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诚自选集：论穷人的经济学与笔墨官司

关于“穷人的经济学”的 “笔墨官司”⁽¹⁾

一、从两篇文章谈起

2006年2月23日《中国经济时报》第5版发表了曾康霖先生的《“穷人的经济学”与农村劳动力输出》一文；同年3 月28日该报又发表了拙文《从“穷人的经济学”谈起——关于“经济学”这一概念的滥用等问题》。

曹文明确指出，在舒尔茨领受诺贝尔奖的讲话中所说的“穷人的经济学”的英文是“theeconomicsofbeingpoor”。不幸的是，我恰巧因特殊缘故而漏读了当日的《中国经济时报》而且未能及时补读，而且我未读过舒尔茨讲话的原文。于是，拙文便仅仅根据“穷人的经济学”的中文的字面，把其中的“穷人”误以为是英文的“thepoor”。这是典型的“望文生义”，理应就此向读者致歉！

二、“being poor”的词义是“穷人”吗？

在英文中，“poor”一词的含义是“穷”、“贫穷”、“可怜”等等，“the poor”的含义是“穷人”，这是不消说的。然而“be‐ing poor”却是一个并不常用的、相对生僻的词，笔者已查阅过2004年版的《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2005年版的《韦氏词典》，其中并未收入“being poor”一词。那么，其含义是“穷人”吗？经过笔者的辨析，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通过对于英语中使用“being poor”一词的几十个例句的前后文的分析，笔者认为它相当于中文“贫困”、“沮丧”、“无奈”、“困惑”、“尴尬”等概念的含义，而这些概念的高度浓缩便是“困窘”；而“贫困”、“困惑”等等则是分别适合于不同的具体语境的次级概念。

进一步说，“being poor”的含义不仅不是“穷人”，而且也不是曹文所说的“贫穷的状态”；“贫穷”只是造成“困窘”的客观因素之一，从而我们不应“倒因为果”——用造成“困窘”的原由之一去替换“困窘”本身，这是不合逻辑的。

受本文性质的限制，不可能引用足量例句对笔者的这一认定给以论证，而仅仅引一两个例句又无济于事，只好请有兴趣的读者自行推敲文末所附例句了。

三、舒尔茨的The Economics o f Being Poor

（1993）一书的书名究竟应当如何中译？

首先，“being poor”一词，在译成中文时，这里以采用“困窘”的具体体现之一的“贫困”或“贫困问题”较为恰当。这意味着，舒尔茨的这本书是以贫困问题为对象的。

该书的内容如何呢？第一编题为“大多数人是贫穷的”，相当于绪论。在此，舒尔茨批评了经济学家们对此问题不够关心，呼吁关注提高人口质量、关心农民企业家、注重健康和教育投资、进行技术培训等等，以改善贫困人群的状况；论述了解决低收入国家中的农业问题、经济效率问题等；还专门论述了对贫困人群的投资、福利问题及关于贫困问题的经济难题等等。该书的第二编题为“对于技术和知识的投资”，集中、深入地论述了如何强化“人力资本”（human capital）问题，核心是如何改善和加强教育的问题。这是舒尔茨的“贫困经济学”所强调的重中之重。第三编题为“人力资本的效能”，则是进一步阐述了如何深入发挥人力资本效能的问题，并具体化为发挥“人力时间”（human time）的作用问题。

那么，舒尔茨的这一研究成果，究竟是否称得上是一门经济学呢？看来，舒尔茨自己认为，他写的是“贫困经济学”，是一部经济学著作。他在该书的前言中还具体指出，目前“贫困经济学”还是经济学的薄弱部分，还不够深厚。从以上简介的该书的基本内容来看，作为一门经济学，其内容的确是不够充实的。

四、“economics”一词仅仅能译为“经济学”吗？

这里涉及的问题是，如果不是专门指一本书或一门学问，那么“the economics of being poor”这一词组应当如何中译呢？目前，人们把它译为“穷人的经济学”，除了其中的“be‐

ing poor”译为“穷人”不当之外，把“economics”译为“经济学”也属不当。

笔者发表过一篇题为《略谈“economics”仅译为“经济学”之不当》的文章（载《经济学消息报》，2006-03-03），指出“economics”一词，有多种含义，一律译为“经济学”，往往会词不达意。在我们面前的这个事例中，把“economics”译为“经济学”，便属于翻译不当。那么，其正确的中译应当是什么呢？我认为应当是“关于贫困的经济问题”或“贫困经

济问题”。换言之，“the economics of being poor”这一词组，只有当指一门学问或一部教科书时，方可译为“贫困经济学”，否则应译为“贫困经济问题”。那么，舒尔茨的这一段名言就应当改译了。原译文为：“世界上大多数人是贫穷的，所以如果我们懂得穷

人的经济学，那么我们也就懂得了许多真正重要的经济学原理。”改译文为：“世界上大多数人是贫穷的，所以如果懂得贫困经济问题，那么我们也就会懂得许多真正重要的经济理论。”

有人认为，不管舒尔茨所说的“being poor”的含义是否是“穷人”，反正咱们国家的穷人多，建立一门“穷人的经济学”，也是必要的。这种说法是不合逻辑的，是借用错误的概念而进行推论，这当然是达不到名正言顺境地的。(www.xing528.com)

附　录

（一）舒尔茨原话

“Most of the people in the world are poor；so if we knew the economics of being poor we would know much of the eco‐nomics that really matters．”（请注意由“if……would”构成的是“虚拟语气”句式，含义为“如果……也就会”。）

（二）使用“being poor”的例句精选（网上下载）

There is a difference between being broke and being poor．Being broke is a temporary economic condition，but being poor is a disabling frame of mind，and a depressed condition of your spirit，and you must vow to never，ever be poor again．

Being poor is knowing exactly how much everything costs．

Being poor is knowing how hard it is to stop being poor．

Being poor is seeing how few options you have．

Being poor is people who have never been poor wondering why you choose to be so．

Being poor is knowing you can’t leave＄5 on the coffee ta‐ble when your friends are around．

Being poor is not enough space for everyone who lives with you．

Being poor is relying on people who don’t give a damn a‐bout you．

Being poor is finding the letter your mom wrote to your dad，begging him for the child support．

Being poor is your kid’s teacher assuming you don’t have any books in your home．

Being poor is six dollars short on the utility bill and no way to close the gap．

Being poor is a cough that doesn’t go away．

Being poor is four years of night classes for an Associates of Art degree．

【注释】

(1)原载《中国经济时报》，2006-07-18，本文附录为补充材料，未公开发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