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特色在于老,老而不朽,是历史的沧桑所赋予的一种美。城南的魅力在于有许多老故事,苍老而哀婉的音乐,如斑驳且凄艳的苔痕,装饰了秦砖汉瓦、唐诗宋词的影壁。城南大多为平民聚居区,建筑陈旧,商业繁荣,遗留有浓郁的民俗色彩。不知这究竟由历史还是风水造成?北京的城南也不例外,在市区地图上不过巴掌大的篇幅,却密集着数不清的老字号商店、茶楼、饭庄、剧院(俗称戏园子),以及明清风格的胡同与四合院。所以说正宗的老北京在城南,要想了解北京的老故事,那就循着味儿追到城南来吧,城南的老人多,老房子多,老地名与老字号多,老树、老公园乃至老街道多。说到底,小城故事多。
说到城南,人们很自然地就会想起林海音的《城南旧事》,想起作为画外音的李叔同的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想起那湮灭的年代里无形的唱诗班,以及队列中一张张梳着刘海的女孩子的脸。城南,就是门楣上张贴的褪色的红纸春联;城南,就是门两边蹲坐着的青石狮子以及狮子脚趾间一堆散发着火药味的鞭炮碎屑;城南,就是门坎上跨坐着的穿红棉袄、戴瓜皮帽的胖小子(他的乳名如今谁也不记得了);城南,就是一副怎么摇也摇不响的生锈的大铁门环……
城南象征着土著的北京、民间的北京、老北京
城南原本没有城,没有城墙也没有城门。明朝嘉靖年间,北京城的范围相当于如今的地铁环线(即只有内城),因蒙古鞑靼屡次跨越长城,兵临城下,守军惧于迎敌,只好在九座城楼上高挂免战牌。天坛、地坛、日坛、月坛、先农坛均在九门之外,屡因边警而延误祭祀,圣旨曾下令增筑环包内城四周的外城,将城郊诸坛圈入高墙,然而由于人力、财力所局限,最终外城只修筑了环包南郊一段,使北京城构成倒写的“凸”字形。因为祭祀天坛必须皇帝亲临,其他诸坛可令大臣代祭,而天坛坐落于南郊,因而首先将南郊并入外城,城南或称南城,就这样在地图上诞生了。内城之中,皇城占据了中心区,剩余的范围多被衙署、兵营等割据,北京被锁闭在铁笼子里。增筑外城,给商业活动提供了市场与保障,城南便成为新兴的商业区。惜命的皇帝,倒在无意间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天坛在城南,天意与民心在城南,皇帝也不敢漠视。这恐怕是城南旧事里的旧事了。
如今,北京的老城墙几乎全拆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几座城门楼子。但一出大前门,便让人有一种强烈的时光倒流的感觉。前门大街绝不逊色于王府井的老商业街,鼎鼎大名的全聚德烤鸭店就在这里。读书人不妨再往南步行,去琉璃厂逛逛老古玩店和旧书市,你会遗憾为何没有换一袭灰布长衫踏访—西装革履对温文尔雅的琉璃厂是一种冒犯。(www.xing528.com)
对老北京而言,天桥无异于城南的灵魂,以前天气好的时候,街头能看见玩杂技的江湖艺人,他们高超的演技被满口京腔的老北京称为“玩艺儿”,那可不是一般意义上小孩子们玩的“玩艺儿”,那是要经过多年苦练、秘不外传的精彩绝活儿,他们整整表演了一个世纪,可够辛苦的了!而今,我们不得不慨叹岁月的无情,再去城南,除了偶尔能见到一两个散客的表演,那些激动人心的江湖快意早已随风而去,了无痕迹了。
清朝的北京,内、外城实行满汉分治分居,清军圈占了内城东、西、中三区的民宅,将汉民全部迁往外城(即城南),内城变成拱卫紫禁城的八旗军营,按八旗序位驻防。京西另设了圆明园护军营、蓝靛厂火器营和香山健锐营,合称三大营。直至今天,京西仍有许多部队大院,东城与西城仍为政治机关和国家核心。有“学生之城”雅称的海淀是学院区,东边则有涉外饭店、商厦林立的使馆区。那么城南怎么样了?城南依然是城南,它的概念贴近于老百姓、小市民、信用社、公共汽车、大杂院、龙须沟、廉价的日用百货、蜂窝煤、二锅头、菜篮子工程、祖传的手艺和乡野风味的集贸市场。城南是与上流社会权力、财富、政治、贵族相对称的半壁江山,是民俗的源泉。
城南老地名都透着些乡土气—蒲黄榆、磁器口、虎坊桥、金鱼池、校场口、枣林前街、半步桥、教子胡同、南菜园以及菜市口,有的古拙,有的空灵,念起来也琅琅上口。它们无需演绎,本身就是一段城南旧事。所谓的城南,就是由星罗棋布的这一个个地名组成的。没去过城南,没去过城南的老胡同,就等于没来过北京。城南,是北京的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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