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斯的早年时期
乔伊斯两岁的时候,他们家搬到了拉思曼斯,离市中心近了一些。在他们卡斯尔伍德大街23号的家中,另外三个孩子出世了,他们就又抵押了科克的另外三处地产。这个时期他们家依然处于小康水平,住在职员阶层的街区,拥有中等阶级的精美房子。出于约翰·乔伊斯的个人旅行爱好而不是经济需要,他们频繁地搬家。对于许多中等阶层的家庭来说,租房要比买房更明智,因为当时的房租很便宜,房源也很充足。他们曾经有机会定居下来,但是却没有这样做,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约翰·乔伊斯好像不愿意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因为约翰·乔伊斯想要远离他的姻亲,于是紧接着他们搬到了城外13英里处威克洛郡的布雷,住进了圆形炮塔1号的房子。这样一来,他的姻亲们想来他们海边的家做客时,就必须得坐火车。这也是一个位于富裕阶层社区的大房子,周围都是他们的朋友。约翰·凯利是《一位青年艺术家的画像》中凯西先生的原型,约翰·乔伊斯的叔叔威廉·奥康内尔是该小说中“查尔斯叔叔”的原型,他们和乔伊斯一家一起住在布雷。这个时候乔伊斯先生还没有因为酗酒挥霍掉家产(尽管他未来会这样做),他们依旧雇得起佣人,如严厉的女家庭教师康韦夫人,她是《一位青年艺术家的画像》中“丹悌(Dante)”(孩子们发音不清,常把“安悌(Ante)”即阿姨,叫成“丹悌(Dante)”)的原型。1891年,他们在布雷的家中享用圣诞大餐时,由于帕内尔激烈争吵起来。查理斯·帕内尔(Charles Parnell)一直在为爱尔兰地方自治作斗争,而且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但是离婚的丑闻对他产生了很不好的影响,迫于天主教牧师和其他派别的压力,1890年他被从议会领导层中革职。1891年,他一直在不懈地努力,想重新取得地方自治政党的支持,但是那年10月却不幸去世。就这样,帕内尔死后几个月,在乔伊斯家里庆祝圣诞节活动接近尾声的时候,凯西先生抽噎着说:“爱尔兰不需要上帝!上帝让我们爱尔兰受够了。快滚吧,上帝!”而丹悌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求爱时曾经被拒绝过,她尖叫着说:“从地狱跑出来的魔鬼!我们胜利了!我们已经把他整死了!恶魔!”(Portrait 39)。
从6岁开始,詹姆斯·乔伊斯就在基尔戴尔郡的克朗格斯伍德学院上学。争吵发生时他年仅9岁,适逢学校圣诞节放假,正在家中休息。乔伊斯上学时年龄太小,因此他父亲能争取到只交一半学费。但是这一年,约翰·乔伊斯酗酒成性,丢掉了地方税收官的工作。于是,1892年12月以后,这一半的学费也成了他沉重的经济负担。1892年初,他们搬到了位于布莱克罗克卡里斯福特大街23号一所他们能够负担得起的房子。在那里,詹姆斯尽情地在他们巨大的后花园里和离他家稍远一些的布莱克罗克公园里玩耍。整个夏天他父亲的朋友迈克·弗林都像训练运动员一样让他在那公园里跑步,这一点在《一位青年艺术家的画像》第二卷的开篇中提到过。这里的房子叫做“利奥维尔”,约翰·乔伊斯的两个女儿就是在此出生的,到那时为止,这个家里一共有了10个孩子(梅·乔伊斯一辈子共生了15个孩子,但只有10个活了下来,他们的老三儿子乔吉14岁时惨死于伤寒,其他4个都死于婴儿期)。不管乔伊斯在这里居住的时间有多短,房子外依然树立了一块牌匾,表明这里曾经是他的住所。1893年冬天,他们再次搬家。现在,乔伊斯很清楚,有哪里不对劲儿了。他们匆匆忙忙地从布莱克罗克逃离,而且丹悌和和威廉·奥康内尔也没有跟他们一起来哈德威克街(Hardwicke Street)29号的新家。20世纪50年代,这个地方被夷为平地,建造起了新的住房群,这也是乔伊斯在都柏林为数不多的没有幸存下来的住所之一。尽管他们只在这里待了短短的几个月,乔伊斯却常常记起哈德威克街4号公寓,并把《都柏林人》中《寄宿公寓》就是以这里为背景的。
在他们的下一位住处菲茨吉本街14号,乔伊斯第一次有机会探索整个都柏林。正如他在《一位青年艺术家的画像》中所写的那样,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他“认识到生命的广阔无际和不可思议”(Portrait 66)。他习惯了像布莱克罗克一样的郊区生活,因此,最初到城里时,他“胆怯地在附近广场(也就是芒乔伊广场)游逛”,“但是当他大致弄清了这个城市的东南西北时,他就大胆地沿着一条主干道,一直走到了海关”(66)。他行走的路线是这样的:从南加德纳街,到海关,再到远处熙熙攘攘的码头。这种场景在一个习惯了克朗格斯的广阔壮观的风景或者布雷和布莱克罗克的开阔场地和海边景观的孩子眼中是奇怪的:
他在港区里和码头上转来转去,一路上通行无阻。他好奇地望着满是黄色泡沫的水面上随波摆动的大串的软木浮子,望着成群的码头工人、辘辘来往的马车、还有服装邋遢留着大胡子的警察。(66)
1893年,由于一个康米神父的善举,乔伊斯能够继续接受耶稣会教育。这个人从前是克朗格斯的教区长,现在是贝尔沃迪尔学院的教务主任。约翰·乔伊斯没有其他的本领,却善于同人谈判(尤其善于同债主和房东谈判)。他说服了康米神父,允许詹姆斯和他的弟弟斯坦尼斯劳斯免费到贝尔沃迪尔学院上学。乔伊斯在这里学习了5年,成绩优异。他的文章获奖得到了好多现金奖励,在数学方面也曾名列全国第13名。贝尔沃迪尔学院现在依然矗立在丹麦大街6号,但是《一位青年艺术家的画像》中一些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却不见了:迪达勒斯戴上胡子,画上皱纹,在交换角色游戏中扮演小学校长的体育馆在20世纪70年代被拆除了;他还曾在一个小教堂庆祝圣法兰西斯日(Saint Francis’s day),当时他深切地感受到了对上帝的敬畏,那个小教堂现在是理学院的一部分。但是,离贝尔沃迪尔不远,北乔治大街35号是一幢18世纪乔治亚风格的排房,这里现在是詹姆斯·乔伊斯中心的总部,用来展示他的生平和作品。这个中心的特色之处在于它陈列着一批乔伊斯故物,但是它的一个永恒的展品却是位于埃克尔斯街7号这所房子的前门,1982年房子就被拆除了。每周三天,都有从这里出发的徒步旅行,导游带领大家参观乔伊斯笔下的都柏林。
詹姆斯·乔伊斯在贝尔沃迪尔就读期间,总共只搬过两次家,第一次是搬到杜拉姆康德拉的一处住所,第二次是搬到北里奇满街17号,在《都柏林人》的故事中,多次提及这个地区。他在《阿拉比》中讲述的故事就发生在这条街上这所房子里,但故事情节是虚构的,讲述的是一个男孩儿迷上了邻家女孩儿,打算在阿拉比集市约会。1984年5月,都柏林举办了一次类似的颇具历史意义的集会。故事中,男孩儿满脑子想的都是都柏林粗鄙的买卖,这完全破坏了约会的浪漫感觉:
每逢周末傍晚,我都得跟姑妈上街买东西,替她拎一些包。我们穿行在五光十色的大街上,被醉鬼和讨价还价的婆娘们挤来挤去,周围一片喧嚣:劳工们在诅咒,站在一桶桶猪颊肉旁守望的伙计们尖声叫嚷,街头卖艺人用浓重的鼻音哼着赞美奥唐纳万.罗莎的《大伙儿都来》,或一支感叹祖国动乱的歌谣。这些噪声汇合成一片众生相,使我对生活的感受集中到一点:仿佛感到自己捧着圣餐杯,在一群仇敌中间安然穿过。(Joyce,Dubliners 31)
故事最后,都柏林的混沌成了他的敌人。去集市的那个夜晚,男孩儿等他叔叔回家给他钱买门票。但是叔叔外出喝酒,很晚才回家。无力掌握自己的命运,这个男孩儿没能在合适的时间去和那个女孩儿约会——这是都柏林“瘫痪”的一个例子,这里乔伊斯暗指爱尔兰青年时代的“瘫痪”。《偶遇》展现了乔伊斯对北里奇满街沉重的记忆,他故事中描述的印第安战斗就发生在20号邻居家的花园里。故事后来提到了他和弟弟斯坦尼斯劳斯同一个鸡奸者起了冲突。斯坦尼斯劳斯·乔伊斯写的《我哥哥的守护人》一书,向读者展现了他对哥哥詹姆斯·乔伊斯的无可比拟的了解。书中,他提到,上面的故事是让出版商焦虑不安的故事之一。乔伊斯向他们保证,这是真实经历的记载,但也只是徒劳。
可以说,乔伊斯作品中的大部分故事都发生在北里奇满街和都柏林东北部的其他临近地区,在很大程度上,这是他熟知的都柏林。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中产阶层和专业人士都居住在利菲河南部和周边的郊区。对乔伊斯来说,都柏林北边的蓝领居住区要比坦普尔巴和梅瑞恩广场乔治亚风格的纪念碑更有吸引力,因为这里蕴含着爱尔兰的“道德史”。
1898年,乔伊斯从贝尔沃迪尔学院毕业,让他母亲失望的是,他决定进入圣斯蒂芬斯公园的大学学院,而不是出任神职。不出大家所料,他在这里依然非常出色,跻身于大学学院最著名的人物之列。在纽曼大楼外的牌匾上,刻着这几个人的名字:学校的创建者红衣主教约翰·亨利·纽曼、曾经在这里任教的19世纪诗人杰拉德·曼利·霍普金斯和詹姆斯·乔伊斯。詹姆斯·乔伊斯的雕像自1982年竖立以来就一直耸立在临近的圣斯蒂芬斯公园。詹姆斯在这所大学读书的四年期间,他们共搬过6次家,通常都是在被逐出的威胁下才搬的。此时,约翰·乔伊斯觉得租房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大部分的居所都在菲尔维尤临近地区,其中包括他们位于温莎大街29号的房子、里奇满大街13号的房子(现在已经拆除)和皇家大街(现在的因弗内斯路)8号的房子,乔伊斯戏称它为“皇家恐怖,一看就怕”。每天早晨,年轻的乔伊斯从家出发,走过沼泽地,向南穿过利菲河,来到位于圣斯蒂芬斯公园的学校上学。那片沼泽地现在已经开发成菲尔维尤公园。位于道里芒特的利菲河入口处在菲尔维尤东部,这里是《一位青年艺术家的画像》高潮发生的地方。在这里,斯蒂芬以同情的眼光瞥着这个城市:这个城市曾经非常不情愿北欧海盗的到来,现在它也同样不情愿谋求自身的发展:
蒙着雾纱的太阳将它那微弱的光洒在河口灰暗的水面上。顺着潺湲的利菲河向前望去,远处的天空中矗立着一根根细长的桅杆。再往远处,在朦胧的烟雾之中,城市的建筑鳞次栉比,若隐若现。透过永恒的空气,他看到了信奉基督教的第七个城市,那城市看似挂毯上模模糊糊的画面,像个苍老、疲惫的流浪汉,像议院里的尘埃一样陈旧、一样的疲惫、一样不甘臣服。(Portrait 167)
看到这座停滞不动毫无生气的城市,斯蒂芬很失望,他想象着爱尔兰海对面的“欧洲,那里到处是山谷、丛林和城堡,人们使用各种不同的语言,各民族固守着自己的领土,固若金汤”(167)。然后他意识到,自己应该离开这里去开始新的生活。他的顿悟通过附近海滩上一个背对都柏林、面向大海的美丽迷人的女孩儿表现了出来。
《一朵浮云》中的小钱德勒有着和斯蒂芬一样的感受。有时,他把自己想象成一个诗人,自言自语地说他可以离开这里,变成另外一个人。“他打心眼里厌恶这死气沉沉的、庸俗不堪的卡贝尔街。毫无疑问:要想发迹,必须远走高飞。在都柏林,你什么也干不成”(Dubliners 73)。让人难过的是,小钱德勒被困在那里了,而詹姆斯·乔伊斯在他能够离开的时候离开了都柏林。
乔伊斯离开都柏林前最后居住的地方可能是最有名的,那就是位于山地卡沃的古老的圆形炮塔。从1962年的布鲁姆日开始,这里就是詹姆斯·乔伊斯博物馆的所在地。它位于都柏林南9英里处,1804年由英国人建造,当时主要是用来抵御拿破仑军队可能的进攻。1904年6月,乔伊斯的朋友奥利弗·圣约翰·戈加蒂以每年8英镑的房租从英国陆军部租下了这个空塔,9月份乔伊斯也搬了进来。一天晚上,他的室友们用左轮手枪对着塔内8英尺厚的墙射击。这种疯狂的举止让他在这里待了不到一周就逃离了。一个月后,乔伊斯愤怒地离开了这个国家。当然,这座塔成为著名的詹姆斯·乔伊斯塔,是因为它在《尤利西斯》开篇中的地位,而不是因为乔伊斯曾经在那里待过6天。现在,塔内圆形的房间恢复到乔伊斯在那里住时那样,一楼博物馆的收藏品包括乔伊斯的个人物品、信件和其他《尤利西斯》中的遗迹。
除了桑迪卡夫外,《尤利西斯》还使都柏林的许多地方一举成名。周二、周四、周六下午,在乔治北街35号的詹姆斯·乔伊斯中心,安排有导游带领的徒步旅行,沿着《尤利西斯》中的路线游览都柏林。下面对这部20世纪小说杰作中的都柏林标志物的逐章介绍,为大家提供参考。
* * *
一、忒勒玛基亚
《尤利西斯》中的每一件东西都很重要,地点的重要性更是无可比拟。
这座塔是爱尔兰海岸线上诸多塔之一,乔伊斯用它来象征在爱尔兰的英国人,他们就像佩内洛普的追求者一样难以驱逐。在这部小说的开头,斯蒂芬·迪达勒斯离都柏林有一段距离,这和忒勒玛基亚和他父亲的分离不谋而合。在这一部的末尾,随着迪达勒斯和他令人反感的室友巴克·默力根(这是乔伊斯对戈加蒂的猛烈抨击)之间紧张气氛的升级,斯蒂芬决定开始他的忒勒玛基亚历程,于是他在这一天的某个时间来到了埃克尔斯街7号。但是斯蒂芬的离去不仅仅是因为默力根的辱骂。书中提到了爱尔兰艺术的可悲状态——对斯蒂芬来说,这类似于“佣人的有裂痕的镜子”——到了如此的地步,以至于斯蒂芬离开圆形炮塔所代表的一团糟的历史的行程将是精神的历险。默力根曾跳入附近的四十步潭(Forty Foot)的泳池游泳,这里一年到头接待裸体泳客。以前的牌子上写着“四十步潭,只准绅士入内”,但它早就不见了。从20世纪70年代以来,男女都开始光顾这里。
二、涅斯托耳
乔伊斯塔南约一英里处的多基大街上有一处房子叫做“萨默菲尔德”,这是迪齐先生的学校。1904年,乔伊斯曾在这里任教过很短一段时间,那时它还叫克利夫顿学校。校舍现在还在使用,不过是在建筑物的另一边,石头门廊也还屹立在当初反对犹太教的内斯特迪齐付钱给斯蒂芬的地方。但在萨默菲尔德大门口的“俯卧抬头的狮子”没有幸存下来。
三、普洛透斯
拿到了钱,迪达勒斯就可以买火车票北上去兰斯顿大道火车站了,这个地方离詹姆斯·乔伊斯1904年5月和6月在舒尔本大街60号的居所很近。附近新建的道路让人很难再找出当年斯蒂芬去海滩的准确路线。海滩也变样了,沙滩或许比它100年前的位置向东南移了100码,以示对和本章同名的忧郁又多变的海神的尊敬。斯蒂芬在这里的旅程——“我是不是沿着桑迪芒特海滩步入了永恒的世界啊?”(31)——把他带到了鸽棚大道南边的岩石滩,或许更远,到了普伯格灯塔。就在这个时候开始涨潮了,他不得不穿过艾里什敦折回了都柏林市中心。
四、卡吕普索
这一天开始的时候,利奥波德·布鲁姆从埃克尔斯街(参见上文)76号横穿马路,来到7号,他什么也不想,只想得到一个猪腰子。梅特私人医院附近的牌匾就是为了纪念这个地方而立的。像奥德修斯一样,布鲁姆受到过女巫卡吕普索而不是和他结婚的那个女人的诱惑——他的妻子莫莉红杏出墙,至少和一个男人上过床,那就是布雷兹斯·博伊兰。自从10年前他们的儿子鲁迪夭折后,莫莉和布鲁姆就再没有过性生活。他想要猪腰子(这一点很显眼是因为布鲁姆是一个犹太人)因此来到了上多塞特街,经过拐角处的拉里·欧鲁克(Larry O’Rourke)俱乐部(72~73号,现在是一个酒吧,叫斯纳格)和圣约瑟夫国立学校(现在位于81~84号,改名为圣拉斐尔大楼),来到了一个虚构的地方德拉嘎茨屠宰场。回到家后,他给卧床的莫莉端去了早餐,递给她一封她情人的信,在地下室厨房里烤了猪腰子当自己的早餐,之后就去码头闲逛。
五、吃落拓花的人
在本章开始,乔伊斯并没有说明布鲁姆是怎么到达约翰·罗杰森爵士码头的,但是穿过利菲河到这里最近的路线就是走附近的巴特桥。他原本打算早上去参加帕迪·迪格纳姆的葬礼之前,到塔拉街洗个澡,但是鬼使神差他来到了利姆街的煤场和仓库,悄悄地走进了韦斯特兰路邮局(原址在火车站)。在汉诺威街和汤森德街交叉口,他左转弯来到了隆巴德街,经过目前仍在营业的尼科尔殡仪馆。穿过不伦瑞克大街,布鲁姆在格罗夫纳酒店前转起圈来,格罗夫纳酒店过去紧挨着铁路大桥。街对面,通往韦斯特兰路邮局的门道现在是火车站售票处的入口。在这里,布鲁姆找回了他的神秘笔友玛莎·克利福德写给他的信。他曾经常常逗留在一个木场,沉醉在她挑逗性的话语里,现在木场已经不在了。布鲁姆穿过圣安德鲁斯教堂的后门,来到韦斯特兰路。这座教堂自19世纪30年代以后一直矗立在那里。
沿着韦斯特兰路去林肯街的路上,布鲁姆肯定经过了位于该街21号的房子,这是奥斯卡·王尔德的出生地,但是在书中乔伊斯并没有提到这一点。就在正前方,他去F·W·斯文尼药店给莫莉买洗液,同时,也给自己买了几块柠檬皂。“药店很少搬迁,”他心里暗暗想(68)。现在写有“斯文尼”的招牌依然挂在林肯街的M·F·奎因药店的上方。这个时候布鲁姆不打算去塔拉街洗澡了,而是要赶去加入纽布里奇大街为迪格纳姆送葬的队伍。我们不确定他到底在哪儿匆匆洗了个澡,不过《伊萨卡岛》一章给了我们暗示:他是在伦斯特街11号的土耳其和沃姆澡堂洗的澡。这些澡堂现在已经是一个办公楼的一部分了,但是在它们中间,林肯街和伦斯特街交界处右边的最后一栋楼房过去曾经是芬兰酒店。诺拉·伯纳克遇到詹姆斯·乔伊斯之前,曾经在这里当过服务员。1947年这里就不再是酒店了,不过在硬面包圈和果汁仓库上方,白漆写的名字依旧隐约可见。
六、哈得斯
《尤利西斯》中清楚记载了帕迪·迪格纳姆送葬队伍的路线:从他位于桑迪芒特纽布里奇大街9号的家开始,到格拉斯奈文公墓结束。步行走完这段路需要约2个小时的时间。
格拉斯奈文公墓官方的名字叫做普罗斯佩克特公墓,这是丹尼尔·奥康内尔的一个胜利。刑法明令禁止在公共场所举行天主教仪式,而都柏林的天主教徒又没有自己的墓地,所以被迫到新教徒的墓地举行简短的仪式。1824年,奥康内尔赢得了这场法律之战。1832年,第一场葬礼在格拉斯奈文举行。1847年奥康内尔逝世,在文物学家乔治·彼得里的提议下,他的遗体被葬进墓地中心大型的圆塔。乔伊斯的父母也葬在这里:根据最新一次统计,大约有150万人葬在这块120英亩的墓地里。
七、埃俄罗斯
长途汽车把参加迪格纳姆葬礼的人送回都柏林市中心。这一章的大部分故事都发生在《自由人杂志》(Freeman’s Journal)的办公室里。《自由人杂志》的办公室位于普林斯街4~8号,但是从那个时候起,这份报纸变为《爱尔兰独立报》(Irish Independent)和《先驱晚报》(Evening Herald)(《先驱晚报》办公室位于邮政总局对面)。乔伊斯提到过,纳尔逊之柱是“爱尔兰大都市的心脏”,因它曾经是都柏林有轨电车的中心而闻名,不过1966年被爱尔兰共和军炸为废墟。纳尔逊之柱被位于城市主干道奥康内尔街(以前叫做萨克维尔街)中心的都柏林塔尖代替。(这塔尖是都柏林人嘲笑的对象,都柏林人戏称之为“钉尖”(Spike),再如,他们由“贫民区(Ghetto)一词创造了细高跟(Stiletto)一词”,由“交叉(Intersection)一词创造了建立(Erection)一词”。)斯蒂芬·迪达勒斯沿着葬礼队伍走过的路线,从桑迪芒特来到了镇中心,停下来去学院公园的邮局看了看,险些错过在报社和布鲁姆碰面的机会。(www.xing528.com)
今天,西蒙·迪达勒斯经常和其他人去喝酒的椭圆酒吧还在,位于阿贝中街78号。这一章结束的时候,斯蒂芬·迪达勒斯和他的同伴们正在下阿贝街1号的穆尼俱乐部前面。现在这里已经是银行的一部分了,不过在它镶嵌着玻璃的门廊上方,依旧刻有“穆尼白酒和烈酒有限公司”的字样。
八、勒斯特里冈尼亚人
到了午饭的时间,布鲁姆想在去国家图书馆的路上吃点儿东西,此行的路线是《尤利西斯》中最容易辨别的路线之一。他朝南走,在奥康内尔桥喂了喂小鸟,穿过阿斯顿码头,往巴拉斯特办事处(1979年重建之后改名为巴拉斯特公司)走去,经过《爱尔兰时代》的办公室,来到托马斯·穆尔和他“调皮的手指”的雕像下。在格拉夫顿街的普罗沃斯特公司前面,他差点儿被骑自行车的拉塞尔撞倒。穿过拿骚,他注视着耶茨父子商店橱窗里的双筒望远镜,这个商店现在已经从拐角处搬走了。
格拉夫顿街上,铺面前都撑着五颜六色的天蓬,那花花绿绿的景象撩拨着他的感官。在炙人的石头路面上,印花细布、丝绸女士、华丽老太太,马具叮当、马蹄得得。那女人穿着白色长袜的腿脚好粗。希望来一场雨,给她溅上一腿泥才好呢。乡下来的肉婆子。那些肉长到脚后跟的都出来了。女人肉一多,脚总是那么臃肿的。莫利显得有些重心不稳。
他不紧不慢地走过布朗·托马斯丝绸店的橱窗。缎带的瀑布。轻柔的中国丝绸。一只斜置的钵,从钵口喷出一道血色府绸的洪流:光彩熠熠的血。是胡格诺们带进来的。(137~138)
90年代布朗·托马斯绸缎铺就搬到了街对面。在马科斯街和斯潘塞街交叉——那个时候叫康姆布瑞吉(Combridge)——他口右拐来到了杜克街。饥肠辘辘,于是他走进杜克街18号的伯顿饭店,但是那里“脏兮兮的顾客”让他觉得恶心,于是就又走了出来。这只是关于吃的这一章中的一类食人者。很久以前伯顿饭店就关门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里的饭菜质量不好。布鲁姆沿原路返回杜克街21号的大卫·伯恩酒吧吃他惯常的午餐:一份干酪三明治和一杯勃艮第酒。现在,游客们再也看不到罐装肉了。当时罐装肉里面闪闪发光,可能布鲁姆也辨别不出来是什么。但是尽管如此,这个酒吧却因此跟乔伊斯搭上了边。饭后,布鲁姆穿过道森街,走过长长的莫尔斯沃思,经过福瑞曼森大厅,朝着基尔戴尔的方向去图书馆。正是在那个时候,他看到了布雷兹斯·博伊兰戴着草帽朝他走来。慌乱之中,他躲进了国家美术馆。不管怎么样,当时布鲁姆想仔细看看前厅的那些雕像。维纳斯曾经在国家美术馆的圆形大厅里展览过,不过很久以前,一些吹毛求疵的官员用凯尔特十字架和其他的遗物替换了它。
九、斯库拉和卡律布狄斯
要有图书证才能进入楼上的阅览室,斯蒂芬·迪达勒斯、约翰·埃格林顿和AE曾经在阅览室右边的办公室里探讨文学问题,一直到拉塞尔不得不离开这里去经营《爱尔兰家园》。在拉塞尔离开以后,都柏林文学的名声一落千丈,因为好像除了迪达勒斯,每个人都可以加入这个讨论之中。犹如奥德修斯在卡律布狄斯横穿旋风切削的大漩涡一样,布鲁姆飞快地穿过图书馆的门廊。
十、游动的山崖
本章中的一些片段详细地描述了一些人物是怎样在这座城市里游逛的,但是他们大多是在都柏林南部,从来没有到过奥蒙德码头的北边。布鲁姆唯一的任务就是,在坦普尔巴的默迁茨拱门下或许就是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尔德商店外的一号拱门的书堆里为莫莉找一些黄色书籍。布雷兹斯·博伊兰在格拉夫顿街的桑顿商店给布鲁姆的妻子买水果,现在这里是邓恩商店。在圣三一学院门口,斯蒂芬碰到了阿缇弗尼,他继续向北走到弗利特街,然后右拐到了贝德福德路,朝一家名叫克劳荷西的书店走去。过去这家书店位于10~11号,不过现在是汽车修理厂。在这里,他碰到了他的妹妹。她在巴彻勒路上的狄龙拍卖行前等了好几个小时(斯蒂芬去吃午饭的路上在这里看到她了),最后终于见到了她的父亲,父亲给了她几便士。西蒙·迪达勒斯沿着码头继续向西朝奥蒙德酒店走去。
十一、塞壬
当然,位于上奥蒙德码头8号的奥蒙德酒店重新装修过,它的“塞壬客厅”纪念着它在《尤利西斯》中的地位,现在外边的牌匾记录着这些联系。《尤利西斯》中的很多人物都被引诱到了这个宾馆,然后就杳无音讯了。
十二、库克罗普斯(独眼巨人)
巴尼·基尔南俱乐部位于英国小道8~10号。历史上,很多刑事案件都在这里审理。不过,现在这里是理发店。就在这里,布鲁姆碰到了“一个公民”,一个目光短浅民族主义者,他对任何非爱尔兰血统的东西都深恶痛绝。他急于打架,召集俱乐部的其他顾客来攻击布鲁姆,因为布鲁姆有犹太血统。布鲁姆勇敢地自卫,这个公民拿起一个点心盘子超他扔来,就像是逃跑中库克罗普斯朝奥德修斯和他的随从扔石头一样。他扔的很猛,但是点心盘子落在了英国小道上,没有伤到任何人。
十三、瑙西卡
布鲁姆再次来到了桑迪芒特,他刚刚拜访过帕迪·迪格纳姆夫人。太阳落山时,他正从纽布里奇大街去海滩。
夏日的黄昏已经展开她的神秘的怀抱,要将世界搂在其中。在那遥远的西方,太阳已开始向天际落下,一个去得匆匆的白昼,只留下了最后的红晕,恋恋不舍地流连在海面上、在岸滩上、在那一如既往地傲然守卫湾内波涛的亲爱的老豪斯山岬上、在沙丘海滩那些野草丛生的岩石上,最后但并非最差的红光还落在那宁静的教学上,那里时时有祈祷的声音穿过静寂的空间,投向光辉纯洁如灯塔的她,海洋之星马利亚,是她的光永远地给暴风雨中颠簸的人心指引着方向。(284)
在《尤利西斯》中,布鲁姆和斯蒂芬对称地游荡着:斯蒂芬早上去过的地方,布鲁姆晚上就会出现在那里。在乔伊斯写了这本书后的一百年的时间里,相当大面积的海面都被填平开发了,所以很难想象,布鲁姆究竟在哪里注视着格蒂·麦克道尔,又是在哪里擦掉了他写在沙滩上的字。但可以肯定的是,那肯定是在桑迪芒特路的海洋教堂之星和海滩之间的某个地方,因为在这两个人短暂的交流中可以听到教堂里的祈祷。
在书中,乔伊斯还借用了北里奇满街格蒂的同伴,伊迪·博德曼、锡西·卡弗里和那对双胞胎。博德曼一家住在乔伊斯家街对面的1号,卡弗里一家住在隔壁的里奇满大街6号。
十四、太阳神牛
布鲁姆去霍利斯街的国立妇产科医院拜访了经受了三天阵痛之苦的普里福伊夫人,现在,神圣的生命奇迹依然在这里发生着。在这里他碰到了已经连续喝了几个小时酒的斯蒂芬·迪达勒斯,还有一些医学院的学生。如果这些学生没喝醉,那么他们至少是对周围的环境一点儿都不尊重,他们唱着低级下流的歌曲,以冷漠的口吻谈论着先天缺陷和妓女。此刻,布鲁姆想起了他那仅仅活了11天的儿子鲁迪,立刻厌恶起他们正在医院里进行的狂欢,这犹如奥德修斯的船员屠杀阿波罗的圣牛一样亵渎神灵。斯蒂芬和他的朋友林奇在霍利斯和芬尼亚交叉口处的伯克酒吧喝了几杯,不过这里现在是花店,接着就去了韦斯特兰路车站赶火车去都柏林的红灯区。布鲁姆尾随着他们。
十五、喀耳刻
大多数人称乔伊斯小说中的不夜城为蒙托,1925年这里被自由联邦法律的实施清扫得干干净净。那些妓女们被带走接受教育,建筑物被拆掉重建,一些街道也改名以摆脱旧的回忆。海关大楼北边的蒙哥马利街(“蒙托”的名字即由此而来)现在改叫福利街;格洛斯特街现在改名叫做肖恩·麦克德莫特街;贝拉·科恩著名的妓院位于蒂龙街82号,现在这条街改名为铁路街(和在小说中提到的一样,改名为蒂龙街之前,它叫梅克伦伯街)。马博特街变成了公司街,直到最近,才更名为詹姆斯·乔伊斯大街。使用让这个大街成为永恒的人的名字来重新命名这条曾经是都柏林最堕落的地方的大街,很具讽刺意味,在乔伊斯身上,这种讽刺不会消失。
亚棉街车站看起来几乎和以前一模一样,但是现在叫做康诺利车站。在这里,斯蒂芬和林奇乘船来到了不夜城,穿过亚棉街,沿着塔尔博特走,向右拐到马博特街(也就是詹姆斯·乔伊斯街),然后再向右拐到蒂龙(铁路)街,来到贝拉妓院。这所妓院位于这条街82号,但是乔伊斯误写为81号。布鲁姆原本可以跟他们一起到这里的,但是在亚棉站,他忘记下车了,所以不得不从下一站凯勒斯特原路返回。现在,布鲁姆远远落在了他们后面,他沿着他们走的路线一路走来。沿途,他在许多建筑物旁驻足过,但是只有塔尔博特街72号的欧豪森以同样的名字在同样的地方被保存了下来。最后,他和斯蒂芬在这家有名的妓院再会了。不久,在比弗街和现在的铁路街交叉口,喝醉并饱受噩梦折磨的斯蒂芬被两个英国士兵打昏了。布鲁姆上前来帮助他,驱散了围上来的人群和警察。俯下身蹲在语无伦次的斯蒂芬身边,布鲁姆仿佛看到了他那浑身带着珠宝的死去的儿子鲁迪。
十六、欧迈俄斯
布鲁姆和斯蒂芬从比弗街的拐角处来到巴特桥下的马车夫棚,这条路线很容易找到。他们沿途经过的很多地方都保留了下来,亚棉街46号的丹·伯金现在叫劳埃德;火车站大桥前的信号大楼现在叫克利里;火车站对面的北极星酒店目前还在营业;多克旅馆现在叫做马斯特水手,成了太平间的临街房,现在也还屹立着。但是遗憾的是,大部分场景的事发地——火车站大桥下的马车夫棚所却没有了。
十七、伊塔刻
在这章的开头,作者是用朴素无华的语言来写回家的路的,这基本上就是斯蒂芬·迪达勒斯在《一位青年艺术家的画像》末尾处离开时走过路线的颠倒。在埃克尔斯街7号门口,布鲁姆意识到他忘记带钥匙了。就在《尤利西斯》出版前几周,乔伊斯写信给他在都柏林的姑姑以求证一些细节:
一个正常的人能翻过埃克尔斯大街7号院的栏杆吗?不管是从小路那边还是从台阶那边,从栏杆最低的地方往下翻,直到脚离地面两三英尺,然后可以安全地跳下去。我亲眼看见别人翻过,但那个人的体格健壮得像个运动员。(Selected Letters 286)
布鲁姆做的仅仅是让斯蒂芬从前门进去。他们一起喝可可饮料,聊天,在后花园里撒尿。布鲁姆要斯蒂芬留下来过夜,但他拒绝了,乔伊斯也没有交代斯蒂芬究竟去哪里了。在屋子里,布鲁姆发现家具被重新摆放过了,书架上的一些书放颠倒了。爬上床,他发现自己对莫莉的出轨已经不生气了。
十八、珀涅罗珀
莫莉·布鲁姆对《尤利西斯》八句话的意识流的结论限定了她的年轻时代、从前的男友、少女时代、尤其是本章中她的丈夫。她最后想的是布鲁姆在霍斯向她求婚时的场景,150多年前泥煤被马车拉往裸石山后,霍斯就鲜花遍野了。
喏他也不比旁的啥人差呀于是我递个眼色教他再向我求一回于是他问我愿意吗对啦说声好吧我的山花于是我先伸出胳膊搂住他对啦并且把他往下拽让他紧贴着我这样他就能感触到我那对香气袭人的乳房啦对啦他那颗心啊如醉如狂于是我说好吧我愿意好吧(Ulysses 643~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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