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溥义的油画创作与教学之旅

娄溥义的油画创作和教学生涯

娄 婕

我的父亲娄溥义（1932—2002），出生于浙江省余姚。1949年5月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从小对绘画富有天分的他被分配到了二野四兵团文工团美工队。不久，部队开始进军大西南，父亲随着队伍，和战友们一路上不断写标语，绘制宣传画，宣传鼓动着挺进部队的士气，充满着革命激情的他得到了最初的锻炼。到达昆明之后，父亲成为昆明军区的创作员。

在以后的几年中，父亲深入部队，深入少数民族地区生活，极大地激发了他的创作热情，先后创作了大量的绘画作品。油画《响当铺战斗》获1951年云南军区文艺检阅优秀作品奖；油画《搜索》1952年入选全国美术作品展并收入《西南民族画册》；年画《边疆的早晨》1953年参加西南美展及全国美术作品展，获西南军区文艺检阅一等奖并收入《西南民族画册》；1954年油画《突破三八线》由军事博物馆收藏。

年轻的他充分地展现出了艺术的才华。为了进一步提升自己的绘画能力，1957年父亲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中央美术学院，1961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吴作人工作室。

曾任昆明军区文化部创作组创作员，后考入四川美术学院的母亲，1958年毕业时响应国家支援大西北的号召，来到了甘肃，分配在兰州艺术学院工作。其时，敦煌文物研究所所长常书鸿先生兼任兰州艺术学院院长。父亲利用假期来兰州看望母亲时，结识了常书鸿先生。常先生对父亲说：毕业后到甘肃来吧，甘肃需要美术人才，敦煌需要美术人才。于是，追随爱情，也为了承诺常先生的盛情之邀，1961年父亲毕业时也来到了甘肃，在兰州艺术学院任教，开始了他终身为之勤勉工作的教师生涯。

在四十多年的教学工作中，父亲曾历任兰州艺术学院、西北师范大学、西北民族学院教授、系主任，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甘肃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甘肃省油画学会会长等职。先后开设过素描、油画、雕塑、创作等诸多课程。在长期的教学实践中，他积累了丰富的教学经验。

美术教学的特点是很个性化的，父亲的教学便是针对每一个学生的。他熟悉每一个学生的特点，总是循循善诱地启发学生对表现对象的体验和感受，并有效地调动学生对物体表现的热情。上课时，他总是在学生画架旁放着自己的画架，一边画一边教，同学们常常围绕在他的身旁，这种同步、直观、形象的教学使学生们很快地理解了教学的要求。不仅如此，白天教学完成后，晚上父亲还要接待上门求教的学生们，我从童年到少年也成了旁听生，对于我后来也从事美术工作，是有着深刻影响的。多年以来，父亲始终以极大的激情全身心地投入在教学中。至今，许多同学仍常常回忆到父亲，说他总能用形象生动的语言，讲述复杂的问题。而更使同学们怀念的是父亲的为人品德对他们潜移默化地感染和感动。历年来的学生走了一批又一批，他们奔赴甘肃以及国内外其他地方，许多人都已成为甘肃美术界的精英，也有不少人继续担当着培养新一代的美术工作者，这些一定是父亲感到最为欣慰和富有成就感的。

在江南出生长大的父亲，从来到甘肃之初就被广袤粗犷的西北之风所打动，他一面教学，一面深入生活，坚持艺术创作。1962年油画《解冻》入选全国美术作品展，1963油画《路工》参加西北五省美术作品展并收入《瀚海之歌》画册。1964年至1965年在武威花寨子社教时，又利用业余时间绘制了大量的村民和风景写生，作品中呈现着他对西北一草一木新鲜敏锐的感受。

“文化大革命”期间，父亲遭受了批斗，被关进“牛棚” ，停止了教学和创作。然而，当阴霾扫去，重获自由返回教学中时，他更加热情地投身到学生中，并挥动着画笔，又开始了艺术创作。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以首都机场壁画创作为代表的中国壁画迎来了一个繁荣的创作时期，甘肃省政府组织甘肃的艺术家为人民大会堂甘肃厅绘制壁画，当时有几个创作组都在研究探讨确立各自的创作主题。究竟以什么面貌来代表甘肃的形象呢？父亲在自己的艺术道路上，一直是不断进行创新，挑战自我的，这次壁画创作对于擅长油画绘制的父亲来说又是一次新的挑战。

父亲对甘肃悠久的历史文化、独特的地域文明、民族风情进行了全面的梳理，认为一定要立足于甘肃独有的文化传统之上，才能全面准确地为全国人民展现一个富有特色的甘肃。于是率领他领导的创作小组，奔赴曾多次带领学生教学实习的敦煌，在莫高窟一边认真地阅读古老的壁画，研究探寻传统绘画造型的构成语言，一边开始进行现代壁画构思构图的创作。创作小组在敦煌夜以继日地工作，苦苦探寻传统绘画语言向现代艺术表现的转换，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天道酬勤，父亲和其他创作同仁一道，终于获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他们创作的4幅壁画稿在几个创作团队中脱颖而出，创意构思获得通过，正式成为为人民大会堂甘肃厅绘制壁画的创作团队。(www.xing528.com)

这其中父亲担当了《陇原春华》的创作和绘制。又经过一年多辛勤的现场绘制，终于完成了鸿篇巨制，其清新独特、富有甘肃地域文化特色的面貌，不仅得到了省政府领导的好评，也得到了全国壁画艺术委员会的专家和同行的高度赞扬，成为当时在全国有一定影响的新壁画创作的代表作品。壁画《陇原春华》入选第六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获甘肃省美展一等奖，其作品陈列于人民大会堂甘肃厅，并收入《中国新文艺大系》、《中国美术全集·壁画现代卷》及《甘肃画册》。

这次壁画创作完成之后，父亲进入到了一个旺盛的创作时期。油画《晨星》入选第六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获甘肃省美术展优秀奖；壁画《求索·奉献》入选第七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获甘肃省美展一等奖，并陈列于杭州敦煌饭店，收入《中国美术全集现代卷·壁画》；油画《九色鹿的故事》由中国展览公司组织赴巴西等国巡回展览并被收藏；壁画《阳关轶事》陈列于甘肃敦煌阳关博物馆；壁画《阿克塞民族风情》陈列于甘肃阿克塞哈萨克族自治县民族风情园；雕塑《植物学家孔宪武肖像》陈列于西北师范大学校园；雕塑《森吉米尔肖像》陈列于兰州钢厂；雕塑《飞天》陈列于甘肃无纺地毯厂等等。

70年代中期，父亲去青海玉树采风写生，不幸在途中突遇车祸，颈椎骨折，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损伤，从此伤痛一直折磨着他，加之在90年代初的一次手术中遭受血液感染，致使他成了丙肝患者，多年以来，父亲始终被病魔纠缠着，忍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但我的父亲是非常坚强的，他一面积极与病魔做斗争，一面乐观地生活着，工作着。

父亲在教学之余，总是游走在西北的山川之中，被壮阔的民族风情浸染着，西北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豪迈，也将他慢慢变成了西北人。他用勤奋，记录了对生活的感受；用激情，书写了对西北、对甘肃的深厚感情。记得父亲曾讲起80年代末他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杭州，坐在西湖湖畔，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听着那既熟悉却又陌生的乡音，他感慨道：我已回不到南方了，这辈子就留在西北了！

2002年12月父亲走了。去世前半个月他在病床上还在勾画着一幅新的创作，他是那样地挚爱着生活，挚爱着艺术，挚爱着家人。他为我们留下了许许多多温暖的记忆，更为我们留下了他的才情和精神！

父亲一直活在我们的心里，从未离开过！

（作者系娄溥义之女，敦煌研究院陈列中心主任）

娄溥义 壁画

《陇原春华》

娄溥义 油画

《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