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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坚定信念的日本人

时间:2024-05-08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在钓鱼岛问题上坚持自己独立见解的也有一位叫田中宇的媒体人。田中宇没有纠结于钓鱼岛的主权归属,而是指出了激动的双方都没有看到的一个盲区:日本海上保安

看见坚定信念的日本人

无论社会的形态如何,在“爱国主义”的大旗下煽动国粹造成一种同仇敌忾的气氛都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因为一般来说国民在涉外事件发生时都本能地倾向于相信或采用本国政府的说法。比如在遭到“9·11”恐怖袭击之后,美国人就曾经几乎是举国一致地支持小布什政权以“大规模杀伤武器”为理由对伊拉克发动攻击。日本现在的情况也有点类似,大多数日本人当然相信日本政府所坚持的“钓鱼岛和竹岛无论从国际法还是历史事实来说都无可争辩地是日本领土,但现在的事实是竹岛被韩国非法占领,而中国又在企图对钓鱼岛实行不法占领”这种说法。

但是到底有多少人相信政府言论则不容易弄清楚,因为各传媒都没有进行过这方面的正式民意调查,起码是没有公布结果。但不少电视台都在节目中采取了一种不太正规的调查方法,也就是在街头随机找人询问一下然后直接统计,这样看起来支持政府在钓鱼岛和竹岛上的立场的人大概大于70%,剩下还有15%左右人的回答是“不懂”或者“不干我事,怎么着都行”,但是确实也还是有反对政府主张的,而且为数并不少,大约在10%左右。

平时日本的书店里就有《冲绳独立论》之类的书在出售,所以“爱国”在日本不是什么能吓人的武器,而且很长一段时期以来“爱国主义”在日本是一种有负面意义的词汇,因为“爱国”总有点像爱过去的“皇国”。在日本能够堂堂正正地说“爱国主义”还是安倍晋三总理任上修改了《教育基本法》的结果。

笔者周围的日本同事在钓鱼岛问题上就是这样的态度,几乎没什么人从“爱国”的角度来讨论问题,最常能听到的话经常是:“那小岛台湾比离冲绳要近得多,真的是日本的吗?日本真有必要要那个小岛?怎么才能守住那几个小岛呢?”当然他们可能是照顾到笔者的中国人身份,不想破坏职场气氛,但是他们对竹岛也是持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开口就是:“无非是一点水产资源,日本人口现在就已经在减少了,反正也消耗不了那么些资源,分点给韩国也无所谓。”

对于这种现象,右翼领军人物石原慎太郎经常痛心疾首地说“日本人缺乏爱国心。”右倾的《产经新闻》社论或评论员文章里出现次数最多的一个关键词就是“爱国”,也是这个原因。

实际上,不能从这些现象引申出“日本人不爱国”的结论,日本人的“爱国”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很实实在在的利益要求。比如说这几个月每到周末,东京的首相官邸周围就挤满了游行示威的人群,要求废除核电政策。组织者说参加游行的有十几万人,而警方则坚持说只有一万人不到,估计正确的人数很可能是双方主张的数字相加除二,反正看上去人山人海,气势颇为壮观。这是因为从福岛核电站事故中很多人都认识到了核电政策关系自己的安全,必须站出来说话,否则很可能会被利益集团作为牺牲品。现在是网络时代,有几个人在网络上一挑头,顿时就有成千上万的人出来响应,连民主党的前首相鸠山由纪夫都参加了反核示威游行的行列。不能说日本人不关心政治、不爱国,实在是这个竹岛和钓鱼岛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人知道,所以有时候东京也会有针对钓鱼岛或竹岛的示威游行,但都是小猫三四只,几百人的规模,和每周末必有的反核示威根本不能相比。

现在的日本之所以不会产生爱国主义的盲信,和社会中坚力量中的一部分人仍然坚持自由独立的思维方式,不人云亦云,也不屈从于压力有关。

日本的众议院选举制度是小选区制度,基本上是一个选区选一名众议员。2009年选举时,在笔者所在的选区获胜的是民主党,当选的议员叫土肥隆一,这是一位资深的政治家,从1990年开始已经先后七次当选了,曾经担任过众议院外交委员会主席等要职。2010年菅直人在和小泽一郎竞选民主党代表时,竞选班子的头就是他。土肥议员和笔者也有良好的关系,笔者不止一次就日本的政治问题采访过他。

可是土肥隆一已经不是民主党人了,2011年3月他就离开了民主党,原因就是竹岛问题。土肥出生在当时还是日本殖民地的韩国汉城,身为基督教牧师的他一直认为日本应该向朝鲜半岛人民真诚地谢罪,认为日韩合并是非法的,日本应该对朝鲜半岛的慰安妇等问题作出补偿,多年来他一直为这个目标奔走,并担任了“日韩基督教徒议员同盟”的日方会长。

2011年2月27日,土肥隆一和一些韩国国会议员共同签署了一个“日韩共同声明”,上面明确写道:“日本政府必须立即停止通过歪曲历史教科书和主张对竹岛的领有权而向后代传递不正确的历史观的做法”,公开要求日本放弃对竹岛的主权要求。这个消息在日本国内传开之后引起舆论大哗,执政党议员居然要求政府放弃对有争议领土的主权要求,就算现在日本是一个承认多元价值观的社会,可这也有点骇人听闻。

但土肥隆一不肯退让,坚持认为“起码自己个人的理解,竹岛不一定是日本领土”,后来虽然做了一些让步,但还是坚持认为“即使竹岛在政治上属于日本,但在韩国也同时提出了领有权的情况下,就应该坐下来谈这个问题,而不是单方面地主张”。

来自右翼方面的批判是不用说了,就是民主党内部也有不少人反对他。经过多年的分化合并统一起来的民主党内部意识形态很不统一,既有像土肥隆一这样的自由主义牧师,也有像前原诚司那种从松下政经塾出来的强硬国粹主义者,而且后者还更多一些。当时的首相是和韩国关系还算不错的菅直人,就是菅直人也只能对土肥隆一的言行表示遗憾。在这样的情况下,土肥隆一还是选择了离开民主党,不肯收回自己的发言。(www.xing528.com)

在钓鱼岛问题上坚持自己独立见解的也有一位叫田中宇的媒体人。他原来是时事通信社的记者,现在主办“田中新闻”。2010年在钓鱼岛海域发生了中国渔船和日本海上保安厅巡逻船相撞的事件,中国船长詹其雄因为“非法作业”以及“妨碍公务”被捕。当时以国土交通大臣前原诚司等民主党内的对华强硬派主张要用日本国内法律来审判詹其雄船长,一时间两国关系变得十分紧张,真的可以用“一触即发”来形容。

当时所有日本传媒都坚持钓鱼岛是日本领土,詹其雄船长在钓鱼岛水域冲撞海上保安厅的巡逻艇当然属于“妨碍公务”的行为,应该严惩。就是中国方面也只是从钓鱼岛是中国领土出发否认存在什么“妨碍公务”,但实际上这种争执已经偏离了当初中日两国“搁置主权”的共识了。

田中宇没有纠结于钓鱼岛的主权归属,而是指出了激动的双方都没有看到的一个盲区:日本海上保安厅的巡逻船在钓鱼岛海域对中国渔船的刁难本来就是非法的。

根据1997年签订、2000年开始生效的《中日渔业协定》,钓鱼岛一带海域对双方渔船都是“自由水域”,不受对方渔业监督的检查,为了维护渔场秩序以及保护渔业资源,由双方各自派出渔政监管船只负责监管本方船只不发生违章捕捞。

作出这种规定是因为中国、日本、中国台湾都对钓鱼岛宣称拥有主权,虽然现在钓鱼岛是在日本的实际控制之下,但是原来自民党政权时候的日本人也不愿意过分恶化钓鱼岛周围的环境,这才有了这样的一个规定。一般来说,中国、日本、中国台湾三方都还是基本上遵守了这一条。2004年小泉纯一郎政权对于登岛的中国人的处理也就是很低调地驱逐了事,力争不扩大事态。但是民主党上台之后事情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原诚司为首的对华强硬派想利用这起撞船事件进行炒作,扬言要按日本国内法律来严惩詹其雄船长。

日本的各传媒中和中国关系最坏的大概是《产经新闻》了,中国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不接受《产经新闻》派出的常驻记者,而《朝日新闻》则一般采取对中国比较友善的态度,《读卖新闻》的立场则介于两者中间。但电视却不是这样,反华仇华内容最多的是读卖电视台的一档叫作《言者无罪委员会》(たかじんのそこまで言って委员会)的节目,这个节目在煽动反华仇华上是那么歇斯底里,以至于读卖电视台自己都不在全国网络中播放,仅仅对以大阪为中心的关西圈播放。但就在这个节目中,照样有一位叫田岛洋子的出场嘉宾在讨论钓鱼岛撞船事件时,高举双手呼喊:“日中渔业协定!日中渔业协定!”说明海上保安厅巡逻船的举动是非法的。

在日本要进入外务省成为外交官原来需要通过外交官考试,现在则需要通过高级公务员考试才行,所以日本外交官的素质都不错。但民主党偏要标新立异,借口职业外交官的官僚气息太浓,要采用民间人士担任外交官,结果起用了原伊藤忠商事的董事长丹羽宇一郎来担任驻华大使。

不是职业外交官出身的丹羽宇一郎果然没有高级官僚的保身习气。2012年6月7日,丹羽宇一郎在接受《金融时报》访问时公开表示,“如果东京都购岛成功,将会对日中关系造成严重危机”,使得野田内阁无所适从。

现在的日本社会是承认和主张多元价值观的,除了政治家以及高级公务员之外,只要不牵涉到刑事犯罪,没有人会“因言获罪”,即使是政治家或者高级公务员说错了话也不会获罪,只是“获咎”,会遭到传媒的围攻,而一般人是肯定可以自由地发表意见的。但是在自由前提下发表的意见是否正确,则取决于本人的学识、见识以及良知,应该说,日本有具备学识、见识以及良知的人,而且这些人现在也没有被禁言。

(2012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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