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年龄界限
即使21世纪的移民风潮会使西方人及其文化发生变化,人口和文化也不会因此而年轻。不断向老龄化迈进的社会最多通过移民稍微放缓一下速度,但这种趋势却不会改变。一个民族通过移民而变得年轻的假设,就如同有规律地使用一款护肤霜可以保持青春永驻的假设一样,都只是幻想。如果德国打算稳定目前老龄化的人口结构(有些人已经视其为“过老”的结构),那就必须在未来几十年中,要么让每位有生育能力的妇女在一生中平均生下4个孩子,要么就每年吸收360万年轻移民,但这些都不太现实,也不值得为此而努力,所以西方工业国家的人们必须作好思想准备,按照今天的标准在一两代人之内生活在一个已经老龄化的社会中。
有些人觉得这是悲惨的,“未来的前景多么暗淡!”另一些人认为这是轻率而不负责任的,“66岁退休之后才能开始个人的生活!”还有一些人很清醒,“来吧,让我们去建造适合老人居住的住宅!”其实人们在这里考虑的还不是过去200年中巨大的财富赢利。大多数人确信在其子孙未长大之前,人类不会发生大量的死亡,而且自己有机会在健康的情况下变老,甚至变得很老,但这一想法对个人和集体的观点与行为方式却没产生多大影响。个人和社会都没作好思想准备,来接受人类寿命的大幅提高。很多人一下子活到了八九十岁,但他们的想法和行为几乎与前几代人没有区别。前几代人的寿命只有现在人们寿命的一半那么多,而且经常因为传染病或伤口化脓而在婴儿床上或干农活时去世。这些人存活的时间很短,到60岁时就已经有理由说变老了。但是如今呢?
绝大多数人健康、有活力的生命被极大地延长,但人们还是像一两百年之前那样,将60岁以上的人视为老人。人们在40岁的时候就说“由于年龄的缘故很难定位”,45岁已经是官方的“老年雇员”,很多人在50岁时开始朝着退休的状态调整。在德国,人们平均要在工作35年之后退休,至少是61岁,而退休之后平均还可以再活18年,一些人还要更长寿些。
大多数人利用这被延长的寿命来做的事情就是——退休,这等于将一半的生命都依赖于某种社会福利援助体系。大多数人的必经阶段是:首先不可避免的是作为儿童和青少年,然后作为受教育者、小学生、大学生,最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退休人员和领取养老金的人。
人类被延长的生命竟遭到如此可悲地利用!而它本来可以带给人类更多的可能性。尽管每个人都可以自由选择职业生活的暂停时间,无论间隔多长、时间多久,哪怕在生命结束时选择这一时间,这也是人们自己作出的决定。但现在的问题是,人们在完全有能力自我供养时就要进入通过他人援助而生活的状态。这也是在西方工业国家中,人们对于由纳税进行资助的法定养老保险体系根本上的疑虑。
这里要提醒一点,任何上了保险的人并不是为自己的晚年缴费,而是为上一辈老年人。起初德国人并不是这样设想的,(1)但大约在一个世纪之前,法定的养老保险制度在德国和其他国家就转化成了它当时的性质——救济制度。谁因为没有工作能力而不能再养活自己时,比如年龄限制或其他原因,谁就应该享受到集体的救济。
最初实行这种制度的时候,大多数人要在工作能力明显丧失之后才能领到退休金,出于年龄原因而退休要到70岁,这是之前人们对工作能力总体上的假设。但当时人类的平均寿命只有43岁,所以很少有人能得到退休金,而且退休金平均也只发放几个月。一段时间之后,立法人员将“65岁”规定为不能再工作的上限,但未达到这个年龄上限前就失去工作能力的人口比例还是很大,而且领取退休金的日子很短,因为大多数人在比较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
然后世界迎来了一场人类寿命的革命,它使今天60多岁的人与几十年前50多岁的人的生产效率相同,即使年过70岁也完全有能力维持自己的生计。但政府和社会针对这一进步采取了什么措施?它们对此熟视无睹,仍抓着几百年前的年龄界限不放,而那只适用于当时的人口、经济和社会福利情况,今天早就不再可行。大多数人身体和精神状况还相当于20世纪70年代核心职业人口时就“被退休”了,政府和社会对此的解释是:因为他们年龄较大,所以没有了工作能力。同时,政府和社会又强迫年轻人为这些还有生产能力的人提供福利援助。人们不能对年轻人提出这么高的要求,而对于年老的人来说这有失体面,因为人们就像对待儿童似的来帮助他们,当然很多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www.xing528.com)
目前在德国,人们主要讨论的是以67岁作为退休年龄,一些亟须改进的政策由此也变得明朗。法定退休年龄逐渐提高,到2029年由65岁变为67岁,预计那时人类的平均寿命会还再提高三四岁,但如果没有相应的调整,人们的退休生活会延长到21或22年,这还是在工作35年之后的时间。
现在追求这种目标的是精神和思想还置身于19世纪的组织机构和社会群体,它们将过去那个时代的社会结构、生活条件、思想感情转移到21世纪来,还惊讶于人们不再年轻却仍有活力和劳动效率,并在实际尚未衰老之前就先认定了自己已经没有工作能力。要知道,墨西哥人平均工作到74岁,韩国人要到70岁,日本人是68岁,冰岛人是67岁,葡萄牙人为66岁,(2)这些人完全没有想过在退休以前由子孙后代来供养,而德国、法国和意大利等西方工业国家却坚持这么做。这些国家的人们被政策所误导,相信有权利对这样的福利供养提出要求,可实际上他们并没有。
因此,21世纪生活富裕水平的很大提高表现在,人们根据想象力、能力和喜好来规划自己时间充裕的生活,并在力气用尽之前,不会被社会贴上“依赖社会福利供养,独立生活能力有限”的标签,更不要给自己贴上这种标签。几百年前的年龄界限划分已经过时,即使真的存在这样的界限,也一定会被人质疑,而且由于健康高效的生命阶段变长,人们也必须将划分的界限扩大。
在西方工业国家,对于人们该何时退休不能再笼统地用65岁或67岁来划分,似乎他们从此不再有能力独立生活。在未来,只有真正没有工作能力的人有权利要求集体救济,而且这与年龄无关,其余所有人应该将独立的、不依赖政府供养的生活在65岁之后继续进行下去,通过逐步调整,很多人可以这样生活到70岁。墨西哥人、韩国人、日本人或冰岛人告诉我们,这不仅是可行的,也可以对人们的生活满意度起到积极的影响。
顺便提一句,西方人过段时间后就会明白,如果将人类生命不断延长的部分不再称为“年老”,他们就不必惊慌失措地去寻找可以变年轻的工具。如果他们将延长的生命强行放入19世纪的历史条件中,就会使自己显得比实际上更老,而且无法掩饰。
【注释】
(1)起初,大部分法定退休金由德意志帝国总理俾斯麦进行资金资助,但“一战”以及之后的通货膨胀使得这部分财产耗尽,便由一种税款分摊体系代替。
(2)此处所列的各国退休年龄为平均有效的退休起始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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