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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哲学:方仙之道及精神旨趣

时间:2024-05-28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第一节方仙之“道”及其精神旨趣“方仙道”的提法,始见于《史记封禅书》:自齐威、宣之时,驺子之徒论著终始五德之运,及秦帝而齐人奏之,故始皇采用之。若依《史记》之文意进行推测,则所谓“方仙道”,本即自驺衍启其端绪。所以,考察方仙道之历史流变,不能不首先论及驺衍。就此种宇宙观之运思理路及理论特质而言,略同于道家,其所谓阴阳家,疑是道家之别流。驺衍所谓“九州”,大旨或与庄列为连类,乃涉言神仙之理想国。

道教哲学:方仙之道及精神旨趣

第一节 方仙之“道”及其精神旨趣

“方仙道”的提法,始见于《史记・封禅书》:

自齐威、宣之时,驺子之徒论著终始五德之运,及秦帝而齐人奏之,故始皇采用之。而宋毋忌、正伯侨、充尚、羡门高、最后皆燕人,为方仙道,形解销化,依于鬼神之事。驺衍以阴阳主运显于诸侯,而燕齐海上之方士传其术不能通,然则怪迂阿谀苟合之徒自此兴,不可胜数也。(1)

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傅在勃海中,去人不远;患且至,则船风引而去。盖尝有至者,诸仙人及不死之药皆在焉。

从这些记载里,我们可以获知五件事。第一是方仙道兴起的时间,在战国中晚期;第二是方仙道兴起的地区,在齐国燕国;第三是传播方仙道的人物,与推述阴阳五行之说的驺衍有关;第四是方仙道所说的神仙,居住在难求但毕竟可求的海上三神山;第五是方仙道的方术,有形解销化,(2)依于鬼神之事,求不死之药等。

上述五个方面,就“道”的层面看,焦点问题当在于方仙道与驺衍一系阴阳五行说的关系。若依《史记》之文意进行推测,则所谓“方仙道”,本即自驺衍启其端绪。所以,考察方仙道之历史流变,不能不首先论及驺衍。

汉书・艺文志》著录驺衍之著述两种,即《邹子》四十九篇、《邹子终始》五十六篇。这两种著述,今皆不存,关于驺衍阴阳五行说之始末,也就难知其详,只能从一些间接资料略窥大概。

据《汉书・刘向传》说,宣帝时,“上复兴神仙方术之事,而淮南有枕中《鸿宝》《苑秘书》。书言神仙使鬼物为金之术,及邹衍重道延命方,世人莫见,而更生父德,武帝时治淮南狱得其书”。更生即刘向之本名。根据这条记载,可知在淮南王刘安的神仙术中,有署称传自驺衍的内容。而《汉书》之叙述,将驺衍重道延命方与炼金术并列,可知既同是修炼神仙的方术,又非即是一事。由此,我们可以得出关于驺衍一系阴阳五行说与方仙道之关系的粗略印象,即:其重道延命方的具体内容虽不可悉知,但大率与可操作性的修持方法有关。

当然,所谓驺衍重道延命方,也可能只是依托,以附会其说。从驺衍阴阳五行说在战国晚期的广泛影响去看,这种可能性不能排除。但即使是依托,也必有其因缘。《汉书・艺文志》著录神仙十家,托称黄帝者四,托称泰壹者二,又有三种分别托称宓戏(伏羲)、上圣、神农,所托者皆是传说或虚构人物。而驺衍则前此未远,且实有其人。所以,即便是依托,也必有因于驺衍之说与方仙技术声息相通,或者说在时人印象中,驺衍学说与神仙技术相仿佛。而从见存资料看,驺衍之说与神仙之事声息相通,关键当在其“九州”说。

按《史记・孟子荀卿列传》载述驺衍行事,说云:

驺衍睹有国者益淫侈,不能尚德,若《大雅》整之于身,施及黎庶矣。乃深观阴阳消息而作怪迂之变,《终始》、《大圣》之篇十余万言。其语调大不经,必先验小物,推而大之,至于无垠。先序今以上至黄帝,学者所共术,大并世盛衰,因载其 祥度制,推而远之,至天地未生,窈冥不可考而原也。先列中国名山大川,通谷禽兽,水土所殖,物类所珍,因而推之,及海外人之所不能睹。称引天地剖判以来,五德转移,治各有宜,而符应若兹。以为儒者所谓中国者,于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国名曰赤县神州。赤县神州内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为州数。中国外如赤县神州者九,乃所谓九州也。于是有裨海环之,人民禽兽莫能相通者,如一区者,乃为一州。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环其外,天地之际焉。其术皆此类也。然要其归,必止乎仁义节俭,君臣上下六亲之施始也滥耳。王公大人初见其术,惧然顾化,其后不能行之。

显而易见,驺衍立阴阳五行说,根旨在于言治乱之事,以干世主。其立说之方式,在先秦诸子中,与庄子十分近似。《庄子》之言亦闳大不经,旨在使人超越“小知”之局见,追求道之大全。但《庄子》明说“寓言十九”,人知其为寓言而难求其寓意,庄子自己也生活在超迈的精神境界上,以至要借粟于河监侯而不可得。如果说庄子是本着哲学家之思想,过着哲学家的生活,那么驺衍则近似于宗教家,因为他以寓言立说却不自揭明是寓言,而是由寓言触类而长之,演衍为系统的“九州”说,以至诸侯崇信,驺衍也就因其说而显贵。如上书说:“驺子重于齐。适梁,惠王郊迎,执宾主之礼。适赵,平原君侧行撇席。如燕,昭王拥彗先驱,请列弟子之座而受业,筑碣石宫,身亲往师之。”驺衍立说之方式及趣味,本与庄子近似,但二人之穷通悬隔如此,不免要使人对人间世之事,生出一番嘻笑之情。

驺衍的“九州”说及“五德终始”说,一言地理,一言历史。据《史记》载述,大抵皆由“深观阴阳消息”推度而出。所谓“推而远之,至天地未生,窈冥不可考而原也”云云,是说驺衍由阴阳消息推度天地自然及人文历史之所以然,盖亦一种宇宙观。就此种宇宙观之运思理路及理论特质而言,略同于道家,其所谓阴阳家,疑是道家之别流。按《汉书・艺文志》,驺衍“居稷下,号谈天衍”,谈天是道家特征。驺衍又与稷下道家诸子,同为战国晚期思想界活跃人物。如《史记》云:“自驺衍于齐之稷下先生,如淳如髡、慎到、环渊、接子、田骈、驺奭之徒,各著书言治乱之事,以干世主。”其中,自慎到至田骈四人,“皆学黄老道德之术,因发明序其指意”。驺奭则为驺衍之后学。稷下先生的政治观点虽往往不同,但思想理论大都接受了道家的影响。除上述诸人外,在稷下三为祭酒的荀卿,思想也明显受到道家的影响。而据《史记》所载荀卿事,嫉庄周“猾稽乱俗”,则可知庄子之学颇于稷下流传。驺衍的“九州”说,亦或为庄子寓言作张本。

先秦百家学术,莫不关注社会治乱。要看清现实社会的浊乱,指明走出浊乱的方向,就需要构思出一种理想国,作为治世的范型,映鉴现实。百家因政治观点不同,所构思的理想国也不相同。儒墨肯定政治之必要,所以推尊“三代”。尧舜文武时代,即儒家之理想国;大禹治世,即墨家之理想国。道家讲不治之治,所以有《老子》所谓“小国寡民”,至《庄》《列》则多谈神仙。神仙之事在《庄》《列》书中,既是寓言的重要题材,也是其政治之理想国。驺衍所谓“九州”,大旨或与庄列为连类,乃涉言神仙之理想国。(3)

在《庄子》寓言或所采摭的神话中,黄帝是个中心人物(4),而驺衍立说,亦“先序今以上至黄帝”。立说以黄帝为称首,在战国晚期暨秦汉时代,是道家之常例,驺衍当是本诸道家言。

驺衍如何称述黄帝已不可详知,而在《庄》《列》二书中,黄帝与神仙相关联,是道家构思其理想国的重要题材。《庄子》赋予黄帝的形象有二,其一为体道者,其二为得仙者。《知北游》说:

知北游于玄水之上,登隐 之丘,而适遭无为谓焉。知谓无为谓曰:“予欲有问乎若:何思何虑则知道?何处何服则安道?何从何道则得道?”三问而无为谓不答也,非不答,不知答也。知不得问,反于白水之南,登狐阕之丘,而睹狂屈焉。知以之言也问乎狂屈。狂屈曰:“唉!予知之,将语若,中欲言而忘其所欲言。”知不得问,反于帝宫,见黄帝而问焉。黄帝曰:“无思无虑始知道,无处无服始安道,无从无道始得道。”知问黄帝曰:“我与若知之,彼与彼不知也,其孰是邪?”黄帝曰:“彼无为谓真是也,狂屈似之,我与汝终不近也。”

又如《天地》说:

黄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仑之丘而南望,还归,遗其玄珠。使知索之而不得,使离朱索之而不得,使喫诟索之而不得也。乃使象罔,象罔得之。黄帝曰:“异哉!象罔乃可以得之乎?”

这两则寓言,围绕黄帝体道,虚构可知、无为谓、狂屈、喫诟、象罔等人物。以这些虚构人物作衬托,庄子按照其哲学,对黄帝进行塑造。黄帝本是传说人物,较之尧舜禹汤,可塑性更强。这种可塑性,是庄子寓言多用黄帝的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黄帝在传说中又得仙升天,与庄子卓然超越于现实的理想相吻合,所以庄子也多采摭有关的神仙传说。如《大宗师》说: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豨韦氏得之,以挈天地;伏戏氏得之,以袭气母;维斗得之,终古不忒;日月得之,终古不息;堪坏得之,以袭昆仑;冯夷得之,以游大川;肩吾得之,以处大山;黄帝得之,以登云天颛顼得之,以处玄宫;禺强得之,立乎北极;西王母得之,坐乎少广,莫知其始,莫知其终;彭祖得之,上及有虞,下及五伯;傅说得之,以相武丁,奄有天下,乘乐维,骑箕尾,而比于列星。

这也是寓言,但人物不是虚构的,或出于古史传说,或出于《山海经》之类的神话,大都有其依据。其中,所谓黄帝得道“以登云天”,或许是神仙传说所固有的,非出于庄子杜撰,庄子只不过采撷此类神仙传说以寓言其哲学,即得道之证非常识所能近知,而是化身于宇宙。《天地》也说:“千岁厌世,去而上仙;乘彼白云,至于帝乡。”成仙与飞升登天联系在一起,这也可能是当时神仙传说中的一种观念。(www.xing528.com)

与黄帝传说有关,又可与驺衍“九州”说互证,有《列子・黄帝篇》中关于黄帝梦游华胥国的寓言:

(黄帝)昼寝而梦,游于华胥氏之国。华胥氏之国在 州之西,台州之北,不知斯齐国几千万里;盖非舟车足力之所及,神游而已。其国无师长,自然而已。其民无嗜欲,自然而已。不知乐生,不知恶死,故无夭殇;不知亲己,不知疏物,故无爱憎;不知背逆,不知向顺,故无利害。都无所爱惜,都无所畏忌。入水不溺,入火不热。斫挞无伤痛,指 无 。乘空如履实,寝虚若处床。云雾不 其视,雷霆不乱其听,美恶不滑其心,山谷不踬其步,神行而已。黄帝既寤,怡然自得,召天老、力牧、太山稽,告之曰:“朕闭居三月,斋心服形,思有以养身治物之道,弗获其术。疲而睡,所梦若此。今知至道不可以情求矣。朕知之矣!朕得之矣!而不能以告若矣。”又二十有八年,天下大治,几若华胥氏之国,而帝登假。百姓号之,二百余年不辍。

登假即登遐,也就是升天。此所谓华胥国,“非舟车足力之所及,神游而已”,与驺衍称九州有裨海环之,莫能相通,说法相近似。

理想国与海洋相联系,还有《庄子・山木》中的“建德之国”、《列子・黄帝篇》中的“列姑射山”:

南越有邑焉,名为建德之国。其民愚而朴,少私而寡欲,知作而不知藏,与而不求其报;不知义之所适,不知礼之所将;猖狂妄行,乃蹈乎大方;其生可乐,其死可葬……君其涉于江而浮于海,望之而不见其崖,愈往而不知其所穷。送君者皆自崖而反,君自此远矣。

列姑射山在海河洲中,山上有神人焉,吸风饮露,不食五谷;心如渊泉,形如处女;不偎不爱,仙圣为之臣;不畏不怒,愿悫为之使;不施不惠,而物自足;不聚不饮,而己无愆。阴阳常调,日月常明,四时常若,风雨常均,字育常时,年谷常丰;而土无札伤,人无夭恶,物无疵厉,鬼无灵响焉。

从渊源上说,此所谓“列姑射山”,与《庄子・逍遥游》中的“藐姑射之山”,可能出于同一种神话传说,可见于《山海经》。而道家构思其理想国,宁取材于汗漫不经的神仙传说,推远于海外,非因源出史官而取材于前古,则体现出道家对于文明病根的深刻反思。(5)

从道家之理想国来看它与神仙信仰的关系,大概属于取材于此类传说,“以供给碎用”。取材于斯,也许能够说明道家与神仙思想在超越日用之近情方面有其共同点,但从《庄》《列》之书看,不能断定作者具有神仙信仰。《庄子・逍遥游》谈到藐姑射之山的神人,谓之“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在宥》又托称广成子授黄帝长生之法,谓之“必静必清,无劳女形,无摇女精,乃可以长生。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女神将守形,形乃长生”。这些说法,大旨与其理想国一样,乃取材于神仙传说而言其理想人生,未足以证明作者果真信仰神仙。也许正因为这个缘故,有葛洪对于道家诸子的批评:

至于文子、庄子、关令尹喜之徒,其属文笔,虽祖述黄老,宪章玄虚,但演其大旨,永远至言。或复齐死生,谓无异以存活为徭役,以殂殁为休息,其去神仙,已千亿里矣,岂足耽玩哉?其寓言譬喻,犹有可采,以供给碎用,充御卒乏。(6)

以历史的前因后果而言,必先有道家诸子取神仙传说“以供给碎用”,而后有葛洪辈反取其寓言譬喻以助证神仙之实有。庄列诸子书涉言神仙之事,我们可以从《列仙传》等书中看到其深远影响,此类仙传所记神仙之事,往往与《庄》《列》同。而后世道教陶弘景重《庄子》内七篇,以为精神境界之典要,至唐初成玄英阐发《庄子》之义奥,促发道教义理升华,《庄子》之思想旨趣与道教日益发生深刻关系。但这是后话,我们不能因后来的深刻关系而印象式地推原于先秦。就先秦而言,道家庄列诸子之于神仙,取其材“以供给碎用”而已——当然,道家“贵生”“全生”的生命态度,也是道教思想的一大渊源,但与神仙之说毕竟有区别。神仙是一种信仰,“贵生”“全生”则是一种信念,我们将在后文讨论这种信念的流传和嬗变。

经过以上讨论,我们可以提出这样一个问题:道家取材于神仙传说,对于神仙信仰的传播及发展,究竟发挥了什么作用,或者说具有什么历史意义?

要将这个问题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许十分困难。困难不只在于杳茫难求之考证,还在于对历史的起伏跌宕很难作出合乎逻辑理性的解释。庄列涉言神仙,用寓言的形式赋予神仙信仰以深厚的文化蕴涵,使神仙信仰完成了一次理念的升华。但在秦皇汉武时代,神仙信仰又跌落到巫觋杂术的层面,妖诞迷狂。如果我们说神仙信仰中包含了某种思想,反映出人类试图超越自然生存状态的一种理想,那么这种思想并非总是朝着文明进步的方向发展。历史何以如此进退失据?人类在追求文明,而对文明的甄辨和选择又何以如此盲目?这些问题,都不易索解。我们只能陈述一些简单的历史轨迹。

本着廓清历史轨迹的思路探讨前述问题,可以说道家取材于神仙传说,对于神仙信仰的传播发挥了媒介作用。即以道家为载体,西方的昆仑神话在战国中晚期传播到东方的渤海之滨,从而形成驺衍一系方仙道。

需要说明的是,此所谓历史轨迹,不是笔者的新发现。在前人对于古代神话的研究中,一个重要的意见,是认为东方的蓬莱神话系统来源于西方的昆仑神话系统。(7)在前人考论的基础上,我们进一步所要关注的问题,是神话或神仙传说由西而东的传播载体。本文之所以认为这个载体主要是道家,理由有四:

第一,战国诸子著述引用神话或神仙传说虽是一种普遍现象,但以《庄子》最为频繁,思想旨趣也最相吻合。而《庄子》在稷下学中颇流传,已如前述。以《庄子》之纵恣倜傥的想象力,当最能激发驺衍一系方仙道。

第二,方仙道与齐国稷下学同时并兴,当非偶然之巧合。稷下学以黄老为主导,而驺衍的阴阳五行说之深受道家影响,也已有学者考论。(8)若以驺衍之“九州”说与道家诸子相比较,则与《庄》《列》为近。所以,如果《史记》将方仙道推始于驺衍是可信的,那么方仙道的形成当与道家在齐国的流传有关,尤其是《庄子》。

第三,方仙道在两汉之际又被称为神仙家,在东汉时甚至被称为道家。《汉书・艺文志》著录方技四种,神仙家为其一。并叙其旨趣说:

神仙者,所以保性命之真,而游求于其外者也。聊以荡意平心,同死生之域,而无怵惕于胸中。然而或者专以为务,则诞欺怪迂之文弥以益多,非圣王之所以教也。

我们知道,《汉书・艺文志》在刘歆《七略》的基础上删节而成,是刘向、刘歆父子总校群书之遗制。以之与《史记》相比较,则秦皇汉武及其所宠信的诸方士,正所谓“或者专以为务”,诞欺怪迂。司马迁生当其时,闻见皆此辈之人所为此等之事,所以于其诞欺怪迂,记叙颇详。刘向、刘歆不在此特定时代,所以对神仙之说之旨趣,别有一种叙论。其所谓“保性命之真”云云,显然出于庄子性命全真之说。此一种叙论,当非臆测,而可能与刘向早年得传淮南王刘安之《鸿宝》、《苑秘书》有关。书言炼金术及驺行重道延命方。若复以《淮南子・俶真训》诸篇相参证,可信淮南王之崇信神仙之事,必与秦皇汉武之巫觋杂术有所不同,而内涵庄子性命全真之旨趣。这是方仙道的另一条流传脉络,其思想旨趣或文化品味,远较秦皇汉武及其所宠信诸方士为高。王充在《论衡・道虚篇》中,称服食延年者曰“道家”,又说道家相夸“真人食气”,当亦是有见于此一传脉与道家之固有关系。若以秦皇汉武及其所宠信诸方士而论,则全无道家之意。

第四,由秦皇汉武之行事,我们可以得一系列反证,即其求仙术种种,大都因帝王贪图神仙长生,由方士巫师当时增益附会而成,非有所据。其事具载《史记・封禅书》、《汉书・郊祀志》,不烦例列。若以秦皇与汉武相比较,则前者之欺诞怪迂,又远不及后者之甚,从中颇可见增益附会之日盛一日。在这一遍迷狂的求仙活动中,方仙道所内涵的道家精神旨趣,遂乃湮没无闻。

综上所述,发源于西方的昆仑神话,以道家《庄》、《列》为主要载体传播到齐国,在战国中晚期形成方仙道。《庄》、《列》之作者虽不信仰神仙,但高远遐想之旨趣相近。也唯其不果真信仰神仙,超越于信仰层面之上,不执不滞,所以能赋予神仙之说一种全新的精神旨趣,即性命全真,并以其遐远之思,破斥自我中心论及自大心态。性命全真之旨趣,自淮南王刘安一派之《淮南子》,至刘向、刘歆父子以及后世之道教,间有所传,不同于秦皇汉武之巫觋杂术,而可视之为神仙思想之正脉。其破斥自大心态的一面,在驺衍之“九州”说中已有所体现。驺衍立“九州”说,以此使王公大人“惧然顾化”。在西汉的盐铁之争中,桑弘羊也引驺衍“九州”说,申明其“天地之弘,昭旷之道”。(9)这两方面旨趣是先秦道家赋予神仙思想的一种内在精神,是君子所谓“人道”。至于秦皇汉武之崇信方士巫师之杂术,则小人所谓“神道”。研述道教之信仰及修持,此乃一大分际处,不可不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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