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志士陈季衡先生：风范千秋

辛亥革命志士陈季衡先生

李蓉芳

陈季衡，字时夏，以字行。浙江鄞县人。生于清末光绪三年丙子（1877），卒于民国十七年（1928），享年五十有三（按传统习俗虚岁计年）。在他不太长的一生里，却闪耀着不平凡的光辉业绩，尤其在浙江光复和反对袁世凯复辟帝制及反对军阀分裂的斗争中，功不可没。对于中国的司法界和法学界来说，是先驱者之一，这也是毫无疑义的。

2011年是辛亥革命百年纪念，不应淡忘这位甬上前辈，何况我还是他的亲侄女，故不揣谫陋，凭自幼从父亲（李子诺）那里听到的，以及从我表哥、表姐处了解到的，整理成文，草成此稿，以志纪念。

从童稚年代的回忆说起

在我童稚的记忆里，每当姑父来我家做客时，我总是抢着跑到大门口去瞧热闹。姑父刚踏进大门，两位肩背驳壳枪（或称“盒子炮”）的卫士立即分布大门两旁站岗。我马上跑到警卫的身边，顽皮地抚摸着驳壳枪玩耍。卫士总是亲切地告诫我：“小姑娘，别乱来！这玩意儿玩不得，搞不好要走火，那就闯大祸了。”这些情景，一晃眼已过去80多年，至今回忆起来，仍是那么清晰，宛若眼前。人说童年的记忆最深刻，这话一点也不假。

姑父有子女各一，子名溥泉，已去世十余年，未遗嫡嗣。据我记忆，表哥解放前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似是经济管理系），在沪就业；表嫂是同邑著名爱国企业家俞佐宸先生的长女，在上海一家银行工作，由于思想进步，工作积极，不久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了一名光荣的中共党员。1966年，“文革”十年动乱拉开帷幕，她在本单位首当其冲受到巨大冲击与压力，遭“红卫兵”们的无情批判斗争，被诬指为“混入党内的阶级异己分子”，因不堪承受无休止地折磨，愤而自尽。姑父的女儿瑞霞，比我大两岁，现住北京西直门内半壁街，是从邮电出版社退休下来的。由于我对姑父参加辛亥革命和反对袁世凯复辟帝制斗争等情况不甚了解，地方史志记载亦语焉不详，史料缺失甚多，连生卒年月都查不到。为此，我特地写信给瑞霞表姐，不久得到她的回信。

早年留日，攻读法律，入同盟会

姑父较早接受西方政治思想，赞成平等、自由、博爱、民主和法治，要依法伸张正义，保障人权，为民族振兴、国家富强多做一点实事，这也是他追随孙中山先生的一个思想基础。他对统治中国二千余年的封建专制洞悉其弊，深恶痛绝，因此拒绝走科举道路，选择留学东瀛，入东京法政大学，攻读法律。

他在东京结识了许多志趣相投的同学和友人，有的比他年长，如立宪派的汤寿潜（萧山人。晚清进士，实业家和政治活动家，立宪派的领袖人物之一，以争路权、修铁路而出名。他就比季衡姑父要年长二十岁）；又如被人称为“温州三杰”之一的瑞安人陈黼宸，也比他年长好多岁。还有与他年龄相仿的的沈钧儒、褚辅成、范仰乔、魏炯等。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坚定地崇仰孙中山先生，先后加入了同盟会，成了中山先生的忠实信徒。

为辛亥浙江光复竭尽己力

1911年10月，湖北武昌爆发了推翻清王朝的起义，史称辛亥革命。全国各省纷纷响应，浙江就是最早响应起义省份之一。11月4日，亦即与上海光复的同一天，浙江省会杭州也宣告起义，成立浙江省都督府，而宁波的起义，时间还要提早一天，即在11月3日晚上已宣告起义，成立宁波军政分府。

当时的形势比较复杂，参加起义的各派势力之间，各有各的“小算盘”。浙江革命党人主要以光复会、同盟会为主，团结了立宪派，相互配合。新军中的革命力量多以光复会成员为骨干。一些旧军将领虽表态支持独立，但又心存观望和疑虑。

看到《辛亥革命时期的陈黻宸》一文，原刊登于台北《浙江月刊》总3l6期，即第二十七卷第八期。这篇文章明确地谈到：“1911年（清宣统三年）十月武昌起义发生后，浙江宣布独立，由汤寿潜出任浙江都督。十一月七日，浙江军政府成立，陈黻宸任浙江军政府民政长；陈季衡（即陈时夏）为司法长，沈钧儒为交涉长，褚辅成为交通长……”(www.xing528.com)

另一篇陶水木《略论辛亥革命时期的浙江军政府》（2011年1期《浙江社会科学》）述及：“酝酿军政府都督人选时，同盟会员褚辅成提议推‘众望所归’的立宪派首领汤寿潜出任都督，以资号召，利于光复，为大多数人所赞同。杭州光复的当天，汤经沈钧儒、陈黻宸、马叙伦电催，并在陈时夏的邀请下由沪抵杭，当即被正式推举为都督。”

文中又提到：“1911年（清宣统三年）十月武昌起义发生后，浙江宣布独立，由汤寿潜出任浙江都督。十一月七日，浙江军政府成立，陈黻宸任浙江军政府民政长；陈季衡为司法长，沈钧儒为交涉长；褚辅成为交通长”。这些史料，可从另一方面来证明以上叙述无误。

关于姑父参加辛亥浙江光复这段历史，听我父亲（李子诺）说起过：“省城光复，公推吕公望代督军兼省政府主席，但有一部分人要推举汤寿潜为主席。汤原是立宪派，并非同盟会会员，既是大家有这个意思，吕公望也没有什么意见，就派秘书长季衡先生去沪邀请。季衡原与寿潜相识，说服了他，没几天，就陪同汤寿潜来杭。此后有很短的一段时间，吕公望离职了，汤的莅职尚未完成选举立法手续，这时由季衡代理过极短暂时间的督军和省政府主席。”这个说法，是其他史料中所未见的。还有我曾听溥泉表兄讲起过，我姑父曾捐款一万银元给军政府，以济经费匮乏的燃眉之急，这也是其他史料所未曾记载的。讲这话的时间在20世纪80年代，我家住在高塘一村之时，那时姑父遗留在迎凤巷的旧宅，尚有几间经房改后的房子，因拆迁而被征购，一些补偿，姑父因此来甬处理此事，顺便到我家来看望我，无意中谈起此事。

积极参加反对袁世凯复辟帝制的斗争

《鄞县通志·文献志·丁编·故实》第1340-1341页《五年四月之役》对这一段史料记载得很明确：“（民国）五年二月，袁世凯专制自恣，蔡锷等起义于云南声罪致讨，各省响应。浙江将军朱瑞已受袁氏侯封，自甘臣事。巡按使屈映光，虽膺伯爵，尚怀首鼠。时范贤方由日本归，知映光可动，因与陈时夏、魏炯赴沪，联合浙属同志莫永贞、张浩、王文庆等，运动嘉湖镇守使吕公望、省警察厅厅长夏超、第三旅旅长周凤岐等拥映光以攻瑞，瑞遁，四月二十三日夜间事也。翌日，众推映光为临时督军，映光惧，迫不安于位，乃举公望代之。公望任时夏（陈季衡）为秘书长，贤方为高审厅厅长，浙事粗定。与各省一致拥护共和。是役也，发动虽在沪杭，而吾鄞人之力不少云。”

与北洋军阀分裂活动的不懈斗争

1923年，正值北洋军阀统治大半个中国的时期，在国会里曾发生曹锟贿选事件：曹锟向国会众议员每人馈赠5000银元，收买一张选票。我甬籍国会议员陈季衡、张申之均毅然拒贿，与浙籍其他议员褚辅成、沈钧儒、陈黻宸等一起返浙。

当时，有不少国会议员，拒收贿赂；但也有一部分人收了贿款，被人称为“猪仔议员”。曹锟虽通过卑劣手段当选总统，然而却被钉上了历史的耻辱柱，以“贿选总统”而出名。

姑父回浙江后，主要在司法界工作。这时，中山先生在广东成立革命政府，设立国民议会，姑父当选为非常时期的国会议员。

军阀间的派系斗争和争权夺利，形成混战不已的局面，对浙江也产生过严重影响，浙江一度被直系军阀孙传芳势力所控制，孙传芳自称“浙闽苏皖赣五省联军司令”，浙江局势几经反复，直到北伐成功，才基本结束这段动荡。

我国法界先驱

在省城杭州期间，姑父一直兼任浙江政法学校校长，与宁波市著名藏书家朱鼎煦（字酂卿，原籍萧山。著名律师。民革党员，原民革宁波市委委员。藏书楼名别宥斋，藏书十万余卷，多珍版善本，全部捐赠给天一阁）是同事和好友。那时，酂卿先生是政法学校教师，亦担任过浙江法院法官。

北伐胜利前夕，因感身体不适，返回故乡宁波，不久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