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4月以来，任志强再次成为业内关注的焦点。这一次，不是关于“开炮”，而是关于“退休”。4月1日，年届60的任志强通过微博披露，已接到上级组织部正式通知，他将卸任华远集团董事长一职。同时，“大炮”表示，“我是退职不退休”“华远地产的董事长现在还是我”。
4月末的一个春风沉醉的日子，笔者与这位地产大佬在北京坐而论道，试图勾勒出一个最真实的任志强。
李骁：网民对你的评语总是奇奇怪怪的，我这里有两条——“2005年最想揍的人之一”“2009年真男人”——这些年，你觉得是自己改变了，还是公众对你更了解了？
任志强：房地产公司作为一个企业，当然也要履行赚钱的职能，不然员工的工资怎么发？发不出工资的企业是可耻的！从这个角度来看，我就是商人。人在商场上，不能说生意之外的话——明明我在做生意而说不赚钱，这说得过去吗？
为什么有人说要揍我？那是媒体的问题——因为媒体报道的文章“掐头去尾”，非常片面，而且省略了语境。后来为什么那么多人顶我，他们发现事实与媒体不符嘛。之前有一篇《人民公敌》的文章，从标题看很吓人，但说我的全是好话，没有坏话，是很正面的东西。所以这种“人民公敌”的绰号，我听了就很高兴。
李骁：什么叫做说真话？
任志强：说真话不是个性问题，是本质问题。什么叫真话？就是不管在什么场合和角度，你能把握住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当以国企的身份说话时，就不能说这是我的钱；当谈论市场时，当然说我就要赚钱，不赚钱工人没法活；当谈论行业时就要说行业的话，这是大家的事；而作为行业会长时，也只能说自己房地产业的话，而不能离题万里扯到鞋业或服装业去，这才叫真，能控制住自己的角色，不说假话。
就像打仗，不管打赢了打输了，一定要讲真话，告诉上级真实情况。说假话不但会打输，而且阵地都会丢掉。阵地丢掉了还说在我们手中，不是瞎胡闹吗？说真话死一些人没有关系，可以再打；说假话可能会造成整个战役的失败。所以，军队一定要讲真话。做国企也不能说假话，道理是一样的。
李骁：经营华远这么多年，从做企业的角度来看，你最大的感触是什么？
任志强：华远不是我创建起来的，我是第二任，但华远地产是我改制的，我接手时年收入1000多万元，现在是130多亿元，净资产50多亿元，税缴了140亿元。
回首往事，不得不承认华远地产比较特殊，按官方的说法，当时设立的时候就是试验体，那时还是计划经济体制。
我们的国企大致可分为三代：第一代是传统的国有老企业，基本上被改造了。第二代就是我们这一代，包括柳传志等，是改革开放时作为试验品进入市场的，没有原来国企的计划经济体系。第三代是中石油、中石化等，完全不同。大家平常说国企时，以为都是一样的，实际上是有不同层次的。
我们虽是国企，但又是市场化的，没有经费没有拨款，区委给我们说法是：“你们可以试。”1986年企业内部分配改革，实行多劳多得；1991年进行股份制试点，当时的政策是“国企民营”。(www.xing528.com)
国有企业是国家说了算，说任用你就任用你，说调走就调走了。私人企业不一样。所以，国有企业不能用个人代表企业，用个人光环掩盖企业的形象——国企老总不是资产所有者。
李骁：华远早在《物权法》出台前就首创业权制度。针对开发商和业主，你甚至说过“凯撒的归凯撒，市场的归市场”。那么，业权制度是什么？它是在什么样的背景下产生的？
任志强：在国内，华远应该是业权制的先行者。当然，制度的核心内容和法理不是我们创造的，而是引进了国际上通行的做法。但当时对促进《物权法》的实施是有意义的。当时有几次开物权法的会，都邀请我们去参加。业权包括物权和物业管理两个方面。我们的“物业管理条例”有四万多字，当时《中国房地产报》想用四个版报道，后来摘用了其中一部分。
李骁：财经作家吴晓波说过：“任志强也许是地产界读书最多、最清醒的人，也是最具有思考能力的人之一。”而网上盛传你将赴名校任客座教授。那么，你最想给年轻人讲授什么呢？
任志强：做教授很轻松的，平时兼职就行了，我现在已经兼任了很多大学的客座教授。退休后，房地产是绝对不干了。那么我干什么去呢？说句实在话，我最想做的是幼儿园。
中国现在最大的两大问题：一是养老。现在大多数家庭是60岁的人养90岁的人，年轻人反而都不管。说句题外话：老年地产会在几年后非常火，但现在还不行——现在的老年人大多数还不富裕。过几年，有钱的一代老年人作为一个群体出现，不靠子女，而且观念也跟上来了，届时老年地产一定会非常火爆。
二是幼儿教育。年轻人舍不得严管孩子，娇惯了孩子。如果我办幼儿园的话，会从社会需求考虑，同时办一个培养幼儿园教师的基金——热心基金。其中有一个项目是解决农民工孩子上幼儿园的事，这个项目已经启动。
李骁：吴晓波说你很爱读书，说说你的书架好吗？
任志强：自去年3月建立私人图书室，到现在一年有余，我大约又读了上百本书，其中许多是超过60万字的书。我的阅读早已超过了我每天不少于6万字的读书任务。我读的书，有社会性的、理论性的，也有实用性的，还有专题性的以及现学现用的研究内容。给你看看我4月的新增书目：《公司的力量》《政府的本分——基于民众权利的中国政治与中国经济》、《国运1909——清帝国的改革突围》《中国中长期经济增长与转型》，共有75本。
李骁：有人发微博说王石的父亲是当时的柳州铁路局局长，岳父更贵为广东省省委副书记，而说你的父亲曾是商业部副部长，并下结论，在中国从来不可能随随便便成功，你对此怎么看？在成功方面您对年轻人有什么建言？
任志强：什么叫成功？不是在社会上有名了就叫成功。我认为，在国企没有什么成功不成功，因为国企不是你个人的资产。其实，你付出努力得到相应回报就是成功了。很多国企老总比一个私营企业小老板的收入差远了。但我们骄傲的是，我们在为国家作贡献。说到底，成功是多方面的。但遗憾的是，很多人的成功就是一个数字。
（本文原载于《沪港经济》2011年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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