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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同契》:道教哲学的思想价值

时间:2024-05-28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站在思想史的角度看待《参同契》,则其承传转载的历史功能不但于《易》学史有价值,于唐宋思想史也有重要的价值。汉末魏伯阳作《参同契》,可以说为金丹神仙的信仰弥补了理论上的极大缺陷。

《参同契》:道教哲学的思想价值

第二节 《参同契》的思想史价值

因为是站在思想史的角度探讨《参同契》流系的丹道理论,所以我们有必要就《参同契》本身在思想史上的价值问题作一些讨论。将这个问题分疏开来,可以叙论为两个方面:第一,《参同契》依傍《周易》经传而立论,它在《易》学史上的价值如何?第二,《参同契》被道教奉为“万古丹经王”,它在道教史上的价值如何?

讨论《参同契》在《易》学史上的价值,首先会遇到的是《参同契》与《易》学的关系问题,关于这个问题,历史上有两种看法,其一如葛洪《神仙传》说:

伯阳作《参同契》、《五相类》,凡二卷。其说如似解释《周易》,其实假借爻象,以论作丹之意。而儒者不知神仙之事,多作阴阳注之,殊失其奥旨矣。(7)

其二如朱熹说:

《参同契》本不为明《易》,姑借此纳甲之法,以寓其行持进退之火候异时……此虽非为明《易》而设,然《易》中无所不有,苟其言自成一家,可推而通,则亦无害于《易》。(8)

两种看法,各有各的道理。在葛洪看来,《参同契》运用《周易》的符号系统和概念系统,表面上看起来象是解释《周易》义旨,其实是讲炼丹之事。儒家学者将《参同契》当作一般的《易》学著作去解读(9),反而失落了它的本旨。

显而易见,葛洪是站在丹家的立场上,强调《参同契》比一般的《易》学著作更深奥。但是反过来看,也未尝不可以根据葛洪的叙论,判断《参同契》只是假借爻象,与《易》学没有理论上的更深联系。葛洪的这种看法,应该说是由于过份强调《参同契》本旨在于炼丹的一面,确切地说是强调炼丹术的秘奥,从而忽视了《参同契》与《易》相关涉的另一面。如果没有这一面,儒者“多作阴阳注之”的事,大概就不可能发生。

比较而言,朱熹的看法见得事理更全面。一方面他看到《参同契》的立言本旨不在于解释《周易》,另一方面他又肯定《参同契》对于《周易》的运用是合理的。朱熹对《参同契》甚至有过这样的赞叹:

《参同契》取《易》而用之,不知天地造化,如何排得如此巧!(10)

朱熹研究《周易》,也研究《参同契》。他的研究结果,是发现《参同契》所描述的《易》道中,包含了奇妙的“天地造化”。

朱熹的研究对我们是一种重要的启示。《参同契》作为一部丹经,其独特之处正在于引申发挥了《周易》的天道原理,与专言药物方剂、操作程序的丹经不同。正是这一特点,使它与《易》学以及《易》学史发生深刻的关系。

从某种意义上说,《周易》由卜筮之书发展为融贯天道与人事的哲学经典,本来就是历代学者不断理解和诠释的结果。理解和诠释,可以站在不同的角度,由此便形成了《易》学的流派和类别。按照《四库提要》的看法,历代《易》学著作可以总分为两大类,一类被概括为“两派六宗”,另一类统称为“《易》外别传”。(11)从形式上看,“两派六宗”是儒家的经学传统,但这个传统吸收了其他学派的思想,如王弼的《易》学“说以老庄”等。这说明儒家《易》经学历史传统的形成,并不是僵化封闭的,而是以《易》学的独特形式,吸收其他各种思想内容,从而不断地丰富和发展,这使经学与非经学之间保持着思想理论上的联系,互有启发。“易外别传”包括天文、地理以及《参同契》所代表的“方外之炉火”等。《四库提要》何以如此划分,没有作出明确的说明——这也许是《易》学范围很难界定的表现,不过编纂者对《周易》宗旨有一个基本的认识:“《易》之为书,推天道以明人事者也”,并根据这个认识确立了一条总体原则:“今参校诸家,以因象立教者为宗,而其他易外别传者,亦兼收以尽其变。”据此,我们可以作出这样的理解:《易》学作为儒家的经学传统,以着眼于社会整体的人文建设为宗旨,其他“易外别传”则结合于各自特定的知识领域和角度,与《易》学发生形式不同、程度不等的联系。联系的本质,是《周易》的天道原理与各门类的具体应用之间,可以相互印证或者转相发明。《参同契》与《易》学的关系,就是站在炼丹的角度印证或者运用了《周易》的天道原理,并不只是葛洪所说的“假借爻象”而已。

历史地看,《参同契》对于《周易》原理的运用,使它在炼丹术的形式和神仙信仰的方式下,承传了中国文化所固有的天道观念,成为元气生成论和宇宙生机观的一大载体。《参同契》在《易》学史上的价值,主要就体现在承传转载的历史功能上。

按照研究者的一般看法,《参同契》对于《周易》理旨的发明或者发展并不突出,其中用来解说《易》理的纳甲、卦气等方法,都来自孟喜、京房一系的象数学。但另一方面我们也应该看到,《参同契》与孟京《易》之间,存在着某种文化导向上的重大差别。孟京之《易》,本身便“入于 祥”(12),流变中更耽溺于风角占算之小术,这一点,只要翻看《隋书・经籍志》即可了然。《隋书・经籍志》的五行类,著录京房撰著的《周易飞候》、《周易占事》等杂占类书,多达十九种、一百三十卷。其中绝大多数无疑是托名之作,但这种情况也从一个方面说明京房《易》本身存在文化导向上的问题,是由京房《易》“入于 祥”的因所引出来的果。《参同契》将其《易》理和方法转用于炼丹,另辟蹊径,将孟京《易》引上探讨天地造化问题的发展道路,从而使汉《易》的天道观能够跨越佛教的历史性冲击,存微继绝,承传转载到唐五代道教中,成为与佛教世界观相颉颃的重要理论基础,并以其对于传统理论和信念的维护,为宋儒理学的兴起完成了历史性的铺垫。站在思想史的角度看待《参同契》,则其承传转载的历史功能不但于《易》学史有价值,于唐宋思想史也有重要的价值。

再从道教史的角度看,《参同契》的传播,第一是使金丹术上升到系统理论的高度,第二是引导道教完成了由外丹向内丹的转化。

金丹术在汉初兴起时,只是籍附于神仙信仰和传说,没有基础理论。信仰神仙存在则相信金丹术,反过来说,相信金丹术便相信神仙实有并且可致。信仰和方法都未经过理性思考,思想处在比循环论证还要混沌的状态。正因为信仰和方法都缺乏必要的理论基础,使金丹神仙长期停留在民间信仰的层面,未能发展为一门有教理宗旨的宗教。汉末魏伯阳作《参同契》,可以说为金丹神仙的信仰弥补了理论上的极大缺陷。但奇怪的是,《参同契》的丹道理论,在隋唐以前几乎没有引起什么注意,而这时候信仰金丹神仙的道士,却又正在寻找已经被写在《参同契》中的丹道理论。这是一种奇怪的历史现象,也许是道教史上的一个谜。我们以葛洪和陶弘景为例。

若前引《神仙传》果为葛洪所作,则葛洪对《参同契》非但知之,甚至可以说知之甚深,因为他已点明此书中有炼丹的“奥旨”。其《抱朴子内篇・遐览》又著录有《魏伯阳内经》,可以佐证葛洪对魏伯阳及《参同契》必有所了解和接触。但葛洪对丹道的解释,却无所援引于魏伯阳或《参同契》。如《抱朴子内篇・金丹》说,世人少所识,多所怪,不知水银可以从丹砂中提炼而出,不敢想象固体的红色丹砂如何能够烧炼成液体的白色水银,以为丹砂是石,各种石料烧即成灰,何独丹砂有这种奇妙的变化?“告之终不肯信”。信服这种奇妙变化的葛洪,又如何解释这一神秘的现象呢?他说:“凡草木烧之即烬,而丹砂烧之成水银,积变又还成丹砂,其去凡草木亦远矣。故能令人长生。神仙独见此理,其去俗人,亦何缅邈之无限乎?”这样的解释,显然十分勉强,不若同书《对俗》中的一段话来得实在:

吾今知仙之可得也,吾能休粮不食也,吾保流珠之可飞也,黄白之可求也,若责吾求其本理,则亦实复不知也。

探索出金丹神仙的“本理”,应该说是走出思想的混沌状态之后、由时代理性所提出来的必然要求,是大势所趋。这个“本理”,在《参同契》中已有系统的叙论,虽然其中也存在种种逻辑上的问题,但就论证金丹神仙的信仰而言,无疑要比葛洪的勉强解释圆满得多。但葛洪全不称引其说,这里面的缘故,实难推测。

陶弘景同葛洪一样,也是炼丹名家,长期从事炼丹实践,并且同样地遇到丹道理论问题又不借鉴《参同契》的理论成果,而是研究阴阳五行学说,自造浑天象,称言“修道所须,非止史官是用”。(13)修道须用浑天象,想必是依准天象运行之时序以定修炼之节度,这与《参同契》的卦气火候说是一样的道理。但陶弘景却没有接受《参同契》的帮助。如实地说,陶弘景虽然是道教史上的一代宗师,但在思想理论方面的成就并不高,以至其法嗣司马承祯也颇有微词。司马承祯在《茅山贞白先生碑阴记》中,一方面对陶弘景推崇备至,许为“百代之名师”,另一方面又说:

至于思神密感之妙,炼形化度之术,非我不知,理难详据。(14)

祖师的学和术,如果理据不够充分,法嗣就不免要抱持怀疑的态度。到了这个阶段,炼形化度的金丹术所面临的最严峻问题,无疑是基础理论方面的。因此之故,《参同契》终于走出晋北朝的沉寝,成为道教中的一门显学。

以葛洪和陶弘景为例,也许我们可以说,晋南北朝道教丹术对于技术层面的重视,掩盖了对于理论层面的应有关注。这种倾向导致的结果是严重的。因为金丹术终究不能证验神仙长生,在丹术背后又没有令人信服的理论解释,那么金丹神仙之信仰就很容易受到怀疑,甚至是面临危机。北齐颜之推在《家训养生篇》中说:

神仙之事,未可全诬,但性命在天,或难种植。……加以金玉之费,炉器所须,益非贤士所办。学如牛毛,成如麟角。华山之下白骨如莽,何有可遂之理?考之内教,纵使得仙,终当有死。(www.xing528.com)

颜氏只是有限度地相信药物养生对于健康有益,不相信金丹神仙之长生。《隋书・经籍志》叙论道教时说:

金丹玉液长生之事,历代糜费,不可胜记,竟无效焉。

金丹术不能证验神仙长生的问题,在南北朝末至隋唐之际已暴露出来,金丹神仙的信仰已经面临着危机。但是,此后的金丹术非但未至衰颓,反而转盛。其原因,恐怕不在于唐朝人具有特别的冒险精神,而是在此信仰危机中,《参同契》得到迅速传播,从而以其理论挽救了金丹神仙之信仰(15)

《参同契》开始成为道教中的一门显学,大约在唐玄宗开元、天宝年间。如此时绵州昌明县令刘知古在所进《日月玄枢论》中说:

道之至秘者莫过还丹,还丹之近验者必先龙虎,龙虎所自出者莫若《参同契》。世之习此书近乎 ,其徒实繁,达乎玄义者,未之有也。(16)

研习者很多但精通者少见,这不奇怪。《参同契》本身辞义古奥,多隐喻,作为一门学术又开始未久,从接触到理解必有一个过程。《参同契》依傍《周易》以立说,而南北朝以前的丹经丹术多不参《易》理,《参同契》似乎是个例外,丹家要解读这部书,在《易》学的背景知识方面也需要积累。从某种意义上说,出于解读《参同契》的需要,也促使道士及丹术之士去接触《易》学,如《道藏》中唐人托名阴长生的《参同契》注本,即多援《易》以入丹道,言《易》的成份比言丹术的成份更浓厚。在一些丹道杂著中,研寻《易》理也同样受到特别的强调,如张玄德《丹论诀旨心照五篇》说:

凡修大丹,不在药味,事在五行,精究《易》象,明辨节序之运移,知日月之度数,阴阳相使,神仙之要,合道之宗。辄不可信八石四黄,非长生之妙药。(17)

研寻《易》理,可能是《参同契》的流传对道教学风所产生的无形但又极重要的影响。历史地看道教与《易》学的关系,唐代似乎是个转折点。此前道士的著述,很少涉言《易》理。(18)从唐代开始,《周易》的义理及辞例,在道士的著述中频繁出现,由唐而宋,蔚为风气(19)

唐道教研习《参同契》,进而涉猎《周易》经传,以之与《老子》互训互证,使唐代道教的元气生成论和生机观具有经典依据。同时,《参同契》丹道理论的展开,为金丹神仙之说开一新局,以其理论和逻辑的力量,维护了金丹神仙之信仰。唐玄宗朝是《参同契》学术大兴之时,也是金丹方术大兴之时。这种并生现象当非偶然。

但是,金丹术终究还是不能证验神仙。玄宗朝《参同契》学术与金丹方术的并兴,由此便陷于一对矛盾。一方面,《参同契》所讲的道理,不但有许多道士和丹术之士坚信不疑,儒者如李德裕等,也深信其自然造化之理不虚(详后)。另一方面,服食金丹非但不能成仙长生,反而因丹毒杀人无数的事实,又让时人触目惊心。韩愈的《故太学博士李君墓志铭》,对金丹术的迷狂及危害作出沉痛揭露:

余不知服食说自何世起,杀人不可计,而世慕尚之益至,此其惑也!……蕲不死,乃速得死,谓之智,可不可也?

目睹故旧屡被金丹所杀,韩愈只得深叹:“可哀也已,可哀也已!”

信其道而不可信其术,是中唐时在金丹的道与术之间所发生的一对矛盾。矛盾以生命为代价在现实的层面暴露出来,此前的孙思邈等丹家对于克服丹毒问题富有成效的研究,也未能阻止丹药中毒问题的继续发生。

如何克服已经暴露出来的矛盾,在中晚唐时是一个关系到道教生存与发展的大问题。在道教的信仰体系中,金丹神仙始终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它代表了修持与信仰之间的联系,或者说是从修持炼养到实现信仰的主要途径。倘若途径不通,如法修持炼养不能得仙,那么道教的信仰体系便必将受到彻底的怀疑,其信仰体系与信徒之间固有的联系方式,同样也要受到怀疑。世上果无神仙,修持炼养又不能使人得仙,则道教丧失了用以“设教”的根据。问题如此严重,迫使道教必然有所变革。

变革有三条途径。其一以“重玄之道”为主体,以关于“道”的信仰取代了关于神仙的信仰,同时对神仙作出新的解释,即如《天隐子》所说,神仙是顺适自然性命的人。其二是不放弃对于金丹神仙的信仰,继续探讨克服丹毒的方法。这条金丹的途径,历史的总体趋势是越走越微弱,虽然直到近代依然有人信奉此道,但毕竟只是一个关于神仙速成的梦,其真实成果,除化学方面的经验积累之外,恐怕主要还在于医用中成药的炼制。第三条途径是由外丹转向内丹。中晚唐时,一些丹家主张内外兼修,一些丹家以内丹排斥外丹,自五代北宋以后,内丹成为道教修持炼养方法的主流。

中晚唐道教由外丹向内丹的转化,问题十分复杂,很多丹道著作现在要辨别究竟是外丹还是内丹都很困难,其转化的具体情况此处不遑详论。在这里我们只想说明一点,由外丹向内丹的转化之所以发生,根源在于前述的金丹之道可信而术不可信的矛盾。换言之,道教由外丹向内丹的转化,与《参同契》丹道理论的展开关系密切,是承扬《参同契》之丹道而转换金丹烧炼之方术的结果。

如果单从操作技术的层面讲,内丹所采用的宝精爱气、行气养神等方法,至迟可以追溯到战国时代,秦汉时相传不绝,一直被作为重要的内修养生方法,六朝时道教上清派更奉为修持之圭臬。但这套内修方法,与内丹之说有一个极重要的差别。内修的根旨在于养生,修炼内丹则被作为证验神仙的新途径。这样,金丹术与神仙信仰之间几将隔断的联系,被内丹术重新补续起来。

内修包括行气导引、房中还精等方术,这套方术在晋南北朝道教中流行甚盛,但不是证验神仙的途径,与神仙信仰没有直接的联系。《抱朴子内篇・极言》说:

不得金丹,但服草木之药及修小术者,可以延年迟死耳,不得仙也。若年尚少壮而知还年,服阴丹以补脑,采玉液于长谷者,不服药物,亦不失三百岁也,但不得仙耳。(20)

《养性延命录》说:

常导引内气息,但尔可得千岁。欲长生无限者,当服上药。(21)

修持炼养能否使人成仙,对于道教来说是一个关涉到信仰能否成立的问题,所以是极其重要的。(22)内修术经过《参同契》丹道理论的改造,发展为内丹道,以为修炼身中之元精元气,与天地间阴阳消息同盈虚,则与日月同光、共天地齐寿。这在事实上当然只是说法不同而已,但就其以理论形态维护道教的固有信仰,并在信仰的支持下承扬其对于宇宙生机的信念而言,历史性的深远意义显然比简单的事实重要得多。

基于同样的思路,我们探讨《参同契》与唐五代道教的外丹理论。虽然这种理论本质上只是对金丹术的义理敷释,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虚构的——被体系化了的理论并不能由服丹成仙而得到验证,但丹道理论中所反映的对于天地宇宙、自然生机的看法却是真实的,是思想发展的一段真实历史。这段历史,因为儒释道三教的冲突与融合,具有特殊的意义。

根据《参同契》及唐五代外丹理论自身的逻辑结构,大体上可分述为四个方面:第一是炉鼎法象天地,第二是铅汞药物蕴涵元气生成,第三是火候符合宇宙之阴阳消息,第四是还丹印证五行生克之理。由这四个方面所构成的宇宙图景是,天地间氤氲着阴阳二气,相摩相荡,动跃流转。宇宙的大化流行,映现出无穷的自然生机,阴阳所具有的生成本元意义就体现在这一片生机之中。阴阳虽不可见,但阴阳造化的有序性可以掌握,阴阳有消息,造化有盈虚。按照消息盈虚的固然之理而动用,则自然生机可以体现在人事中,这就是以人事发明天道的“别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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