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2年7月8日，两个年轻的英国人驾着一艘名为“唐璜号”的快艇航行在地中海上，风暴将船打翻了。几天后，遗体被潮水带上海岸，已经面目全非。赶来认领的人发现，其中一具遗体的口袋里有一本《济慈诗集》，人们认出这个遇难者就是雪莱（Percy Bysshe Shelley，1792–1822）。
在英国19世纪浪漫主义文坛上，有两颗璀璨的明星，他们都面目清秀、才华横溢、情感炙烈、追求自由、愤世嫉俗、英年早逝……一个名叫拜伦，另一个名叫雪莱。最为奇特的是，在戏剧领域中，他们都以诗剧创作丰富了世界戏剧的舞台，却又各有千秋，难分轩轾。上一篇我们已经领略了浪子拜伦的风采，现在让我们来感受雪莱的风格。
我们暂且离开英伦三岛，先到“印度高加索冰山的一条山谷”里去观赏那里上演的一部戏剧：
在冰冷的山巅，一位大神被铁索牢牢锁住。他就是为人类带来火种而得罪了天神朱庇特的普罗米修斯。风雪冰冻，嗜血的苍鹰不断啄食他的肝脏，“三千年无休无眠的时刻，每一刻都有剧烈的痛苦分隔。”酷刑和孤独折磨着他，但是他并不屈服。在他心中装着一个秘密：朱庇特将被他和一位女神所生的儿子推翻。朱庇特派人来威逼利诱，以自由作为交换条件，要普罗米修斯说出秘密。
普罗米修斯
这是故事的前半段，我们曾经在古希腊悲剧家埃斯库罗斯《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中见到过。在埃斯库罗斯的设想中，普罗米修斯的结局是这样的：他最后和朱庇特达成了和解，说出了将给他带来灾祸的女神的名字，后来，这个女神被迫嫁给了一个凡人。雪莱不赞成埃斯库罗斯的安排，他说：“我对那样一种软弱的结局，让人类利益的维护者和人类的压迫者言归于好的结局，非常反感。这则寓言由于普罗米修斯所受的痛苦折磨、所表现的坚韧不拔而大为增强的道德含义，如果想到他竟会在背信弃义而获胜的对头面前自食其言、俯首战栗，就会荡然无存。”于是，诗人根据自己的意志——塑造一个在道德上和智力上都称得上是最完美的典型——为戏剧安排了一个新的结局：
玛丽·雪莱
玛丽·雪莱（Mary Shelley，1797–1851）(www.xing528.com)
1814年，17岁的玛丽结识了诗人雪莱。当时诗人已经成家，却很快被玛丽非凡的容貌、举止和才智所折服。两个月后，他们不顾众人反对，一起私奔。1816年雪莱的第一任妻子自杀，他们正式结婚。可怜的玛丽，后来却连丧三子，并经历了丈夫过早辞世的痛苦。玛丽本人也是一位作家，因其1818年创作了文学史上第一部科幻小说《科学怪人》，而被誉为“科幻小说之母”。
普罗米修斯没有说出秘密。朱庇特和女神结婚后，生下一个力大无比的儿子，他把这个无恶不作的父亲推翻了，又让普罗米修斯获得了解放。普罗米修斯和妻子阿西亚团聚。甘霖普降，大地重又恢复生机。残暴、专制和罪恶，被埋葬了，而“善良、正直、无畏、美好而坦荡，这才是胜利和统治，生命和欢畅”。
这就是雪莱的思想，邪恶的力量并非不可战胜，正义终究会得到伸张。这部诗剧内容震撼人心，语言酣畅淋漓，想象气势磅礴，正是他思想的最佳体现。
雪莱墓
根据雪莱夫人的回忆，这部诗剧写于1819年，当时雪莱在罗马游历，可以说，他在英国呆不下去了，不仅有健康的因素，更因为黑暗的社会现状让他怒不可遏。法国大革命过去不久，欧洲各国的封建君主正联合起来围剿拿破仑，到处是复辟的气息。雪莱感到痛苦，因为他从小就是个富有反抗精神的人。
雪莱出生在一个小贵族家庭，8岁能诗，早在伊顿公学读书的少年时代，他就敢和欺辱他的师长对着干。1810年，他进入牛津大学，接受自由主义思想熏陶。次年，由于散发宣扬无神论的小册子，入学不足一年的雪莱被牛津大学开除。他又因此被逐出家门，断了经济来源。此后，雪莱成为一个彻底的叛逆者和自由主义者，他和一个离家出走的少女结婚，在英国各地游走，散发他自由思想的小册子，并开始创作诗歌。1816年，他在日内瓦结识了拜伦，两个诗人性情相投，他们的友谊因雪莱的突然逝世而终止。雪莱溺海而亡，他的遗体就是由拜伦以希腊的仪式火化的。
雪莱最重要的诗剧当然是上面介绍的《普罗米修斯的解放》，不过他还有一部在艺术上毫不逊色的《倩契》。这部诗剧是根据意大利民间流传已久的传说写就的。倩契是一个富有又残暴的伯爵，他有四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又给他们找了个继母。他不愿意把财产分给儿子们，居然派人暗杀了其中的两个。当女儿指出他的暴行时，他又惨无人道地奸污了她。长子已经成家，原本有个卑微的工作，在倩契的逼迫下竟然无法生活。一家人忍无可忍，设计把这个恶棍杀死。事情败露，教皇因为失去了年年给他进贡的伯爵，坚持严厉惩办“凶手”，一家人从容走向刑场。
雪莱根据他在意大利看到的档案和听到的传说，写出这部“骇人听闻”的诗剧，他生前特别希望这部戏能够被搬上舞台，但没有一家剧院敢于接受它。直到1935年，才经过戏剧家安托南·阿尔托的改编，在巴黎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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