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3年初,法国处在大革命的动荡之中。1月21日,法国国王被送上断头台,代表大工商业资产阶级利益的吉伦特派登上法国的政治舞台。
从法国革命一开始,英国政府便对法国内政一再进行粗暴的干涉,与保皇党人保持相当密切的关系,这使法国政府和人民极为愤怒。两国间的冲突一直持续不断。
1793年2月1日,法国正式对英国宣战。而此时的华盛顿刚刚开始他的第二个任期。
但这一消息并没有马上传到美国,因为海面上刮了3个月的大风,任何船只都不能从欧洲开来。所以,直到4月份,英法开战的消息才传到美国,同时,热内作为法国共和国的公使正前来赴任。
毫无疑问,法国的意图是要取得美国的支援。
但让法国政府感到震惊的是,4月22日,华盛顿宣布中立。
英国是美国的宿敌,在殖民地统治期间,残酷地剥削和压榨美国人民。在独立战争期间,又给美国人民带来巨大的战争创伤,而且直到英法战争开始的时候,英国仍在美国的土地上保留着6处据点,时刻威胁着美国人民的安全。
相反,法国是个革命的共和国,在独立战争期间,积极支持美国人民的革命事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且,从形式上讲,美国是法国的同盟国,根据1778年两国签订的《同盟条约》,美国在法国受到英国侵犯的时候,有进行援助的义务。
正因为如此,爱好自由、民主的美国人民主张对英开战,群情激昂,一片请战的声浪。普通的美国民众以各种方式表达自己的爱憎,他们戴上三色帽章,以示对法国的友好和对英国的憎恨。
4月18日,华盛顿在费城召开内阁会议。上层人物也意见不一。
华盛顿对这场战争深感不安,他当然希望法国人一切顺利,打赢这场战争。他也想到了美国应该承担的义务,但是这个刚刚独立的合众国最需要的是一个安定的政治、经济、国际环境,让它的人民去充分发挥自己的潜力,迅速发展经济,走上富强的道路。它不需要战争,任何性质的战争都会带来灾难。
汉密尔顿本来就痛恨法国革命,因为他不相信人民,在他的眼中,群众是盲目的、不可信的,在他看来,法国革命是一场暴乱,是反动的。正当美国要安定下来的时候,竟遇上了这种尴尬的局面。从美国的利益出发,更从自己的价值观念出发,他主张立即宣布1778年《同盟条约》因法国国王之死而失效,并宣布中立和拒绝接纳法国公使。
杰斐逊的态度较为含糊。他的民主自由思想都是来源于法国的启蒙思想家,他对法兰西这个民族充满了崇敬之情。他把法国大革命看作“人类历来所从事的最神圣的事业”。从这一点出发,他反对英国对法国的干涉。但另一方面他又为自己的祖国着想,希望美国置身于战争之外,同时,他又反对汉密尔顿主张的立即宣布中立,他认为这样缺乏宪法上的根据,更主要的,在他看来如果英国不对合众国作出友好的表示而美国单方面中立的话,会使英国看不起美国,或者说是便宜了英国。
4月22日,华盛顿在他的中立文告中说,“合众国的意图”是“对交战各方采取友好的和不偏不倚的做法”。同时,他警告他的那些情绪冲动的公民们,如果“助长或煽动敌对行为”,或在国内进行非中立的活动,将受到由联邦法院起诉的追究。
正在此时,法国的驻美公使热内已到达美国。
热内接到法国政府的训令,要利用美国作为进行海上掠夺的基地。在向杰斐逊递交国书之前,热内便准备了很多对付英国贸易的私掠船。他还奉命招募军队征服西班牙所属的殖民地佛罗里达和路易斯安那(法国于1793年3月对西班牙宣战)。法国政府希望美国能为热内提供资金,以支付应募者的薪水。但汉密尔顿坚决拒绝这样做,热内只好解散了那些企图去发大财的志愿者。
杰斐逊对热内的到任表示热烈的欢迎,但他却忠贞不贰和大公无私地执行了华盛顿的中立政策。他坚持对法国的条约特权作严格的解释,不承认美国有援助法国的义务,并对热内大讲国际法。
华盛顿政府的做法使热内恼羞成怒。他先给美国政府发出了态度强硬的照会,接着他在查尔斯顿主持成立了一个地方性的雅各宾俱乐部,进行亲法反英的活动。随后,他从查尔斯顿北上,一路上留下了许多这样的组织。
热内的做法让杰斐逊深感不安,担心他的存在会成为汉密尔顿攻击共和党的借口,华盛顿也对他深表不满。
1793年8月,华盛顿内阁一致决定,要求法国政府召回热内,罗伯斯庇尔同意了,同时,他要求美国召回驻法国公使古维诺尔·莫里斯。
这时,美国的两个政党—以杰斐逊为首的共和党与以汉密尔顿为首的联邦党正形成全国性的政党,其矛盾也越来越尖锐。而且双方斗争的焦点已由内政方面日益集中到外交方面。于是,双方在英法战争的问题上出现了明显的分歧。(www.xing528.com)
在共和党人看来,法国革命就是君主制和共和制、压迫和自由、独裁和民主之间阵线分明的斗争;而在联邦党人看来,法国革命便不过是混乱和秩序、无神论和宗教、贫穷和财富之间的冲突而已。前者激烈地指责英国,后者则憎恨法国。
恰在此时,英国政府又挑起新的争端,使美英关系再度紧张。
1793年底,英国政府通知驻伦敦的美国公使,英国打算长期占据它在美国西北部的那些据点,这便使过去的所谓在合众国充分满足债务要求时撤退的许诺成为谎言。美国上下一片愤怒的声浪,纷纷要求对英国开战。
英国的另一项行动也刺痛了华盛顿政府和美国人民。
1793年11月6日,英国枢密院颁布了一道空前严厉的谕令。这个谕令特别规定,对一切载有法属殖民地产品的船只,不论此种产品是法国或中立国之财产,以及对一切向法属殖民地运送粮食的船只,均须加以扣留和判决。
这个谕令一下,大西洋上加勒比地区的英国海军军官立即疯狂地截夺美国的商船,把船上的水手或投入监狱或送到皇家海军去服役,船上的货物和船只则被全部没收。
英国的这一做法成为共和党人发动战争的借口,以杰斐逊和麦迪逊为首的共和党人坚决主张进行报复行动。汉密尔顿也感到无法忍受下去。国会立即着手作战争的准备,并宣布各港口禁止输出任何货物。英国政府不甘示弱,也作出了战争的姿态。
一场战争就要爆发,势不可免。
出人意料的是,华盛顿再次决定进行妥协,保持中立,避免与英国的战争。
1794年4月16日,华盛顿派亲英分子、最高法院首席法官约翰·杰伊为赴英特使,动身前往伦敦。
华盛顿的这一做法招致政府内外的一致反对。但他有自己的理由。在致国务卿的函件中,华盛顿解释说:“我的目标是要防止一场战争,如果通过公正而强有力地陈述我国所蒙受的来自大不列颠的各种损害而能伸张正义的话。”
经过将近7个月的艰苦谈判,1794年11月19日,约翰·杰伊在伦敦与英国签订了《杰伊条约》。按照这个条约的规定,英国将在1796年撤出其在美国西北的各个据点,美国付出60万英磅,抵偿战争前对英国的债务;英国则对非法捕获的美国船只给予赔偿,共付出131. 7万英磅。
这一条约的签订使美国避免了战争,保证了和平,维护了美国领土的完整。1796年10月2日,英军按约撤出了在美国的最后一个边疆据点。同时,这一条约还使美国在大西洋上的贸易得以重新进行,这促进了美国经济的迅速发展。
这个条约比较长远的影响是为美国向西部扩张奠定了基础。当时美国与西班牙关系紧张,西属殖民地路易斯安那的总督在美国的领土奇卡索高地建立据点,策动背叛合众国的阴谋活动。条约签订前,西班牙开始与法国议和,并准备加入法国的同盟体系。但条约生效后,西班牙在美国西部的阴谋归于失败,西班牙国王转过来谋求与美国和好,承认北纬31度线为合众国的南部边界。到1798年,西班牙政府终于撤出了它在北纬31度以北占有的那些据点。至此,经历了15年的奋斗,美利坚合众国彻底从欧洲列强的手中夺回了对自己领土的控制权。
可以说,以上这些都应归功于华盛顿富有远见的外交政策。
但当这一条约的各项条款于1795年3月在费城报刊上披露出来的时候,引起一片指责声。大多数美国人认为华盛顿政府软弱,西部的谴责更为激烈,认为杰伊彻底出卖了他们。共和党的报纸连篇累牍地刊登反对的文章,抨击华盛顿政府的外交政策。
因此,这项条约在提交国会的时候,受到顽固的抵制。共和党人发动了强大的攻势,企图阻止条约的通过。在华盛顿和联邦党人的努力下,参议院以2/3的勉强多数获得通过。
众议院的斗争更为激烈。两党就《杰伊条约》的拨款问题展开具体的争夺。共和党人坚决反对拨款,他们的人数在众议院占有多数。联邦党人则呼吁那些比较富裕的商人阶层向他们的代表施加压力,拥护条约,这产生了很好的效果。同时,华盛顿也亲自出马,运用自己的影响力去动员议员们支持这一条约。最后,众议院以51票对48票的微弱优势通过了这一条约。
1796年9月17日,华盛顿向他的人民发表了著名的告别演说,从中可以看出他对国家之间关系的深刻理解,其实也是他所以采取中立政策的重要原因。
他坚决反对把美国的命运与欧洲任何地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认为那样会“致使我们的和平与繁荣陷入欧洲的野心、竞争、利益、好恶或反复无常的罗网中去”,主张“真正的政策是避免与国外世界的任何一部分永久结盟,只能信任暂时的联邦以应付特别紧急的情况”。他彻底撕开了国家之间外交方面的温情面纱,指出其赤裸裸的本质:“一个国家想从别的国家寻求无私的援助是愚蠢的……更大的错误莫过于预期或指望国与国之间会有真诚的援助。”
华盛顿的这一孤立主义思想深刻地揭示了国家、民族之间在真正的利益面前无法调和的冲突。它成为一种纲领性的经验,为以后的许多美国总统所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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