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伦故事揭示日本古代史中的禁忌行为

日本电视台播放连续剧《永远之仔》，是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小说出版于昨春，好评如云。或许也借了电视媒体的影响，抟扶摇而上，近来排行畅销书，已高居榜首。就个人经验，要么读小说，要么看电视剧，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不然，准有一头儿教你来气，赏而不欣。此度反常，舍小说而取电视剧，原因无他，小说太长了：上下两卷，按日本算法，四百字的稿纸用掉二千三百八十五张。一位在国内做出版的朋友早早买了去，却不再问版权交易，大概也犯怵一个长字。

不连续地观看连续剧，知道个大概：三个少年遭受父母虐待，同病相怜，成为“一个战壕的战友”，长大后带着心理创伤在社会上做人，问题迭起。其中一人是女性，所受虐待是父亲乱伦，日语叫“近亲相奸”。据说，女性小时候的伤害大都来自男性亲属。此类伤害埋藏在心底，成年以后从本能的欲求来看待性，暗自释然也说不定。人类自以为超脱了动物，但我们的古人很明白，单靠道德未必管得住野性复燃，所以《礼记》就提出“男女七岁不同席”，以防范“禽兽行”。听说日本十来岁的女儿还要和父亲一起泡澡，万一那父亲自我压抑不住，岂不就周边有事。近亲相奸多，在文学里也成为常见的题材。前两年女棋手林叶直子忽而失踪，忽而出版裸影集，还写了些近乎自传的短篇小说，足以教好事之徒怀疑她与父亲乱伦。宫本辉有一本小说《篝火将熄》，写的是异母兄妹通奸。此类故实，日本最古老的史书《古事记》有记载：允恭天皇崩，由木梨轻太子即位，他却和妹妹轻大郎女发生奸情。皇位被弟弟穴惠皇子继承，流放轻太子到道后温泉（在爱媛县，是日本最古远的温泉之一）。他继续爱恋着妹妹，写了好些和歌。后来轻大郎女也追到那里，二人情死。在乱伦这件事上，最受谴责的是父辈，而兄妹通奸每每被写成爱情悲剧。可能因为在人伦中属于同辈，而且年轻，年轻人犯错误连上帝也原谅，虽然亚当和夏娃好像也年轻。

那么，母子乱伦呢？尼姑作家懒户内寂听对哲学家梅原猛说：丈夫起早贪黑地工作，不顾家庭，主妇没有爱情宣泄口，便转向儿子，所以乱伦特别多。三浦绫子在小说《无水之云》中写到母子通奸。场景是札幌的两个家庭，两个看上去美满的中产阶级家庭，两位亮丽的主妇是姐妹。对于女人来说，也许儿子真的是虚荣的工具，是向男人社会挑战的最后的武器。姐姐佐贵子一心让儿子俊麻吕考上东京大学，甚至怕他被女孩分心，影响学业，把自己的身体供给他泄欲。妹妹亚由子的儿子纯一偶然撞见，像社会人类学家布朗说的，引起本能的拒绝反应。人到底是什么？如果是狗熊，母子相奸大概也可以，但在人世绝对不行。可是，人也许和动物并没有那么突出的差别，像饿了就拿东西吃一样，一旦起性，就是母子兄妹也相交。或许这正是人的本来面目。禁忌打碎纯一对俊麻吕的崇拜。俊麻吕考上了东京大学，两家人等着他吃寿司庆贺，他却深深割断了颈动脉。给母亲的遗书上只有一行字：按说定的考上了，这就满意了罢。(www.xing528.com)

希腊神话里的大地女神不断与儿孙乱伦，很像是闹剧，而三浦绫子讲述的故事，我读了，觉得是悲剧。是好多年前读的，那时中国“考试战争”还不算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