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出版界霸主：张资平与三角恋爱的传奇

郭沫若《创造十年》写留日时在福冈海岸遇到张资平，在张的客寓初见以“淫书”驰名的《留东外史》，后两人品评国内新刊，感叹“中国真没有一部可读的杂志”，就发起组织创造社。两人分别时，张在郭宅看到安娜，说：“你把材料提供给我吧，老郭，我好写一部《留东外史》的续篇。”张资平的品味后来就这样固定下来。后来鲁迅送给他一个“三角”的雅号。

张资平的小说当年在上海滩十分火暴，一本《苔莉》，印了数万册！他的小说，风格类似日本“私小说”，以自传体抒发性的苦闷和放纵，兼具左拉自然主义描写手法，而最擅长的又是两性间的纠葛，什么《爱之焦点》啊，《性的等分线》啊，《双曲线与渐近线》啊，《回归线上》啊，这点与线，便被鲁迅生动地勾勒为一个“面”，即“三角”。鲁迅这样审视：“现在我将《张资平全集》和‘小说学’的精华，提炼在下面，遥献这些崇拜家，算是‘望梅止渴’云，就是—‘三角’”（《二心集·张资平氏的“小说学”》）。也就是俗称的“三角恋爱”。

张资平的创作以及他与鲁迅的论争不是这里的话题，这里只说说张资平的乐群书店。

张的“三角”批量生产一时无双，占据了上海出版界半壁山河，“产量之多，读者之众，销行之广，获利之丰”，无可匹敌。有人把他的作品与郭沫若、郁达夫比喻为沪上三大书局：“沫若好像商务印书馆，虽然也有爱美的书，但却被教科书的名气镇压了；资平好像美的书店，专门出版性书，倘有女朋友问路或是伴着一个年高德重的长者，就不肯同去光顾；达夫好像开明书店，里面都是些文学书籍，不独青年学生，日趋其间，就是老汉和少女也是常履户限的。”（欧阳竞文《读了〈达夫全集〉以后》）把张资平与张竞生的美的书店相类，二张似乎沆瀣一气，在“性”字上做文章。这个比喻多少还不离谱，这与沈从文说张资平的小说“差不多全是一些最适宜于安插在一个有美女照片的杂志上面的故事”（《郁达夫张资平及其影响》）相同。张资平小说既有一个庞大的买方市场：殖民地大都市与北伐大革命风云下，“革命加恋爱”最是火候。张资平不甘心被书店老板吃利润大头，他从武昌跑到上海，看到创造社同仁都比他活得滋润，一去创造社出版部查，果然欠了他许多版税，于是他后来便办了乐群书店，除了狂印自己的“三角”，便出版《乐群杂志》，“乐群”也就是张氏创造生涯中的“滥造期”，这一时期他大量的“制成品”合乎处于大革命失败彷徨苦闷又充满性饥渴的青年所需，张氏也就猛赚了一笔钱，遂在上海真茹建造别墅，称为“望岁小农居”。张一个人写不过来，还在别墅里设一个文艺工场，“雇佣青年学生，每月给以很低的生活费，为他写作”，“每一部小说由张氏颁示纲领或重要情节，叫他们去发挥、扩充。稿件写成以后，再由张氏加以修改润色即付刊印，因此他往往能在一年内出版二三十万字的长篇小说三四本”（苏雪林《文坛旧话》）。于是，张资平便成为“恋爱小说工厂”的老板了。(www.xing528.com)

如今坊间张资平式的高手也算是层出不穷了，更有为人提刀的穷措书生，那么，回溯上去看“三角”教主张资平，人们自会不无感慨吧。

不过，老是“三角”人们也会有腻的时候，《申报·自由谈》连载张资平的长篇《时代与爱的歧路》，重弹老调，大得怨声，编辑黎烈文“壮士断腕”予以停刊，这就是文学史上“腰斩张资平”的事件，文坛小丑们说：这是鲁迅清扫地盘。于是乎，张资平挥舞“粪帚”，运用“张公资平之战法”（《鲁迅书信集》）扑将上来恶斗，这是余话，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