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迪伦马特“现代的经典剧”《老妇还乡》
一个曾经把布莱希特誉为当代“最伟大的德语戏剧家”的同行,后来被评论界称为“布莱希特死后最重要的德语戏剧天才”。他的名字叫弗里德里希·迪伦马特(1921–1990)。他与自己敬重的前辈一起,创造了二战之后西方德语剧坛的黄金时代。
迪伦马特比他许多同时代的德语作家幸运,因为他的祖国瑞士的特殊地位,在那个艰难时世,他的家园没有被纳粹的铁蹄践踏,他的精神也没有受到法西斯的奴役。他是在相对安静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年轻时对绘画和雕刻的兴趣使他很早就与缪斯结缘,并在以后的岁月里收获着一个又一个艺术果实。
《老妇还乡》剧照
作为戏剧家的迪伦马特,是在1947年他的剧本《写在书上》被搬上舞台的时候,正式登上剧坛的,而他的成名作则是上演于1949年的《罗慕路斯大帝》。1955年,他的代表性论著《戏剧问题》发表,他从此开始自觉地实践着自己创造性的戏剧理论。不久,《老妇还乡》和《物理学家》的上演,轰动了西方剧坛,甚至它们跨越了政治和意识形态的层峦叠嶂,在前苏联和东方世界刮起了一阵迪伦马特的热风。这两部剧作奠定了作者在当代西方戏剧史上的高峰地位。
深草绿色外套[美国]怀斯
迪伦马特把自己的戏剧统统称为“喜剧”,他曾经说:“一出戏如果没有笑的东西我是忍受不了的。”但是,这个了不起的艺术家,他给世界带来的却不是纯粹的笑声,而是“令人不舒服的迪伦马特”。因为在他的“喜剧”的外衣下,包裹的却是“一个可怕的瞬间”,“一个裂开的深渊”,也就是被他称为“悲剧性”的东西。当历史走到20世纪,似乎能唤起悲剧感的事物越来越少了,迪伦马特却说,“即使纯粹的悲剧不再可能,悲剧性依然是可能的。我们可以从喜剧当中获得和创造悲剧性。”(www.xing528.com)
为迪伦马特赢得世界性声誉的《老妇还乡》,因为近乎完美地运用了这种“悲喜剧”的形式,而被称为“现代的经典剧”。故事发生在中欧某国一个叫“居伦”的小城——最破烂的,最贫苦不堪的,“威尼斯到斯德哥尔摩线上的一个垃圾堆”。戏剧开场不久,第一个到达这个被世界遗忘的小城的外来者是税务官,他要“把整个城市都扣押下来”。但是市长对他说:“市政厅里除了一台破打字机外什么也找不到。”而这个城市的所有头面人物齐聚在火车站,不是为了等这个想要拿走一切的人,而是等一个将要给他们一切的人——昔日出生于此、如今是世界首富的克莱尔女士。火警钟充当了乐队,唯一一顶高礼帽在市长、牧师、警察、校长的头上轮换——当克莱尔跟其中一个说话的时候。整个居伦城都在毕恭毕敬又欢欣鼓舞地欢迎着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老太太。克莱尔带来了一个总管、一大队仆从、一个即将与她结婚的第七任丈夫、一只黑豹,还有一口精致的黑棺材。
居伦人把克莱尔看做“执掌命运的女神”,她自己要做的却是“复仇女神”。她的确要给居伦城一切——10亿镑,其中5亿给市政厅,5亿给全城居民平分。但只有一个条件,不管是谁,杀死阿尔弗雷德·伊尔。如今已成为商店老板的伊尔年轻时是少女克莱尔的情郎,他们曾经那么相爱。但是伊尔为了娶商店老板的女儿却无情地抛弃了家境贫穷的克莱尔,甚至当他得知克莱尔怀孕以后,用一瓶白兰地收买了两个流氓,让他们做伪证声称孩子是他们的。克莱尔因此被居伦人唾弃,她逃离家乡,沦为妓女。后来嫁给了一个看上了她的一头红发的石油大王,她的命运再次戏剧般地改变了。现在,她回到家乡,要改变别人的命运了。
生活在文明的欧洲的居伦人一开始断然拒绝了克莱尔的捐助,市长代表市民说:“我们宁愿永远受穷,也决不能让我们的手上沾上血迹。”然而,虚假的道德热情经不住现实的诱惑。很快,伊尔发现居伦人似乎一夜之间就“阔”了起来,自己萧条了很久的商店忽然生意兴隆,所有人都穿上了新鞋子,连他的儿子也买了汽车——当然,这一切都是赊来的。市政厅里挂上了居伦城的规划蓝图,警察佩着猎枪带领全城人为克莱尔搜索她的那只黑豹。克莱尔曾经亲昵地把伊尔叫做“我的小黑豹”,伊尔明白,现在他才是真正的全城人搜索的“猎物”。伊尔害怕了,他去找过警察、市长、牧师,想请求保护,他也逃跑过,但都失败了。他明白,虽然这城中没有哪一个人会来杀他,但所有人都希望有这样一个人出现。那位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酒鬼的校长说出了居伦人的心声:“我现在清楚地感觉到,我正在慢慢变成一个杀人犯。我的人道主义的信念是完全软弱无力的,它并不能阻止我走上这条路……伊尔,我也和你一样感到非常害怕,而且心中的恐怖不下于你。”而市长的另一番话同样是居伦人时刻想对伊尔说的:“你现在难道不应该把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看做是自己的责任吗?哪怕只是为了符合公众的愿望,为了你对你的故乡的感情,你也应该这样做。”
最后,“公众的愿望”战胜了一个酒鬼的“心中的恐怖”,伊尔在全市大会上被一致通过的表决处死。市长带领全体市民高喊着:“这决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主持公道!”
这是一部典型的迪伦马特式的“令人不舒服”的戏剧。在这里,没有正义、罪恶的明确界限,也许正像克莱尔所说:“我自己已经变成了地狱。”伊尔曾让她堕入地狱,她在痛苦中爬起来,把自己变成了地狱——她用钱把伊尔的身体装进那口她带来的棺材,同时在不动声色中,也把整个居伦城市民的灵魂送进了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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