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语言学流派：美国语言学分析步骤解析

第四节　美国描写语言学分析语言的步骤

在《结构语言学方法》一书中，海里斯提出，语言分析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四个步骤来进行。第一阶段是语音分析(phonologic analysis)，第二阶段是形态分析(morphologic analysis)。在第一阶段分两个步骤，首先确定语音成分，然后再研究这些成分之间的关系;在第二阶段也分两个步骤，首先确定形态成分，然后再研究这些形态成分之间的关系。分述如下。

第一阶段——语言分析

1.第一步骤——划分音素

运用替换法和对比法，寻找语流中不连续的语音成分。这样的成分，叫做音素。同一个音素可以表现为不同的变体，但保持其语音上的同一性。划分音素就是要寻找声音上等价的不连续的声音片断，把音素变体合并为音素。例如，在进行英语语言调查时，请发音人多次重复说出“can’t do it!”。他有时把其中的c读为［K^h］，有时把c读为［kh］，［K^h］和［kh］在语音上等价。因此，可以把它们看成同一个音素的自由变体。

2.第二步骤——归纳音位

运用互补分布的原则，把音素归纳为音位。例如，英语中［t］出现于［S－ē］中，而不能出现于［#－［r_^］中，(#表示零音素)，出现于［#－中，而不能出现于［S－ ē］中，它们的分布互补，故可归入一个音位之中。在归纳音位的过程中，要随时调整环境，把已经归纳为音位的各音素，用同一个音位符号来代替，不再把它们看成不同的音素。

归纳音位时，要参考以下三个标准:

(1)尽可能减少音位的数目，尽可能使音位能在其中出现的环境越多越好。

例如，在英语中，音素出现在环境［#－中，音素［t］出现在环境［#－r］、［æ－C］、、 中(其中大写字母C表示辅音)，音素［k］出现在环境中，与［t］的分布是互补的，和［k］的分布也是互补的。如果把与［t］归纳为一个音位，这个音位能够在其中出现的环境一共有八个，而如果把和［k］合并为一个音位，这个音位能够在其中出现的环境一共只有三个。所以，我们把和［t］合并为一个音位。

(2)声音的对称:要注意音素的表现特征的同一性，音位间的音素内部关系的同一性以及整个音位系统的对称。

例如，英语中［p］和［p^h］都是双唇清塞音，根据音素表现特征的同一性，可归纳为一个音位。［p］、［t］、［k］出现于环境［S－V］中(大写字母V表示元音)，［ph］、［th］、［kh］出现于环境［#－V］中，如果只根据单纯的互补分布原则，我们可以把［P］［th］归纳为一个音位。但是，为了求得音位间音素内部关系的同一性，并使音位系统对称，应该把［P］和［ph］归纳为音位︱p︱，把［t］和［th］归纳为音位︱t︱，把［k］和［kh］归纳为音位︱k︱。

(3)环境的对称:因为音位中包含的音素各自出现于不同的特殊环境之中，在进行音位归纳的时候，最好能使音位归纳的结果显示出各个音位的环境的总和都大致相同。

第二阶段——形态分析

1.第一步骤(即全程的第三步骤)——切分话语

把话语切分为最小的、有意义的成分。切分时，主要采用对比法。海里斯说:“话语中语素的界限不是根据话语的内部要素，而是根据同其他话语的比较的结果来确定的。”⁽³⁴⁾为此，海里斯提出了切分话语的两条原则:

第一条原则:如是一个音素序列中的任何一部分，在任何情况下没有另外一部分就不出现，那么，这个音素序列是不可切分的。

例如，音素序列roomer(房客)可以切分为room和－er两个部分，因为这两部分都能够独立使用，room离开了－er可以出现，－er离开了roon也可以出现。

比较: That’s our roomer.(那是我们的房客)

That’s our room.(那是我们的房间)

That’s our record er.(那是我们的记录员)

第二条原则:如果有一个言语片段大量地出现于某一个环境中，而从来不出现在另一环境中，那么，这个语言片段就可以看做形态单位。

例如，英语中－S这个成分大量地出现于“the——”或者“the good——”的后面(the book s“书”，the good book s“好书”)，但－S永远不出现于very的后面。因此，可以把－S切分出来，使我们有可能作出有关英语结构的概括。

2.第二步骤(即全程的第四步骤)——归纳语素以及分析语素之间的关系

这一步骤又可分为五小步来进行。

(1)归纳语素:首先使用替换法把语素的自由变化归纳为语素。例如，英语的| i: k a′nəmiks|和| ek a′nəmiks|(economics“经济学”)在语音上有差别，是两个不同的音位组合，但它们可以在同一言语环境中出现，彼此可以互相替换，因而可看成是同一语素的自由变体，归并为同一语素。然后，根据互补分布的原则，把分布上互补的语素变体归并为一个语素。例如，knife和knives(“刀”)，其中一个只出现于没有［s］跟在后面的环境中，另一个出现于有［s］跟在后面的环境中。其分布互补，故归并为一个语素。

同一个语素的变体在语音上的差别有大有小，有的只是略有差别，如knife和knive(s)，有的则毫不相干，如英语am ［(我)是］、are［(您)是］、is［(他)是］、was［(我)曾是］、were［(您)曾是］也是同一个语素be的不同变体。

(2)归纳形式类:把具有相同的形态作用的语素归并成类，这样的类叫形式类(form－class)。在归纳形式类时，要把环境看成是某一类的成分，而不看成是个别的成分。归纳的具体手续有两种。一种先做，把言语片段在同类环境中出现的最常见的语素归纳成形式类;另一种后做，以第一种手续得到的形式类为环境，把其他能彼此替换的语素归纳成形式类。例如，在现代希伯来语中，［ti］最常见，在/xašvti kax/(我曾这样想)中，［ti］可被［ta］、［nu］、［tem］、［u］、［a］、［#］所替换，于是，先把它归成一类，叫A类。然后，以A类为环境，看看上述语言片段的其余部分是否还可以被别的成分替换。这样，可发现其中的［－a－a－］能够被［－i－a－］、［hi－a－］所替换，如/xišvti kax/(我这样描绘)、/hixšavti oto/(我认为他重要)。于是，把［－a－a－］、［－i－a］、［hi－a－］归成一类。叫B类。再以A类、B类为环境，发现［x－ě－v］能用［k－t－v］(写)、［g－d－l］(成长)来替换，于是把它们归为C类。

(3)归纳句法形式类:为了归纳出更为精练更带有普遍性的类别，还要把具有同样句法功能的形式类加以进一步的归类，得出句法形式类。例如，海里斯把quite(十分)这样的语素归为D类，使得D类以外的语素不能和D类的语素存在相同的分布。但是，海里斯分出的A类中的一个语素(如large“大”)和语素ly组成的语素组合A+ ly(如largely“大大地”)还可以和D类语素存在相同的分布。例如，句子They’re quite new和句子They’re largely new(它们非常新)在英语中都是成立的。可见，A+ ly可以同D替换，因而公式A+ ly= D是成立的。这样便可把它们归为一个句法形式类。总起来说，如果语素组合X出现在言语片段中的环境M里，而语素或语素组合Y、Z也出现在环境M里，那么，有Y= X，Z= X。

(4)分析构造:在句法功能上互相替换的形式类结合起来形成构造(Construction)。构造是分层次的，词是一种构造，更高层次的构造是复合词的构造、词组的构造等。高一层次的构造包含低一层次的构造。分析构造可以说明在一个位置上的形式类和其他位置上的形式类之间在结构方面的安排情况。

(5)归纳句型:根据形式类或构造在言语片段中的组合情况，可把言语片段的结构归纳为不同的类型。

分析言语片段的类型时要画出两条线;一条横线，一条竖线。横线代表形式类或构造在时间上的前后相续关系，竖线代表这些分彼此之间互相替换的情形。这可用图解来表示。例如，英语中的NV(名词+动词)可表示为如下页的图解:

图6－1　句型图解(www.xing528.com)

其中，N表示名词，V表示动词，Vb表示连系动词，P表示介词，A表示形容词。这个图解说明英语的NV这种言语片段可以出现如下各种情况。

NV:例如:

Our best books have disappeared.

(我们最好的书不见了)

NVP:例如:

The Martian came in.

(马吉安人进来了)

NVPN:例如:

They finally went on strike.

(他们终于罢工了)

NVN:例如:

We，ll tade it.

(我们要拿它)

NV_b:例如:

He is.

(他是)

NV_b P:例如:

I can’t look up.

(我不能往上看)

NV_b PN:例如:

Themechanic looked atmy engine.

(技师检查我的引擎)

NV_b N:例如:

He，səfool.

(他是个傻子)

NV_b A:例如:

They look old.

(他们显得苍老)

这样，就可以把言语片段归纳为公式。凡是能满足这种公式的言语片段就叫做句子，适合于不同公式的句子类型叫做句型(sentence types)。

上面所讲的分析语言的步骤是从小到大、一步一步地进行的。这种步骤是海里斯提倡的。

美国描写语言学中还有另外一种从大到小、逐层分析的步骤，这就是直接成分分析法分析句子的步骤。它从句子开始一层一层地往下分，一直分到不能再分为止。这种分析步骤我们在直接成分分析法中已讲过，兹不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