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再婚
一
如果不是一场有着断骨之痛的婚姻,29岁这年遇到的董一平,可能是我一生所爱。他有着一张英俊的脸,谈吐很绅士,细腻又不乏男人的风度。他可以容忍我最胡闹的作为,关照我生活的细枝末节,无论什么事情,他都有四两拨千斤的能耐。有他的存在,我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富有的贵族。可惜,即便是这样,我也无法与他谈婚论嫁。
这其中有现实的原因,他虽忠诚能干,却家境贫寒,没有背景与实力,到现在也只做到公司的中层。此外,他也曾有家庭,离婚后带着6岁的女儿生活,他的女儿我见过两次,是个聪慧也敏感的小姑娘。有一次我们在KFC吃饭,她要去洗手间,我殷勤地陪在她身旁,照顾她洗了手,她就一个人飞奔出去,把我晾到了洗手池边。这件事给我的印象很深,扪心自问,我会是这个小人精儿合格的继母吗,我对此毫无把握。何况,我同样有一个5岁的女儿需要照顾,她也聪慧好胜,从出生就被所有人宠爱,我不忍心让她与我一起嫁到董一平身边。
晚上6点,随便打开电视就会看到《家有儿女》,听说这部剧连美国人都喜欢,女儿也非常喜欢。我陪她看过整整4遍,每一次在笑过之后都要想同一个问题:我与董一平会有这样的家庭吗?每次的答案都是:不会。得承认,我是个任性的人,缺乏解决问题的方法,就像那一天当我被他的女儿抛弃在洗手间时突然的束手无策,想到以后我将面临比此种情况复杂一千一万倍的事,对未来的期许与憧憬一下子就淡了。
当然,董一平的工作也并不让我满意。如果他像夏东海一样有稳定的收入就好了,虽是公司中层,在这个小城里却也是打工一族,要靠不停地打拼维系生活。两个收入中低的男女要组成家庭,抚养两个女儿,要买房子买保险把孩子们培养成才,这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如果生活是日复一日的辛苦和紧张,我会幸福吗?可能会也可能不会,这其中我们要付出的努力太多了,不是我不愿意努力,我是怕有一天我们会忘记为彼此付出。
现在,我的女儿在外婆家成长,她就读于小城里最好的幼儿园,不但是我的父母,她的姑婆,姨婆和奶奶都在为她倾尽所有,虽然这种倾力有同情的味道,这也常让我不舒服,可看着她的富足和安逸,我还是松了一口气。她能在假期去看望爷爷奶奶,享受他们的抚育,她还可以尽情地谈论她的父亲,在她心里只有一个爸爸和一个妈妈,虽然他们不住在一起,但给予的爱是一模一样的。我常常想,这对孩子来讲应该算做公平。
同样,董一平的孩子又何尝不是呢?
二
在董一平开始追求我那天,我就知道我们只能是这种关系,这是一种界于妻子与恋人之间的关系。我们的感情平稳塌实,平日里各忙各的,偶尔约会,偶尔亲吻,在开始时他很想见我的父母,但由于我的坚持他也渐渐接受了这种关系。如果说孩子和经济是我不能与他结婚的拦路虎,那也不至于,我得说,第一场婚姻留给我的痛还在,对男人和婚姻的恐惧不是说消除就消除了的,即便我有交男朋友的勇敢,但我还不能许给谁婚姻。
书上说有一种恋人叫“空窗期恋人”,就是一段感情结束后用以疗伤止痛忘记前缘的交情,我与董一平在开始时不就是这样?
那是在3年前,事业不得志的前夫终于用一记拳头“抒发”了自己的郁闷,也结束我们5年的婚姻。我带着3岁的女儿回到了娘家。如果说爱情与婚姻都可能是两个人的事,离婚就一定是两个甚至更多家庭的事。特别是在一座小城,如果到城中心的马路上走走,起码半城的人都是熟面孔,每一桩家事都被闹得沸沸扬扬,这与繁忙的大都会非常不同。
在此之前,我一直是顺利的。青春时我是美丽动人的女孩,所以得以风光出嫁,在外人看来,嫁得还不错。可这一场满是疮痍的婚姻突然改变了一切。我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想不开。我貌似平静,内心却波澜壮阔。有一阵子我不能到热闹的地方行走,特别是不能看见太多的男人,他们使我手足无措。我也讨厌那些未婚的女孩在我面前显摆爱情,哪怕是无心的一句话都会刺伤我,我变得尖锐,大嗓门,更加刻薄。连我自己都发现,以前的那个我死掉了,我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除却上班,我开始参加同事的聚会。父母害怕我憋在家里难受,也就纵容着我。之后我发现很多离婚女人都走过与我类似的路,刚刚摆脱婚姻,除了伤痛还有一些终于解脱的亢奋,就是那么一股劲儿支持着我出入各种聚会。K歌,游泳,吃饭,我像一条一头扎进水中的鱼儿,欢蹦乱跳地享受着自由之乐,努力地使自己忘记悲伤。刚离婚时,我经常买两双同样的鞋,或者两条同样的裤子,都是我曾经喜欢而没有买下的东西。离婚了,我要拥有这些,不必为谁去节省,我每一想起前夫拿我节省下来的生活费去吃KFC就发誓要对自己好一点,能多好就多好。但是,我也得承认表面的自由与快乐都不能抵消内心的矛盾和痛苦,离婚打乱了我的生活规划,那是一段非常难熬的日子,我突然看不到生活的光亮了。(www.xing528.com)
有一些女人说,我会赚钱,我有事业,所以离开了谁我都不怕。但我得说,婚姻、事业、家庭对于女人来说是三条并列的跑道,每一条道路都不能代替其他两条而存在,而荣耀。在工作上出色的表现并不能抵消失婚之痛,连一点麻醉的作用都没有。我很清楚,我就是离婚了,离婚是情感的拐弯。我想平静地装作若无其事地度过,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一种热闹的方法,一种失婚女人常用的方法。
就是在一次同事的聚会上,我见到了董一平。那是一次平常的聚会,几个人在餐厅里吃饭,晚来的一位同事身后跟着一个不算魁梧,长相却出众的男人。他在人群中显得有礼又沉静,他坐在我旁边,与我聊育儿经,他说自己在早晨给女儿扎各种各样的辫子。这个男人突然就让我感到亲切和好奇。
之后有一天,他突然跑到单位去送给我一本书——《如何与孩子交流》。那时,他已经成了我们这个小圈子的一分子,开始有同事提醒我:董一平是不是喜欢你?那天,我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我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就知道,只是懒得去承认。
三
很自然的,我就与董一平走到了一起。那时,公司为他配了辆车,他把我们一群人都送回了家,最后一个送了我。已经是子夜,他开着车在城里的公路上绕圈子,绕着绕着手就搭到了我的腿上,他说:“如果人生能这样兜下去该有多好。”那是离婚后第一次,我的心有被融化的感觉,如果人生能就此兜下去该有多好,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不久后,我们有一次共同出游的机会,那一次我真正地属于了他。做了爱,看着他酣睡但依然露出微笑的脸,我既爱惜又感觉陌生,还有一种背叛的感觉。这本该是个美好的晚上,但我猛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在想他,而更多地想到我的前夫。我终于成了别人的人了,我们就这样的结束了。与他一起,我也没有获得片刻的平静,那一天我发现,我需要他,但并不那么需要爱情,也并不那么渴望再一次婚姻。
我不是一个私生活混乱的女人,到今天为止我的男人还仅仅只有两个。当然,这与我的理想有异,我还以为我一生都只有一个男人呢!这真是比许多未婚的女孩还要贫乏的性经历,第二个男人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太多了。
在我与董一平相恋半年的那个春节,他把一沓钱交给了我。他说春节会用到许多钱,我也就接受了。也就是那之后的几天,他向我提出了见父母的要求,我却拒绝了。
此前我已经说过,与其说是因为那些现实的因素,不如说我更希望过一段单飞的时光,我没有力气再用全部去爱一个人,他的出现使我苏醒与更加清醒,要治愈一颗受伤的心,我无法靠别人,这一条路,也许比离婚后那一段彷徨更漫长。
董一平是一个明事理的男人。从此,我们变成别人所说的那种“老相好”。当然,我们都是未婚,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可我们也安于现状,等着时间慢慢地消化掉苦痛。我们常常温情脉脉地坐在一起,聊一些家庭琐事,就像一对年老的夫妻。有时候我会说,也许过了一些年,我们还是像今天这样坐着,那时女儿都已长大,我们也已老去,世间的亲人一个个离我们而去,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不需要任何的仪式,就在某个黄昏走到一起,开始照顾起彼此的起居。董一平对我的话不置可否,他在我啰嗦时做着另一个梦,他说他相信不出两年,我又会变成那个内心沉静,笑容亲切,且相信男人和未来的女人,到那时他也许事业有成,有条件负担起两个女儿的生活,那时候我们会有一个幸福的家。
“这都是需要时间的事,真的。”
我相信他所说的,至少我现在比过去更了解自己,更了解幸福的真相。比嫁给一个好人更重要的,是我内心的平静和平衡,是那种咬牙切齿地努力活好的感觉渐渐演化为自然生长的力量,使我不再想起他,那个辜负了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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