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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大臣出洋考察政治:二十世纪初中国政治改革风潮

时间:2024-05-15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故至9月,政府对立宪业已定议,只是宣布仍要俟考察政治大臣回国以后。9月18日,朝廷谕令出使各国大臣会同考察政治大臣悉心考求,以便取得较好效果。五大臣当即商定,改期缓行。吴樾的炸弹震惊了清廷,但并未能阻止住出洋考察政治,恰恰相反,倒是促使当权者越发感到立宪的必要与紧迫了。

五大臣出洋考察政治:二十世纪初中国政治改革风潮

一、五大臣出洋考察政治

考察政治的上谕一颁,立宪派以为这是朝廷实心改革政治的先声;经过考察,“可以定变法维新之国是”,“可养大臣政治之常识”,“可振臣民望治之精神”(1);资本主义国家立宪无不经人民革命流血或艰苦奋斗得来,而中国人民未费多少力气便迎来了立宪时代,实为福气,“人人有一团精神,人人有一番思想,无不欢欣鼓舞”,“京内京外,学界、军界、商界,欣然色喜,群相走告”。北京的“学界谱诗歌,军界演军乐,商界则预备金花彩烛”,专候欢送考察政治大臣出京,以壮行色。(2)江浙的立宪派也准备考察政治大臣过沪时热烈欢迎。

帝国主义国家对清廷此举一般反映较好,认为中国“已如大梦方醒”(3)

此时慈禧尚未下定实行立宪的决心,对人说:“派各臣工往列国调查之后,果无弊害,即决意实行。”(4)她对立宪的实际内容和利弊如何,尤其会不会影响君主权力是心中无数的,也是不放心的,立宪是一件亘古未有的大事,她不敢轻率决定,从调查入手,持审慎态度,是可以理解的。

上谕颁发后,袁世凯奏请派遣官绅游历日本,开启民智,为将来实行自治打下基础。御史顾瑗、刑部侍郎沈家本和出使朝鲜大臣曾广铨又奏请实行地方自治。政务处议复可行,1905年8月,朝廷令奉天和直隶试办。在长期的封建社会里,中国只有官治、官权,而无自治、民权。“自治制度和专制制度根本不能相容”(5),是资产阶级民主政治的一种形式,也是预备立宪不可缺少的一项重要内容。清廷谕令在奉天和直隶试点,是其向政治制度近代化迈出的实际的第一步。

接着,周馥、袁世凯和转为御史的赵炳麟又奏请立宪。另一些官员要求把立宪政体确定下来。故至9月,政府对立宪业已定议,只是宣布仍要俟考察政治大臣回国以后。

为了节约时间和经费,政府确定分途进行考察,载泽、徐世昌、绍英(8月14日加派)一行前往日本、英国、法国、比利时,戴鸿慈与端方前往美国、德国、意大利、奥地利、俄国。9月18日,朝廷谕令出使各国大臣会同考察政治大臣悉心考求,以便取得较好效果。

9月24日上午,考察政治五大臣率领参赞、随员同时由京启程,京师各学堂师生、绅商界人士、大小官员以及驻京各国公使均前往送行,正阳门车站冠盖纷纭,锣鼓喧天,歌声震荡,观者如潮,煞是热闹。11点钟,五大臣登上专车,列车正拟开动,忽然霹雳一声巨响,震天动地,人喊马嘶,纷纷奔逃。待惊魂稍定,始知炸弹爆炸,载泽额角微受轻伤,绍英受伤稍重,此外死伤10余人。五大臣当即商定,改期缓行。此次暗杀系革命党人吴樾所为,他没有炸毙五大臣,自己却当场牺牲了。

次早,戴鸿慈等将情况面奏慈禧和光绪,慈禧“慨然于办事之难,凄然泪下”(6)。当即谕令有关部门缉拿“正凶”。

吴樾的炸弹震惊了清廷,但并未能阻止住出洋考察政治,恰恰相反,倒是促使当权者越发感到立宪的必要与紧迫了。端方在致上海报界电中说:“炸药爆发,奸徒反对宪政,意甚险恶,然益征立宪之不可缓也。”(7)一些督抚、将军和出使大臣致电政府说:“此事必是革命党中人所为,盖恐政府力行新政,实行变法立宪,则彼革命伎俩渐渐暗消,所以行此狂悖之举,以为阻止之计。当此更宜考求各国政治,实行变法立宪,不可为之阻止。”(8)

立宪派本对革命很表同情,这次暗杀事件也让他们大为光火。《时报》评论说:“五大臣此次出洋考察政治,以为立宪预备,其关系于中国前途最重且大,凡稍具爱国心者宜如何郑重其事而祝其行。乃今甫就道,而忽逢此绝大之惊险,虽五臣均幸无恙,然此等暴徒丧心病狂一至于此,其罪真不容诛哉!”(9)大公报》亦惊呼:“此真出乎人情之外而莫能索解!”同时指出政府不应畏难而退,而应“奋勇前进”,“急行其志,无俟踌躇”(10)。《申报》认为这不是坏事,而是好事:“今日爆烈弹之一掷,实不啻以反对党之宗旨,大声疾呼于政府,俾知立宪之大有利于皇室,而不可不竭力以达成之。”(11)张謇益发感到“立宪尤不可缓”,立电端方,请“奏布明诏,以消异志”(12)。总之,立宪派要以此事为契机速行立宪。

10月8日,为了预防革命党人破坏,清廷设立巡警部,任命徐世昌为尚书,徐一时难得脱身;绍英创伤未愈,不便让其远涉重洋。同月26日,改派山东布政使尚其亨和顺天府丞、新任命的出使比利时国大臣李盛铎代之。比利时为出访国家之一,李盛铎一面帮助考察,一面赴任,较为便利。尚其亨因为椒房贵戚(其妹为慈禧弟桂祥之妻),故也获荣任。

出洋延宕下来,人事变更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有人阻挠:“小阻盛宣怀,大阻袁世凯”(13)。盛宣怀先曾奏请仿效德国、日本政体,但在五大臣遇炸后却“力陈立宪之不利于国家”(14)。袁世凯于奏对时亦“谓可有立宪之实,不可有立宪之名”(15)。袁世凯出尔反尔,并不是真诚的立宪主义者,张謇说他“觇候风色不决”(16),态度模棱两可,实非妄言。盛、袁的奏陈动摇了慈禧的决心。

内阁学士吴郁生担心立宪“遂成敷衍”,10月27日奏请“先明降谕旨,改定宪法,预立年限”,“然后分遣使臣考求要政”(17)。端方也认为非此不足“以慰舆情而树风声”,乃商诸载泽、戴鸿慈、李盛铎、尚其亨,准备在出国之前奏请“先行颁告立宪期限”(18),以十五年为期(19)。11月,胡惟德将俄国工人阶级举行政治总罢工和广大人民反抗专制统治,迫使沙皇政府让步,承认人民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人身和信仰自由,扩大选举权,召开国家杜马(议会)的情况报告了清政府,清政府大感不安。慈禧没有同意宣布立宪期限,但立宪的决心又稳定下来了,特于11月18日谕令政务处大臣先“筹定立宪大纲”(20),俟五大臣回国后再行修改。(www.xing528.com)

接着,出使美国大臣梁诚与新任出使英国大臣汪大燮拟了一份奏稿,联合前出使英国大臣张德彝、前出使法国大臣孙宝琦和新任出使大臣刘式训、前出使比利时大臣杨兆鋆、前出使德国大臣荫昌、新任出使德国大臣杨晟入奏。该折在讲明立宪是当今世界大势所趋之后写道:“我国东临强日,北界强俄,欧美诸邦,环伺逼处,岌岌然不可终日矣”,保邦致治,非立宪莫由。目前应急需实行三事,以树基础。一、“宣示宗旨”,“将朝廷立宪大纲列为条款,誊黄刊贴,使全国臣民奉公治事,一以宪法意义为宗,不得稍有违悖”。二、“布地方自治之制”,“宜取各国地方自治制度,择其尤便者酌订专书,著为令典,克日颁发各省督抚,分别照行,限期蒇事”。三、“定集会、言论、出版之律”,此三者为“诸国所许民间之自由,而民间亦以得自由为幸福”,宜采“诸君主国现行条例,编为集会律、言论律、出版律,迅即颁行”。“期以五年,改行立宪政体”(21)。出使各国大臣比较了解资本主义国家的政治和世界大势,思想比一般官员开放,故提出的立宪期限也最短。

朝廷依然坚持待五大臣回国后再决定一切,没有宣布实行立宪期限。11月25日,下令设立了考察政治馆。这是一个在政务处直接领导下研究、编选各国宪政资料,供朝廷参考的新型机构。它的设立表明了朝廷改革的意图和方向,是清政府为预备立宪而迈出的又一实际步骤。

同日,朝廷命各省认真查禁革命党,以防扰害地方治安,阻碍新政实行。

鉴于上次车站遇险的教训,考察政治五大臣商定两起分别出京,不坐专车,属员人等一律免送。12月7日,戴鸿慈、端方乘车出京,19日由上海放洋。载泽、尚其亨、李盛铎11日出京,1906年1月14日由上海放洋。随同考察的还有湖北、奉天、广东、湖南、江西等省派出的官绅。

此次出访的重点是实行君主立宪制的英国、德国和日本,主要任务为考察政治。

载泽、尚其亨、李盛铎一行于1906年1月16日抵达日本,后经美国赴英国,再赴法国,最后到比利时,6月6日考察完毕,李盛铎留赴比利时出使大臣任,载泽、尚其亨7月12日回到上海。戴鸿慈、端方先到日本参观,1906年1月23日抵美,后取道英、法抵德国,继之考察奥、俄、意,并游历了丹麦、瑞典、挪威、荷兰、瑞士。其间于6月初在布鲁塞尔与载泽等会晤,商定回国后应行各事。7月21日回到上海,张謇、汤寿潜、赵凤昌等先后四次谒见,“竭力劝其速奏立宪,不可再推宕”(22)。8月6日到达天津,同袁世凯讨论了筹备立宪及改革官制等事。10日回京复命。

考察政治大臣出访为时半年左右,周游14个国家。他们考察调查的范围很广,概括起来,活动有四个方面。一是参观,如议院、行政机关、学校警察、监狱、工厂、农场银行商会、邮局,乃至博物馆、戏院、浴池、教会、动植物园等等,几乎无所不包。二是请政治家、学者讲解宪政原理。三是调查各项制度。四是搜集翻译各类图书和参考资料。回国以后,载泽等派人编辑书籍67种,并将其中30种分别撰写提要,进呈慈禧和光绪阅览,另将400余种外文书籍送交了考察政治馆。戴鸿慈、端方也带回许多资料,为供朝廷采择,他们赶写出《欧美政治要义》一书,简明扼要地介绍了欧美各国的政体和制度。以后又编撰了《列国政要》133卷。这些书籍和资料大致叙述了各国政治的源流和概况,不仅对改革政治和其他制度具有重要参考价值,而且也使慈禧和当权亲贵对世界大势有所了解,宪政知识有所增长,有利于基本国策的确定。

五大臣之中,只有李盛铎思想比较先进。其余均未出国门一步,对资本主义国家缺乏感性认识,因而不论将资本主义制度说得如何优越,他们思想上也不会完全接受。端方尽管赞成变法,日俄开战后“未尝不叹立宪、专制之不同,其收效为大异也”(23),然而得悉留日学生要求归政、立宪时,却电出使日本大臣“密加防范,勿为所惑”(24),直到受命出洋考察政治始明确赞成立宪,其是否真正赞成不能不令人怀疑。

此次考察使载泽等开始走向世界、认识世界,思想发生明显的变化。他们亲自目睹了资本主义国家的物质文明和政治制度的优越性,眼界为之大开,每出访一个国家,都从内心发出赞叹,觉得别国的经验有许多可取之处。载泽、尚其亨访日后写道:“大抵日本立国之方,公议共之臣民,政柄操之君上,民无不通之隐,君有独尊之权。其民俗有聪强勤朴之风,其治体有划一整齐之象”,“以三岛之地,经营二三十年,遂至抗衡列强,实亦未可轻量”(25)。他们非常推崇英国的议会政治和地方自治,说:“一事之兴,必经众人之讨论,无虑耳目之不周”,“其一国精神之所在,虽在海军之强盛,商业之经营,而其特色实在地方自治之完密”(26)。对于共和制的法国,他们也认为“可以甄采之处,良亦非鲜”(27)。小国比利时在他们眼里同样不简单:“其立国治民,亦复井然有法”,“以故人自力耕,盖藏颇裕,植树艺之术,尤复有名于时”(28)。其法制特别是地方自治“完全可法”,“未可以其小而忽之”(29)。戴鸿慈、端方认为美国“驯致富强,实非无故,藉资取镜,所益甚多”(30)。参观华盛顿故居时,戴鸿慈感慨良深:“盖创造英雄,自以身为公仆,卑宫恶服,不自暇逸。以有白宫之遗型,历代总统咸则之。诚哉,不以天下奉一人也!”(31)他们赞扬德国的长处“在朝无妨民之政”,“人有独立之心”,“专注于练兵”。说:“其良法美意行之有效者,则固当急于师仿不容刻缓者也。”(32)目睹丹麦、瑞典、挪威“教育、工业均极讲求”,“学堂林立”,商务“各占优胜”,他们觉得大有好处,“适足增无穷之阅历矣”(33)。小小的荷兰也使他们钦羡不已:“政治则律法、监狱是其著意之处,修明整洁,颇为他国所不逮。统计全国壤土之狭,殆不及中国一大府,而厕居列强之侧,汲汲图存,其经画治理之方,正复灿然可睹。”(34)戴鸿慈还称颂英国的政党政治“诚所谓争公理、不争意气者,亦法之可贵者也”(35);认为资本主义国家的“政制相维,其法至善”(36)

五大臣在每一个国家逗留的时间都不很长,远不能说考察得周详,了解得透彻。但事实胜于雄辩,在这为时不多的日子里,他们受到的教育之大,获得的新知识之多,却是前此无法比拟的。经此一番洗涤,他们长期禁锢的头脑为之开化,认识空前提高。

考察使他们学会了“比较学”,懂得了专制封闭是中国落后的主要原因,中国要富强,就必须同各国作横向比较,不能坐井观天,夜郎自大。戴鸿慈、端方说:“欧洲各国,逼处中原,犬牙相错,甲变乙随,各有忧勤恐惧之心,遂收集思广益之效。中国远在亚东,又为数千年文化之古国,不免挟尊己卑人之见,固未尝取世界列国之变迁而比较之也……然则谋国者亦在善用其比较之法而已矣。”(37)

戴鸿慈和端方还对近几十年来的中国外交失败探求了原因。他们说:过去许多人认为失败在于外国富强,中国贫弱,固然不无道理。“然概观各国之土地人民,殆无一能及我国者,甚或土地小于我数十倍,人民少于我数十倍,而其兵之强、国之富乃转有过于我数十倍数百倍者”,又是什么道理呢?这就“非论者之言所能尽也”。通过“悉心观察”,他们作出如下回答:“乃知其所以富强者,不当于其外交之敏捷求之,而当于其内政之整理观之。夫世固未有政治不修,而其国能富、其兵能强者;亦未有内政不修,而外交能制胜利者。欲判其内政之能修与不能修,此不必问他,但问其政体之为何而可以判之矣。”东西洋各国之所以日趋强盛,“实以采用立宪政体之故”;中国之所以失败,“实以仍用专制政体之故”。最后得出结论说:当此霸国主义时代,中国若想生存,国富兵强,“除采用立宪政体之外,盖无他术矣”(38)

近代以来统治阶级内部不断探讨争论的富强之术,至考察政治大臣出访各国后才算得到了一次清算,进行了一次总结。中国与列强的根本差别不是任何别的东西,而是先进与落后两种社会政治制度的不同。不革除封建专制政治,中国无论怎样努力,也不可能富强,缩短与外国的差距。这就是他们此行最大的收获、最大的进步。这一结论来之不易,意义特别重大,直接关系着朝廷对改革政治的决策,关系到中国究竟向何处去,即照旧实行封建专制统治还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根本问题。事实证明,他们的考察结论起到了积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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