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死了!”德国哲学家尼采在19世纪末的这一声大喊,并没有惊醒太多沉睡的西方人,或许话语缺少直接的伤害力。不过,很快,人们就看到了尼采预言的可怕性:在短短半个世纪里,爆发了两次世界大战。西方人这才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上帝死了,我们怎么办?
二战之后,社会主义国家找到了马克思主义这个法宝,西方世界却处于迷茫之中,今天回头去看,那些惶惑不安、无根漂荡、充满惊疑、不甘、悲观的灵魂还是让我们吃惊不小。幸好,这不全是一件坏事。人们看待世界的方式确实有所改变。“上帝死了”,贝克特(Samuel Beckett,1906–1989)来了。
贝克特何许人也?
尼采死后6年,即1906年,贝克特出生于爱尔兰都柏林郊区福克斯洛柯的斯底劳根。这个由土地测量员和护士所生的孩子,小时候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戏剧方面的才华。他后来在牛津三一学院读语言学。1928年的法国之旅,对他来说尤为重要。他来到巴黎高师担任讲师,有机会结识当时最前卫的文学家,尤其是爱尔兰同乡、意识流作家乔伊斯。他对乔伊斯和普鲁斯特都作了研究,人们今天还去读这些成果,不是为了了解乔伊斯或普鲁斯特,而是为了了解贝克特,试图发现他后来成名的萌芽。
20世纪20年代,贝克特以诗歌、小说、评论等创作进入文坛,可惜并不顺利。他最出色的小说《莫尔菲》曾被出版商拒绝过42次。然而到了1950年,这部小说已被认为和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同样出色,它和《马隆纳之死》、《无名氏》构成了贝克特的小说三部曲,为他赢得了在文坛上的地位。1952年,46岁的贝克特涉足戏剧领域,推出了一部《等待戈多》——我们会在下一篇谈谈这部影响巨大的戏剧——由此奠定了他在西方戏剧史上不可撼动的地位:他成为荒诞派戏剧最重要的代表人物。
《终局》剧照
《啊,美好的一天》剧照
此后,贝克特写过一些小说、电视剧本等,不过他把戏剧创作当做终身职业来做,其中比较重要的剧本有《终局》和《啊,美好的一天》。贝克特本人是一个国际象棋迷,“终局”是国际象棋的一个术语,表示已经知道结局,但还没有实现的局面。贝克特看到了棋局、戏剧、人生之间的相似性:不管如何经历人生,结局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终局》这部戏写的是一个狭小封闭的地下室里两对老夫妻的故事。拉格和奈尔都失去了双腿,住在各自的垃圾箱里,另一对夫妻是他们的儿子哈姆和媳妇克洛夫,哈姆站不起来,只能坐轮椅,克洛夫坐不下去,给他推轮椅。剧本的内容索然无味:垃圾箱里的夫妻俩谈各种话题,最后妻子死了。哈姆和克洛夫做各种琐事,最后克洛夫要离开哈姆。他们相互依赖,却不能沟通;相互厌烦,却不能分开。(www.xing528.com)
《终局》剧照
贝克特
《啊,美好的一天》只写了两个人物,50岁的老太太温妮和60岁的老头威利。温妮的半截身子被埋在土丘里,威利的身子被土丘挡住了。老太太醒过来,从身边的包里找出各种东西来,牙膏、牙刷、遮阳伞、口红、镜子、手帕、手枪等等,她嘀嘀咕咕,唠叨个没完,不时说“好啊,又是神圣的一天”或者“到目前为止,一切美好”。威利话不多,躺着晒太阳,又被老太太命令倒着爬进一个土洞里去。可以说,整部戏就是温妮的独白,老太太在这样的绝境中,断断续续回忆一些美好往事的片段,表达着一种乐观的生活态度。
然而,在贝克特看来,这种乐观不过是对人类更为悲观的生存环境的一种嘲讽。作家本人在出名之后,反而越来越隐退到自己的内心中去,他晚年处于一种隐居状态,淡泊名利、几乎不参加任何公共活动,1989年,在一家简陋的养老院中孤独地死去。
贝克特死了,但并没有离开,他所代表的荒诞派戏剧,是20世纪最为重要的戏剧流派之一。大体上可以划入这一流派的剧作家还有欧仁·尤内斯库、阿尔图尔·阿达莫夫、让·热内、哈罗德·品特等。这些经历过世界大战的作家们,认识到世界的冷酷、动荡和恐怖,他们对于人生的意义感到绝望,但是又不愿意丧失生活下去的勇气,很难说他们是悲观者还是乐观者。与其说,他们要对我们的世界和人生评头品足,不如说他们只是想如实地呈现它。在他们的作品中,传统上的情节、故事、人物统统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虚幻、混乱、无望的世界,或者是一个空旷无垠的洪荒宇宙,或者是一个逼仄狭小的斗室囚笼——两者并无差别。我们如果只是从字面上来看待这些作品,可能无异于听疯子的呓语,然而,我们一旦思索它们的内涵,则会发现其深刻的洞见。
贝克特在咖啡馆
很难说清荒诞派所说的“荒诞”到底是什么?也许看到加缪讲述的这个故事会对我们有所启示:
荷马说,西西弗斯是一个最聪明和最谨慎的凡人,他得罪了神。死后到了地狱,在那里,他每天都要把一块沉重的大石头推到非常陡的山上,然后朝边上迈一步出去,再眼看着这个大石头滚到山脚下面。西西弗斯要永远地、并且没有任何希望地重复着这个毫无意义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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