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潮社不单单是一个新文化新文学团体,也是一个现代出版机构,除了《新潮》这个杂志,还出《新潮丛书》,其中有宣传“赛先生”的陈大齐的《迷信与心理》、王星拱的《科学方法论》,宣传“德先生”的陈达材的《政治原理》、罗家伦译的《思想自由史》,以及“德”、“赛”两先生并驾齐驱的《蔡孑民言行录》和陶孟和的《社会问题》;文学则有周作人选译近代世界短篇小说集的《点滴》。
新潮社的编辑是胡适的左右臂傅斯年、罗家伦及毛子水、顾颉刚、孙伏园、陈达材等,周作人后来做了主任编辑。这些都是新文坛的高手。张东荪对《新潮》有所批评:“把功夫用在中国书上,实在不值得。与其做泥中扑斗的生涯,何如做进修益智的事业。”(《五四时期期刊介绍》)当时张东荪还不是“新儒家”,而力倡西学,《新潮》便大力介绍“西潮”,杜威、武者小路实笃、克鲁泡特金、弗洛伊德等等接踵而来,步入中国思想界。虽然显得厚重了一些,但《新潮》前期的锋芒倒显得褪色了。它原来是“我们的议论,总是有什么说什么,不懂得什么叫客气,什么叫顾忌。—总而言之,什么叫不可说。要说就说,说还要说尽”。而后来,如鲁迅所言:“《新潮》群中的健将,则大抵远远的到欧美留学去了,《新潮》这杂志,也以虽有大吹大擂的预告,却至今还未出版的‘名著介绍’收场;留给国内的社员的,是一万部《蔡孑民言行录》和七千部《点滴》!”(《〈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
蔡校长的“言行录”印了万部,周作人的翻译也印了7000册,这都不是小的数目,终于也就卖不动,再加上傅、罗等人放洋出国,于是露出窘相,好在周氏兄弟辅佐新人不遗余力,推出《新潮社文艺丛书》,包括《桃色的云》(爱罗先珂剧本,鲁迅译)、《陀螺诗歌小品集,周作人译》、《纺轮的故事》(孟代童话集,李小峰译)、《托尔斯泰短篇小说集》(孙伏园译)、《论理学》(琼斯著,李小峰等译)、《古佛教戴维斯著,江绍原译》等。(www.xing528.com)
当时一般书店如鲁迅所说:“无论其说话如何漂亮,而其实出版之际,一欲安全,二欲多售,三欲不花本钱,四欲大发其财。”李小峰进一步剖析:“因为要安全,便不敢印进步书籍;因为要多售,便迎合时代,不顾稿件质量;因为要不花本钱,便粗制滥造,不顾印刷质量;因为要大发其财,便压低稿酬,剥削作者,抬高书价,剥削读者。”新潮社则反其道而行之,社团出书不在谋利,而在宣传学术,传播文化。所以,“一切都自己来,自己著译,自己设计,自己定价,自己发行,不受书商的掣肘,完全自主,就有条件来掀起一次出版界的大革新,印出一批兼顾内容和形式的好书”。内容要好,形式上,纸张不用报纸和粗糙的书面纸,用道林纸和重磅木造纸,以及各色精制的书面纸和布纹纸;印刷,不去找“小印刷厂”,而挑北京设备最完善、技术最高明、印刷最精美的印书局。而且“字体要秀丽,墨色要有光彩”;版式,一反一般图书“大抵没有副页,天地头又都很短,要想写上一点意见或别的什么,也无地可容,翻开书来,满本是密密层层的黑字,加以油臭扑鼻,使人发生一种压迫和窘迫之感,不特很少‘读书之乐’,且觉得‘人生已没有余裕了’”。在每本书“里封面之前、版权页之后,各留一二张空白副页,天地头放宽,每篇的题目前后留下几行空行,每篇另页起,至少另面,行与行之间保持相当距离。这样,版式就显得疏朗悦目,且有余地写上一点读后的意见。”装帧,封面设计多样化,又“用穿线订,翻开来比较服帖”,再就是鲁迅是“毛边党”,“让读者一面看一面裁,可以细心看,不致草草翻过”,不过也不固执,可以“随作者欢喜”。书价呢?当时一般书籍的成本,包括印刷及稿酬在四成左右,加上批发折扣及开支占三成,利润可达三成,“我们降低书价,把印刷和稿酬的成本提高到七成,而从批发开支的三成中竭力设法节约出来,作为再生产的资金”,结果便是“书店用报纸印的定价五角的书,我们用道林纸精印,定价不会超过三角半”。至于稿酬,“我们规定的版税率从当时一般书店最高的标准:按定价百分之十二提高到百分之二十至二十五,赠书从五本提高到二十本”(李小峰《新潮社的始末》)。
这样操作,一炮打响,尤其《呐喊》的问世,风行全国。接下来新潮社又出版了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川岛的《月夜》、林兰的《徐文长故事》、安徒生的《旅伴》、李小峰等译的《浪花》和司托泼夫人的《结婚的爱》。特别是鲁迅鼎力支持,“供给稿件最多且最好的是他,代丛书装帧和精心设计的又是他,为丛书细心校阅一丝不苟的也是他”,又“作经济上的垫款”,又“首先预约”,尤其是“他对编校工作那么认真,校样也总是反复校对四五次,经他校阅的书几乎找不出一点错误。他所著的书籍,从里封到版权页以至于广告,是他亲手拟定……”(同上)新潮社终于步入辉煌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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