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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名相史弥远:风范千秋,传奇经历!

时间:2024-07-18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南宋名相史弥远郑传杰相府庶子史弥远,字同叔。稍长,史弥远与母亲住进了湖西芙蓉洲。而隔湖相望的芙蓉洲,史弥远居住的宅第,与太师府、少师府相比差别之大,令人瞠目。因此史弥远从小学得十分机灵和敏感。在名师的教导下史弥远博采众长,进步很快。由于天资聪慧,好学上进,淳熙八年,18岁的史弥远参加铨试,名列第一。淳熙十四年,袁韶、史弥远一同应举,一同登进士第,时年史弥远24岁。

南宋名相史弥远:风范千秋,传奇经历!

南宋名相史弥远

郑传杰

相府庶子

史弥远(1164-1233),字同叔。隆兴二年(1164)生于月湖史相府第。当时史浩罢相归里,心情本不是太好,何况史弥远又是庶出,所以他的出生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相反后府(后称太师府)、前府(后称少师府)中还传有种种不祥之说,史弥远母亲周氏本为妾身,不得不因此承受着不堪的冷落与压力

史弥远小时候一直在月湖边上生活,生在当时四明的第一家中,尽管富足,吃穿无忧,但生活并不自在。他的母亲周氏在史家地位低微,遭人歧视,在史弥远幼小的心灵中,他母亲的脸上很少有笑容,尽管周氏总是小心翼翼,在家里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但稍有不慎仍会遭受侮辱。每当这个时候周氏总是孤立无援,暗自落泪,史弥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少年史弥远就是这样与母亲相依为命,他也因此变得胆小多疑。

稍长,史弥远与母亲住进了湖西芙蓉洲。当时月湖几乎是史家的私湖,湖上尽是史家宅院。史弥远的兄长史弥大一直跟随父亲左右,官至少傅侍郎,封少师,于是太师府前又新建了少师府,简称前府。前府的豪华与风光一点不比太师府逊色。而隔湖相望的芙蓉洲,史弥远居住的宅第,与太师府、少师府相比差别之大,令人瞠目。嫡出与庶出就是这样,虽然是同胞手足,但却有天地之别。因为庶出,又排名老三,史弥远免不了时常受冷落,每逢家里祭祀时,史弥远并不能常出席祭祀大典,只有他的大哥,才能锦衣华服、意气风发地跟在父亲身边。即使逢年过节,情景也大体一样,史弥远不可能站在体面的位置上。平日里,也只有经过父亲准许后史弥远才能去太师府,不像史弥大及少师府的人可以随意进出太师府,有时史弥远想见父亲都必须费一番心思或经过一番周折。因此史弥远从小学得十分机灵和敏感。

少年史弥远就这样在被史府遗忘的角落里生长着。尤其是史弥远还未满两岁时,太师府又诞生了他的弟弟史弥坚,少师府也诞生了他的侄子史守之……一时间,史家大院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从主人到仆人人人脸堆笑颜,奔走相告,达官贵人也纷纷送礼,祝贺史家正枝蓬勃,有的不远千里,专程来贺,甚至皇上也派专人前来恭喜。而在史弥远那儿呢?却是门前冷落车马稀。周氏总是望着史府的灯火,拥着史弥远进入梦乡。

即使与他的弟弟史弥坚相比,史弥远的待遇也较差,史弥坚虽然也非嫡出,但或许是出于对小儿子的宠爱,史浩十分喜欢史弥坚,而且由皇上做媒,史弥坚娶了赵氏为妻,成了皇亲,在家中的地位骤然上升。

史弥远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得凭自己的智慧,靠自己的努力,尽管成长的环境并不太顺心,但史弥远却一心想着扬眉吐气,一则想让母亲过得好,再则想证明庶出的也并不差。

史弥远就在母亲周氏启蒙下刻苦学习,因为聪慧,史弥远渐得史浩重视,不久史浩让他从淳熙四先生之一的杨简学习。

淳熙四先生或是史浩的同科,或是姻亲,或是朋友。史弥远就求读于城南书院,城南书院的主讲是杨简;有时史弥远也会到碧沚讲舍听讲,碧沚讲舍的主讲是袁燮,这两个人都是陆九渊的学生,宣讲陆学,因此史弥远从他们那里接受了陆九渊的学说。在名师的教导下史弥远博采众长,进步很快。由于天资聪慧,好学上进,淳熙八年,18岁的史弥远参加铨试,名列第一。

当年与史弥远一起求学于淳熙四先生的还有他的兄弟史弥坚,侄子史守之,堂兄弟史弥忠、史弥宁、史弥巩等,他们也个个才华出众,出类拔萃,但相比之下史弥远显得更机灵些。可惜的是老师杨简、袁燮似乎与史守之更投缘,杨简、袁燮等与史守之交往甚密,尤其杨简,他对史守之的影响最大。“子仁(史守之)受文元(杨简)之教,终身不应召命。”

那时的史弥远似乎与兄弟史弥坚,侄子史守之,堂兄弟史弥忠、史弥宁、史弥巩都很难亲密无间,反而跟袁燮的同族弟子袁韶交往颇笃,袁韶比史弥远稍大几岁,史弥远在碧沚讲舍认识了袁韶,两人就成了一对好朋友。袁燮与袁韶分别为北宋末年迁鄞的袁氏兄弟袁毂和袁彀的玄孙,袁家迁鄞后虽几代读书,也入仕为官,但地位不显赫,家境也不太富裕,袁燮所娶边氏,其父边友闻,是鄞人著名的富商,袁燮多得岳父接济,所以可以专心读书,考取功名。袁韶的父亲袁升虽为郡府一吏,但家境也不太富裕,而且50岁了,还没有儿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袁升的妻子对此特别焦急,因此就备了一些银钱,逼迫袁升到都城临安去买一个小妾。袁升就去买了一个年轻女子,可是他见那女子满脸忧愁,就问她为什么这样。那个女子哭着说,她原来是赵知府的女儿,因为父亲死了,家里穷得很,所以母亲不得不把她卖了,以便得钱可以给父亲归葬。袁升听了这一番话十分感动,面对孝女,他心里不是滋味,就决定把那个女子送回,不但不向她讨还聘钱,并且把自己袋里剩余的钱都拿出来资助她。袁升回到家里,他的妻子问他买来的小妾在哪里。袁升就把这件事的经过告知她,他的妻子也很高兴,说他心肠好、一定会有儿子的。第二年,妻子果然就生了一个儿子,他就是袁韶。在史弥远眼里袁韶比自己更幸福,因为他是一家人中的掌上明珠。而在袁韶的眼里呢,史弥远当然比自己幸运多了,不管嫡出、庶出,他到底是史浩的儿子,其身份高贵是所有同辈人所无法攀比的。

史弥远爱好史学,他读到魏文帝曹丕的母亲卞氏也曾为妾。卞氏家世操卑贱职业,是靠声色谋生的歌舞伎曹操的正妻是丁夫人,因为没有子嗣,曹操就纳刘氏为妾,刘氏生了曹昂、曹铄及清河公主。曹操废正妻丁夫人,刘氏得以为夫人,又纳卞氏为妾。刘夫人所生的曹昂及曹铄,由于曹铄早夭,曹昂在宛城战张绣时战亡,刘夫人又因故早死,庶子曹丕、曹植等才有机会参与政事,卞氏也“母以子贵”。应该说卞氏是幸运的,因为曹操前后共生25个儿子,存活的庶子几乎都默默无闻。读了这段历史,史弥远深有感触,他心里暗暗发誓也要让其母富贵

淳熙十四年,袁韶、史弥远一同应举,一同登进士第,时年史弥远24岁。史弥远深深懂得,自己想要飞黄腾达,最好的办法是借父亲的光。为此史弥远思忖再三,就想出了种种奇异招术。

史浩青年时期曾隐居峰读书,自号真隐居士,因为此地距离天童寺、阿育王寺很近,其母洪氏又笃信佛教,史浩孝顺母亲,便常陪母亲到天童寺和育王寺进香。当时在天童寺任住持的宏智正觉禅师,对史浩产生了很大影响,随之史浩接受了正觉禅师倡导默照禅并与正觉来往密切,终成至友。所以史浩与宏智正觉常在一起闲聊,一次史浩开玩笑地对宏智正觉说:“和尚与我相比觉得谁更好些?”正觉看见眼前的史浩“绮罗烂盈,粉黛列环”,就漫不经心地说:“丞相大富大贵,老僧怎么敢相比呢?”过一会又自省说:“这不过一念之差罢了,即使大富大贵最终也一样堕落成泥滓。”

于是史弥远出招为自己宣传说:就在史浩与宏智正觉开玩笑几年后的某一天,史浩坐在客厅上,俨然看见正觉禅师突然走入堂中,却不见他来到,就派人到寺里去察看,一会,前去察看的人来报说正觉长老圆寂了,史浩觉得很奇怪。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史府后院的家仆来报说:恭喜大人,周氏生了一个男孩。史浩默然,心想这便是正觉转世了,于是给孩子取小名觉圆,等他长大,又取名弥远。弥远后来相两朝,权震海内,这原来是正觉转世来体验大富大贵,实现他与史浩那天闲聊的“一念之差”。当时人都信史弥远的自我宣传,但对史弥远长久为相又心怀不满。而实际情况则是:宏智正觉死于绍兴二十七年,史弥远生于隆兴二年,时间相隔六年,岂是“一盏茶的功夫”!

史浩入仕,首任余姚县尉,绍兴十八年史浩以余姚县尉的身份到普陀去监盐。三月十五是观音大士现身的日子,史浩就和程休甫一早来到潮音洞一睹大士现身。当时有一个僧人走过来指点着对他说:岩顶上有一空,可以从那里往下鸟瞰。史浩就按那僧人的指点,攀缘而上,瞻顾之际,大士金色瑞相忽然出现:金色照耀,眉目了然。这天史浩心情显得格外愉快,就在壁上题词,回到寺庙后史浩又撰写了《留题宝陀寺碑偈》。当时天已很晚,史浩上床将息,忽然有一僧人前来回访,史浩忙起身来接待,这僧人很怪,他不肯入座,只是对史浩说:“相公可以和文潞公相比,将来必能拜相封太师。”在史浩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那僧人已不见身影了,后来那僧人的话果然验证,史浩两度相孝宗。

凭这一点,史家人每年会来普陀进香,但谁也不敢想有史浩的好运气,见得大士现身。唯独史弥远一日游普陀,趁着云雾缭绕,就说他在茶树上看见了大士,同行的史家人都踮足翘首,但没有一个人能看见大士,大家失望之余,认可了史弥远的慧眼和不凡。归来后,从来不写诗的史弥远又吟出四句《题观音像赞》:“南海观世音,庄严手持尘。悠然妙色相,救苦度众生。”后来世上传说史弥远“示一目,盖二十年宰相之谶也”,以表明史弥远的二十六年相业是奉观音大士之命。

史弥远还让算命先生来为他宣传。传史弥远生于甲申丙寅乙卯辛巳。“乙卯日辛巳时,春生身强,杀浅大贵,夏平常,秋官煞旺,冬印绶旺俱吉。日干专旺,时上辛金为杀,月上丙火制伏,故贵为宰相。”无可奈何即为命,史弥远在宁宗、理宗二朝为相,而且封官加爵不衰,就是因为他本来就该有的富贵命,谁表示异议都是没有用的。

从今天看来,史弥远利用史浩和其他手段来宣传自己有些好笑,但在当时他达到了政治上的目的,为仕途晋升铺平了道路。史家有那么多人才,都没有想到这些,都没有看出史弥远的破绽,足见其机智和聪明,也表明其有良好的禀赋。

由于处处理事机敏,史弥远从光宗绍熙元年至宁宗开禧二年,他的官职一路扶摇直上,这里当然有史浩的一些原因,但起决定作用的应是史弥远本人。当时的宰相京镗就曾对史弥远说:“以后你的功名事业一定会超过我很多,希望你能照顾我的子孙。”可见史弥远在朝堂之上早已露出了非同凡响的才华,后来果真被京镗说中了,史弥远先后在宁宗朝任相十七年和在理宗朝任相九年,是南宋王朝中任丞相时间最长的一人,而为他两朝相业奠定基础的是史弥远做过的两件大事。

诛韩行动

第一件事是诛韩侂胄。

开禧三年(1207),史弥远任太常主簿、诸王宫太子教谕。当时,朝廷中主战派与主和派两派斗争十分激烈。韩侂胄主战,史弥远主和。

是战是和,不但要看南宋自己的国情,也应看敌国金廷的情况。当时金国皇帝是章宗完颜,这是一个完全汉化了的女真人,章宗完颜的父亲显宗允恭从小就是一位醉心于儒学的女真少年,自被立为皇太子后,就“专心学问,与诸儒臣讲义于承华殿。燕闲观书,乙夜忘倦,翼日辄以疑字付儒臣校正”。而允恭对完颜产生的影响之大更是不容低估,到后来允恭之所以要让章宗完颜学习一些女真文化,主要就是因为世宗的缘故。金世宗一向反对女真人全盘汉化,矢志弘扬民族传统,积极倡导学习女真字、女真语,他曾对臣下说过:“东宫不知女真风俗,第以朕故,犹尚存之。”知子莫如父,世宗这句话道出了女真文化的危机,也道出了允恭对汉文化和女真文化的真实态度。在这样一种家庭环境中长大的章宗,自幼受到汉文化的熏陶是可想而知的,长大成为章宗的完颜其汉学功底的深厚,胜他父亲一筹。金人对他的评价是:“章宗天资聪悟,诗词多有可称者。”又说:“章宗聪慧,有父风,属文为学,崇尚儒雅,故一时名士辈出。”如果论儒学的教养,章宗在金朝历代皇帝中堪称首屈一指,甚至与南宋皇帝相比较也显得毫不逊色。章宗偏好宋徽宗瘦金体书法专学徽宗,笔迹酷似,以致后人难分彼此。

章宗继位后最终在金国自上至下推行汉化政策,因而使金国达到鼎盛的黄金时代,然而臻至顶峰后,必然会向下滑落,由于国内天灾频频,北方的蒙古诸部日益强盛,无岁不来干扰,不得不兴师讨伐,于是“兵连祸结,士卒涂炭,府库空虚,国势日弱,群盗峰起,民不堪命”。在这种背景下,有人劝韩侂胄立盖世功名来巩固自己的地位,韩侂胄就“定议伐金”。

在史弥远看来,当时金虽不愿和宋开战,但并不等于其没有军事实力,北伐谈何容易,对倾其国力,却又几乎无胜算的伐金行动表示反对。他上疏陈述自己的观点说:“今之议者,以为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此为将之事,施于一胜一负之间,则可以争雄而捷出。若夫事关国体、宗庙社稷,所系甚重,讵可举数千万人之命轻于一掷乎?京师根本之地,今出戍既多,留卫者寡,万一盗贼窃发,谁其御之?若夫沿江屯驻之兵,各当一面,皆所以拱护行都,尤当整备,继今勿轻调发,则内外表里俱有足恃,而无可伺之隙矣。所遣抚谕之臣,止令按历边陲,招集逋寇,戒饬将士,固守封圻。毋惑浮言以挠吾之规,毋贪小利以滋敌之衅,使民力愈宽,国势愈壮,迟之岁月,以俟大举,实宗社无疆之福。”可见史弥远主和,决非一味偏安,而是“使民力愈宽,国势愈壮,迟之岁月,以俟大举”。当时韩侂胄伐金的确是“贪小利”,因为依宋的力量与金对比,有可能会取得一些小胜,但灭金绝不可能。韩侂胄想建立大功心切,他手握大权,刚愎自用,根本没有讨论的余地。

嘉泰四年(1204),韩侂胄等人追封岳飞为鄂王,这一举措当然是韩侂胄想鼓励诸将,在意识形态方面为北伐造声势,但另一个原因是,还在岳飞少年时他一家就是韩侂胄先祖韩琦家的佃客,岳飞显贵后,特别尊礼韩氏家族。所以尊荣岳飞自然是韩侂胄当时政治的需要,但其中也包含个人感情在里面。

金朝听到宋朝要兴兵的消息,就集结大臣议事,当时几乎所有人都不相信南宋会败盟,但南宋增加戍兵的事实,使金国的不少武将劝金章宗先发制人,金章宗以“南北和好四十余年,民不知兵,不可败盟生事”予以拒绝。一年多前,金使完颜阿鲁带从宋国回来后奏报说韩侂胄买马募兵要北侵,金章宗又马上下令把阿鲁带打了五十大板,贬官逐出京城。这些举动,均显示出金章宗是不想与宋生事或动武的。

开禧元年(1205)年底,金国的礼部尚书赵之杰到宋朝贺来年正旦。韩侂胄为了使发动战争合理化,故意破礼,派人从金使手中抢过国书,再呈给宁宗皇帝。此举大出金使赵之杰意料,他又急又气。气未平之际,宋廷礼臣又喝斥他“躬身立!”这一个“躬”字,正犯金章宗之父完颜允恭的名讳,古人多礼,避讳十分重要。“躬”、“恭”同音,依礼,宋人在金人面前不应直言此字。至此,韩侂胄为了开衅,也顾不上“礼尚往来”了。

开禧二年五月,韩侂胄“追论秦桧主和误国之罪,削夺王爵,改谥谬丑”。彰显了宋廷要一改先前与金国的和议路线。不久,宋军果然几路齐出,收复了泗州、新息、褒信、复虹县。但所有这些“胜利”,都只是宋朝单方面不宣而战所取得的。眼见捷报连连,韩侂胄大喜,命人草诏,以宋宁宗名义诏示天下伐金,诏书出自大名士李壁之手,全文理直气壮,文采飞扬。

但从实际情况上讲,南宋当时出兵伐金是不理智之举。伐金是在皇帝对韩侂胄毫无约束的情况下开始的,目的只是为了巩固韩侂胄的地位,于国家毫无好处。这一点看看北伐的背景就可以知道了,当时宋金签订合约已经三十年,南宋这次“不宣而战”,不但没有得到中原汉族人民的支持,反而给金朝汉族人民的感觉就是“南方入侵军来了”。这非但不能上升到民族大义的高度,甚至不能代表南宋全局利益,只是韩侂胄一个人的战争,而且南宋在最关键的军事方面力量严重不足。其诸将如薛叔似、许及之、丘等人都没有真正打过仗,关键时心里发虚,或辞不赴任,或称事推托,没有一个能独当一面坐镇指挥的大帅,所以,最终实际的军事指挥大权掌握在了阴谋家、野心家吴曦手中。战争的失败就可想而知了。

吴曦一直暗中与金朝联系,想实现割据蜀地为土皇帝的梦想。所以,南宋出兵后,吴曦竟然在四川按兵不动,金兵再无后顾之忧。当宋将王喜奋力抵抗时,忽然接到吴曦撤退令,宋军顿时大溃。金兵又在吴曦的秘助下攻陷了兴元的险要关口,很快兴元、枣阳、江陵、信阳、襄阳、随州、滁州、真州等诸多南宋城郡,皆为金军攻陷,南宋上下震撼。

丘为保全淮南,不得不与金人暗中讲和。当时金军语气很硬,提出三大条件:“称臣、割地、献首祸之人。”为了成就宋金和议,丘上书朝廷说,金人一直指斥韩侂胄为首谋,如果再向金国通使,可暂时在书信中不要提及韩侂胄的官衔和名字,借此平息金人愤怒。见此,韩侂胄大怒,立刻罢免丘的官职。大怒之下,韩侂胄硬着头皮再战,此举更加激化了他与主和派大臣之间的矛盾。

韩侂胄的确太刚愎自用了,谁的意见他都听不进去,终于走到众叛亲离的地步。

韩侂胄走到这一步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主要是与太后及太子的矛盾所致。当年韩侂胄反对立杨氏为后,也不大支持荣王为太子,所以杨皇后等后宫势力都怨恨韩侂胄。这一年十月底,荣王以“胄再起兵端,谋危社稷”入奏,宁宗置之不理,杨皇后在旁力请罢免韩侂胄,宁宗仍然不予理睬。这使杨皇后担心韩侂胄的报复,决定先斩后奏,于是她就炮制了三份御批,分别交给史弥远、张嵫、李壁等人。史弥远往来于钱象祖、李壁两位参知政事之间行事,韩侂胄早有所耳闻,但他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依然我行我素。十一月初三凌晨,韩侂胄乘轿上朝,走到六部桥下时(丞相办公地),杨皇后安排埋伏的三百士兵蜂拥而出,将韩侂胄劫持到玉津园夹墙内,用铁棒打死。

史弥远参与谋划诛韩侂胄行动,不能简单归因于他当时政治上有什么野心,即使有也是后来的事。在对韩侂胄的行动中,史弥远自己原本只想驱逐韩侂胄,阻止对金开战的企图,绝没有杀韩侂胄的用意。他听命于杨皇后,在杨次山指挥下联络张嵫、李壁等人,韩侂胄得知这一情况后问李壁(他原是韩侂胄的心腹,后反戈),李壁遂将情况告诉给张嵫、史弥远等人,张嵫听了说,他既然如此,就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干脆杀了韩侂胄。史弥远听了一呆,他手抚着茶几,片刻才说出了一句话:真不愧为将门之后。这时才下决心杀韩侂胄。史弥远虽然说了这话,但仍然很怕,在诛韩侂胄行动中,他“彷惶立候门首,至晓仍寂寂然,至欲易衣逃去”,直到任伏兵总指挥的夏震来了,告诉他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时,史弥远这才离开。当时参与谋划诛韩侂胄行动的人中地位比史弥远高的有不少,所以在诛韩行动中史弥远也不可能去想取而代其职的事,事实上诛韩后取而代其职的首先是钱象祖,他出任右丞相,史弥远迁知枢密院事,进奉化郡侯兼参知政事,后来钱象祖为左丞相,史弥远才拜为右丞相。

分析史弥远参与谋划诛韩侂胄行动其原因也是多方面的。

一则史弥远与杨皇后同病相怜,互相支持。杨皇后是会稽人,出身低微,甚至连其生身父母的姓氏,正史都没有记载。乾道年间,她随养母入宫为杂剧演员,因为她容貌出众,举止得体,深得太皇太后吴氏的欢心,由此也招来了同伴的嫉妒。宁宗在做嘉王时,经常赴太皇太后宫家宴,杨氏此时已出落得楚楚动人,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宁宗即位后,对杨氏念念不忘,杨氏也觉察到宁宗对自己有意,两人便常在内廷家宴上眉目传情,杨氏由此得幸。太皇太后吴氏得知此事,大为不快,准备严惩杨氏,但最终太皇太后怒气消解,将杨氏赐给了宁宗,并叮嘱道:“看我面上,好生待她。”之后宁宗对杨氏宠爱有加,庆元六年册封她为贵妃。尽管有宁宗的宠爱,但杨氏感到自己出身低微,必须找一个靠山,就以会稽当地一杨姓大族为宗,姓了“杨”。杨氏觉得没有“亲兄弟”的支持,很难在朝廷斗争中立足,更不可能有取胜之算,于是又冒认杨次山为兄,作为她在外朝的耳目和帮手。就在杨氏被封为贵妃的同一年,宁宗的韩皇后去世了,韩侂胄失去了宫中的靠山。此时后宫除了杨贵妃,还有一位曹美人也深受宁宗宠幸。在立新皇后的问题上,韩侂胄觉得曹美人性情柔顺,较易控制,而杨贵妃工于心计,韩侂胄对其有些忌惮,因此他力劝宁宗立曹美人为后。杨贵妃从杨次山处知道了此事,虽然内心愤恨韩侂胄,却丝毫不表现出来,只在宁宗身上下工夫,极力讨得宁宗欢心。杨皇后不但机敏聪明,也“颇涉书史、知古今”,与曹美人相比,宁宗也的确更喜欢杨氏。嘉泰二年岁末,杨氏终于如愿以偿,被立为皇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史弥远少年时的经历,使他与杨皇后更易交往,所以每遇事,他们都意见相符。况且杨皇后的养儿子赵询拜史弥远为师,使他们来往更频繁,关系更密切了,自然而然杨皇后的事史弥远都一并支持。当然对杨皇后来说,诛韩侂胄也并非完全出于报私仇,其主和观念是最主要的。

二则韩侂胄利用禁伪学之名打击政敌,引起了道学追随者的强烈不满。韩侂胄是世代的皇亲国戚,其侄女又是宁宗皇帝赵扩的妻子。他自己的职务是知门,这个职务比宰相更容易接近皇帝,于是他便鼓动皇帝用“御笔”直接下达君主旨意,排挤丞相赵汝愚等人。按宋朝传统,宗室是不应当担任朝中重要职位的,赵汝愚以宗室为相,不符合宋朝的规矩,因此被弹劾,赵汝愚引进的人也因此全部遭到贬黜,这就是所谓“庆元党禁”,结果引起了朝野不满,其中有太学生杨宏中等六人联名伏阙上书,最后被送至太平州编管,史称“庆元六君子”。庆元党禁中被驱逐出朝廷的人中就有不少是史浩推荐入朝的,如楼钥、吕祖谦、叶适、杨简、袁燮等人,他们都曾为史弥远的老师或长辈,尤其是楼钥,史弥远一向很敬重他。何况楼钥“持论坚正”,“缴奏无所回避”。在光宗时就颇有威望,别说大臣,即使光宗对于他也有三分敬畏,每当宫禁中人有私请的时候,光宗不答应,并常拿“楼舍人恐将有言,不如且已”的话来阻止私人请求的事。这就说楼钥不仅文章才学出名,忠贞正直也是出了名的。韩侂胄也曾想利用他,而楼钥却坚决拒绝,并告老回乡,居住在月湖松岛,杜门著书。楼钥所以不愿与韩侂胄合流,首先因为他反对韩侂胄专制,其次韩侂胄贬了朱熹,楼钥私淑于朱熹,楼钥尊朱熹,韩侂胄贬朱熹,自然不愿与其同流,韩侂胄见楼钥不能为自己所用,就驱逐了楼钥。楼钥闲居十三年,自号攻媿老人,作座右铭说:“逆境进德,顺境误人!”史弥远见了对他深为钦佩。

另外史弥远青年时的朋友袁韶,也因得罪韩侂胄的亲信苏师旦而辞朝避祸。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出于对大宋国利益的考虑,史弥远反对韩侂胄为创立盖世奇功而对国家如此折腾。稍后王应麟在他的《困学纪闻》中这样说:“开禧主虞皆小人。”足见诛韩活动具有爱国性和正义性。王应麟说这话时是诛韩后的六七十年,他又是南宋史学家,看问题显然会比较清楚。

韩侂胄被杀后,金人坚持以韩侂胄首级换取淮南。因为函首一事事关国体,宋廷颇有争议。宁宗本人不答应函韩侂胄首级给金人,大臣倪思等人也认为函首有伤国体,是自示软弱,坚持说不可。“和议重事,待此而决,奸宄已毙之首,又何足惜!”当时已入朝任参知政事的楼钥这样说。

楼钥说这话并不是与韩侂胄有私仇,主要是反对战争,战争会给百姓带来无法预料的损失和无法估量的精神伤害,楼钥一直主张国以民为重,治国应把百姓的利益和安危放在第一位。

事实上,建炎、绍兴恢复良机一失,南宋偏安格局既定,南北对峙就难以逆转,再要收复中原,真是谈何容易。究其原因,首先是政治地缘的因素。胡三省曾针对南宋中期宋金形势有感而发,言人之才具各有分量,收复中原非当时人所能办也。经之营之过于其分量之外,则不能成功;丁壮苦征战,老弱困转输,疲民以逞而不能济也。隆兴北伐与开禧北伐的先后失败,无不证明了“经之营之过于其分量之外”,“疲民以逞而不能济也”。其次是南北民心的变化。“当地方沦陷之初,人民皆有怀旧之念,久而久之,习与俱化,则有忘其本源者矣。东晋所以不能复西,南宋所以不能复北者此也。”也就是说,随着时世推移,习与俱化,南宋人安于现状,中原人忘其根本,恢复情结逐渐淡化。所以楼钥主张和金人和平相处,使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为了这一目标,楼钥以为韩侂胄首级算不了什么,根本没有必要为之作三番四次的廷议。作为三朝元老,楼钥的话是极有分量的,于是大家都没有再说话了。

与此同时,右丞相钱象祖又向完颜匡发去一封书信,转交金章宗后,果然同意归还川陕关隘和淮南之地。

史弥远心里虽然是支持函首安边的,但却没有明确表态。这事便处于冷处理状态,直到嘉定元年三月,宁宗才下诏,枭韩侂胄首于两淮,然后由王出使送往金国。当时临安的太学生就写了这样一首诗:“自古和戎有大权,未闻函首可安边。生灵肝脑空涂地,祖父冤仇共戴天。晁错已诛终叛汉,于期未遣尚存燕。庙堂自谓万全策,却恐防边未必然。”为韩侂胄鸣不平。韩侂胄的首级示众后,不久被收葬于其先祖韩琦墓下(因中原失陷,韩琦墓在金国辖境内,且保存完好)。金人又赐给他谥号:忠谬侯。从民意看,对韩侂胄的处理也许并不恰当,但这事不能全赖在史弥远身上。

嘉定丞相

嘉定元年(1208),史弥远拜右丞相兼枢密使兼太子少傅,进开国公。不久宋廷便与金朝达成了“嘉定和议”,金朝称伯,宋称侄,又向金朝进贡了金银,这一条件除金银数量有所增加,其余同隆兴和议。史弥远还对韩侂胄时的执政官员和作战将领,不遗余力地加以打击。接着,史弥远解伪学禁,恢复了理学的地位,为朱熹等理学人士平反,这赢得程朱理学拥护者的一致赞赏,同时恢复了秦桧的王爵和官职。

其实这时史弥远才四十出头,虽然在官场已混了十几年,但对治国还不熟练,处事也不老练,他只是凭意气,抱着“韩侂胄要的我全不要”的心态,简单而果断地来处理大小事务。首先从大的治国方略看,韩侂胄主战,史弥远主和。其次从用人路线上看,韩侂胄废理学,黜出理学人才,史弥远恢复理学地位,大批荐用理学人才。最后从小的对待具体的人事上看,韩侂胄贬秦桧的王爵,史弥远恢复了秦桧的王爵和官职。所以当时史弥远所作的决策根本在政治态度,但具体措施大都是针对韩侂胄的,有些矫枉过正,缺乏深层次斟酌而引人非议。

史弥远登上了相位,终于让他母亲周氏获得了荣耀,可是周氏福浅,嘉定二年即去世了,史弥远虽然贵为丞相,却仍然无法抹去母亲周氏为妾的阴影,因为名分,周氏不能与史浩合葬在东钱湖吉祥山,于是史弥远不得不将母亲周氏葬于大慈山,十年后史弥远请将大慈山上的大慈寺作为自己的功德寺,宁宗特赐“教忠报国寺”门额,史弥远又请高僧大慧宗杲法孙物初大观法师主持大慈寺,大兴佛业,筑塔高耸,人称“天童七塔,不如大(慈)寺一塔”,这里必然有史弥远孝母的意思。这是后话。

嘉定二年五月,当史弥远治母丧回临安时,有一个军官罗日愿,联络了宫内外的下级军官、临安府学生以及部分民众,共计一千多人,藏在船中,准备在朝官到浙江亭迎接时,以举火为号,三路齐上,杀死史弥远,然后拥兵入宫内,奏报宁宗下诏。但这一计划确定后,马上有人告密给史弥远。后来史弥远逮捕了罗日愿,并以残酷的磔刑把他处死,其他参与谋划的人员,也都被斩首。

史弥远执政过程中,冒着被人谋杀的风险,可见当时在战和问题上,十分容易引爆民众怒火。主和者往往会遭朝野舆论反对,但国事岂可一时感情用事,史弥远因而有时表现为不置可否,其实史弥远是有主见的。嘉定年间,金兵南侵,京湖制置使兼知襄阳府赵方抗敌得胜,上书朝廷,列举五条理由,反和主战,请宁宗下诏伐金。宁宗下诏说:朝廷守和议,不大举发兵,各地将领可抗敌立功。宁宗命将诏书传布,诏谕金朝统治下的官吏军民。这其实就是史弥远的意思。宁宗赵扩软弱,没有什么主见,在位前十余年全听韩侂胄的,后期十七年全听史弥远的。如果从“朝廷不大举发兵,各地将领可抗敌立功”之举看,也并非平庸,更非示弱,“朝廷不大举发兵”可以避免外交上的麻烦。“各地将领可抗敌立功”,激励将领狠狠打击金人。这无疑是从实际出发的,嘉定年间,宋金基本保持着平衡,宋如果要灭金,即使耗尽国力,也未必能做到。另外元人兴起,金人在北方不断受到攻击,灭金复仇不如借元人之手更为巧妙。嘉定八年,史弥远又采用了真德秀的建议,停止贡给金人的金银。

停止贡给金人的金银后,金人又来进攻,在战和问题上朝堂又发生分歧,史弥远仍然主张与金和议,而侍郎袁燮等人与史弥远意见截然不同。因为史弥远曾从学于袁燮,为了避免与袁燮发生冲突,史弥远让侍郎胡榘出面专主和议。

胡榘有一个可以引以为自豪的祖父胡铨。建炎二年胡铨中进士时,因为上万言策,轰动朝堂。胡铨一直坚决反对与金朝议和,并曾一度亲自领兵抗金。秦桧以“狂妄上书,语多凶悖,意在鼓众,劫持朝廷”之罪,将他流放昭州。孝宗继位,史浩为相,在史浩的推荐下,胡铨被重新起用,胡家也重振家风,就这样胡榘认识了史浩。淳熙间,胡榘监庆元(明州)府,当时史浩退休在家。胡榘就常来史府拜会史浩,并与史浩诗歌唱和,有《红樨花诗》等。当时史弥远正在月湖读书,与胡榘颇合得来。史弥远为相,胡榘升为权工部尚书。

那天朝堂上,侍郎袁燮与胡榘为战守发生了争辩,袁燮就以笏击胡榘面额,于是宁宗令台谏集议,袁燮因此辞归,其实当时台谏全听史弥远的。太学生们气不过,就作诗送给袁燮说:“天眷频年惜挂冠,谁令今日远长安。举幡莫遂诸生愿,祖帐应多行路难。去草岂知因害稼,弹乌何事却惊鸾。韩非老子还同传,凭仗时人品藻看。”其中“去草岂知因害稼”的“草”是用来指责胡榘的,胡榘身上全然没有他祖父胡铨的铮铮铁骨。但这不完全是个人的问题,时代变迁恐怕才是问题根本所在。

随着史弥远在相位日久,人们的不满日增。史载宁宗“不慧”,也就是说他智商不高,从他即位前后的表现来看,他也的确是愚昧无能,毫无主见,听凭他人摆布。所以,他大概只想做一个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亲王,也不愿做九五之尊的皇帝,为国家大事劳心费神。光宗即位后,他受封嘉王后学习也非常勤奋,但收获不大。他即位初,曾亲自开列了十部经史书目,又开列了一张十人的名单,对彭龟年说:“朕读的书太少了,打算把讲官增置到十名,每人各专讲一书。”尽管宁宗好学,但他似乎只注重读书的数量,对书中的内容意义却是一知半解,更谈不上灵活运用了,他的理政能力未能有所提高。即位不久,群臣的奏疏就因得不到他的及时批复而堆积如山。凡是大臣的奏章,他一律批“可”,倒也省去了不少时间,只是害得臣下大费脑筋,两位大臣的奏章针锋相对,皇上都批了“可”,到底以谁为是呢?即使是临朝听政,臣下们也难得听到宁宗对政事的看法。一次内廷宴会,一名伶人扮演买伞的顾客,他挑剔卖伞者,说雨伞只油了外面:“如今正(政)如客人卖伞,不油(由)里面。”巧妙地以谐音暗指政事不由内(宁宗)做主,而观剧的宁宗却懵然不晓何意。宁宗不仅头脑简单,而且身体也不好。史载,宁宗走到哪里,都有两个小太监扛着两扇小屏作前导,一屏上写“少饮酒,怕吐”,一屏上写“少食生冷,怕肚痛”,可见他体质羸弱。健康状况也影响了宁宗处理政务,他整日深居内宫,下情难以上达,面对这样的皇上,特别是在朝堂上皇帝常没有主见,可想而知,如果这时丞相也没有主见,那岂不乱了套了吗?但在传统的观念中,皇帝做主,天经地义。丞相做主,却要遭非议。再说做主,也难免会做恶结怨,久而久之,就被视为弄权。于是反对、劝谏、嘲讽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演越烈。

劝谏史弥远辞去相位的,主要来自史家内部,最先的是侄子史守之,继而是弟弟史弥坚,后来还有堂兄弟史弥忠、史弥巩等,因为史弥远未能辞去相位,他们感到失望,便纷纷辞官还乡,有的甚至不再与史弥远来往。其实他们之间的主要分歧在道理最大,还是学以致用为大,史家人认为史弥远赖在相位,无非是图富贵,却不合义理,而史弥远则认为义理必须为现实服务才有意义,那空谈义理才是不合义理。

鄞人多从陆九渊学说,兼从吕祖谦(其弟吕祖俭为官四明,与沈焕聚月湖讲学,吕学因而传四明)。陆九渊、吕祖谦之间有一个很大的共同点,就是全都讲究学以致用、务实、包容。作为当国者史弥远坚持面对现实,强调务实,学以致用,是不该受责难的。

而对于史弥远的嘲讽则来自各个方面。

传说史弥远曾作半间亭,每治事毕,即入亭中打坐,有人就作词讽刺说:“天上摘星班,青牛效度关,幻出蓬莱新院宇,花外竹,竹外山。轩冕偿来闲,人生闲,最难算,真闲不到人间,一半神仙先占取,留一半,与公闲。”

传说一次蜀阃大宴,几个演衣冠楚楚的读书人,都说是孔门弟子,其中一个说:“我叫宰予。夫子说:宰予可进官。”另一个说:“我叫颜回。夫子说:颜回不能进官。”颜回愤然对宰予说:“我为四科之首而不能进官,你为什么可以进官?”宰予说:“我钻了就可以进,你为什么不钻?”颜回说:“我不是不钻,只不过钻弥坚罢了。”宰予说:“所以你不能进,是自作自受。为什么不去钻弥远呢!”另有一次宫宴,有一个伶人手执一拳石,努力用大钻来钻,钻了很长时间而不能钻入,就叹息着:“钻之弥坚。”另一个伶人马上打一下他的头说:“你不去钻弥远,却来钻弥坚。可知道钻不入了吧。”这话一出口,举座就都吓得发抖。果然第二天,弥远就将伶人都赶出了境。

史弥远在相位弄权引起人们不满,人们或用诗、或在宴会上嘲讽他,而史弥远最严厉的处置是“将伶人都赶出了境”,这不能不说他还有点丞相的肚量,同时上述传说也从另一侧面反映出当时政治还比较开明,还有一些言论的自由。(www.xing528.com)

平心而论,也不是所有的嘲讽都是实事求是的。

传说史弥远晚年,为找墓地招集许多风水先生,最终看中了阿育王寺这块“八吉祥六殊胜地”。史弥远觉得很合心意,便下令在那年八月中秋节后拆寺建坟。阿育王寺的和尚听到这个消息,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阿育王寺的方丈更是六神无主。这时,有个叫师范的小和尚说他有办法保护寺院。师范小和尚得到方丈的准允后,便到了都城临安,他选择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城门、宫墙、大街都贴上这样一张诗单:“育王一块地,常冒天子气;丞相要做坟,不知主何意?”临安百姓对史弥远早已怨恨,见了诗单后便纷纷传说:“史弥远要霸占天子气,要谋权篡位了。”不久消息传进了皇宫,理宗便把史弥远宣进皇宫,查问此事。史弥远也怕皇上翻脸,不光富贵保不住,怕还有灭九族之祸哩。于是,赶紧撒谎道:“臣的坟墓早已做在东钱湖大慈山了。”

这一传说可以说是矛盾百出。

传说中的师范,号无准,赐号佛鉴,俗姓雍,梓潼(四川)人。淳熙四年无准师范出生在一个世代笃信积善的望族里,淳熙十二年,9岁的师范就出了家,绍熙四年称无准僧。庆元二年,师范20岁,来到四明育王山投秀岩师瑞。师范学法严谨,但生活贫困,甚至没有剃发的钱,所以人们都称他为“乌头子”。不久师范又来到了杭州灵隐寺,后随破庵登径山,其间曾偕破庵过天童扫密庵塔,留天童依息庵观,后又返径山。师范来到四明育王山投秀岩师瑞是在庆元二年,也是他唯一一次到阿育王寺,当时师范20岁,他和弥远相差13岁,因而史弥远那时33岁,虽已在朝为官,但离他拜相还很遥远,九年后的嘉定元年史弥远42岁才拜相。至于“说史弥远晚年,说理宗查问此事”更是十分荒谬。

至于说到史弥远将坟墓做到东钱湖大慈山,这完全是因为史弥远的生母周氏墓也在大慈山,这样终伴母亲,以尽孝道。

史弥远是一个为人至孝、知恩图报的人。

绍兴一卖饼婆有恩于史浩,史浩知绍兴时就派人用车将她接来,让她坐在堂上,接受他恭恭敬敬礼拜。史浩又想推荐她儿子去做官,卖饼婆表示感谢,却没有接受,她说:“希望丞相的子孙,如果有一天能到绍兴来做官,不要忘记我家,能给予接济就行了。”史弥远就承父之志,他做常平使者时,常到卖饼婆家里去,在她的像前跪拜,与她的儿子一起坐在堂前叙旧,并送了很多金帛。

史弥远也是个知错能改的人。

传说灵隐寺门前古木参天,浓荫蔽日,有清凉恬静之趣,沁人心脾。丞相史弥远因为建造自己的宅第,缺乏栋梁大材,差人去砍这些古松。这些松树正好与月波亭相对,淮海就作诗道:大夫(指松树,有“大夫松”之称)去作栋梁材,无复清荫覆绿苔。惆怅月波亭上望,夜深唯有鹤飞来。白鹤原想栖青松,但松既不存,白鹤将何栖?史弥远见了这首诗,也就下令罢伐,到别处去寻木材了。

史弥远的丞相的确也难做。嘉定年间,临安发生了一场大火,九庙都毁于一旦,唯独丞相史弥远宅第,因为殿司军的扑救而幸存。这场大火后,史弥远上奏请求降职,以为自责,那个禁军首领也被发落。

但时人洪平斋仍然不平,作《吴都城火》诗说:“九月丙戌夜未中,祝融涨焰连天红。层楼杰观舞燧象,绮峰绣陌奔烛龙。始从李博士桥起,三面分风十五里。崩摧汹汹海潮翻,填咽纷纷釜鱼死。开禧回禄前未闻,今更五分多二分。大涂小撤禁不讲,拱手坐视连宵焚。殿前将军猛如虎,救得汾阳令公府。祖宗神灵飞上天,痛哉九庙成焦土。”其末意规讽当时丞相甚切,闻之者足以为诫。

不过,史弥远相宁宗十七年,其年号一直为嘉定,这似乎也透露出这样一个信息:这十七年大宋国家发展平稳,至少无大灾大难,所以不必改年号。

拥立理宗

史弥远做的第二件事是拥立理宗。

宁宗没有自己亲生的儿子,所以就立荣王作为太子,赐名为询,称为景献太子,不料他在29岁那年,即嘉定十三年,就早早死去了。宁宗又不得不另外选择皇嗣。人选自然是赵贵和。因为当年,宁宗的兄弟沂惠靖王死后也没有儿子,宁宗对兄弟十分慈爱,就立燕王德昭九世孙赵均作为兄弟沂王嗣后,并且赐名贵和。现在太子死了,宁宗便很自然地将贵和立为皇嗣,并改赐名为竑。这样赵竑就成了皇子。

这个皇子无论对于大宋,还是对于大臣的确都十分重要。所以赵一立,朝廷反应十分强烈,而其中反应最为敏感的莫过于丞相史弥远了。当年景献太子,以弥远为师,当然与他相处很和谐,所以弥远可以高枕无忧。而现在的皇子对自己怎么样,史弥远当然很想知道,但这事又不便直接打听。弥远寻思再三,却一时找不出好办法来。过去赵均为沂王嗣时,并不在弥远关注的范围之内,所以对于赵均的爱好,弥远一无所知。如今赵均成为皇子后,关注他的人多了,议论他的人也多了。一次弥远在朝中听说皇子喜欢弹琴,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弥远马上有了主意,他立即叫仆人到民间买了一个擅长弹琴的美女,并择日将她献给东宫,又暗中以厚廪其家的诱惑,命她暗伺动静。弥远要她把东宫的一举一动都务须立即报告,这位美人欣然答应了。凭着色艺俱佳且知书慧黠的素质,她很快就得到了皇子的宠爱。

赵竑成为皇子后,常将胸中的积郁,倾吐给深加宠爱的知音。这位知音就是史弥远所献的擅长弹琴的美女。皇子常常把杨皇后及史弥远的罪恶记在册上,后面还加着这样的话:“史弥远当远配八千里。”东宫的墙壁上有地图,赵竑指着琼崖说:“我以后得志,要将史弥远流放到这里。”皇子还曾称史弥远为“新恩”,意思是以后他当了皇帝,史弥远不是去边远的新州就是去恩州。那个美人听了后,便将这些事一一密报给了史弥远。弥远很惊恐,这事非同小可啊。

史弥远心里一面盘算着,一面想进一步证实一下东宫的言行,于是借七月七日,弥远送一些乞巧奇玩给赵竑,而赵竑却乘着酒意将这些奇玩掷到地上。史弥远知道这个皇子一旦即位,就没有他的好果子吃了。

“如何对付?”史弥远计谋深沉。第一步考虑的当然是改易皇子,对此他似乎早就留了一手,在赵竑被立为皇嗣后,沂王一支,又出现了空缺,这就得再选择人来承嗣了。于是宁宗就命令选太祖十世孙,年过15岁的,养育宫内,拟仿高宗择立孝宗的故事。宁宗的这个做法从道理上来看无可厚非,而且也有先例可循,这就给了史弥远有了一个可乘之机。史弥远秘密劝宁宗,慎于择嗣,可以借为沂王立后的名目,多选几人,以备选择。

事也有凑巧,就在宁宗为沂王另择后嗣的日子里,刚刚碰到史弥远的门客余天锡(余天锡的祖父余涂,昌国人,与史浩在定海相识,后为史浩门客,天锡从小在史府长大),准备回绍兴秋试,请假辞行。史弥远就秘密嘱咐他为沂靖惠王选择承嗣。不久天锡就找来了贵诚。

既有了贵诚,弥远就立意排挤皇子赵竑了!而曾兼任皇子赵竑老师的真德秀,早已看到了皇子赵竑最近的言行,恐怕不利于他的发展,就多次写信给皇子,劝他多读一些书,不要多过问朝堂上的事。皇子没有什么反应。真德秀就又进谏说:“殿下须要孝顺慈母,礼敬大臣,天命自然来归,否则就恐有危险之事了。”老师把事都说透了,而皇子赵竑似乎根本没有理会老师对他的关爱和担忧,只是不肯悛改。

而赵贵诚呢,嘉定十四年农历六月,补了一个秉义郎的小官,就到相府来拜谒,史弥远故意让他坐在主位。显然史弥远已准备推出赵贵诚来取代赵竑了。

史弥远觉得要这样做,就先得培养赵贵诚,使他具备为皇子的各种素质。因而为赵贵诚选择老师一事就摆到议事日程上来了。这可是一件非同一般的事,首先要选择一个肯定不会拒绝自己请托的人,史弥远觉得必须充分利用同乡、亲戚关系;另外一点是选择的人职位不宜太高,这样才不太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三要德才兼备,能承担起培养未来皇上的大任。就在这时,一个他太熟悉的身影跃入他的视野,这个人就是郑清之。

史弥远沉思良久,终于有了良策。他打定了主意,就是利用净慈寺为史浩做佛事,让郑清之不请自来。史郑两家姻亲数代(史诏女嫁郑章,郑章是郑覃之兄),清之媳史娟,清之婿史望之都是史家人,清之还是史弥坚的老师。更重要的是史浩与郑覃(清之祖父)从小为友,郑覃在金人陷明州时不屈自沉,史浩为之作《通义》,使其事迹列《宋史·忠义传》,清之父若冲说史浩有恩郑家,即指这事,所以史浩做佛事,郑清之虽然刚从峡州调临安,但是一定会来的。

郑清之果然来到净慈寺,他祭罢史浩,便准备辞别,史弥远忙拉清之上慧日阁,经过长谈,终于说服了郑清之。这样赵贵诚就在郑清之培养下,进步很快,史弥远每天都读他的诗作,而常常连声夸奖说:“不凡。”

嘉定十七年八月,宁宗病情危急,史弥远声称皇上有密旨,将宗室之子贵诚立为皇子,改名为昀。宁宗驾崩当晚,他与皇后密议,封赵竑为济王,召赵昀入宫,继任了皇帝位,就是理宗。

史弥远拥立理宗,这是赵竑成为皇子后苦苦相逼的结果,很多人“立党相挤”,不将史弥远逐出朝廷不罢休。弥远当然得想应对之策,结果使“君子贬斥殆尽”。

宝庆初,赵竑出任湖州,湖州人联合李全挟赵竑声讨史弥远,赵竑被迫参与并下令动用了湖州的武器、粮资等,当赵竑看到湖州人所拉的队伍没有得到李全的响应,而且这支队伍都是些乌合之众,不足以成事时,赵竑猛然反过来平息了事端。事后史弥远派人逼济王赵竑自缢。这事虽然非常敏感,但与江山社稷、民生国计到底关系不大。所以陆、吕学人士都包容了,能在重要的国是上合作。吕学人士乔行简就明确表示,“群贤方集,愿勿因济王议异同,致有涣散”。

而朱学人士则非置弥远于无可自全之地不可。“于是在廷臣真德秀、魏了翁、洪咨夔、胡梦昱等每以为言,弥远辄恶而斥远之。”

福建是朱学大本营,当时就有闽人难保的说法。其实史弥远并不歧视闽人。嘉定中共有十六位宰执,其中闽人有三个,即郑昭先、曾从龙、任希夷,而鄞人亦不过三个,即史弥远、楼钥、宣缯。实际上,史弥远主张包容调和之政,嘉定更化之初,解伪学禁,“召还正人故老于外”,为朱熹等理学人士平反“群贤皆得自奋”,“犹置人才簿,书贤士大夫以待用”。然及济王不得其死,论者纷起,形势遂大变。当时南宋国势日趋艰危,需要朝野齐心协力,史弥远不得已而应之。

为了抑制言论,史弥远拿陈起、刘克庄开刀。钱塘人陈起是《江湖集》的雕刻者,莆田人刘克庄是《江湖集》的主要撰稿者。京尹在史弥远指令下立即派人查封临安睦亲坊的陈起书籍铺,劈板禁毁《江湖集》,并当日抓捕陈起;另外专门差人去建阳抓捕刘克庄。郑清之得知后,以太祖勒石中有“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之人”一条为刘克庄等人开脱。史弥远便将刘克庄改任潮州通判,但不久终使刘克庄因诗致祸而落职。

史弥远长期为相引来不少怨言和不满情绪,但令史弥远最为头痛的是与他关系密切的人。

史弥远的外甥陈埙(陈禾五世孙),对于史弥远长期居相位一直非常不满。就写信警告史弥远:“痛加警悔,以回群心。早正典型,以肃权纲,大明黜陟,以饬政体。”史弥远没有采纳他的意见。在贾贵妃入内时,他就上奏说:“乞去君侧之蛊媚,以正主德,从天下之公论,以新庶政。”然后陈埙“力丐去,添差通判嘉兴府”,拒与弥远合作。

史弥远的弟子黄师雍,虽师出自史弥远之门,但对史弥远的一意迷位十分愤慨,断绝与史弥远的师生关系,而且逢人就说史弥远,以自己有这样的老师心感羞耻。史弥远因此十分尴尬。

陈耆卿初入馆阁时,史弥远对他非常赏识,曾经对人说:“陈寿老确是一位很称职的台谏官,不过太固执了。”并派遣亲信向陈耆卿示意,说史相将委他暂代直学士。陈耆卿却直截了当地回答:“我是不能让人修改文章的。”原来,史弥远当丞相后,凡是人家代他起草的文稿,总是要自己动手删改或派亲信代改。史弥远听到后,恼羞成怒,就不给陈耆卿升迁。

史弥远与老师杨简的关系也因此而不好。理宗即位后,杨简以列卿召对。理宗问他说:“听说师相幼时曾接受过你的教导?”杨简回答说:“臣是教过史弥远,但从来没有叫他这样做。”理宗不解地问:“这话怎么说呢?”杨简回答说:“史弥远把他的君皇当作棋子一样来看待,可以随意摆布。”理宗听了闷声不语。罢朝后理宗就将他与杨简的对话说给弥远听。弥远听了十分无奈地回答说:“臣的老师平素是有头痛毛病的。”

这一切史弥远都忍了,但另有一件事,史弥远实在是不能“忍”的,这就是山东李全的背叛,它使得国势更加艰危,国计更难料理。

绍定三年(1230)冬,李全正式起兵伐宋,甚至写信给沿江制置使赵善湘说:“我复归三年,淮甸宁息,奈何您与二赵兄弟使我为难。我决定亲往盐城,如有不信我李全、嫉恨我的人,如赵知府之辈,可以提兵与我交战。能灭我的,高官厚禄由您给;不能灭我的,便知道我李全的心意了。”赵善湘是史弥远的亲家,他首先向史弥远作了汇报,而史弥远呢,面对这封公然的战书,还是一副天下无事的闲散样,“泄泄如平时”,他对于赵范、赵葵的上书也置若罔闻。十一月,李全攻扬州南门,副都统丁胜拒之,史弥远闻讯又提出增加1.5万人钱粮的条件,请求李全退兵,但却遭到了李全的拒绝和耻笑。

时为参知政事的郑清之觉得不能再这样对待李全了,就联合袁韶、范楷等人,做通了皇上的工作,理宗就命史弥远作出决定,可是时间整整过了一天,相府仍无回应,要知道这是战争,是事关社稷存亡的战争啊!又岂能耽误。清之再也忍受不了了,就匆匆跑到史丞相府来,一直待到四更,史弥远才邀清之进入,并且同意按清之推荐的人选和具体方略讨伐李全。

清之用了一个时辰亲笔写完诏令,削去李全的官爵,宣布李全的罪状,命令江淮的守臣整军讨贼,而且悬重赏,购李全首级。李全听了讨诏令后暴怒,即率领大军来攻打扬州。李全攻打扬州的消息传到史弥远的耳朵里,史弥远又后悔了,他马上致书赵夫,令他派人去告诉李全,朝廷同意增拨万千人粮饷,奉劝他率兵迅速归去。赵夫奉了史弥远的命令,叫部吏刘易持着书信前去说服李全。李全大笑说:“史丞相劝我归,丁都统与我战,这不是骗我么?”就当场将书信在地上,表示决不接受。刘易回来把这一情况报告给赵夫,赵夫这才发牌印至镇江,迎接赵范。赵葵统雄胜、宁淮、武定、强勇四军,共1.5万名,赶往扬州。

在临安自从得到李全兵犯扬州的警报后,满朝官员惶急,民心忧惧!一夕几惊,岌岌可危。史弥远更是束手无策,惊恐万状,一天夜里,忽然听到讹传,扬州兵败城陷,李全人马已经渡江,直奔临安而来。史弥远睡在床上,得了这个报告,吓得面无人色,连忙披衣而起,走出房来,直奔后园,正想投池自尽,幸亏爱妾林氏追随前来,看见弥远要投身池内,连忙一把拖住说:“丞相且耐心稍待,再作出处理不迟。”说完泪流满面。史弥远因林氏的劝说,方才回身。直到接到扬州捷报,心内的忧愁方才放下。

击毙李全后,诸将都企望渐次拔擢。史弥远说:“御将之道,譬如养鹰。饥则依人,饱则去,曹彬下江南,太祖未肯以使相与之。况今边戌末撤,警报时至,若诸将一一遂其所求,志得意满,猝有缓急,孰肯效死。”这样,有功将士只得到了有限的赏赐。

在对待李全的态度上,史弥远始终存利用之心,所以处理时十分软弱,最终完全陷入被动,这是他从政史上的败笔。

至于史弥远拥立理宗,不立济王虽然有不妥,但因为两个都非宁宗亲子,又都是赵氏血统。况且皇子赵竑至少有两方面致命的弱点:一是好女色。这对皇子来说也算是大忌,赵竑不但好女色,还将自己的内心想法向美女泄露,可以说胸无良谋。二则听不进别人的意见。赵竑对老师再三劝导不予理会,以致真德秀因此而离开朝廷,皇子也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至于后来史弥远派人诛杀济王是过分了一些,但朝中争斗,这样的事并不罕见,何况有湖州之变促使。这时的济王可能就是动乱的策源地,如果济王与李全一旦联手,里应外合,完全有可能颠覆理宗的统治。史弥远以政治家的敏锐看到了这一点,又从国家稳定大局出发,果断诛杀济王,手段是残忍了一些,但如果站在丞相治国这一个角度上去看也是必要的。况且,事实上许多人为济王叫屈并非为济王,而是想趁机挤掉史弥远罢了。

功过浅说

史弥远在治国上颇遭非议的原因,一是政治上主和,二是经济上没有振兴。

有人认为:史弥远两朝擅权,独揽朝纲,大权在握,对金一贯采取屈服妥协的政策,对人民则疯狂掠夺。他还大量印制新会子,不再以金、银、铜钱兑换,而只以新会子兑换旧会子,并且把旧会子折价一半。致使会子充斥,币值跌落,物价飞涨,民不聊生。嘉定用兵,政府发行纸币竟达1.4亿万贯。绍定五年流通量竟达到了2.29亿万贯,会子的滥发与贬值已经到了极端严重的地步。理宗亲政后虽然采取了一些秤提的措施使会子有所稳定,但是此时的南宋已经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国家财政处在破产的边缘,不得不依靠滥发会子以救一时之急,饮鸩止渴的后果是滥发的会子变得如同废纸。

会子问题的确是南宋社会经济发展的集中反映。南宋会子是真正意义上的纸币,它是绍兴三十一年(1161)由“行在会子务”发行的铜钱会子开始的。这次会子的发行,以铜钱十万贯为准备金。会子采用铜版印制,面额分为一贯、二贯、三贯三种,隆兴元年又增加了五百文、三百文、二百文三种。会子仍然使用楮纸印刷,因此会子也被称为楮币、楮券或者简称楮。最初的会子并未限定发行额,也没有设界,自绍兴三十一年起到乾道二年共印2800多万贯,支取回收了1560多万贯,民间尚在流通的有980万贯。因为地方州县收纳赋税不收会子,所以有不少商人在各地用低价收购会子,然后到临安兑取铜钱。由于人数太多以至形成挤兑风潮,惊动了孝宗,孝宗迅速以府库所藏银钱回收会子约有近500万贯,而民间尚留有四五百万贯继续使用流通。说明虽然发生了会子挤兑风潮,但是由于官方迅速采取了应对措施维持会子的信用,加之民间也的确存在对轻便纸币的需求,所以会子在以后得以继续发展。乾道五年,会子改为定界发行,每三年一界,每界1000万贯,每界使用六年(也就是两界)。之后会子的发行数有所增加,不过由于准备金充足且发行量也未至滥发程度,遇到会子贬值就马上“秤提”回收防止恶性贬值,所以会子维持了较高的币值。后来会子越发越滥,流通数越来越多,至开禧年间,会子改为三界并行,总流通量达到近7000万贯,第十三界会子更是发行4700万贯,会子因此大为贬值。嘉定年间经过多方秤提平抑后,会子的价值才有所回升,达到在京一贯值钱七百,地方半之的水平。从中不难看出会子的贬值非一朝一夕,它在商品经济的发展过程中贬值也是一种必然现象,因为当时金朝也同样发生了纸币贬值。退一步说,即使有责任也不能全归过于史弥远。嘉定年间开始发生的纸币贬值狂潮,前因就是开禧北伐,战争带来的国库亏空导致了纸币信用危机加剧,社会动荡也不可避免。史弥远积极采取秤提平抑的措施,使之稳定,已非易事。当然嘉定年间的政治、经济更值得作进一步仔细研究。

在政治上看,主和不得民心;从经济上看,物价上涨,会子贬值不得民心。这是宋人的普遍心态和要求,或者说这是在南宋任何时候都能适用的普遍真理,但这显然是要求过高的理想化状态,与实际情况结合起来看,那就值得商榷了。如果用宋人的这一普遍心态和要求,去体察当时发生的每一件事,就难免会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了。事实上,南宋政权趋于稳定后(当然也包括史弥远为相时期的26年),社会经济逐步得到恢复和发展。尽管南宋国土比北宋减少了五分之二,但农业生产发达地区都在南宋境内,因此,南宋农业生产的总体水平并不亚于北宋。由于军事的需要,南宋重视军器制造、采矿冶炼、造船等工业的发展,因此南宋工业生产的技术、规模方面都超过北宋,这一点已被今天的研究者所认同。

史弥远颇遭非议的还有一个是用人问题。他以宣缯、薛极为肺腑,王愈为耳目,盛章、李知孝为鹰犬,专擅朝政,权倾内外。薛极与胡榘、聂子述、赵汝述是史弥远最亲信的人,人谓之“四木”;李知孝与梁成大、莫泽,为之排斥异己,不遗余力,人称之为“三凶”。史称:他“擅权用事,专任俭壬”,使廷臣真德秀、魏了翁、洪咨夔、胡梦昱等都遭窜逐。

史弥远所用人中的确有像李知孝、梁成大这样的小人,但宣缯、薛极等人并无作过大恶,还有如“四木”中的胡榘,虽然在政治上主和,但不能一说主和就是投降派。实际上他在明州有较好的口碑,现在东钱湖畔还存几处纪念胡榘的庙宇。另一个叫程覃的也一样,在鄞县的方志上还记载着他治湖、造桥、建亭的事迹,这就是说对史弥远用人,不能一概而论,全盘否定。

其实史弥远用人也并非专为私亲。赵善湘是弥远的亲家,他以从官开阃,指授之功居多,日夜望执政。弥远曰:“天族于国有嫌,高宗有诏止许任从官,不许为执政。绍熙末,庆元初,因汝愚、彦逾有定策功,是以权宜行之。某与善湘姻家,则又岂敢。”他的“亲密友周铸、兄弥茂、甥夏周篆皆寄以腹心,人皆谓三人者必显贵。然铸老于布衣,弥茂以执政恩入流,周篆以捧香恩补官,俱止训武郎而已”。这就是说,史弥远用人还是坚持原则的。

另外可以肯定地说,就文化事业,尤其是佛教事业,史弥远是作出过贡献的。嘉定三年庚午八月,普陀宝陀寺遭遇大风雨袭击,圆通殿被毁。住山德韶,向朝廷作了汇报,史弥远以朝廷名义赐钱万缗,德韶花了7年时间重建圆通殿,又用了6年时间凿石架桥,使人们可以直接到达潮音洞。宁宗赐御书:圆通宝殿、大士桥。这一年,史弥远还继承父志,“舍财庄严殿,宇廊庾备具,香灯供养”。宁宗听说后,也赐宸翰及金衣、银钵、玛瑙数珠、松鹿锦幡等。

史弥远自从笃信佛教,入仕后创建了很多功德寺。当时明州共由官员建立的功德寺11所,其中由史弥远本人创立的竟达5所:即大慈寺、妙智寺、辨利寺、宝华寺、悟空寺。5所中最有名的是大慈寺,大慈寺在大慈山,因为史弥远葬慈母在此而得名,当时大慈寺规模很大,有住僧逾百人,为浙东著名丛林。为了让杨太后前来避暑,史弥远又曾特别修建了太清宫、真德观、悟真观等行宫。还建了官驿河头,官船靠岸。

嘉定三年“丞相史弥远承父志,舍财庄严殿宇,廊庾备具,香灯供养”,弥远还曾拨“户绝之田700亩有奇”给临安灵芝崇福寺,舍私田300亩给临安南禅资福院。史弥远又奏请宁宗,仿印度五精舍之制,对全国寺院进行了一次等级评定,在教禅律中各评出了所谓的五山十刹。建立起依照封建社会官僚等级和晋升制度的官寺制度。按照这种制度,把官寺分为五山、十刹、诸山(甲刹)三个等级,禅僧要经历从诸山至十刹的较低的等级之后,才能到五山担任住持。这些规范显然也促进了佛教文化事业的发展。

史弥远也是一个明智、识时务的人。四明史弥远的相府原在能仁观音寺,后因一场火灾后化为废墟。嘉定年间宁宗赐地给史弥远建大观文府,其府北为衮绣桥,南为虹桥,背靠城墙,门对月湖,既优雅,又气派。但史弥远长年在临安,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回府第祭祖省亲,很少来住。在他的原配夫人病故后,就由黎氏操持家务,直到绍定六年,史弥远去世时,立下遗嘱:将丞相府归还朝廷,但由于史弥远的两个儿子史宅之、史宇之任枢密和尚书,朝廷最终没有收还。

总之,“自从开禧三年,史弥远定计除了权相韩侂胄,就权势愈重,嘉定二年起,他就完全把持了朝政。自此之后,朝政几乎始终把持在以史弥远为首的鄞人手中,他们中除了史弥远,还有楼钥、宣缯、袁韶、郑清之等人。他们不断在参知政事、知枢密院事、同知枢密院事、佥书枢密院事、同佥书枢密院事这几个位子上轮转。“自嘉定戊辰至淳祐辛亥,四十四年之间,四明仕宦甲于海内。”“满朝紫衣贵,尽是四明人”,这中间史弥远居于绝对的核心地位。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对四明人物品位的提升,对四明经济、文化的发展是有积极作用的。

绍定六年,史弥远病死,追封卫王,谥忠献。理宗御书神道碑额“公忠翊运,定策元勋”。

史弥远安葬在东钱湖的大慈山。他生前将自己的墓筑在大慈寺的右面,位处山岙正中,与大寺只距数百步,并在墓的四周垒砌石头围墙,高达数十仞,周长数千步,使之与两旁山坡相接,凸立如山丘。墓的外面种植松竹,安葬时早已翠竹成荫,松樟掩映。依山呈阶梯递升的墓道,长达一里多,居中设立祭亭,为五开间歇山顶,石柱承托,亭前有两棵合抱银杏,道旁则有石翁仲、石兽依次屏立,显得十分庄严。

从某种意义上讲,史弥远称得上是一位职业政治家,他出身于官宦之家,淳熙六年16岁的史弥远以补承事郎开始进入官场,到绍定六年70岁在左丞相位置上去世,其间长达54年之久。史弥远“一相擅国”,当权26年,除嘉定元年因地位未固,与钱象祖并相,绍定六年,垂死之际分相权给郑清之外,其余时间都为独相,又不断封官加爵,这在南宋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即使在历史上也是不多见的。

对于史弥远的所作所为,应当给予历史的客观的评价。当时韩侂胄贸然北伐,致使兵败,在他再战再败时,史弥远加入了以杨贵妃为首的诛杀韩侂胄的行动,开禧北伐是韩侂胄个人企图建立盖世奇功而发动的战争,在当时宋金关系的背景下,对南宋是弊大于利的,它不但将耗尽南宋几十年的积累,而且将使百姓处于战争的灾难状态,却又根本不可能实现灭金雪“靖康”之耻的目标。所以诛杀韩侂胄的活动虽然带有个人的情感、利益因素,但与国事相比是微不足道的。史弥远恢复理学地位,将遭韩侂胄打击的理学人士召回到朝,继续用理学思想统领朝纲,促进了朝堂的团结,维护了内政的稳定。史弥远主张和议,反对轻开边衅,他审时度势,以一种务实的态度推进着一个凭借外力以屈金的方针,这一外力包括金人北面刚崛起的元人和史弥远企图利用的李全军队,看金人在元人不断攻击下削弱以至灭亡,这看似无为实则是有所作为的,嘉定年间南宋没有将太多的人力、财力、物力消耗在宋金战争上,这对于南宋的社会和经济发展无疑是有利的。史弥远拥立理宗,处置赵img24,固然有被逼出来的个人因素,但拥立理宗,没有违背赵氏子孙为皇帝的大原则。不得已处理了赵img25,避免了可能出现的里应外合,导致社会动乱的危险,保持了社会的稳定,对面临外患的南宋王朝来说稳定是压倒一切的。总之拥立和处置这两件事,既有利于王朝政权平稳交替,又有利于王朝的统治稳定,当然也有利于社会与经济的发展。真德秀等大儒一并起来反对史弥远处置赵img26,认为史弥远的这一做法违背了理学原则,因而遭到史弥远的压制,但史弥远并未因此禁止理学。在史弥远执政的年代里,理学仍在向前发展。

史弥远一生做官,悉心为国,他几乎放弃了所有的嗜好。他除了著有《三祖七世仙源类谱》《高宗宝训》《皇帝玉牒》《会要》《皇帝会要》《孝宗宝训》《三祖七世宗藩庆系录》史料集外,很少有诗文留下来,这在文学风气很浓,官员多为文人的宋代是相当特殊的,从这一点上看,他颇独特,同时也颇为复杂,面对这样一个影响过历史发展的大人物,我们岂可以人云亦云,简单地以一“权相”甚至“奸相”了之?史弥远不一定是古代明州人的骄傲,但他一定是古代明州中一个极具影响力的重要人物,也是南宋极具影响力的重要人物。因此,我们可以说他是一个影响了历史的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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