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描写语言学的形成在现代语言学流派中的地位

第一节　美国描写语言学的形成

在墨西哥以北的美洲的印第安土著民族中，讲着上千种不同的语言，这些语言在结构上与印欧语迥然不同，难于用传统语言学的方法加以描述。为了调查这些语言，美国的人类学家和语言学家们做了不少工作。在调查研究印第安语的长期工作实践中，人类学家鲍阿斯(F.Boas)、语言学家萨丕尔(E.Sapir)和布龙菲尔德(L.Bloonfield)异军突起，提出了一种新的语言分析方法，创立了一个新的结构主义流派——美国描写语言学。

鲍阿斯(F.Boas，1858－1942)编写了《美洲印第安语言手册》(Handbook of American Indian Languages，Bulletin 40，Bureau of American Ethnology pt.1－2Wash.，1911; pt.3，New York，1938)。在《手册》的引论中，鲍阿斯提出，每一种语言不应当依据一些预定的标准(如希腊－拉丁语法)来描写，而应当仅仅依据它本身的语音、形式和意义的模式来描写，因为这些模式是从土著语言本身归纳出来的。因此，他主张重新探讨描写语言的新方法。

萨丕尔(E.Sapir，1884－1939)是美国描写语言学的先驱，他不仅懂得许多种欧洲、亚洲和美洲语言，而且对语言理论的研究也很感兴趣。他曾对美洲印第安人的许多语言做过分析描写，特别注意研究这些语言的结构，他的主要语言学著作是《语言论(言语研究导论)》(Language.An Introduction to the Study of Speech，1921)。在这本书中，他把语言称为“了解社会实际的指南”，认为人们在很大的程度上受到语言的影响。

如果说鲍阿斯和萨丕尔是美国描写语言学的先驱，那么，布龙菲尔德就是美国描写语言学的奠基人和代表人物。

布龙菲尔德(L.Bloomfield，1887－1949)是美国描写语言学最有影响的学者，他的影响远远大于鲍阿斯和萨丕尔。有人把1933－1950年的美国语言学叫做“布龙菲尔德世纪”，这并不是夸大之辞。

布龙菲尔德于1887年4月1日生于美国芝加哥，1906年在哈佛学院毕业，1909年在芝加哥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博士论文是《日耳曼语的元音交替所引起的语义差别》(A Semasiologic differentiation in Germanic Secondary Ablaut).1913－1914年，他到德国的莱比锡大学和哥廷根大学进修语言学，结识了青年语法学派的代表人物雷斯琴和勃鲁格曼等人。他早年的学术著作仅限于印欧语的语音和语法方面的具体问题，如《梵语中印欧语的上颚音》(The Indo-European palatals in Sanskrit，1911)，《斯堪的纳维亚语中构词的一种类型》(A type of Scandi－navian Word－formation，1912)。1914年写过《语言学研究入门》(An Introduction to the Study of Language)一书。在此书中，布龙菲尔德站在德国构造派心理学家冯德(W.Wundt，1832－1920)的立场上来研究语言，把语言看成是一种同心理活动和生理活动联系在一起的表达活动。

1919年，美国心理学家瓦特生(J.B.Watson，1878－1958)的《行为主义观点的心理学》(Psychology from the Stand－point ofəBehaviorist)一书出版问世，行为主义心理学在美国兴起。布龙菲尔德也就从冯德的构造派心理学的立场转到了瓦特生的行为主义心理学的立场，并于1933年出版了其代表作《语言论》(Language)。在序言中，布龙菲尔德说:“本书是作者1914年问世的《语言学研究入门》一书(纽约亨利·霍尔特公司出版)的修订版。新版在篇幅上比旧版大得多。这一则是因为在旧版与新版前后相距的这个期间，语言科学有了发展，二则是因为科学工作者和教育工作者目前对人类语言的理解，给予了更大的重视。”⁽¹⁾又说:“在1914年，我是把这个方面的阐述，以当时被人们广泛接受的威廉·冯德的心理体系为基础的。自从那时以来，心理学方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总算了解到了30年前我们的一位大师所感受的是什么，也就是说，我们不必引证任何一种心理学的论点也能够从事语言的研究了。而且，这样的研究可以保证我们取得成果，并能使这些成果对有关领域方面的工作者更加有所裨益。”⁽²⁾不过，在实际上，他是用行为主义心理学的机械主义来代替构造派心理学的心灵主义的。所以，他在序言中也承认:“心灵主义学派是想用一种心灵方面的说法来作为语言事实的补充。这种说法在各种不同的心灵主义心理学派中间有着各自的差异。机械论者的主张是，在阐述这些事实时不要作这种辅助因素的假定。我之所以力求适应这种主张，不仅仅因为我相信机械论的观点是科学探讨的必要形式，而且还因为我认为以自己的立足点为基础论述，比起一种仰仗另外一个人的或变化无常的各种论点来，是要更为扎扎实实，更为易于掌握的。”⁽³⁾可见，布龙菲尔德是力求来适应行为主义心理学的机械主义的主张的。从行为主义的立场出发，布龙菲尔德不再把语言看成是与心理和生理相关联的表达活动，而把语言看成是一连串刺激和反应的行为，主张根据形式结构的差别来分析语言。这样，他便走上了结构主义语言学的道路。

当然，布龙菲尔德之转向结构主义，也受到了索绪尔的影响。他在《语言论》的第一章中指出，索绪尔在多年的大学讲课中，曾详细地论述过语言的历史研究要以描写性研究为基础的问题。布龙菲尔德以此来说明描写性研究的重要。

布龙菲尔德的结构主义语言学观点奠定了美国描写语言学的理论基础。他的《语言论》一书成了美国描写语言学的纲领性著作。

除了语言学理论的研究之外，布龙菲尔德还参加了外语教学与语言调查的许多实际工作。20世纪20年代，他编写过德语和英语的初级教科书; 40年代，他编写了《外语实地调查简明指南》(Outline Guide for the Practical Study of Foreign Languages，1942)，《荷兰语口语:基础教程》(Spoken Dutch: Basic Course，第一卷，1914;第二卷，1945)，《荷兰语口语》(Colloquial Dutch，1944)，《俄语口语:基础教程》(Spoken Russian: Basic Course，1945)，还为美国国防部编的《俄英语典》写了俄语语法简介。除印欧语外，布龙菲尔德还调查过马来－波利尼西亚语系的一些语言，对美洲印第安人的阿尔贡金系语言(Algonguian)作过比较和描写。

布龙菲尔德先后在美国威斯康星大学、伊利诺依大学、俄亥俄州立大学、芝加哥大学和耶鲁大学任教，教过德语、比较语言学、日耳曼语文学和语言学。

布龙菲尔德于1949年4月18日去世。

布龙菲尔德之后，海里斯(Z.S.Harris)、霍克特(C.F.Hockett)、特雷格(G.L.Trager)、布洛克(B.Bloch)、格里森(H.A.Gleason)、弗里斯(C.C.Fries)等人，继承了布龙菲尔德的学说，坚持语言分析要使用机械方法的立场，并且进一步发展了布龙菲尔德的某些观点。例如，布龙菲尔德认为，人们对意义的直觉是主观的，不受客观因素的控制，因而依靠意义是一个弱点。他觉得无法克服这一弱点。而布龙菲尔德的后继者们，除了弗里斯和格里森之外，都千方百计地想把意义从语言分析中排除出去。因此，有人把他们叫做“后布龙菲尔德结构主义”(post－Bloonfieldian structuralism)。

“后布龙菲尔德结构主义”以海里斯为代表，他被认为是“美国新语言学的发言人”。

海里斯于1909年10月12日生于乌克兰南部的巴尔塔城。1913年移居美国。1921年加入美国国籍，这时，海里斯才12岁。他一直在美国受教育，1930年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1932年和1934年相继在该大学获硕士和博士学位。毕业后一直在该大学教书。

海里斯的研究重点，在1951年以前和1951年以后略有不同。1951年以前偏重于语音和形态的结构分析，1951年以后偏重于句法分析。

从1942年到1948年间，海里斯发表的主要论文有:

1.《语言分析中的语素交替》(Morpheme alternants in linguistic analysis，1942)(www.xing528.com)

2.《音位学中的同时成分》(Simultaneous conponents in phonology，1944)

3.《非连续语素》(Discontinuousmorpheme，1945)

4.《从语素到话语》(From morpheme to utterance，1946)

5.《结构复述》(Structural restatement，1947)

6.《希伯来语聚合体的成分分析》(Componential analysis ofəHebrew paradigm，1948)

在此基础上，海里斯把这些论文的论点加以系统化，写成了《结构语言学的方法》(Methods in Structural Linguistics)一书，于1951年出版。⁽⁴⁾

《结构语言学的方法》一书出版后，在美国和欧洲引起巨大反响。从1952－1956年五年期间，欧美有关杂志发表的关于该书的评论文章就有17篇之多。

1951年以后，海里斯提出了一系列的句法分析的理论和方法，发表的主要论文有:

1.《话语分析》(Discurse analysis，1952)

2.《话语分析范例》(Discourse analysis:əsample text，1952)

3.《分布结构》(Distributional structure，1954)

4.《从音素到语素》(Fron phoneme tomorpheme，1955)

5.《语言结构中的同现和转换》(co－occurrence and transformation in linguistic structure，1957)

发表的专著有:

1.《句子结构的线性分析》(String Analysis of Sentence Structure，1962)

2.《话语分析》(Discourse Analysis，1963)

近年来，海里斯的研究重点转到了数理语言学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