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条道路:作为中国当代诗歌的超流派意义
——兼评《第三条道路》第二卷诗歌创作
前 言
第三条道路:新世纪中国第一个诗歌流派,走过五年辉煌历程;第三条道路:通向辽阔的艺术世界,展现绚丽多姿的诗意风采;第三条道路:向所有优秀诗人敞开,凡太阳升起的地方都有第三条道路诗人,在辛勤劳动;第三条道路:由名家奠定品牌,众多新锐开拓视野,集理论、文本、网络、报刊、行动于一体,一条永续发展的道路;第三条道路:拒绝圈地运动与小家子气,提倡好诗主义,宽广主义,磅礴之气,并为建立多元并存的良好诗歌生态而努力;大胆地喊:我们走的就是第三条道路!
一、第三条道路的起源与现实意义
百年中国新诗借助网络虚拟的交流平台,以前所未有的活力呈现出杂树生花的生活图景,昭示诗歌的春华秋实。面对形色各异的诗歌旗号,我们老实地从诗文本研究开始,不盲目追风、指鹿为马,尽量体现客观公正的批评立场。我们坚决抵制外来强势文化的压力,对本土地痞流氓文化保持应有的警惕,认真负责地解读第三条道路诗学现象与诗歌文本,为读者寻找一把开启中国诗歌流派意义的钥匙。偏激的俄国未来主义诗人提出要把普希金、托尔斯泰等从现实生活的轮船上扔出去,对传统文学艺术采取虚无主义的态度,另行创造一种新的文学批评原则,并且连语言文字都要从新打造,这种否定一切妄自尊大的做法,让人费解。
2002年,由林童、谯达摩、王晓生主编的《百年中国新诗流派作品金库》推出了自新月派到第三条道路等知名的诗歌流派三十家。自朦胧诗以降,中国大地出现的千奇百怪的诗派让人目不暇接,世事变化,风云际会,能让人记住的大概就只有朦胧诗、非非主义、他们派、莽汉主义、撒娇、第三代、中间代、第三条道路等及其重要成员北岛、舒婷、顾城、周伦佑、李亚伟、海子、西川、欧阳江河、王家新、默默、翟永明、王小妮、钟鸣、韩东、于坚、多多、王寅、马莉、莫非、树才、杨然,以及谢冕、孙绍振、杨远宏、徐敬亚、谯达摩、林童等理论家。张清华主编的《21世纪中国文学大系:2004诗歌卷》序言——“2004诗歌的若干关键词”,论述了作为21世纪中国新诗的第一个流派——第三条道路。批评家朱子庆认为第三条道路是一种新的文化行为,她的成功在于超越个人的欲望,达到一种集体力量的展示。正是由于知识分子与民间写作偏激的向度搭起的边界,为第三条道路获取了广阔的、施展抱负的空间。第三条道路采取开放的姿态,继承古今中外的优秀文化遗产,反对文化专制主义与霸权主义,提倡开放多元的创作,从而汇集成波澜壮阔的时代交响。据说海涅每次到罗浮宫都一连好几小时坐在维纳斯雕塑前哭泣,因为他看到的美是如此脆弱,为艺术之美的神秘性和人类语言的贫乏伤心不已。第三条道路诗人把对大地诗意的栖居与对现实的超越有机结合起来,充溢着丰满的想象力;善于把丰富多彩、难以名状的美定格在生动绝妙韵味无穷的诗文本上,表达出心中的大真、大善、大爱。第三条道路美学,体现在以树才、莫非、谯达摩、林童、庞清明、马莉、朱子庆、凸凹、安琪、刘文旋、十品、杨然、汪文勤、刘川、马永波、冉冉、赵思运、胡亮、席永君、冉云飞、李霞、丁燕、李祖德、老巢、子梵梅、郭希明、兰马、西北龙、罗铖、郑小琼、莫卧儿、庞华、老德、探花、张作梗、刘汉通、墓草等为核心成员的诗歌写作与理论建构上,一人一山峰,互为照耀。“诗歌应充满着神性的光芒与启示,她以高度精炼,深度智慧,闪烁灵动,呈现高瞻远瞩的姿态,需要读出文字后面的面孔,时间背后的三维,表象背后的深度意境,读出人生的无穷奥义”(庞清明:《隐者的艺术和潜在的读者》)。诗人以梦为马,触摸到生命的痛处。第三条道路的大旗,在众多诗人手中传递,在开拓创新中不断彰显。李霞说:正常的发展方向应该是先形成一个流派,再形成一个思潮。第三条道路为什么团结着一批优秀诗人、批评家,第三条道路论坛(网站)的人气直线上升,是当下诗坛一个独特而有待研究的现象。这种诗学现象源于庞大的理论支撑及宽容的写作原则,凸显了第三条道路作为当代诗歌流派的现实意义——一个新的影响日趋巨大的诗歌写作群体已在中国出现。第三条道路无疑是当代诗歌的一个缩影,近40万字理论体系与100多万字的诗歌文本犹如展开的两支翅膀,在古老的华夏大地创造出独特的现代诗歌奇观,对中国新诗的健康发展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二、第三条道路文本研究
马莉:超越黑夜意识的诗歌玄学
著名诗人马莉,诗歌创作起步于大学校园时期,并在知名学府与批评家朱子庆共结连理,显示了思想的前卫与开明,成为上世纪80年代初的爆炸性新闻。她与上海著名诗人王寅同属于第三代里的另类,可以说互为倾慕,相互印证,一位知道感恩的诗人才能成为大诗人,马莉属于感恩的诗人。
“在我的印象中,马莉的经验与心理题材在中国诗歌中是不可替代的。在她的诗中,她的经验主义写作来得恰到好处。她关于从繁复多变的世界中剪辑某一个相对独立的意象层面,然后予以蒙太奇压缩,最终落脚在心理层面予以打造。在这种格式的打造中,这个世界的声光色影无一不在暗示她的诗歌内涵”(杨然语)。马莉的《使思索变得焦虑》,通过“尘埃选择了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我坐在房子里选择五彩缤纷的尘埃,将生存的困惑摆在用洗洁剂洗净的一粒尘埃/倏忽入眼使我的思索变得焦虑,马莉的诗明显带着一种玄学色彩,一种高深莫测的“玄”。马莉超越“黑夜意识”的诗歌玄学与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启蒙有着原生性的关系。今天重提马莉的诗歌玄学,将对研究马莉诗学现象起着良好的铺垫作用,马莉的思索与“我们的呼吸道变成了城市的烟囱”有关。尘埃蒙上了我的眼睛,在尘埃飞扬的天空下,我们/只有脱下衣裳,不断地洗澡,洗净一粒尘埃对我们眼睛的遮蔽。这样解读马莉的诗是为了有效地调整审美的指涉,是否与诗人的诗意审美达到同步要求,这只能留待历史来评说。对马莉诗歌玄学的研究还有待对她审美经验的转换以及命运和历史身份的界定、挖掘和归纳。
《主人和他的狗》:狗的叫声使远方的茅舍升起了炊烟/使远方的主人暴露了他们的行踪。关于马莉写狗的诗歌,杨青云在评《第三条道路》第一卷时作了论述,深感马莉笔下的狗不是我们平常所看到的那种只会摇头摆尾的狗。她写的狗不单是依葫芦画瓢,她是巧借狗的物象来抒写自己“暴露的行踪”,轰轰烈烈肯食着他的甜美,像一只熟透的桔子,迅速地爬上自己的身体,简直被自己的喜悦灌醉。通过这样的重新组合,读者走近诗人的心灵,领悟《主人和他的狗》神秘命运。马莉对狗的偏爱,写出“狗的叫声使远方的茅舍升起了炊烟”这样绝妙的诗句,让人深为折服。马莉笔下的狗可以申报世界文学史上的专利,成为写狗的经典名句。大师有言:一首诗能找出一两行精美的诗句,已经很难得了。按马莉自己的说法,作品和本人要彻底分离,文字中的那个人比她自身更加智慧。我们理解这种“智慧”应是多元广义的智慧,马莉在荣获第二届中国女性文学奖之后,坚信在《温柔的坚守》中她的文学创作将以“起飞的姿势”,不露声色地打量背后的感觉。坐在一张没有尘埃的椅子里思索,每一个黑夜所隐瞒一个隐藏的真相,或者从夜晚开始//在黑暗中变换着姿态//这不是梦的结束……不被知道的细节已充满被忽略的体温,这力量足以成就《怀念的立场》。
马莉的诗智性十足、妙趣横生,这是一种有别于知识分子与民间写作立场之外第三种立场,也即是第三条道路的开放式写作。在马莉的诗文本中,她大胆怪异的想象力总是丰富而神奇,为读者的阅读勾画出一个无限奇妙的空间,诗人审美经验的把握除了词语的选择,语境的提升之外,不带任何阅读障碍便进入审美空间,马莉纯粹的抒写向度属于智力与心性的有机统一。而更多的时候,诗人马莉作为一个特定社会的代言人有着多种身份,她能做到诗歌、散文、评论、绘画各有担当,让人钦佩。马莉以贴近生活与内心的写作姿态,把目光聚集在都市边缘的现代社会中,或转换或浓缩或张扬或凝炼或明快。事实上,马莉追寻生命存在的意义,独自体验写作的苦与乐,也超越个体的感性认同,从而增添了恒久的的艺术魅力。
抒情王子谯达摩的快意人生
把谯达摩定位为高迈的抒情王子一点也不过分,我们以为达摩献给温皓然的情诗系列,《世纪交响曲》、《小离骚》等就足以说明。达摩属于志存高远、热血奋勇的诗人,从他主编《第三条道路》就能窥视一二。
谯达摩的诗:“高高的位置真够方便的/空气的畅通灵魂的自由/都对我有利……真得用整个造化之力/才能生我这只脚我无数的脚趾/想当年随时控制着天地……我的任务是打开大门/用心用至高无上的圣殿迎接这一切//因为我怀抱着那么多云朵和大臣……太阳就在我的背后/我的阴影就是一个王朝的阴影。”(《避暑山庄》),之所以选用这些诗句来解读谯达摩,原因是这位王朝的太阳尽管在诗人背后,而不是前方,他与林童、庞清明(俗称第三条道路三剑客——朱子庆语)将第三条道路诗学流派搞得轰轰烈烈,大红大紫,不能不让人对他的造化之力刮目相看。“太阳升起妙龄的燕子飞来飞去/什么的泥土埋伏着/无限禅机白昼太庄严了……什么的森林怀抱着/辽阔的大地……花瓣的身体养育着广袤的原野”(《白昼太庄严了》)。从这首诗中领略到诗人的太阳升起,不仅仅只是燕子飞来飞去,重要的是这颗太阳已埋伏着的无限禅机。这个无限禅机使人联想到谯达摩所论证第三条道路的“三”是三生万物的三,第三条道路是绝对敞开的道路,因此是条无限延伸的道路。诗人还说:“我的权力无须论证”、“潜心修炼着,进去的是火/吐出来的也是火/千年的修行伴随着肉体起伏的地平线/而万物终于看见了晨曦看见了光”,从这些诗歌意象中,可以想象诗人的潜心修炼。把诗人“三生万物”与修炼吞吐的火联系在一起,也许对研究第三条道路写作有着某种禅机。这种禅机使三生万物的三呈现另类而别致的特质,糅合了谯达摩的诗学旨意。大量的诗文本展示他的思维状态和心灵轨迹,表达诗人的理论指向和艺术审美的拓展空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谯达摩把三生万物的“三”看成是知识分子与民间写作之外开辟的一条提升21世纪中国新诗的康庄大道。从贵州深山走向北京大都市,诗人、批评家谯达摩感谢生活的恩赐,我们欣慰地读到他“被地壳死无日月的箍住它抱住坚硬的地核/向你喊叫//因为你随时能听见地球膨胀……”。字里行间透露一种谯达摩特有的淡淡的危机意识。作为诗学流派的理论阐述之一,谯达摩对第三条道路的详尽客观的阐述显得丰满而厚重,我们不能不说,个中理论视点是现世的具象的,既客观科学又直率真切。谯达摩的理论导引深深触及到人类的精神终极目标,他的诗学理论体系与诗文本的诗意旨向相互统一又相得益彰。谯达摩的诗歌写作往往不拘一格,其笔墨并不停留在对事物琐碎的叙述上,只是以敏感的心理体察人生跋涉中的真切感受,以心写情,文本中体现的意象与情感平淡自然,甚至在期待中也流露出一种淡淡的笑意。谯达摩总是以意取象,把看起来随心所欲的写作沉潜到永恒的时空架构。从这个意义上说谯达摩依然标举着纯粹的浪漫主义精神,使诗歌写作本身不仅具备超越自我的精神担当,而且这种超越自我表现的精神担当也能承担起精神救赎的神圣使命。
庞清明:南方乡镇的经典写作
作为第三条道路鼓动者与代表诗人的庞清明,自始至终把自己的热血与精力投入到第三条道路的建设与远景规划上来。自新世纪开始,许多纯文学杂志逐步向都市时尚、言情文学转化,这种时尚与言情的书写充斥着图书市场。此类文学作品真正关注的是人的情感,述说的是现代人都有可能或者正在发生的心性故事,可以说是纯情感的成人童话。庞清明《我的爱人仿佛瓷器》无意中呼应了这一审美的需求:“我的爱人仿佛瓷器洁净娇玲/仿佛青花的瓷/仿佛黄土圣水与蓝幽的火焰/一位民间艺人的杰作/溢满没落的凄美/完全的真实不易觉察/她内敛静赏深藏/仿佛含苞的莲停靠一颗心/待启的古筝鼓荡着风/小鸟擦过音乐的翅膀/我的爱人夜里透出清冷的光/神秘的事物抱病成珠/一身的表达幻想的温柔/面对我简直无路可逃。”可以说切合这种趋向,有异曲同工之妙。庞清明关于他的爱人的描写,刻画“她的洁净娇玲,溢满没落的凄美/完全的真实不易觉察”这位幕后英雄与贤妻良母,她具有东方女性的传统美德,庞清明用诗化的语言赞美爱人的内敛静赏深藏不露,以及她的温柔美,容纳各种不同质的表象,是爱情和精神的复杂混合体,是人的自然属性和情感属性相统一的,款款心曲。此诗的鲜明特点是:真挚情深,格调明快,语言富有张力,凝练和含蓄。在自然朴素的语境中赋予诗歌一种可触摸的感受,真诚深情的纯净言说,形成内在的不易觉察的旋律之美。诗中突现的画面感,锋利的语言体验诗人“简直无路可逃”的绵绵情思,显得庄重深情。《献诗:东莞》(属南方乡镇系列):远离故土身份立等可疑/游子的命运被抛向空中//贫穷是一种犯罪久治不愈/懒惰和愚昧为它带上脚镣/为前程我必须经历九死一生//在东莞繁华而暑热的街市/我抖落迷思目光一片敞亮。诗人生活在南方乡镇已10多年,“南方乡镇”已成为当代诗歌的经典意象。“把心从新移植”“搭建新生活的舞台”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解读庞清明的东莞情结不能不提他的毁誉参半的代表作《南方乡镇:冬日传真》:虚火为偷欢者催生/地下工场出炉的假冒伪劣/淘金者的白日梦里飞艇升空/彩票激发赤贫的狂飙//浮出流水线的兄妹转身返屋企/惜别灵牌灶爷的被卖了猪仔//三十层豪华公寓的庞大骨架缺钙/九处蓬勃产业的蓝图搁浅//裸肩露背的小姐逶迤在欧式柱廊/游戏从虹霓开始//坚持了南方乡土硬朗的品质。东莞,一座美丽富饶的现代化制造业名城,东江的浪花冲击着她美丽神气的身姿。这是一方创业者的乐园,劳动的汗水浇灌、孕育出物质文明的灿烂辉煌,东江水流淌,春天的故事永远传唱。即使诗人心事彷徨,身份立等可疑,可他的目光还是一片敞亮。庞清明善于捕捉与自然、心灵息息相关的事件反映他的所思所想,他的诗文本情理交融显示了隐者的魅力,他诗人的血性气质,使心境与文本相互因果,一种内外结构有机统一的丰满。诗人敏锐的触角不断向八方延伸,交叉的审美意象创造出审美的高度与精神内涵。拿中国文化的哲学来审视庞清明的诗歌美学,可以发现对于当代诗坛的传统承接,力求通过自身的诗化演说在一个立体的精神层面上反映时代的价值趋向,实现自己的社会责任与历史责任。庞清明多年的漂泊体验与现实的道德规范密不可分,形成了对这一时代的悲剧情怀,充分体现他对人生荒谬处境的恻隐之心、现实关怀及对人性尊严的坚守。
智性与感性水乳交融的林童
阅读林童专著《文化诗学:第三条道路》之后,深感林童不但具有理论家的素养,且有强烈的使命感——这是第三条道路第一本理论专著,意义特别重大。前不久,庞清明、胡磊、侯平章、杨青云、郑小琼、野松等在东莞大岭山探讨第三条道路前景时,大家作了热情洋溢的发言。野松用粤式普通话朗诵林童《蚕的美学》,抑扬顿挫的男中音,使欲求新生的蛹,给啄破重缚的硬壳赋予诗意的美感,整个场域仿佛都在呼应着诗歌的节奏韵律,平缓而带有感情色彩的语调。一棵经过修剪的语言之树,疏朗挺拔使心灵之光在声情并茂的感召下,蚕的生命得到诗意的提升,即使“在冷雨中蜕化了翅”的美丽求生,也是为了能展翅飞翔,“接受虚假而空虚的赞美。”林童的诗给人微风习习的清凉之美,这种虚幻化的诗意之美,带有“雷声响起”、雨点即来的轻盈飘逸。透过他谦卑的写作姿态,我们看到林童反经典的写作风格。他的诗歌文本中的审美欲望,审美趣味的崇高性在矛盾、对抗的社会世象面前,包含了鲜明的伦理情感与深邃的哲理思维。如《举烛者》:任凭狂风撕扯着黑夜/我们仍在祈祷太阳/高举着蜡烛闪闪发光/用不着关闭房门或害怕焚烧//为生活祈祷/举烛者疲倦地走向黎明/我们竟如此酷爱着生命。林童把虚拟性的抒写真实在直接描摹中,对记忆和经验的清洗进入对世俗精神的对话,这种对话使诗人得以超越琐碎的日常生活,抵达碧空如洗的精神顶峰。从日常生活的场景出发,通过对日常生活世俗的建构,由一种诗歌语体向另一种或多种语体跨越,阅读时有种奇异美妙的感觉。而这种美妙感建立在飘散着人间烟火和世俗的气味,紧贴着大地的万物,诗人的审美寓意隐藏在诗歌的背后,最终完成了在理性制约下的诗歌秩序的把握。他形而下对记忆的彻底离弃,以崭新记忆的再生唤醒对往昔记忆的审判,面对人类共同的精神救赎时,保持着一份高雅的精神追求,这些同时还表现在他的反批评理论文本中。如他的《八碗水的“许三观卖血记》可谓是对余华尖锐而有力的客观批评。
“如果不读余华的其它小说,全面排除阅读经验的干扰,这的确还是一部有可读性的作品,它没有《在细雨中呼唤》中随意出牌而让大众读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没有《活着》的单调感和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故事情节可谓生动感人。但是我发现它只不过是将《在细雨中呼唤》这部小说重新组织,改变了叙述方式。”诚然林童的反批评写作应该说比他的诗歌创作更精彩。在他的理论批评中越来越能感受到人性与良知的惊悚,质朴的人生与当代社会世相的异化,透射出对当代文学作品的深刻质询与人性扭曲的复杂阐释。林童是一位严肃认真的批评家,他坚持从生活实际出发,他尊重生活的真实存在和文本的特殊作用,如何把二者之间水乳交融地结合起来,这要求批评家自身具有历史眼光,思想修养,理论功力,更要求批评家不惮辛苦,尽可能通过读通文本,力求掌握祥实的第一手材料去伪存真,择要选萃。在努力发现和认识批评对象的艺术个性与艺术规律的过程中,阐明自已的文学观念和主张。林童把他观照的理论对象有意界定在余华的小说研究时,这无疑对他的文学批评增加了人文底蕴。林童对余华作品进行一次大规模评价,这个工程至少有两方面的现实意义,一方面让读者在理性的层面进行解读,另一方面让余华自身能清楚的看到自已的优势与不足。他对余华作品的分析往往深入到作家文本的肌理内部中,让人清晰地看到批评家的结论是完全建立在令人信服的阐释之上。林童的文学批评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从潜意识的书写出发,在理性的制约之下建立了一种清新明朗的批评秩序,从一个普通读者的立场谈论林童对批评对象的功过得失。为此我们在期待林童的诗歌创作和文学批评的双丰收时,也期待着当代文坛的小说创作走向繁荣昌盛,更期待着更多的人参与文学批评中来共同为当代文坛的繁荣发展做出努力。
从凸凹的桃花,谈诗歌的特殊魅力
参加第十五届青春诗会,第三条道路重要诗人凸凹的作品颇费心力,他的诗高贵、典雅、异彩缤纷,具有大家风范,一种滋润生命的温馨。关注凸凹的作品多了,眼前幻化出别致的景象。凸凹兄,你为什么《羞惭》,为什么踯躅向前?在大巴山《吹雾》的凸凹,如今蛰伏在成都东郊,眼看又一个冬天逼近,《大河》横亘在面前:我说桃花/三月我和你约定一起出世/三月我和你相携来到这个世界/我说有福的人都生在三月。——够了,我们已体悟到诗人为什么把苦难、沧桑和坚硬留下?为什么遭风弃被雨骂,又把身体撕裂成无数块/在白色悬崖前飘零,这与其是说给桃花,不如是说给自己。应该说诗人勇敢地推开一扇沉默的门,桃花充满苦难沧桑的啼哭,只为了在一个月里把嗓子喊破,把三月的生命喊成桃花妹妹,喊成妹妹鲜艳温柔的笑脸。可以想象诗人把嗓子喊破有多么坚强执着,多想使三月的桃花与有福的人都生在三月。
融合了众多的艺术之长的诗歌,要靠非同一般的悟性和感觉,才能更好的理解一首诗歌的具体意象。但当前诗歌的通病总是露出这样的窘境:矫情做作,概念先行,意象空泛或浅表化,想要跳跃性效果却忽视了文理的通顺和叙述中的真实。值得欣慰的是凸凹很好地回避了诗歌中的硬伤,诗人的创作和探索是异常活跃的,能以强烈的自由意识,大胆的反叛心理和独特的创新精神使诗歌形成了多元定势,使诗的生命获得崭新生存方式,其内容形式,价值取向在深度和广度上都已超出惯常的要领和语义范畴。欣赏凸凹的诗,看似平常的桃花用拟人的暗示手法及题旨的寓意,似乎折射出现代人的生存状态,暗示了一种悲悯情怀。如《鹰背》:那一天我在鹰背俯瞰众心/一个骑鹰者的风范/被突至的山风吹向大巴山以外//思想者的剪刀在昼的背面/不停地修枝……//将薄如人面的梦啄得开花。在《大师出没的地方》,《桃花的隐约部份》,表面上看诗中的桃花以及它的暗香,温软与思想者的剪刀似乎风马牛不相及,但从该诗的整体看诗人将大量的语境转换成一朵一朵的新叶,沿原路返回诗人的主观意象,让读者摆脱阅读的经验,对这个时代的认识更加深刻,桃花的隐约部份暗示一种薄如人面的梦。凸凹所指涉的梦是你无法回避的。理解桃花的寓意可以搞清诗人的创作理念,从中感受到一种超越桃花意象的顿悟,感受到诗人的心灵空间异常广博,不仅仅是“桃花的隐约部份”,或现实社会中一些“遭风弃被雨骂”的现象。而是由桃花的陷约部份联系到人类,又由人类“思想者的剪刀”返回到具体的薄如人面的梦。致于桃花充满沧桑的苦难喊破嗓子,与个人无法把握自己命运的感叹有关,这是人们很容易理解和感受的某种既定心理的阐释。诗人凸凹为创作融入丰富和沉实的艺术分量,通过对桃花的基本命题入手,描述出千万颗星星的闪烁背面的具体而鲜活的桃花——“谁在三里雾中天天唤我”。
胡亮说:“凸凹的写作已然豪华落尽,归于真淳,就像川剧艺术那个变脸者,在幻化无数精彩脸谱之后,忽然一扭脖子,就变回了本来面目,脸上再也找不出一丝油彩。”我们要说,现在的凸凹是位多变的狐狸、丰富而睿智的诗人,保持着难能可贵的艺术敏感,不断为读者奉献出经典之作。
租一个梦供安琪使用
诗坛把安琪呼为女巫其实并无恶意,我们理解的安琪确实是疯狂的词语建构者,她绝顶聪明大胆,胸中涌动着难耐的血。安琪的《今夜无眠》写到:你不能一伸腿,就跨进我梦里。天呀,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一伸腿”怎么能跨进她梦里?并且:我把床翻到一半一个人说/焦虑还未开始/所以你有足够的时间摆弄枕头/把黑暗换成日光灯/再把日光灯换成手上的诗句/今夜无眠:安琪的诗以一种鬼迷、张狂却内敛的语言给人带来一种视觉上真实触摸的感受,仿佛在无眠的夜晚也使你“如此小心”,“把黑暗换成日光灯/再把日光灯换成手上的诗句”,最后把手上的诗句在足够的时间里摆弄成安琪的梦,供“我”把身体放进去好好享用……《今夜无眠》,感觉诗人所指涉的“梦”实在有意思极了,这“意思”是一伸腿就能触摸到的快感,或是一伸腿就能触摸到安琪的灵与肉,诗人在“一伸腿”之间的想象张力延伸拉长时,“你用一个没有难度的词语陷害我//坐在我身边//假装不知道安静的安安全的安安琪的安/无数人问我:安/或者不安却不知安和不安其实是一码事/其实那么多年你一直在/诗歌里比较疯狂/比较不在小说里(《赌徒》)走笔到此,读者不难看出我们有意把安琪这两首诗放在一起分析,绝没用一个肉麻的词语陷害安琪。这只是由于安琪诗中的一种巧合所致,我们索性沿着诗人的逻辑思维解读安琪,也许更能有助于挖掘诗人的诗歌审美内涵。尽管诗人的“今夜无眠”已超越了诗歌的美学骨架,实际上却成为诗人个人经历和文化背景中深深烙印着一个时代的精神胎记,这对于安琪来说由崭新的时代精神的乌托邦所允诺的抒写向度可能是另一个理想的精神寄托。可以从安琪“一直在诗歌里比较疯狂”得以佐证,这未必使诗人抒写城市的宏大象征转化为一个《赌徒》要省力得多。但是我们所理解的《今夜无眠》是代表着后工业时代的一种别无退路的选择,诗人对现代城市生活的真实体验,无意识中的凝缩和诗化语言的功能揭示一种超现实的社会形态。赋予城市现实的一种《赌徒》生活形式,是以隐性方式显示了现代性的逻辑发展,而现代性又似乎在一种梦幻的景观中被后现代意识所左右。
无论是安琪涉及灵魂的精神关照,对城市生活的重新认识,还是认识方式的实质性转变都将成为日益现代化生活的一种精神负重。在城市与心灵之间,生存理想与社会背景之间,拷问人性的高尚与卑微之间,生命的顽强和坚韧之间,大多数时候生活并不是按照日常的思维逻辑演变,我们对底层民众生存抒写的坚韧与自身命远的抗争,呈现出一种力量的独特之美,使这种独特的诗意之美涌动对生命的诗性礼赞。在一个以经济为主导的多元化的物欲社会,诗歌如何发挥它自身的力量,一个诗人的良知,道义和自身的命运又如何与严酷的社会现实相较量,确定诗人的人生坐标,这不仅仅是一个诗歌的问题,也是每一个诗人所面临的首要问题。(www.xing528.com)
十品成了风景中的背影
十品的《风景和背影》延长了我们的视线,《从指间滑翔的阳光》中,蒙尘的树杈间开始联想:看见十品如我看见他美丽的背影,还有呼吸时微动的鼻翼,不知何时才能触及到他《大裂谷》的疼痛,我们开始改变姿势作低飞的意象,穿过丛林,穿过潮湿不已的雨季,在河边短暂停留,却与相似的柔发,以及细眉的眼睛与《莲》相得益彰:从脸庞到花蕊,从白析的皮肤到挺拔的乳房,分解着那些美丽的传说,分解着诗人:一声不吭的庄稼都淹没在水里,淹没在远山袅袅的村庄,在风景的腹中受孕一位成熟的诗人——十品。
阅读十品字字珠玑的精美诗句,给人带来一份惊喜,一份感动,使人回味无穷。《风景和背影》中,十品绕了那么多的圈子,转了那么长的弯路,读到最后诗句时,才突然发现诗人是在赞美小草赞美这个无人知道的“风景”,并且命名这一风景终于成了诗人不痛的视线。简单却隐藏深意,当风吹来时,“我的视线忽然被折断”,疼痛出现了,所有的风景都坍塌了/你的美丽背影失散在荒郊野外……当你仔细品赏时才会发现,文本中出现的四次“视线”都各有不同的寓意和视角:从延长视线,到视线折断,视线不痛,最后视线停在原处,才把小草迎风飘动的风姿推到了前台。诗人用“视线”贯穿文本,把物象幻化成可感触的意象,自然朴实,让人拍手叫绝,从而使语言的张力和内蕴的深厚暗藏诗文本中,更加深化和提升了小草不屈的生命力。十品的《梅花消息》比较他的《风景和背影》显然有所不同,诗人“立在想象的家园//鲜红的剑穗舞着一场雪/在梦中清秀无比/淡淡地浸出白晰的皮扶/寒霜落在额上/一年的梅花都是这般灿烂/一年的青春都在这深秋里/托付给遥远的北方……出神入化的神情/写着一朵梅花的飘零/看鲜血被淡化的过程//梅花在低语/时常将深秋遗忘……我们叹服于十品的诗歌语言的奇异辉煌,恪守着自己的审美追求,使美好感情的渴望和呼唤将生命的活力看作“深秋中坚硬的寒霜”,这种“出神入化的神情”暴露了一朵梅花被鲜血淡化的过程。诗人渴望的梅花消息,总会长成深秋般灿烂美丽的女子……眨着苍白的眼睛想象遥远的北方一位老人,越发将深秋托付……诗人放逐的情感、精神的救赎和审美超越功能互为渗透,由此生成一种自我反思的原罪心理,激活对梅花本质的感受,诗人对梅花本质的探询就是本质中的本质。一旦诗人摆脱了诗歌语境中所沉淀的语言并解放自己的感觉思维时,他就自然走在通往挽救语言和事物之间的审美道路上。成熟的诗人使用最纯真的语言应该是和自然最接近的人类语言。从这一角度来欣赏十品的诗歌特色,诗人用独特神奇的语汇将自然界中所指涉的物象,作为超越灵感沉淀的火花直接激发出来,成为征服自我与现实之间的寓意概念。诗人对美好生活的执着建立在一种背负沧桑的信念之上,如一股血流在十品的诗行里,并还原为无法抗拒的神谕。与众不同之处就是他的诗人血质和精神追求,在诗文本的流动与呼吸中得到不断敞开。使一种物象被诗化的语言建构之后,诗人的想象力和自由创造空间,以至没有穷尽,更深刻更本质地契合了现代中国的民族意识和丰厚饱满的心理机制。
杨然:当代诗界之常青树
“独来独往,敢于自生自灭。与人对话,与神对话,与英雄天才对话,与疯子与乞丐与大师对话,与动物植物非生物对话。横竖是心灵自由,始终要神交宇宙,深入万事万物,把一切变成诗,一生中,只求百分之一的作品留下来,传下去,这就够了。写出来只要美感,抒情,过瘾,就好了,就舒服了。”——一个活泼、率真、重义的杨然跃然纸上。作为由教师、教导主任、校长到政协副主席,他一路走高,可谓“官运亨通”,其实他的骨子里装的是诗歌。他刊登在《名作欣赏》、《诗刊》、《青年文学》、《星星》的一大把组诗、长诗《歌唱生存》、《祖国之诗》、《怀念抗日英雄》、《歌唱生存》等,让那些想通过名刊大报获得身份证明的诗人羡慕不已。因此我们说杨然是位诗歌常青树,是20年来中国当代诗坛的活宝与亲历者。今年是抗战胜利60周年纪念年,他的《怀念抗日英雄》:“我知道所有的信念都在流血/石头和眼睛剩下最后的吼声//如今我翻遍幻想中的纪念册/目睹没日没夜鬼子们的烧杀掠抢//从哭歌中听痛中国/从危机中爱痛中国……”作为中华民族子孙,如果对这一沉重的血腥历史熟视无睹,那他就不配称一个真正的中国人。诗人从歌中听痛中国,从抗战的烧杀抢掠中爱痛中国,足以显示他爱国的高贵品质,令人感动。尽管杨然的诗歌在与历史暴力的对抗中意识到自由、尊严、国格、人道等把握的审美旨趣,最终未能摆脱与现实的关系,他对历史的精神担当无疑从文化与历史的视野深入诗歌的骨质。我们读杨然,可以从他的思想领域不断延伸到他对暴力的抗争,一个不断充盈和内蕴不断深厚的精神磁场,震撼着现代人的心灵世界。诗人在物质象征与消费欲望的重压下摆脱出来,使语言的审美具有思想与艺术的双重魅力。杨然的诗歌宛如历经风霜后的秋天果实,飘逸超拔,颇富弹性与张力,又融合到当代社会的万千意趣之中。
杨然坚持诗歌的固有道德:抒情、言志、叙事,通过自然的感悟和魅力,运用意象和幻象,依据语言的张力、密度、内涵美、歧义性和空间韵律的形式,完成精神世界的倾述。诗人诗人,以诗载人,人不离诗,诗不离人。与其人交往,必思其诗。与其诗交往,必想其人。诗歌除了灵魂的表达,其它争论都是技巧范畴的事情。他的致“第三条道路主编的一封公开信”、“第三条道路100想”、“第三条道路内参”、“第三条道路网幻”完全是大手笔,让一些自称第三条道路代表诗人,却又“羊头狗肉”的机会主义者汗颜。现在我们还要为他送上一顶桂冠——第三条道路理论家。
李霞:对第三条道路条分缕析
李霞最早的评论文章发表在1999年的《诗探索》上,在《汉诗新世纪:诗人写作或我的写作》一文中他呼吁:好诗在哪里?好诗在诗人“我”的写作里。近年来,李霞突然在第三条道路理论上卓有建树,我们被他的“盼望第三条道路诗群尽快出现诗坛公认的大诗人,尤其是杰出诗作。”的强烈呼声感动。李霞的立论具有取材广泛,手法灵活等特点,作者对过去和当下诗坛了如指掌。无论作为西方后现代的颠覆,还是作为东方前现代的狂歌当哭,背后都有一种隐然的痛楚纠缠着作者的良知。“中国现代诗歌已进入前所未有的繁荣期和活跃期,好象也可以说现代汉诗正在进行一场声势浩大的大众化运动,其实它不过是在收复失地。虽然不排除一些名利之徒投机钻营,历史已说明大众化不是诗歌的福音,而是诗歌的丧钟。”(李霞:《第三条路写作思想》)。李霞在这里强调大众化为什么不是诗歌的福音,却说是诗歌的丧钟?从这篇自由酣畅的论文中,可以洞察他理论的丰满血肉、智性十足,达到了学识与才情的结合。李霞的《第三条道路写作思想》条理清楚,思路明确,阐述了“第三条道路的问题”和“第三条道路的对策”,在平实老练的文笔中深藏着作者的学术智慧和深厚的知识功底,同时又保留对文本的审美旨趣和理论批评的艺术良知,达到了灵性和智慧高度一致。
李霞的理论批评近年来初显峥嵘,他的《九十年代汉诗写作的新迹象》、《21世纪:网络涅槃汉诗》等论文,不同程度上呈现出作者的敏捷与韧性。李霞对第三条道路诗歌流派的染指着墨,对第三条道路推波助澜的舆论导向是否意味着第三条道路渐成气候?他理论批评的现实意义在当代诗歌史的宏大结构中是否意味着“诗歌多元写作的时代提前到来?”(李霞:《第三条路写作:结束?开始?》)。
在李霞理论的背后,不能不提李霞的诗歌创作,他出版的诗集《一天等于24小时》分为四部分:一天等于24小时;岁月的指纹;为爱渴望及7篇理论文章,标题为《诗歌思想:危险或者游戏》。开卷之作《一天等于24小时》:在庄稼与泥土之间/生死/只是从子宫到坟墓的游戏//先有男人还是先有女人/我现在仍迷惑不解//头次遗精/说是猫钻进了被窝/它叫春的声音/却真难听。该诗采用:导论,第一、二、三编和结论五部分组成,这五部分的总题为什么叫《一天等于24小时》,似乎已悟到诗人所指涉的“迷惑不解”应该与上帝、人和天堂有关。致于是否真正进入天堂,从生死之间站起与躺下,或最终从子宫到坟墓都无所谓。请看李霞怎样结构他的《生活》:生活怎么有波澜和悬念/一天懒惰/一天拼命/结果日子还是12小时白12小时黑/突然发表一段谎言或假说//时下的务实最流行/寻找物质/放弃上帝……接触《生活》才渐渐对《一天等于24小时》有了重新认识。强调“新”是体现在诗人“时下的务实最流行”中,这足够让读者了解李霞诗意的转化延伸。李霞的诗语言明快、通俗易懂、简单明了,音韵悠扬的文字,鲜明如画的生活图景,给读者艺术享受,充分体现李霞的中国文化精神。诗人一贯强调语言本身的愉悦性、建构性、随意性和偶然性,使书写在后现代的驳杂叙述里具有独特的魅力。当李霞看到当下诗歌在现实面前严重失语时,便发出“好诗在哪里”的呼唤?在现实面前,当大多数文人保持沉默的时候,李霞却不断地以他独特的声音向现实发出抗议,虽然他的声音那么微弱黯淡,但因为他从诗人的良知和道义出发,把批评写作变作一种心灵倾诉,一种血性男人激情呼唤的结果。因此李霞的文字无论是诗歌文本或是理论文本,显得庄重严谨,又深情意切。
世宾:诗歌污染城市与完整性写作相得益彰
“世宾”这个名字在广东的文学圈子中非常活跃,并且在全国专业搞诗歌的文人中也是很扎眼的一个。世宾前几年在广州搞所谓的“诗歌污染城市”的怪异行为记忆犹新。那时对世宾的怪异行为,可以说是完全报以同情心才关注,致于他把自己打印的诗歌到处张贴,甚至遭到治安人员的追踪审查,目的再明白不过——是想让社会尊重诗人,或承认诗人的劳动。结果是否如愿?那是另外一码事,重要的是世宾有这么一个大胆另类的创意,应该说是当代诗坛的惊人之举。世宾的非常行为为诗歌赢得了尊严,让诗走向社会,走向普通百姓,使这一“诗歌污染行为”进一步净化人们的心灵,把“污染”转化为反污染,从而把诗歌推向了社会的前沿。
“没有什么命令/能令它停止纵使在动物曲折的血脉里//它不断地改变形体//没有谁能阻止它没有谁能为它划定边界/无论任何政府任何武装力量/都无法用一座监狱将它囚禁”。这是摘录《水在流淌》中的诗句,更能巧妙的与世宾的诗歌污染行为联系一起。这种巧妙的联系与其说诗人在写水,还不如说在为他那场诗歌行为叫屈呐喊。“瓶子用它的形状规定了水的形态/仿佛瓶子的硬度轻而易举地/把水揉捏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仿佛他的思想加上坚硬的躯干/就能成为蔑视一切的主宰”。诗人这里所指的瓶子,或许是一种思想,或一种隐喻,那么他写“水在流淌”,究竟在流淌什么?“当它不再沉默当它一说出力量”、在水的愤怒里//它没有收到委任状/也没有形成什么价值观/它只是在自由地流淌……把树木里千万条河流抬回家//人们的赞叹和诗篇的力量/便会更加响亮更加豪迈/它们仿佛在搏斗在角力/像两个不可调和的阶级在争夺//此时水面平静阳光在波纹里跳跃//那些高音喇叭里唱出的诗篇//它们将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样解读《水在流淌》与诗人的诗歌污染相提并论,更能揭示诗人对一个诗歌时代的自我表现肯定。由于诗是人的情感,思想的记录,因而我们最容易看到这蕴含诗中的观念意识与诗人有着“意想不到地后果//在试验室进行模拟试验”。分析世宾的诗歌创作,让人重温了一位诗人“曲折的血脉里”那种浓浓的愤怒,在阳光下静静流淌的波纹里完成了一次灵魂的洗礼。该诗对诗歌的圣洁,社会的阴暗以及诗人高高流淌诗意的力量,在这个诗歌泛滥却贬值的年代,突显了作者暗示物质时代的众生对失落的精神家园的反思与缅怀。诗人试图通过诗歌这种特殊的心灵倾诉来高扬水的生命状态,使诗歌意义的坚不可摧和人类价值关怀的概叹,用立体可感的艺术形象呈现在读者面前。从这一角度关注诗歌和诗人的深层心理嬗变,无疑会收到可喜的效果。
也正是这位惊世骇俗的行为主义者世宾,三年之后判若两人地抛出完整性写作,无意为当代诗歌提供了另一种值得期待的选择。他的“诗歌污染城市”行为并没有顺势滑向垃圾派,而是作了360度的大转弯,提升了自己的诗歌艺术境界。
多元复杂的刘文旋
走吧,我们有着沙子的脸,伸出树枝的手,看到此地的风景像落日一样,抛下黄金/守着你浸染尘世的衣服/放下双脚在四处奔忙之后//最好等待活着的人将行使语言的权力归于所有的沉默//在黎明前最好沉睡片刻……(《走吧》),显然诗人所指的走,是考虑到整体社会文化结构中“浸染尘世”潜意识的影响,关于所界定的语言权力,在诗文本中是一种匮乏,一种沉默,在这种“沉默”中//把世界/推进幸福的边缘/透过纱窗它们涌进来/这轻松的鸟鸣静默的树和微风/醇酒一样的光正把它们浸染……拿诗人的走结合他《午后六点》来解读,一个充满活力的伸展树枝的手所拥有的羞愧,甚至死亡。在反映人与尘世的独特关系时,诗人无意去追求所谓历史的真实与准确,而是打破时间界限大胆地将“看到的此地风景”,像落日一样抛下所有沉默的时间。诗人的沉默除了独自享用,还有孤独,长长的路和爱透过纱窗,幸福的边缘已涌进来。我们不可能以纯真的形式复制过去,在很大程度上,个人的意志和选择的产物,自然流露出个人的情感因素在内,但这种至纯至爱的情感因素的确是经过锤炼与诗化的结果,因而也具有了它行“走”的特殊寓意,诗人的走在结尾部份为什么要归于所有的沉默,也许“四处奔走之后”将对命运的抗争,文明的审判,现实的质询,在文明与非文明的冲突中,这些形而上与形而下的宏大主题才显得真实可信。但是如果不弄清人的历史存在和现实境遇的真实情况,那么对人的生存方式和性灵的弘扬就有可能建立在虚无的幻觉之中。只有确认了我们孤独的背后,以及面对的社会现实,诗人笔下流淌出来的才不是谎言,而是真理。刘文旋的诗歌触角带着多元复杂的色彩呈现读者面前,他一直以一种传统与现代之间的词语张力让自己的倾诉抵达事物的核心,并指向人性与生活的本真,在物性话语叙述中获得自身的内在本质。我们认为刘文旋的诗歌成就超过他的小说、散文,并在诗性表达上有一己之长。他有些诗在结构的回旋,诗意的逆进上很有特色,使诗人立意高远,深厚婉转的把握恰如其分。研究刘文旋的诗,我们渐渐发现他一直保持着个人的倾诉方式,深得中国传统诗学的精神滋养,面对时尚与新潮,他广纳博采,充分利用新生的话语资源,逐渐形成一种多元兼容,独特开放的诗风。
充满人文关怀的卢卫平
留意卢卫平的诗歌时,自然联想到今年4月23日在广州参加骆英《都市流浪集》作品研讨会,中午在市长大厦用餐时,他和佛山的张况谈得很投机,他身上禀性的敏感和灵性的机智总是冲击着读者的视线。卢卫平曾说:“在物欲横流中,我是一个溺水者,要抓住的稻草就是诗歌。一个诗人只能用内心充满人文关怀的光芒去照亮世界的暗夜。把不重要的东西通过诗歌变得重要。把没有关联的事务通过诗歌变得密不可分,可见诗人把诗歌看得“重要”或“密不可分”的痴爱,在他手中充满温情的抚摸下渐渐变成“随意开放的玫瑰/一夜狂欢的玫瑰/这是爱情临终吐出的最后一口血。”“直到东方既白/我们才带着各自的观点”“远离父母,让我更亲近书本//亲近城市/试着在高楼脚下大声说话/直到我喉咙嘶哑也没有人听见……”卢卫平把笔触伸向他所熟悉的生活底层,怀着一颗悲悯的爱心,把普通人的生存现状通过深刻挖掘让时间停顿下来,让我们看见人生的另一面,那无数细节组成的坚忍和疼痛,饱含在对人的关爱和终极思考之上的阔大意境中,升华出一种苍凉而崇高的人文关怀。
《遗像》:母亲的遗像/挨着毛主席的像/挂在老家堂屋的中央/母亲活着的时候/逢年过节都会燃一炷香/请求毛主席保佑风调雨顺/儿女们一生平安/毛主席死后二十四年母亲死了/我小心翼翼地将母亲的遗像/挂在毛主席身边/逢年过节我会燃两炷香/一炷是给母亲的/一炷是替母亲给毛主席的/我不祈求什么/我只是在完成母亲的遗嘱/淡淡的蓝烟中/我隐隐约约看见母亲/从相框中走出来/轻轻擦了擦我的脸/说我长胖了/而毛主席仍在像上/吉祥中带着永远的微笑。
此诗非常巧妙把母亲的遗像与毛主席像,通过逢年过节的烧香许愿给二者之间的不同意象相互渗透,相得益彰。诗人的大胆想象在随着“淡淡的蓝烟”袅袅上升中,也升起了母爱伟大崇高的可贵情怀。卢卫平的诗歌已奠定了诗人走向成熟的卢卫平标志或卢卫平风格,这种标志和风格在某种意义上讲是以隱性的方式在悄悄对抗一种怀念的诗学立场,这种诗学立场不但在《遗像》中呈现出诗人哀而不伤的语调,同时他对毛主席的深切怀念也表现在“吉祥中带着永远的微笑”,这种怀念的复杂感受除了祈求死去的人能保佑我们平安之外,还有诗人唯一能做的“完成母亲的遗嘱”已经使自己问心无愧了。而这种“问心无愧”似乎应该是佛教中所宣扬的一种玄学色彩,而对于人生的追求也是更加需要的。尤其对于一个诗人,他所能拥有的除了问心无愧,还有什么比这些更能对我们缅怀母亲的养育之恩呢?
我们总感到卢卫平现在的诗太直太白,甚至太容易让人看懂了。在这里论及的直和白,它是那种隐秘性和开放性的直白,他这种直白不是于坚式的直白,更不是曲有源式的直白,他只是一种卢卫平式的直白,他的直白通常是那种在释意敞开的前提下存在着一种直觉上的相似因素,明显多余异质因素的强调和揭示。尽管诗人已注意到他们在不同历史时期呈现出来的不同文化功效,对其文本的某种程度上是亚里斯多德所说的“对一定生活的审势模仿”。可是诗人这种审势模仿生活的写实文本是与历史的事实背景相辅相成的,从而使他获得了一种给人深刻印象的思辨力量,自然而然找到了一条抵达读者心灵的有效途径。
非常遗憾的是:莫非、树才、张放、李祖德、胡亮、刘川、汪文勤、丁燕、路也、子梵梅、赵思运、殷龙龙、沉沙、斯如、冉冉、史幼波、孙家勋、郭希明、墓草、老巢、孙慧峰、姚园、老德、杨通、庞华、张选虹、冰儿、探花、张作梗、王爱红、张后、侯平章、杨拓、郑小琼、赵宏兴、王征珂、山里弟、温皓然、张耳、莫卧儿、晓音、李维、刘彩虹、冉云飞、孙家勋、飞沙、爱若干、平林舟子、丁、张富英、兰马、玄鱼、金辉、长征、聆听、林忠成、罗铖、康城、刘汉通、罗唐生、人与、邢昊、阳阳、杨瑾、胡应鹏、伊甸、罗云锋、郁金、乐思蜀、严家威、虚云子、张立群、梁平、郁葱、谭五昌、秦池、龙照峰等等第三条道路优秀分子像漏网的鱼,或因我们才力不逮,或因我们彼此交流不够,或因我们个人的小偏好而成遗珠之憾,他们的才华绝非区区万字评述所能涵盖。心是诚恳的,惟有期待中的下次了。
三、第三条道路的超流派精神
在由成都到广州的特快上,马莉、朱子庆、庞清明、侯平章四人开玩笑说起一个有趣的事件:朦胧诗派元老北岛出国10多年后在国内出版的第一本随笔集叫《失败之书》;舒婷在广州珠江之夜诗歌朗诵会上不期然说出“对不起,我很疲倦”的丧气话;顾城命陨激流岛;食指入住精神病院;梁小斌的钥匙丢了,其他朦胧诗人杳无音信。这是不是正式宣告朦胧诗时代的正式结束。其实,我们应该清醒地看到:知识分子自恃清高,永远处于四分五裂之中,成为历史不堪回首的背影,应该说从来就不是流派;民间写作吵吵闹闹,强调的是身份证而已(与打工诗人如出一撤),土匪岂能称王?因此有点难以为继;非非主义的反文化仅仅停留在理论的范畴,文本与理论脱节,让人诟病;完整性写作是理想主义乌托帮,是理论的空头巨人,显得孤掌难鸣;他们与莽汉已快成历史干尸,诗人开店搓麻,转行营私,已是星云散去;撒娇只能呈一时之欢,狗尾续貂;下半身原本就是声色犬马与自慰者的大本营,一不留神就大麻、海洛英加同性恋,实在是糟蹋了高贵的诗歌;垃圾派的宿命在于制造垃圾、追香逐臭、拿无聊当有趣,最终将归于浮尘;“存在”、“或者”、“不解”等流派或小圈子化或地域主义或生拉活扯弄几个宣言来为自己壮胆实在大气难成,结果是作茧自缚,路越走越窄,也就不足挂齿或另请高明了。惟有第三条道路凸显出作为当代诗歌的超流派的现实意义与无限延伸历史意义(有人不断追问第三条道路缺乏统一的行动纲领与美学追求,不能称为流派,只能叫诗群,这实际上是在闹天大的笑话),第三条道路从诞生之日起就在赞美与疑问中不断开疆拓土,为中国新诗的独立写作、健康发展、多元化审美倾向提供可资研究的范例。
2005年5月19开始,中国主流媒体《南方周末》开设马莉专栏“诗人爱劳动”,推出由她撰写的第三条道路核心成员凸凹、林童、谯达摩、庞清明的随笔,我随即写有“诗人爱劳动——献给无限的马莉”一诗,在诗界掀起一股第三条道路热潮,使“诗人爱劳动”成为本年度的关键词,成为时代的经典与大地的宣言。我们坚信,百川汇海,有恒则成,在这个列国纷争、各为其表、诗歌正在日益边缘化、诗人正在自我丧失的时代,第三条道路的出现不失为一种明智的抉择,把个性纷呈的诗人团结在一起,众志成城,耕耘一片灿烂云天。第三条道路,在未来的10年,20年,甚至100年的时空里,孕育并实现一个伟大的集体主义梦想。(本文与第三条道路代表诗人杨青云合写)
2005年6月28日东莞·后来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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