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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口健二的自然主义写实作品

时间:2024-03-25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走向自然主义的写实主义——《洋妾阿吉》依田义贤所著《沟口健二其人及其艺术》一文中,有如下的论述。原因在于沟口依靠个人的力量和感觉使自然主义写实主义在这两部影片中扎下了根,还有一点也应看到,后来他那独特的一场戏一个镜头的手法,在《洋妾阿吉》中已开始试行。毫无疑问,《洋妾阿吉》是一部描写伊豆下田的阿吉的哀史。但沟口自从成为电影导演以后,就一再反复地描写像《洋妾阿吉》中鹤那样没有志气的男子,则是事实。

沟口健二的自然主义写实作品

走向自然主义写实主义——《洋妾阿吉》

依田义贤所著《沟口健二其人及其艺术》一文中,有如下的论述。

在“九一八”事变爆发的1931年拍摄的《洋妾阿吉》和《恰巧他们也去了》这两部作品,可以说构成了沟口艺术的基础。

为什么以《洋妾阿吉》和《恰巧他们也去了》为基础呢?原因在于沟口依靠个人的力量和感觉使自然主义写实主义在这两部影片中扎下了根,还有一点也应看到,后来他那独特的一场戏一个镜头的手法,在《洋妾阿吉》中已开始试行。

我在制片厂的预映室观看《恰巧他们也去了》时,大为感动,认为这正是我所追求的电影

我从小就想写一些有着生活真实感的、带着粗粝质地与污垢的电影,由于阅历浅,不知从何处去物色这些东西。我爱读莫里哀莫泊桑的作品,尽管只是一知半解,但它却是那样吸引人。我最喜欢谷崎润一郎(4)的作品。《恰巧他们也去了》是在经过审查被剪得面目全非的情况下公映的,实在是可惜。

非常遗憾,《洋妾阿吉》和《恰巧他们也去了》的拷贝和剧本,今天已不复存在。尤其是后者,既然已被剪得面目全非,再凭当时的评论来判断,那就不合适了。好在这两部作品据以改编的原著均可读到。《洋妾阿吉》是当时风靡一时的作家十一谷义三郎的小说和报告文学,《恰巧他们也去了》是下村千秋的小说。根据原著来推测电影,也许是很不合理,因为影片往往与原著毫无关系,但是,我读了原著以后,深感它的故事情节、主题以及登场人物的性格等,后来确实“成为沟口艺术的基础”,所以明知不合理,还是就原著来加以考察。

毫无疑问,《洋妾阿吉》是一部描写伊豆下田的阿吉的哀史。乘坐轮船来到下田开设领事馆的外交官哈里斯,为了迫使幕府取消锁国政策,在那里居住了一年,官府送去下田的艺伎阿吉给他做妾。当时下田的居民们,对外国人就像对野兽那样厌恶和恐惧,同时,对阿吉也表示憎恨和蔑视,认为她简直是一个向野兽出卖贞操的女怪物。在她从家中乘坐官府提供的轿子浩浩荡荡向领事馆进发途中,人们均嗤之以鼻。

十一谷义三郎在阿吉周围安排两个男子登场:一个是阿吉的未婚夫、造船青年木工鹤,另一个是官府的官员伊佐新次郎。官府命令阿吉去领事馆,阿吉依仗鹤表示拒绝。但是,鹤被告知,如果与阿吉分手到江户去,就可以让他当上一名武士。鹤动心了。一天夜晚,鹤偷偷跑来要求与阿吉分手,理由是他需要飞黄腾达,阿吉则要求与鹤一起逃走。

“带你逃走,可不容易,看守得那么严……”

“你害怕啦,是吗?鹤!”

“……怕倒是不怕,万一被关卡抓住……”

“抓住就豁出去了……啊,鹤!咱们莫如一起去死吧!”

“阿吉,干吗净说这样可怕的话呀……”

“不,咱们去死吧,去死吧……你真的想当武士,现在就应该拿出武士的勇气来。”

“阿吉,如果你这样想死的话……”

“咱们不一起去死,将会后悔莫及……”

“净说些毫无道理的话……”

“鹤,阿鹤!咳,真叫人急死了。”(www.xing528.com)

阿吉绵绵不绝地提出意见,可是,阿鹤一点也听不进去,一心就想逃脱。

“鹤,你还记得黑罗利的那次骚动吧。那时,街头的勤杂工不也是受并山之命,到处乱闯嘛。妇女们不是逃到外地去,就是躲在家中不敢露面。那些洋人简直是淫乱的畜生!”

“……”

“不管畜生受到官府怎样优待,你难道不应该学一学武士的样子,让自己的女人获得自由吗?”

“……”

“我现在这样,还能算作女人,一个日本的女人呀。即使一辈子受君主养活,即使在牢笼里受苦受难,我还是你阿鹤的妻子……”

鹤簌簌地流下了眼泪。

“鹤,阿鹤……”

“对不起……”

当听到乌鸦啼叫的时刻,鹤趿拉着草鞋,从阿吉家后门出来,向山冈的松林走去,越过松林来到山坡下的木工街,他精神恍惚……

寿寿去当艺伎,后来被松平子爵收容,是在沟口七八岁的时候。这样年龄的少年,是否知道自己是一个对姐姐毫无帮助的无用之辈,就不得而知了。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沟口自从成为电影导演以后,就一再反复地描写像《洋妾阿吉》中鹤那样没有志气的男子,则是事实。所谓不争气的男子,必定表现为,当天性热烈而坚定的姐姐和阿姐这样的女子或恋人发出“救救我!”的呼喊时,他却保持沉默,无言以对。

《日本桥》和《瀑布般的白系》中的冈田时彦、《折纸鹤的阿千》中的夏川大二郎、《残菊物语》中的花柳章太郎,都是扮演这样的角色。尤其令人感兴趣的是《浪花悲歌》,由原谦作扮演的低收入的公司职员,当他的情人(山田五十铃扮演)因父亲动用公款将被问罪,特来请求他帮助筹款弥补亏空时,他表示无能为力;后来,她又设美人计,让他作为情夫以讹诈他人,他笨嘴拙舌地露出了马脚;及至警察把他们抓走,他极力为自己开脱,全然不去保护她。《浪花悲歌》是由依田义贤创作的剧本,《洋妾阿吉》是畑本秋一根据十一谷义三郎的小说改编的,这两部作品除了均由沟口健二导演以外,没有任何直接的联系,而《浪花悲歌》的这个人物,简直就像《洋妾阿吉》的鹤的转世,非常相似。沟口健二的这一系列人物大概是暗自作为自画像来描写的。

《洋妾阿吉》中的另一个男子,官府的官员伊佐新次郎,他把鹤驱赶去江户后,来到阿吉的家,一面和颜悦色地表示对她关心,一面向她指出,嫁给美国人做妾的国家意义。并举汉朝天子之妃王昭君为例,说王昭君正是因为执行政策,越过黑龙江,嫁给北边的异邦人,还说什么“当时她的年龄大概和你阿吉一样,也是十七岁”……

阿吉不是由于老奸巨猾的官员的高谈阔论而受骗,而是看到鹤的背叛感到绝望,才同意给外国人做妾的。而且,阿吉对哈里斯照顾备至,不久,哈里斯不辞而别,她感到被遗弃了,懊丧得经常以酒浇愁,喝得醉醺醺的。

不能因为说鹤也许是沟口本人的自画像,就认为这个老奸巨猾的官员伊佐新次郎的身上有沟口的父亲的影子。沟口的父亲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生失败者,而伊佐新次郎则是一个才气横溢的干将。如果说性格上有什么共同之处的话,那就是,生为一个男子汉却要依靠女人或弱者做出牺牲来活着。在沟口一生所拍的电影中,那样的人物经常是作为反面角色。

在影片《爱怨峡谷》中,清水将夫扮演的信州旅馆的儿子,与山路文子扮演的女服务员相爱而离家出走,无法生活后,被父亲带回,而女子却被弃如敝屣。不可信赖的男子,天性热烈的女子,老朽顽固、不体贴男女青年的家长,这种人物关系尽管随着剧情的安排会有一定的变动,但基本上是沟口艺术创作的一贯基础。在成为沟口寄托他的个人感情的图式之前,它已经是新派悲剧的基本形式。沟口一面依靠新派悲剧的基本形式,一面掌握住自己个人的感情,强行将其提高到写实主义。

不过,这里还产生了一种具有讽刺性的不同说法。沟口自己最熟悉的是,在豪华的大府邸受到和善的主公喜爱、同时又受到祖上的老女佣人折磨的妾的生活。那可以说是新派悲剧最常见的情景设定。今天看来也许会感到不可思议,而当时成为使新派悲剧获得成功的原著——家庭小说,故事大都是描写男爵家或子爵家这些华族家庭中围绕妻与妾及其子女之间的明争暗斗。著名作家柳川春叶的《非亲生关系》、菊池幽芳的《己之罪》、渡边霞亭的《漩涡》,无一不是如此。在这些报刊小说改编成戏剧后大受欢迎的大正时代,它们仅仅属于依仗皇室威望的富豪的华族阶层,在一般平民的眼里,那只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世界而已。

沟口如果只是想巧妙地描绘自己所熟悉的世界的话,那只须处理最典型的新派悲剧就够了。但是,沟口在战后的华族走向没落之前,并没有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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