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在他者的投影中找寻自我
村上春树把《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称为“自传性质的小说”,把《挪威的森林》称为“私人性质的小说”。(51)“自传性质”与“私人性质”这种提法固然可以指小说中那些以村上春树本人的生活经验为基础的描写,但更主要的恐怕是在于这两部作品都是比较典型的以自我为主题的作品。《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中,村上春树运用一种形象化的方法,外化自我意识世界,并在故事的发展中认识自我。这种自我的形象化虽然在村上春树的小说创作中得以延伸,但《挪威的森林》却是个例外。《挪威的森林》中,村上春树既没有运用形象化的方法将主人公渡边的自我意识外化,也没有对他的内心世界做更多的描写。然而,小说中其他主要人物——“敢死队”、直子、木月、永泽、初美、玲子以及绿子的身上都有着主人公渡边的内心投影。因此,《挪威的森林》是通过将自我他者化这一方式去探寻和追问自我的。
1.平庸自我的嘲讽
在《挪威的森林》中,村上春树着意刻画的第一个人物是主人公渡边的室友——外号叫做“敢死队”的大学生。与短篇小说《萤》相比,村上在《挪威的森林》中不但给这个室友起了个非常有意思的外号,而且对他的描写也更富有感情色彩。(52)
“敢死队”是一个酷爱清洁,生活在井然有序环境中的平凡人物。之所以被同伴称为“敢死队”,是因为他的打扮显得比较特殊。由于懒得选择衣服,“敢死队”总是身穿“白衬衫黑裤子和蓝毛衣”,“去学校时,经常一身学生服。皮鞋和书包也是一色黑,看上去俨然一个右翼学生。”(53)在小说1968年的大背景下,这样一副装扮不论出现在学校还是出现在宿舍,的确带有右翼的氛围,让人不禁会把他与每天负责升国旗的两人相提并论。不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敢死队”本人“对政治百分之百的麻木不仁”。他所关心的是海岸线的变化以及新铁路隧道等等。“敢死队”因为喜欢地图而特意到东京来学习,将来的理想也是能够进国土地理院去绘制地图。这样一个人物出现在《挪威的森林》中,与高材生永泽相比不但再普通不过,甚至应该用平庸来形容。而小说中“敢死队”的出现多是在主人公渡边向直子或其他人讲笑话的时候。围绕着他的种种故事总是能够给听众带来快乐,而这快乐的背后多多少少有些对“敢死队”本人的嘲讽。不过,对这个小人物的描写与其说是为了增加小说的幽默和故事的趣味性,不如说在“敢死队”的身上有着主人公平庸自我的投影。对“敢死队”的刻画以及嘲讽其实就是对那个平庸自我的嘲讽。
“敢死队”的最大特点其实并不在于他的洁癖和右翼装扮。平庸甚至对平庸本身的麻木才是“敢死队”的本质性特点。“敢死队”每天早上都要边听广播边做广播体操。“敢死队”的晨练大体不会影响到渡边的懒觉,但唯独最后的跳跃运动是个例外——“敢死队”跳得实在太高,以至于床板都被震得上下颤抖。当渡边建议如果能把跳跃动作去掉两人就可以相安无事时,不想“敢死队”十分惊讶,竟不知道渡边所说的跳跃动作究竟是什么。原来他自己从没有注意到广播体操中独立的某一个动作,而是将其作为一个整体,十年如一日地做过来的。而在做广播体操时一旦开了头,就会下意识地一做到底,否则就有可能全部做不出来。“敢死队”的习惯看似奇怪,不过在这种习惯的背后却隐藏着日本战后大量出生的那一代人所具有的集体无意识的特点。战后大量出生的这一代人虽然支撑起了日本战后的民主运动与经济高速增长,但作为个体很难说他们具有独立的个性与成熟的思考。因此,如同“敢死队”虽然每天高高跃起做着跳跃运动,但却不知广播操中跳跃动作是什么一样,对那一代人来讲,尽管大家投身到“全共斗”的民主运动中,但究竟什么是民主却很少有人能说个明白。作为战后大量出生一代人中的一员,渡边虽然在多数情况下显得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但不能否认在他的身上依然存在着“敢死队”所代表的集体无意识以及平庸性自我。
“敢死队”从宿舍消失后,渡边将“敢死队”酷爱清洁的习惯作为了自己的一个习惯,“每天扫一次地,三天擦一次窗,一周晒一次被”(54)。这种清洁习惯的转移恰好说明渡边的内心中本就存在着“敢死队”身上的本质性特征。《挪威的森林》中这个颇为滑稽的人物形象正反映了战后大量出生的这代人的集体无意识。而对他的一些揶揄之词无疑是对那个平庸自我所进行的嘲讽。
2.封闭自我的延续
在《挪威的森林》中有两个人物可以说就是主人公渡边的分身。一个是高中时代渡边的好友木月,另一个则是同住在寄宿院中,后进入外务省(55)成为外交官的永泽。木月不但是过去的那个渡边的写照,而且也是渡边封闭性自我的投影。
木月与渡边既是高中时代的同学,又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渡边之所以会与直子相识也是由于木月的介绍。高中时代,渡边、木月和直子三个人经常一起约会,或外出游玩或谈天说地。当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气氛融洽而和谐。木月在三个人中不但起着主导作用,而且还对其他两人表现出热情和公道。在三个人谈话的过程中,木月显得极其富有才能,因为他总是“可以准确无误地捕捉气氛的变化,从而挥洒自如地因势利导”,甚至能够“从对方不甚有趣的谈话中抓出有趣的部分来”(56),使谈话者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妙趣横生的人。然而,就其本质来讲,木月决不是一个社交型的人物。他与渡边一样,在学校里几乎没有其他朋友,看似热情开朗的木月实际上内心异常封闭。用直子的话讲,他与直子两人就像生活在无人岛上的两个孩子,极力避免与外部世界发生联系,而且希望一直能够生活在两个人的小世界里。在渡边去阿美寮探望直子的时候,直子向渡边道出实情:木月在渡边面前实际上是拼命去掩饰自己脆弱的一面。他极力想改变自己,将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然而,遗憾的是木月最终没能走出自闭的阴影,自杀在自己家的车库里。
木月与主人公渡边互相成为好朋友并非偶然。应该说木月决不是像直子说的那样,要通过渡边与外部世界发生联系,恰恰相反,笔者认为木月所寻找的是与自己相同的另一半。而他在渡边面前的种种努力其实也是为了能够在与他者的相对化中确认自我的存在。
木月自杀后,渡边从神户来到东京上大学并努力试图忘掉过去的一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这种努力是徒劳的。因为不管怎样努力忘却,仍有一团类似薄雾的东西在心头挥之不去。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57)
这既是渡边心头那团薄雾的意义,也是《挪威的森林》中一句非常有名的话。作为渡边封闭自我的投影,木月在十七岁的时候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以自我毁灭的方式终结了那种封闭的自我。不过对渡边来讲,木月的死并没有使自己内心中那个封闭的自我走向彻底毁灭。正如“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这句话所说的那样,木月的死长久地存在于渡边的内心。投射到木月身上的那个封闭自我不但没有随着木月的个体消亡而消失,反而以其他的形式继续存在于渡边的内心世界。当与直子在东京再次相遇时,渡边内心的封闭自我便又一次投射到了他者的身上。
3.合理自我的厌弃
如果说木月是渡边过去的分身和封闭自我的投影的话,那么永泽则更像渡边的将来。在永泽的身上投射了渡边内心中的合理主义自我。(www.xing528.com)
永泽的父亲经营着一家大医院,哥哥毕业于东京大学并准备继承家业。永泽所生活的家庭在日本六七十年代可以称得上是人人羡慕的完美家庭。而他本人也是头脑聪明、仪表堂堂,在学习成绩上无可挑剔。永泽不费吹灰之力便与哥哥一样考取了东京大学,在临近毕业的时候又成功地通过考试进入外务省当上了外交官。在日本,东京大学向来被认为是培养精英人才的地方。在选拔官僚机构的成员时,那些毕业于东京大学的高材生往往会被另眼相看。因此,像永泽这样的人物在日本战后出生的那代人中可以说是典型的精英分子。他们不但与大量出生的那代人一起推动日本从工业社会向后工业社会转型,同时也在这一群人中起着领导与核心的作用。
与永泽相比,同样是战后出生,进入到东京某私立大学学习戏剧的渡边就显得非常普通且大众化。然而不可思议的是,永泽认定渡边能够成为自己的朋友。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两人因同样的阅读兴趣走到一起,时常聊天,也会一起跑到外面去找女孩子。然而,渡边始终没能像与木月那样,和永泽成为要好的朋友。在渡边看来,能够和永泽成为朋友是由于自己虽然对他性格中特立独行的部分感兴趣,但对大家颇为赞赏的,诸如成绩优异、气度不凡、风流潇洒等不以为然。而这种态度恰好是永泽所希望的。那么永泽之所以会把渡边当作自己的朋友,是认定自己与渡边在本质上一样——两人都是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人。自己想什么,自己感受什么,自己如何行动等等,除此之外对别的没有兴趣。永泽的判断其实不无道理。在渡边的内心世界中,的确存在着相互矛盾的多个侧面。就像同住一室的“敢死队”以及好友木月的身上有着渡边内心世界中平庸自我、封闭自我的投影一样,在永泽的身上,渡边那种合理主义自我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体现。
作为同龄人中的精英阶层,永泽的为人虽然有傲慢之处,但并非一无是处。在渡边的眼中,永泽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他决不说谎,从不文过饰非,也不隐瞒于己不利的情况”(58)。这一点相比于那些先是叫嚷着民主,而后又乖乖回到课堂,生怕因缺席而影响成绩的人要显得真实许多。但是在永泽的人生哲学中,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诚实的优点都是为其合理主义而服务的。谈到为什么会进外务省,永泽讲那其中原因复杂,不过归根结底还是想看看自己在那样一个臃肿庞大的国家机构中究竟能走多远,能爬到什么地步。而为了能够发挥自己的能力,达到自己的目的就会将周围的一切想拿就拿,想放就放。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对女友初美的感情。可以说,永泽对所处的社会、以及国家这一强力机构有着清醒的认识,而这种清醒的认识又带来了一种极端务实的人生态度。在永泽看来,一切都要为目的服务,为目的而付出的才可称之为“努力”,而不与目的直接发生联系的行动则是没有意义的生命浪费。以这种人生哲学来处事固然可以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和周围的一切,但不能否认,在这一合理主义自我的背后是理想主义的缺失以及对纯真自我的伤害。
永泽进入外务省当上了外交官,随后又被派往德国。而他的女友初美则在两年后和另外一个男人结婚。又过了两年,初美便用剃刀割腕自杀了。初美的自杀具有极强的悲剧色彩,因为初美实际上正是渡边内心中纯真自我的投影。而她的死既是纯真自我的幻灭,也是合理性自我对纯真的扼杀。因此,当渡边接到永泽的来信,告知初美已死的时候,那种对合理性自我的愤怒便爆发了出来。可以说正是初美的死促使渡边对那种合理性自我做了最彻底的否定。
不过,虽然小说中对投射到永泽身上的合理自我进行了否定,但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是:小说的叙述者——已经37岁的渡边实际上就是另一个永泽。在国家、社会这一无所不包的组织网中,只有合理性自我才有可能获得生存和发展的空间。走出校园的渡边尽管不是精英阶层的代表,但他无可选择地会走上“永泽们”所走的道路。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说,《挪威的森林》就是投射在永泽身上那个合理主义自我穿越时空去重新检视自己的“私人性质的小说”,是一个放逐平庸与封闭,发现纯真,呼唤内心中真实自我的一个过程。
4.纯真自我的发现
在《挪威的森林》中,对永泽的女友初美的描写虽然只集中在整部小说中的一章,但却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初美可以说是小说中一个接近完美的人物。娴静、理智、幽默、善良,穿着也总是华贵而高雅,在对初美的描写中,小说几乎使用了对一个女性可以使用的所有赞美。就连男友永泽也感叹说:“配我太可惜了!”(59)而事实上,这样去描写初美,并不是因为她自身的女性魅力,而是因为主人公渡边在她的身上发现了一个未曾被世俗所玷污的纯真自我。
对初美的描写集中在小说的第八章。为了庆祝永泽考上外务省,永泽、初美和渡边三个人一起到一家安静而高雅的法国餐厅用餐。席间永泽故意挑起初美对自己的不满,令初美伤心。饭后,初美提出希望让渡边送自己回家而不想让永泽送。初美和渡边先是一起去小酒吧喝了几杯,然后又打了台球,最后渡边护送初美到家。初美还热心地为渡边清洁了手上的伤口。在这一过程中,当两人一起乘出租车离开法国餐厅的时候,渡边感到初美身上有一种强烈的打动人心的力量。渡边那时虽然感觉这是可以引起对方心灵共振的力量,但却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直到十二三年后,他来到新墨西哥州的圣菲城,在一片夺人心魄的暮色中才终于清醒地意识到那时的初美究竟给自己带来了怎样一种心灵的震颤:
它类似一种少年时代的憧憬,一种从来不曾实现而且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憧憬。这种直欲燃烧般的天真烂漫的憧憬,我在很早以前就已遗忘在什么地方了,甚至很长时间里我连它曾在我心中存在过都记不起了。而初美所摇撼的恰恰就是我身上长眠未醒的“我自身的一部分”。(60)
当渡边发现这一点时,初美早已自行中断了生命。而主人公自己也为这一迟来的发现悲怆不已,几欲涕零。可以说这一段的描写具有非常强的感染力。以圣菲城中气势恢宏的暮色来比喻初美身上所具有的纯真无疑仍是村上春树将抽象概念形象化的创作手法。不过圣菲城中那种可以将一切都染成红彤彤的暮色的确与初美身上的纯真性有相通之处。因为二者都未曾被世俗所侵染,且保持着原初而自然的个性。中文译者林少华曾以这段文字为例,来说明《挪威的森林》为什么既能博得青年人的好评,同时又能够吸引住中年读者。他讲:“《挪》之所以能同时吸引住恐怕并不年轻的读者,奥妙之一大约就是因为它唤醒了他们深层意识中那部分沉睡未醒的憧憬,那便是男儿糅合着田园情结的永恒的青春之梦。”(61)这段极具感染力的描写的确如林少华所分析的那样唤醒了人们深层意识中某一部分自己尚未察觉的憧憬。但这种本属于自身的“憧憬”并不专属于男性,也不能仅仅用“永恒的青春之梦”加以概括。事实上,每个人在初美身上都可以发现这一“憧憬”,而那其实就是隐藏在每个人身上的纯真自我。这种纯真自我如同初美的存在一样,表面看来普普通通,所拥有的力量也没有大到可以完全征服对方的程度。但是就是这样一种微不足道的力量在某个时刻却以纤细而柔弱的姿态展现出来,与人的内心世界中最敏感、最感性的部分发生共鸣。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中将主人公渡边内心中所拥有的这种纯真自我投射到了初美的身上,并在圣菲城中发现了一直隐藏于内心深处的那个纯真自我。
5.真实自我的渴求
不论从哪个角度讲,绿子都是《挪威的森林》中一个极其特殊的人物。因为她的出现带给《挪威的森林》这部略显静谧而哀伤的小说以某种灵动的色彩。
(前略)坐在我面前的她,全身迸发出无限活力和蓬勃生机,简直就像刚刚迎着春光蹦跳到世界上来的一只小动物。眸子宛如独立的生命体那样快活地转动不已,或笑或恼,或惊讶或气馁。我有好久没有目睹如此生动丰富的表情了,不禁出神地在她脸上注视了许久。(62)
这是渡边第一次与绿子近距离接触时对她的描写。从这一描写中可以看出,村上春树赋予了绿子这一人物更多的生机与活力。绿子的身上有着小说中其他女性人物所没有的东西。在《挪威的森林》中,直子娴静优雅,阿美寮中的疗养使她在舒缓精神压力的同时在身体上也更加具有女性的魅力。不过,正如村上所言,直子是那一边世界里的人物。从本质上讲,直子这一人物是不具有现实意义的。她与木月一样,都是渡边内心中那个封闭性自我的投影。在木月死后,直子的存在实际上成为渡边封闭自我的延伸。阿美寮中另一个重要人物玲子作为直子的好友,一直是沟通渡边与直子之间的媒介与桥梁。在小说接近结束的时候,玲子从阿美寮离开准备前往北海道的旭川。她穿着直子的衣服,来到东京见了渡边,并与之做爱。小说的这一处理就使得玲子在某种意义上成为直子的化身,同时也成为渡边对直子的记忆残片。随着玲子的离去,那种封闭性自我一方面保留在渡边的内心世界中,同时也被放逐到遥远的现实之外。而永泽的女友初美,虽然是一个纯真自我的化身,且渡边对这一纯真自我也有着强烈的渴望,但在合理性自我的遮蔽下,渡边最终没能及时发现那一未被侵染的纯真,初美也由此走上了毁灭之路。与这些女性人物相比,绿子在《挪威的森林》中不但本身具有生机和活力,推动着小说故事的发展,而且更像是一种现实世界中的救赎。她从不掩饰自己的好恶,也不用虚伪将自己包裹起来。许多话从绿子的嘴里说出来虽然显得不可思议,但回味之后便觉得那正是一个人最真实的想法。在现实社会这样一种略带残酷的世界中,绿子的存在本身就像是对现实的抗争。正如她极度讨厌自己所上的那所初高中女校但却从没有迟到和缺课一样,对周围的一切绿子都以一种不能败下阵来的态度去面对。虽然她也孤独,也在火灾面前认为死了不见得是件坏事,但应该说绿子的生命一直向着生的现实性。而正是由于这种抗争的力量使绿子成为渡边内心中那个真实自我的投影。
《挪威的森林》是一部将自我投射到他者身上,进而探寻自我、追问自我的小说。而这种探寻和追问最终则表现在对真实自我的渴求上。小说的最后,渡边在上野车站送走玲子并给绿子打电话,告诉她:“整个世界上除了她别无他求。想见她想同她说话,两人一切从头开始。”(63)渡边在上野车站而非其他的地方给绿子打电话是非常具有象征意味的。绿子曾经两度离家出走。绿子离开东京,以及绿子的父亲把她从外地带回来时都经过了上野车站。上野车站由此成了绿子幼年时代反抗和逃离的一个符号,也成为绿子的父亲开导她“去哪里都一样”的一个记忆。渡边在上野车站打电话给绿子实际上暗示着在这样一个外部世界中,没有人能够逃离,也不可能回避周遭的一切。作为个体,以平庸、合理的方式活下去可能是生的唯一选择,但与此同时我们依然有可能对那种真实自我从内心中进行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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