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解《莎乐美》:王尔德唯美主义小说

044　唯美主义作家王尔德的《莎乐美》

1882年1月2日，从英国出发的“亚利桑那号”邮轮抵达美国纽约。被蜂拥在海关的记者们等待多时的那位少年的唯美装束，着实让美国人“惊艳”了一番：缎子卷边的深紫色上衣配天蓝色领巾、齐膝短马裤加黑色丝袜，最显眼的莫过于长及足部的水獭皮镶边的绿色大氅。这位少年名叫奥斯卡·王尔德（Oscar Wilde，1854–1900），当年28岁。这位在英国文学史上留下大名的小说家、戏剧家，此时虽尚未写下一部流传后世的作品，却已经赢得了一个流传后世的大名——唯美主义的代表人物。

裘德·洛在电影《王尔德》中饰演王尔德的情人

在1882年的美洲之旅以前，年轻的王尔德早已是英国伦敦的风云人物了。他与画家朋友弗兰克合住在泰特街的豪宅“济慈堂”。济慈那“美的东西是永恒的快乐”的诗句，很快使泰特街成为英国唯美主义的先锋论坛和名流佳丽趋之若鹜的社交圈。虽然王尔德早在就读于牛津大学期间就不断地受到唯美主义艺术及其鼓吹者的影响，他却没有直接拿起画笔或者创作一部宣扬“为艺术而艺术”理论的文学作品。他的做法更像是今天非常流行的“行为艺术”——穿着刻意打扮的奇装异服，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徜徉自得，搭配上冷漠的荡子神色和一米九的身高。可想而知，当那些艺术家在自己的领域里作出成绩，却不可能在脖子上挂一张新潮画派的作品招摇过市的时候，王尔德在公众面前抢了多少镜头。当时，有意反抗庸俗的资本主义社会的唯美派为数不少，但是没人能像王尔德那样幸运地成为唯美主义运动的活标本。1882年，当他秀着自己那一身活招牌在美洲转了一圈以后，这位伦敦宠儿很快变成了大西洋两岸家喻户晓的人物。

如果王尔德把自己的一生都扔在这个唯美“秀场”里，那么总有一天，这一切会随着他的肉体走进坟墓。幸运的是，王尔德让他的名字镌刻在了英国文学史册上。从1888年《快乐王子及其他童话》出版开始，到1900年客死巴黎，在王尔德生命的最后12年里，他凭借上面这本童话、小说《道连·葛雷的画像》、戏剧《温德米尔夫人的扇子》、《莎乐美》以及诗作《雷丁监狱之歌》等等，成为世纪末英国文坛最重要的作家之一。

《温德米尔夫人的扇子》剧照

1878年，从牛津大学毕业，刚刚踏进伦敦上流社会交际场的24岁的王尔德说：“我总是要出名的，没有美名也有恶名。”他的预言很快被证实了。他的美名，就像他上装纽扣孔中插的那朵百合花，香飘万里。然而遗憾的是，当那朵百合凋零之时，他没有及时更换，以致腐臭之气同样传遍大街小巷。1895年，王尔德因与比他小16岁的道格拉斯勋爵的同性恋事件，被判有伤风化罪而入狱。王尔德辩白说他们的恋爱，是“柏拉图式的哲人与朝气蓬勃的年轻学生之间纯洁完美的感情”，但事实证明，他们之间以及他们与其他娈童面首之间的所谓感情，不过是建立在金钱关系基础上的猎取男色。实际上，王尔德对罪恶的兴趣与对美的追求是同步发展的。我们现在还能从他的作品中看到，在精美的衣服下面，常常弥漫着淫邪变态的薰香。

1897年5月，王尔德刑满释放，化名“梅尔莫斯”，开始了三年半的法国流亡生涯。他逝世前不久给自己想好了永久的称号：“臭名昭著的牛津圣奥斯卡，诗人，殉道者。”

这个称号中的“诗人”无疑应该从广义上来理解。实际上，王尔德最杰出的文学贡献是在戏剧方面。他那奇异的语言和幽默讽刺艺术，使他成为19世纪90年代喜剧界的执牛耳者。而那部没有蹈袭其一贯喜剧风格的《莎乐美》，却在西方艺术史上创造了王尔德其他剧作所难以比拟的成就。(www.xing528.com)

施洗约翰的头在显灵[法国]莫罗

“莎乐美”的故事取材于圣经：先知约翰因不满希律王娶了其兄弟的妻子希罗底，而被希律王投入监狱。在希律王生日宴会上，希罗底的女儿献舞。希律王大喜，承诺赏赐她请求的任何东西。希罗底的女儿在母亲的唆使下向希律王索要约翰的头。希律王不能食言，派兵士斩了约翰，把他的头盛在银盘里献给了希罗底的女儿，她又献给了她的母亲。

这个简单的故事，充满悲剧色彩，它讲述的是一个卫道者为了信仰杀身成仁的故事。先知约翰死于希罗底的恐惧和怨恨，而“希罗底的女儿”，也就是日后被命名为“莎乐美”的那个公主，以及她的那段舞蹈，只是一段略带香艳色彩的插曲。

莎乐美是在日后一个又一个艺术家的笔下，才变成了主角。尤其是19世纪法国象征主义画家居斯塔夫·莫罗的两幅油画《施洗约翰的头在显灵》和《莎乐美之舞》，让这个少女变成了“永恒歇斯底里的女神”和“无边欲望的化身”。画中的莎乐美神色忧郁，跳着妖冶挑逗的舞蹈，深深地刺激着人们的视觉和欲望。这两幅画在巴黎展出10多年以后，1891年，王尔德创作了独幕剧《莎乐美》，为这个跳着艳舞的肉身注入了灵魂。

在王尔德的笔下，莎乐美是美与邪的混合体。她的美貌和肉身，让年轻的叙利亚人因不可企及而自杀；又让贪婪的希律王愿意用半壁江山来换取她的翩翩一舞。莎乐美对先知乔卡南（即圣经故事中的约翰）一见钟情，而在乔卡南的眼中，她是“乱伦之母的女儿”、“罪恶之地之女”。这样的绝情和诅咒反而点燃了莎乐美内心深处最邪恶和变态的爱欲之火，她发誓要吻到乔卡南的嘴唇。

于是莎乐美利用希律王对她的不轨企图，以献舞诱惑希律王发誓满足她的任何要求。当“七层纱舞”一层一层揭开以后，莎乐美提出了她的要求：“给我用大银盘端来乔卡南的头！”不论希律王用什么作为交换，她就只重复着一句话：“给我乔卡南的头！”

最后，莎乐美终于得到了这个血淋淋的头，除了希罗底脸上泛起微笑以外，所有的人都陷入恐怖之中。莎乐美手捧人头说道：“啊，你不让我吻你的嘴，乔卡南。嘿！我现在要吻你的嘴了。我要像一个人咬熟透的果子那样咬他呢！”戏剧结束在希律王惊恐地喊叫“她是不折不扣的妖孽”和“杀死那个女人”的回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