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桑田,世变时移,把古人古事拉过来与今人今事作比较,有时难免让人觉得无从下手。可是,如果较真比下去,也确实可以比出门道,从中受到启发和教益。不信,请看下面两件事:
鸦片战争以后,外国侵略者妄自尊大,蔑视中国政府。个别吃洋饭、做洋事的无赖,也狐假虎威欺侮自己的同胞。当时,广州沙面的荷兰领事馆员李风岗,与人合作经营了一家玉器铺,在一次“盘货”时发现一批货件短少,便怀疑是店员任阿森所偷,于是就想借洋人势力向地方政府施加压力,代他索赔。荷兰驻广州领事布士兜听了李的话,立即修书一封,致函南海县衙,要求拘捕任阿森,追还银货。他以为,当官的怕洋人,没有不唯命是从的。可是,南海县知县徐次舟却没买他的账,并在复函中语气颇硬地称:“中国地方官员办理案件,但凭两造之供证,不许他人干预;以非己事代为关说的,名曰‘嘱托公事’,例禁甚严”;“本县历任地方,皆奉公守法”,绝“不违中国定例而有玷官箴 ”(《从政史鉴》704页)。这封信义正辞严,不卑不亢,一反清王朝对洋人“低眉俯首”之态,大大为广州商民出了一口气。
徐次舟的可贵之处,在于他挺直了做人的脊梁,坚持按律办事,而不是屈于压力按洋人的指挥棒转。所以,时间虽过去百多年,人们还记着这位硬骨头小吏。
令人遗憾的是,社会虽然在前进,但有些人却像沾在历史车轮上的泥巴,还深深打着旧时代的印记。其所作所为,甚至连一些古人都不如。就说1993年9月7日《南方周末》刊登的《愤怒的亚德里亚海》一文披露的一桩中外劳资纠纷吧,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桩纠纷的起因,是一批通过中国某市经济技术合作公司输送,为一艘外国货轮打工的中国船员,受尽洋船主欺凌,每天工作12小时以上,稍不合洋人的意便要遭到训斥、辱骂、殴打。他们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奋起抗争,求助于航途驻泊港的异国工会组织出面交涉,迫使船方答应保障中国船员的人身权和医疗权,发放劳保用品和生活卫生用品,补发拖欠的工资,船东代表还写下了“保证书”。可就是这个船东代表,签“保证书”的字迹还没干,就仿效他的前辈布士兜,向与他签有合同劳务输出关系的中国某市那个公司施加压力,毫不掩饰地发号施令:“如果我见不到那11个人关进监狱,将来我将永远不会派其他的中国船员上我们的船!”可惜,这个公司的领导层里没有“徐次舟”。“洋大人”一声恫吓,他们立即忙不迭地按照“洋大人”的指示办,当即以“严重违反外事纪律”等莫须有罪名,要求检察机关“采取必要的司法手段”,“追究其法律责任”。果然,11名船员回国后,等候他们的就是警车;其中有3人正式被捕,被推上法庭。终于,“洋大人”解了心头之恨。(www.xing528.com)
两件事摆在面前,读者们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判断评说是非。清代的封建官吏徐次舟,在事关民族尊严、国家主权的事件面前,尚能义正辞严,对洋人的无理要求予以驳斥;可今天的一些挂着“共产党员”、“领导干部”招牌的人,却不顾同胞的合理合法权益,对“洋大人”奴颜婢膝、唯命是从,这是多么的可悲可叹!
当然,那些取悦“洋大人”、欺凌同胞的人,在社会主义中国毕竟得不到人心。同一篇文章介绍,庭审时并未做出最后裁决,3名海员已“取保候审”回到家中;舆论估计,离正义彻底战胜邪恶的时日已经不会太远了。
1994年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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