谈丰坊书卷时说:“昔王逸少人品为书法所掩,天下知其书,不能尽知其人。丰人翁实有笔,人望不副,天下恶其人,并废其书,非也。今观诸帖,虽多老年颓笔,然时出入二王,兼存米颠风致。玉山程孟孺最善钟颜二家书,故特宝存此老遗笔,亦宋人不废京卞书意。”

丰坊书法作品,前人记载不少。今尚存部分书迹,如:天一阁现存丰坊书写的丛帖刻石,有草书《底柱行》《千字文》《改生字之义辨》,古篆文《祝殇子盘生净土序论》,正书《大悲咒》《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大慧礼拜观音文》,行书《临兰亭集序》《与霞川文学契家启》《与霞川先生启》《送子旗游吴》《子旗西游濒行漫书以赠诗启》《与子旗即元契家启》等,尤其是丰坊摹刻的《神龙兰亭》,极为珍贵;故宫博物院收藏有丰坊“丁未(嘉靖二十六年)二月十四日”纸本草书《自书诗》卷;日本京都妙智院藏丰坊纸本行书《谦斋记》;广东省博物馆藏丰坊为友人乐泉草书《逍遥游》卷;上海博物馆藏丰坊行书司马光《独乐园》诗;台北故宫博物馆藏丰坊行书《秣陵七歌册》;天津艺术博物馆藏丰坊行书、草书《自书诗》卷,等等。

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上海图书馆藏明清名家手稿》,汇编收录有丰坊《南禺书画目》。

善书是一方面,而懂得书法之理,创为书学,则更上层楼,成就为大家。冯梦祯《快雪堂集》跋丰坊论书真迹云:“本朝知书者,推丰吏部……四明李生子初出此帖相示,楷篆八分行凡四体,大都论书法及举魏晋人名墨而未终者。然其议论刻核,非精其技者不能也。余笔札最拙,亦愿以暇日临摹古人而未及,安能窥丰先生藩篱哉。”丰坊善于在实践的基础上归纳总结,因而理论上大有建树,著《书诀》(又称《笔诀》)、《童学书程》。丰坊论述了笔诀、书势、篆法、古文、大小篆、隶书等,其论述多经验之谈,涉及执笔用笔之法、学书次第、临摹之法等等,后人极重之;又多述法帖书迹,可知其见多识广。

丰坊书画著述有:

《书诀》一卷,《四库全书总目》卷一百十三云:“不著撰人名氏,《明史·艺文志》亦未尝录。按:书中称其十世祖名稷,曾祖名庆,祖名耘,考名熙,则当为嘉靖间鄞人丰坊所作也……其平生好作伪书,妄谬万端,至今为世诟厉。然于书法则有所心得。故《詹氏小辨》曰:‘坊为人逸出法纪外,而书学极博五体,并能诸家。自魏晋以及国朝,靡不兼通。规矩尽从手出,盖工于执笔者也。以故其书大有腕力,特神韵稍不足。’朱谋堙《书史会要》亦曰:‘坊草书,自晋唐而来,无今人一笔态度。惟喜用枯笔,乏风韵耳。’是编皆论学书之法,而尤注意于篆籀,又排比古今能书之家,评其次第,其论颜真卿,独推其擘窠题署第一,而诋东方朔赞多宝塔颂为俗笔,又贬苏轼以肉衬甚有俗气。于楷法仅取其上清储祥宫碑等三种,务为高论,盖犹其狂易之余态,要亦各抒所见,固与无实大言者异矣。”

《童学书程》一卷。

《金石遗文》五卷,《四库全书总目》卷四十三云:“明丰道生撰,道生即丰坊所更名也……坊颇能篆籀,其诸经伪本多以古文书之,至今为世所诟厉。此书杂采奇字,分韵编次,但以真书一字直音于下,无所考证,亦不注所出。体例略近李登《摭古遗文》,虽未必全出依托,然以道生好撰伪书,凡所论撰遂无不可疑,故世无遵而用之者。此本又传写失真,益不足据矣。”

《华氏真赏斋赋注》一篇,见明郁逢庆编《书画题跋记》。明无锡人华夏在东沙筑有真赏斋,收藏了大量金石书画,丰坊为之赋,著录其书画作品,表现了丰坊不凡的书画识见。

《淳化帖书评》一卷,见《千顷堂书目》。丰坊好评论书法作品,朱谋堙《续书史会要》亦指出他“屡评国朝书法”。

丰坊又“善画山水,造意高远。兼写花卉,点染绝趣”(《明画录》)。

文学创作

陈子龙曾说:“存礼高才博学,下笔数千言立就。”《明史》谓丰坊“博学工文”。丰坊的诗文创作,应是非常多的,但他生前没有编辑,后来结集情况,由张时彻《丰南禺摘集小序》可知一二:

南禺公没,墓且宿草矣。余读其遗文,盖肃然伤之焉。公质禀灵奇,才彰卓诡,论事则谈锋横出,摛词则藻撰立成。盖九流百家,罔不涉其津涯。七步八叉,未足夸其捷丽。是以士林拟之凤毛,艺苑方诸逸驷,芳誉而希下风者皆是也。然而性不谐俗,行或盭中,词组合意,辄出肺肝相啖;睚眦蒙嗔,即援矛戈交刺。亦或誉姆嫫毋为婵娟,斥兰荃为img81菉,旁若无人,罕所顾忌。知者以为诡激,而不知者以为诞罔也。由是雌黄间作,转相诋讥。出有争席之夫,居无式闾之敬。鹑衣蓝缕,甘原宪之守贫;湿突不炊,同子桑之闭户。童奴绝粒而逋亡,宾客过门而不入。竟img82img83颔以终其身,悲夫!以彼其才,逢时遘会,进当翱翔金马,标表词林,坐食大官之饩;退而谈道讲艺,主盟骚坛,犹将响附景从,如扬雄之问字,列子之馈浆,何至青蝇丛集,不复少加封殖耶。乃知喻四杰于江河,诮轻薄之妄哂,推李杜之光焰,等浪议为蚍蜉,不独于公慨之矣。公平生著述甚富,其大者有五经传有世,统博洽、精诣览者,当自得之。自余诗文,充于箧笥,未经编次,率多散佚。其孙应大稍为搜辑,余得取而观之,采其诗之雅驯者,刻以传之同好。其如全集,则以俟夫知言者。(黄宗羲编《明文海》卷二百三十八)

《丰南禺摘集》仅是诗歌。明万历四十五年丰建刻《丰南禺遗稿》六卷,收录丰坊遗存的各体诗文。

今据《万卷楼遗集》六卷(北京图书馆古籍珍藏丛刊本),卷一为序,卷二为记、碑、铭、题跋,卷三至卷六为赋和诗。赋仅三篇,不包括《华氏真赏斋赋》。诗最多,近400首。

这些诗歌,体式多样,有四言、骚体、古乐府、五言古诗、七言古诗、五言律诗、七言律诗、五言绝句、六言绝句、七言绝句、杂言,可见丰坊各体皆能。五言古诗最多,有百余首,其中咏怀、感遇之作占一半以上。丰坊深知不同诗体在表情达意上之所长,多以五言古诗书写自己的壮怀遭压抑的苦闷,大有阮籍、左思、陈子昂的风神和气骨,悲凉慷慨,《咏怀四十五首》之一:

长鲲游北溟,栖志在玄漠。
扬鬐十洲震,鼓浪三辰薄。
一朝张羽毛,秋风已飘藿。
不见稀有鸟,但见凡间雀。
常恐百物消,飞飞将焉托。

作者用传统的比兴方法,将壮志的远大与不遇时的焦灼寄寓在其中,托旨遥深,蕴含强烈的怨愤不平之气。又《离诗》:

孤松挺穹壁,下临万里波。
激湍啮其根,惊飚撼其柯。
纷纷穴赤蚁,袅袅缠青萝。
群攻未云已,生意当如何。
严霜一夕坠,高标复嵯峨。
君子固穷节,感慨成悲歌。

作者以孤松自比,历经种种险恶与折磨而无毁其高标嵯峨之志,大有君子之风。丰坊的七言古诗也有许多是写怀才不遇的,但要旷达疏朗一些,《短歌行》:

平生豪气无处泄,醉后狂歌踏明月。
空山无人落木深,飒飒长风吹素发。
此时无言长太息,天地惨淡失言色。
君不见归来高卧仍闭关,明朝再入渔樵班。

又《寒夜不寐》:

床头雨声疑滴酒,猛风劈窗如虎吼。
敝衾絮破不成眠,抱膝长吟粟双肘。
丈夫高才生不偶,壮龄意气今何有。
千年清白家故贫,古屋数楹竹为牖。
寒气三方直射入,此生胡为在荒薮。
世间公论盖棺定,唯有文章应不朽!

可见丰坊的脊梁是直的,精神未曾垮掉。胡文学《甬上耆旧诗》卷十四云:“人翁诗于步骤极闲,深合古法,虽时写牢骚,殊未尽其狂也。”丰坊的诗歌题材丰富,风格不一,他的五、七言律诗、绝句都相当不错。看看他的写景闲适之作,《小中元日夜泛月湖作》:

孤舟泛湖水,月色如寒玉。
白云忽满衣,清风时濯足。
不知人间世,因唱沧浪曲。
归卧读书窗,蟪蛄啼草绿。

丰坊很长时间居月湖碧沚,月湖是他的物质和精神的家园,他在此超凡脱俗。他对月湖感情深厚,故其审美的境界提炼得很高,语言极是清新可喜,情趣闲雅。又《泛江》:

乘兴秋江上,孤舟任往还。
天光含白水,日影动青山。
高咏长风发,微醺细浪间。
浑如九霄外,俯首见人寰。

如此山水情怀,境界亦甚高远。丰坊受王维等人的影响很大,他屡次称赞王维,美术则云“右丞辋川,珍声万代”,诗歌则道“李杜称其雄伟,王孟咏其幽雅”。他作《春日衡山见过》诗,把文征明比作王维与自己来往:“晴窗新浴罢,春色满楼时。野鸟驰书案,桃虫啄砚池。虚心涵万象,静境欲无为。更喜王维至,酣歌其奕棋。”而他早在朝廷任礼部主事时,所作《春日早朝》,就明显是学习王维、贾至等人早朝大明宫唱和之作。

玉漏初残曙欲生,千官端笏候华清。
烟销碧瓦参差见,月晃金门上下明。
仙仗乍移双扇合,侍臣徐退万花迎。
孤忠自许酬真主,况复簪缨际太平。

他能为如此雍容大气、兴象高华之诗以写“太平”气象,置之盛唐而莫能辨也。堪是大手笔。假令久居朝廷,给他一个充分展示才华之机会,势必如张时彻所言,“进当翱翔金马,标表词林,坐食大官之饩,退而谈道讲艺,主盟骚坛,犹将响附景从”也。

“形骸委大化,毁誉复奚言”(《效步兵》),丰坊自知他会成为一个极有争议的人物,所以早早留下了此话。丰坊一生,上书言建明堂及言加献皇帝庙号事,作伪经事,狂诞怪僻事,最受人非议;并由此累及他的诗歌、书法作品等,如朱彝尊曾称“此等人第作犬豕相遇耳”,连“诗也不必存录”。但历史应是公正的,他的书法、文学作品等能继续流传,就是证明。丰坊不再言,将继续任人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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