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君主立宪制的国家中,可能战后的日本皇室是最没有什么话题的了。麦克阿瑟率领美军进驻了日本之后对皇室进行了改革,首先是把天皇定位在“日本的象征”上,完全避免了天皇或者有人利用天皇干政的可能性;另外就是大大缩小了皇室的规模,现在的皇室就只由天皇的兄弟和子女所构成,而且皇室女子一旦出嫁也将失去皇室成员的身份。
这样的改革再加上日本皇室制度中特有的宫内厅制度,应该说日本皇族是非常平稳的。皇族成员按照规定的日程,规定的礼仪,脸上挂着规定的皇家微笑去世界各国访问,接待来自世界各国的客人;走着规定的路线,使用规定的词语去日本各地视察,和各界人士说话,连皇族们的伙食单都是一个月以前就由宫内厅设计好了,不可以随意变动。2010年76岁的明仁天皇已经即位22年,一般来说,49岁的皇太子德仁亲王在若干年之后会即位为下一任天皇,皇族们还是这样地生活下去。
可是就是这样的日本皇族也会有波澜,甚至是很大的波澜。现在在日本甚至能听到“废太子”的议论,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生于1960年2月23日的日本皇太子德仁亲王,和那个时代的所有皇族一样,从幼儿园开始就进为皇室子弟所开办的学习院学习,一直在学习院读完了硕士课程,除了硕士课程中有两年是在英国牛津大学研究泰晤士河的水运史之外,没怎么离开过日本。但和其他一般选修生物或其他自然学科的皇族有点不一样的是,这位皇太子进的是历史学部,虽然专业是中世纪交通史,但也是历史。
这可能和平民出身的现日本皇后美智子的教育有关系。美智子皇后打破了日本皇室的先例,自己带大了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和都是保姆带大的皇室前辈不一样,在母亲身边长大的皇子和公主们非常重视家庭和亲情,这就是日后皇太子和宫内厅以及皇室发生一连串矛盾的根源所在。
德仁亲王和文仁亲王两兄弟在择偶方面和他们的父亲、现在的明仁天皇一样都是自主恋爱,而且对象都是平民家的姑娘。但德仁亲王和他父亲和弟弟又有点不同,实际上对于皇室或宫内厅来说,一张娃娃脸上永远是温和微笑的皇太子是日本皇室几千年来头一个麻烦制造者,而麻烦的根源就在于现在的皇太子妃小和田雅子。
1986年10月,在欢迎西班牙公主的晚宴上,皇太子见到了陪她父亲,当时的外务省事务次官小和田恒一起赴宴的小和田雅子。在莫斯科和瑞士度过童年,在美国接受高中教育、哈佛大学经济系毕业的小和田雅子当时刚考上高级外交官,德仁亲王对年轻漂亮、才华过人的小和田雅子一见倾心,陷入爱河而无法自拔。
但德仁亲王的选择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这种反对倒不是因为皇族平民的身份关系,自从平民出身的美智子进了皇家以后,这条禁忌已经不再存在。德仁亲王面临的是一个很典型的东方式的因为小和田雅子家庭而产生的株连问题。
日本有过一次很严重的因为有机汞而造成的水俣病公害,而小和田雅子的外祖父江头丰曾经就任过造成水俣病公害的元凶——“新日本窒素肥料”(现在的社名为CHISSO)的社长。实际上水俣病发生时江头丰并不是公司的社长,应该说和他本人关系不是太大,但在水俣病开始被媒体曝光的时候,当时身为公司董事长的江头丰的表现极坏,几乎成为人民公敌,所以大家都怕水俣病问题会破坏皇室形象,从而一致反对。
但是德仁亲王坚决不干,明确表示非小和田雅子不娶,经过六年的斗争之后,连水俣市市长都表示水俣病问题不能成为皇室婚姻的障碍,到最后包括宫内厅在内只好在这段恋情面前低头。(www.xing528.com)
可是1993年4月的盛大结婚仪式仅仅是一幕悲剧的开始,因为从一开始小和田雅子就不是宫内厅和皇室所希望的人物,曾经担任日美半导体谈判首席翻译的职业外交官小和田雅子那种开放的国际派天性和保守的皇家规矩产生了巨大的裂痕。
而在宫内厅和小和田雅子的冲突中,始终站在小和田雅子一边维护小和田雅子的就只有德仁亲王一人。2004年5月,德仁亲王在访问欧洲之前的记者招待会上更是公开指责“事实上有人在否定雅子的职业生涯和人格”,虽然德仁亲王在讲话中没有指明是谁在否定雅子,但日本人都知道这句话说的是谁。
这个发言在日本引起了巨大反响,有人甚至把这句话和当年裕仁天皇的“人间宣言”相提并论,认为这是日本皇室在新时代的新宣言。但是几千年的传统势力的分量要更重一些,后来明仁天皇和德仁亲王的弟弟文仁亲王也表示不支持德仁亲王。
小和田雅子是宫内厅的眼中钉,而全力维护小和田雅子的德仁亲王也就成了宫内厅的敌人。2009年7月,一位共同社的记者桥本明出版了一本叫作《平成皇室论》的书,书中公开提出德仁亲王只能有两种选择:一是和雅子分居,二是和雅子离婚。如果两条都做不到的话,那就应该废掉德仁亲王的皇太子之位,改由文仁亲王即位皇太子。理由是太子妃小和田雅子精神不安定,不能母仪天下。而德仁亲王全力维护小和田雅子的行为说明在德仁亲王心中雅子比国家更加重要,因此也就没有资格作为日本国家的象征。
这位桥本明不是一个普通的记者,他是明仁天皇的同班同学,在那本书里桥本明使用了大量的皇室照片,这就说明桥本明的书是得到了宫内厅首肯的。
这本书在日本引起的风波还不是很大,因为当时正是国际金融危机的紧张关头,日本国内又处在众议院选举,战后一直执政的自民党下野和民主党换岗,因此除了少数主张绝对天皇制的人支持之外,一般人对这种观点都持批判态度:既然天皇只是一个象征,天皇家庭的内部问题与即位标准有什么关系?
最近德仁亲王的女儿爱子公主在学校里和同学们有点矛盾,这种无所谓对错的孩子之间的小事也被宫内厅公之于众,让人觉得宫内厅似乎在处心积虑地打压德仁亲王家庭的人气,抹黑德仁亲王和小和田雅子的形象。
现在为了经济、外交和政治问题而忙得焦头烂额的日本政治家们还顾及不到这个问题。政治家们能够喘过一口气来的时候,这个问题又会朝什么方向发展就未可知了,所以即位皇太子已经二十多年的德仁亲王能否顺利登上天皇皇位可能还是个未知数。
(2010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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