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在东京:许达昌毅然确定“培罗蒙”接班人
在许达昌的谋略方阵中,香港只是“培罗蒙”创业的一个点,或一处新家园,“培罗蒙”在此安营扎寨,其目的是为了借助这个“自由港”自由地向世界其他地方辐射开去,寻求有利于“培罗蒙”拓展的新市场。1950年,许达昌相中了第一个辐射点——日本东京,在东京富国大楼设立“培罗蒙”分店。
日本东京、横滨等地,原是红帮裁缝的旧地,也是红帮事业起步的地方。一个多世纪以后,即20世纪40年代末,红帮裁缝又重新踏上了这块土地。
20世纪40年代末,日本因侵略战争给自己带来了深重的灾难,经济几近崩溃。从1948年起,由于国际形势的变化,特别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解放战争取得节节胜利,美国开始把控制亚洲局面的赌注重新押到日本身上,变削弱日本为扶植日本,试图通过重振日本、武装日本来抗衡亚洲的共产主义浪潮。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美国把日本作为军事基地和战略物资供应基地,东京随处可见各国军人,还有各国商人们出入来往。这些洋人为东京成衣业的发展带来了机遇。
许达昌于1950年初在东京富国大楼开设“培罗蒙”分店。是年7月,他的身体状况堪忧,谁来接替自己管理“培罗蒙”?这一严峻的问题摆在许达昌的面前。按照传统的习俗,一般会传给自己的亲人,或子侄,或兄弟,很少会传给一个外姓人。但是许达昌对此有着与老一辈截然不同的观念,作为新一代的红帮人他已经跳出了家族利益这一狭小的圈子,而是从“培罗蒙”事业发展这一大局出发,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让“培罗蒙”的事业更加兴旺发达,让“培罗蒙”的名声更加响亮的人才。这一人才其实他早就物色好了,而且在他还是学徒的时候许达昌就有意地培养他,他就是许达昌的大徒弟戴祖贻。在危难之际,许达昌毅然决定授命戴祖贻接替他掌管日本的“培罗蒙”;更为令人惊叹的是,1969年,许达昌竟然将日本“培罗蒙”所有资产全部转让给戴祖贻。而戴祖贻不负业师所望,全心全意经营“培罗蒙”,不但使“培罗蒙”生意兴隆,享誉日本,而且吸引了其他许多国家各界要人名人的关注和光顾。如果说,在香港,许达昌将“培罗蒙”推向了世界服装舞台,那么,在日本,戴祖贻带着“培罗蒙”站在世界服装舞台上出色地完成了他们的表演。也正因为这样,戴祖贻被人们称为“培罗蒙先生”。
许达昌是伯乐,戴祖贻就是千里马。日本“培罗蒙”的兴盛与戴祖贻这匹千里马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戴祖贻,宁波镇海县霞浦镇戴家村(今属宁波市北仑区)人,1934年6月,年仅13岁时到上海“培罗蒙”拜许达昌为师。他是许达昌也是“培罗蒙”的第一个学徒,当时店堂只有绍兴来的沈先生和戴祖贻两个帮手,从早到晚十分忙碌。他时时处处留心师傅的裁缝诀窍,不懂就问,学了就做,废寝忘食,直到弄懂为止,强烈的求知欲望,使他很快掌握了西服缝制技艺。
当时“培罗蒙”顾客除上海上层社会外,常来常往的还有英、德等国的银行家,商行的高级职员。为了摆脱语言交流的困难,戴祖贻遵守店堂的规定,到营业打烊后,就刻苦学习英语。由于戴祖贻的聪明和刻苦,因而得到许达昌的器重。1936年起,许达昌先后结识了国民党南京政府的几位达官显贵,他多次派戴祖贻到南京为这些军政要员量体订制服装。这样,戴祖贻穿行在南京政府的有关部门和官员的别墅之间,试样,交货,度身,接货,谨小慎微,精益求精,不敢有丝毫懈怠。实践的磨炼,不仅提升了他的业务水准,也让他获得了经营生意的经验。许达昌有心栽培他,还保送他到顾天云为校长的上海市西服工艺职业学校深造半年。
经过10余年的磨炼和积累,戴祖贻不但增长了知识,学到了西服裁剪制作技艺的精髓,而且丰富了人生阅历,积累了经营之道,这些都为他以后在日本独自撑起“培罗蒙”的事业奠定了扎实的基础。
1950年戴祖贻受命于业师后,随即朝鲜战争爆发,来来往往的商人和途经日本赴朝鲜半岛的军人,都看好日本东京价廉物美的成衣业,纷纷上洋服店定制西服。“培罗蒙”很快便在东京众洋服店中脱颖而出。有了资本以后,戴祖贻便扩充店面。正在这时候,红帮名师顾天云来日本寻找创业的机会。顾天云懂日语和英语,裁剪缝纫样样精通,戴祖贻以学生和朋友双重身份盛情邀请他一起管理“培罗蒙”。经过几年的打拼,“培罗蒙”在东京的影响力与日俱增。
戴祖贻经营“培罗蒙”秉承了师傅许达昌的经营之道:注重经营环境、服装质量,把握商业机遇,还有就是注重名人效应。在日本的“培罗蒙”主要客户多是生活在日本的外国商界巨头及外交官员。美国远东总司令及“联合国总司令”李密滋将军等都光临过“培罗蒙”,日本演员高仓健,体育界王贞治,也都是“培罗蒙”的客人。
1963年,因富国大楼改造迁移,“培罗蒙”迁到东京北青山。1964年,奥运会在东京举行,世界各国的运动员、观众纷至沓来。“培罗蒙”高级的面料、精湛的工艺、周到的服务、适中的价位像磁铁一般,吸引着世界各地的人们,他们纷纷走进“培罗蒙”度身定制西服。戴祖贻带领着“培罗蒙”的员工一丝不苟地赶制了一套套精美的西服。当他们将这些“培罗蒙”西服如期送到客人手中时,凭着辛勤的劳动和出色的工艺,不但得到了丰厚的利润回报,而且也赢得了一声声真诚的赞美。“培罗蒙”的美名更是远扬天下。
1990年,新建的东京帝国饭店开业,帝国饭店是日本的第一饭店,也是全世界的顶级饭店之一。光临帝国饭店的宾客,不是日本的皇族、权贵,便是来日本的各国重要人物,多国大使馆的外交人员。这些人物的着装都是高级的西装。60多岁的戴祖贻又一次捕捉到了商机,为了在帝国饭店争得一席之地,戴祖贻不惜重金,租用两间80多平方米的铺面,作“培罗蒙”营业之用。在帝国饭店附近另租一个工场,作裁剪和试样之用。帝国饭店内的“培罗蒙”营业厅装修新潮,环境舒适;西服样品款式时尚,面料高档,因而引来了大批客人。
经营这样一家高级西服店,戴祖贻自然有不少窍门,其中重要的一条是:尊重顾客,奉行“顾客永远是对的”原则。值得一提的是,“培罗蒙”的收款收据是自己设计印刷的,收据的最上方写的是对客人的感谢之语,以示敬意。戴祖贻曾经说:“名誉的损失比任何金钱方面的损失都要大。”
图4 戴祖贻与美国前总统福特的合影
几十年间,“培罗蒙”先后为美国前总统福特,日本内阁大臣及商界领袖,20多国驻日本大使,文体明星等精制了数以万计的西装。在这期间,戴祖贻和很多客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福特在“培罗蒙”先后做过很多衣服,先是亲自上“培罗蒙”定制,后是做带货邮寄过去,最后是邀请戴祖贻去美国为他定制。福特还曾送戴祖贻一副有美国国徽标志的袖口纽,一幅他在白宫的签名照片,每年年底,福特还会特地给戴祖贻寄来贺卡。韩国三星物产的创始人李秉喆会长也是“培罗蒙”的老主顾。因为他的身材是“特别”的平肩,戴祖贻就替他特别加工,做成普通肩。李秉喆曾特地请戴祖贻到韩国工厂参观指导一星期。
在丰厚的经营利润和极高的社会知名度面前,戴祖贻立志攀登世界西服的高峰。他经常出洋考察服装市场,充实提高自己。戴祖贻每年亲自到英、美、法、德、意大利、西班牙、瑞士、苏联等国家参观服装展览会,学习特殊工艺;回到日本后,便以各种方式向消费者传达西方时尚服饰的信息。与日本服饰市场联姻,将“培罗蒙”作为交流平台,经销世界名牌服饰,便是众多方式中的一种。
在日本,“培罗蒙”第一家经销获英国女皇嘉奖的“Aquaotum”(名店)皇家出品的现成大衣和西服,原定一年推销200件,后来超过2000件。其中不少款式曾为贵宾所钟爱。“培罗蒙”还经销意大利Balvest现成衣服工厂出品的名牌西服,取名Bailitti,一年定制数十套,价位每套20多万日元上下。名牌西服、名人效应、名牌商店,“培罗蒙”的生意自然越来越红火,“培罗蒙”的名声自然越来越响亮,戴祖贻的名字也伴随“培罗蒙”品牌,飞向亚洲、欧洲、南北美洲。
日本的“培罗蒙”因为戴祖贻而名扬世界,戴祖贻因为许达昌而成就大业。上海电视台记者在纪实频道采访戴祖贻时,他曾哽咽着说了这样一段话:“我在父母身边13年,在老师身边20年,我们一起生活一起做事,我感谢我的师傅许达昌,有他的关心方才有我今天的日子。‘培罗蒙’就是我的生命。”
【注释】
(1)关于许达昌经营西服店的时间、地点有多种不同的说法。2003年出版的枟红帮服装史枠(季学源、陈万丰主编)认为:1928年在上海四川路独资创办许达昌西服店,1932年搬到南京路新世界楼上营业,1935年迁至南京西路,改名培罗蒙西服店,同年又迁至南京西路284号。2007年出版的枟中国红帮裁缝发展史枠(上海卷)(陈万丰主编)认为:1919年,借南京路西藏路的“新世界”附近街面房开设许达昌西服店,1932-1933年间,搬迁至静安寺路(南京西路)735号,改店号为“培罗蒙”。本文采用2005年出版的枟宁波帮与中国近现代服装业枠(宁波市政协文史委编)的观点。
(2)根据季学源、陈万丰枟红帮服装史枠,宁波出版社2003年版。又根据上海电视台纪实频道采访戴祖贻先生时戴先生的谈话。(www.xing528.com)
(3)枟申报枠1912年7月15日。
(4)枟大公报枠1912年6月1日。
(5)季学源、陈万丰枟红帮服装史枠,宁波出版社2003年版。
(6)(7)尤莼洁、吴卫群:枟“培罗蒙”:手工缝制80年枠,枟解放日报枠2008年3月10日第5版“新闻视点”栏目。
(8)(11)(12)(13)(14)(17)季学源:枟红帮的一次战略性转移枠,枟宁波服装职业技术学院学报枠2004年第4期。
(9)(10)转引自夏英杰:枟战后香港经济的腾飞及其成因分析枠,枟中国政法大学学报枠1998年第1期。
(15)(16)卡季斯基、丽斯曼:Operations Management—Strategy and Analysis。转引自季学源:枟红帮的一次战略性转移枠,枟宁波服装职业技术学院学报枠2004年第4期。
【主要参考文献】
[1]季学源、陈万丰主编:枟红帮服装史枠,宁波出版社2003年版。
[2]宁波市政协文史委编:枟宁波帮与中国近现代服装业枠,中国文史出版社2005年版。
[3]宁波市政协文史委编:枟宁波帮研究枠,中国文史出版社2004年版。
[4]陈万丰主编:枟中国红帮裁缝发展史枠(上海卷),东华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
[5]陈万丰编:枟创业者的足迹枠,宁波服装博物馆2003年9月编印。
[6]陈高华、徐吉军主编:枟中国服饰通史枠,宁波出版社2002年版。
[7]宁波市鄞州区文广局、宁波服装博物馆:枟红帮裁缝与宁波服装研讨会文集枠,2009年10月编印。
[8]安毓英、金庚荣:枟中国现代服装史枠,中国轻工业出版社1999年版。
[9]张竞琼:枟西“服”东渐枠,安徽美术出版社2002年版。
[10]季学源:枟红帮的一次战略性转移枠,枟宁波服装职业技术学院学报枠2004年第4期。
[11]夏英杰:枟战后香港经济的腾飞及其成因分析枠,枟中国政法大学学报枠1998年第1期。
[12]尤莼洁、吴卫群:枟“培罗蒙”:手工缝制80年枠,枟解放日报枠2008年3月10日第5版“新闻视点”栏目。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