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冯维辛的《纨绔少年》倾唱民族之声
当“启蒙主义”思想照亮了西欧的戏剧舞台,博马舍、歌德、席勒等人正在创造着世界戏剧史的一座高峰之时,远在欧洲大陆东方的俄罗斯刚刚在戏剧舞台上起步。俄罗斯戏剧从诞生之日起就是西欧戏剧的模仿者:18世纪,在经历了罗蒙诺索夫、苏马罗科夫对法国古典主义戏剧的模仿和德、法、意等国启蒙主义剧作在俄罗斯的风靡之后,直到18世纪下半叶,喜剧作家冯维辛(Fonvizin,1744–1792)终于开创了俄罗斯民族自己的戏剧事业。
杰尼斯·伊凡诺维奇·冯维辛出身于贵族家庭,幼年就表现出文学天赋,他与戏剧艺术结缘则是发生在俄罗斯宫廷中。1762年,不到20岁的冯维辛,受到刚刚发动政变、当上女皇的叶卡捷琳娜二世的赏识,得以在御前大臣叶拉根手下供职。叶拉根是主管戏剧的官员,与戏剧界有很多交往,而且他本人也是一位戏剧作者。当时的俄罗斯剧坛是外国戏的天下,即使像叶拉根、卢金(当时很有名的戏剧家)这样致力于本民族戏剧的作家,写出的剧本也都是对西欧戏剧的模仿和改写。冯维辛就是在他们的影响下走上了戏剧创作的道路。
在经过最初的翻译改编外国戏剧的磨刀练笔阶段之后,1767年,冯维辛写出了日后被公认为“俄罗斯第一部喜剧”的成名作《旅长》。这是一部以俄罗斯本国现实为题材的辛辣的讽刺剧。尽管这部剧把当时沙皇俄国的文臣武将全都得罪了,却得到了叶卡捷琳娜二世的赞扬,冯维辛一时成为宫廷中的红人。当时,沙皇俄国的宫廷正在承受着西欧启蒙运动的冲击,以太子师帕宁伯爵为首的自由派贵族主张限制女皇权力,实行立宪制。冯维辛应邀成为帕宁的秘书,追随他参与了18世纪70年代一系列重大政治事件,并受到启蒙思想的深刻影响。
冯维辛
冯维辛长期在宫廷供职,慢慢看清了黑暗的政治内幕和贵族虚伪贪婪的嘴脸,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底层社会中农奴的悲惨境遇。冯维辛因此感到愤怒和痛苦,却无能为力,他只能把自己的爱憎和愿望诉诸笔端。1781年,他完成了代表作《纨绔少年》。这部喜剧日后赢得了俄罗斯伟大诗人普希金“人民的戏剧”的高度评价,在当时却受到了宫廷的查禁。由于在剧作和其他文章中越来越尖锐地批判贵族和专制政体,冯维辛失去了女皇的信任,随着帕宁的去世,他失去依傍。1782年3月,冯维辛提出辞呈,这个出身贵族的戏剧家最后以一个贵族叛逆者的形象离开了宫廷。他像《纨绔少年》中那个对贵族宫廷彻底失望的斯塔洛东所说的那样:“我离开皇宫时,没有带田产,没有绶带,没有官衔,但我带回来的是完好无缺的自己,带回的是我的灵魂、我的荣誉、我的信条。”此后,冯维辛贫病交加,年仅47岁就不幸病逝。(www.xing528.com)
意外归来[俄罗斯]列宾
《纨绔少年》是冯维辛这个贵族叛逆者最具代表性的作品。这里写的是一个地主婆和她的纨绔子的故事,揭露和讽刺的却是整个贵族阶级残暴、贪婪、愚蠢的本质。地主婆普罗斯塔科娃出身贵族,她不仅继承了父亲搜刮于农奴的不义之财,还继承了不要知识、只知贪财的蠢货皮囊;并且,她正在努力地把这些“家产”灌输给她的纨绔子米特罗凡。她为儿子请了三个家庭教师,想让他学点儿文化,实际上她对知识和智慧不屑一顾,对米特罗凡的愚蠢和任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只要生在贵族之家,“躺在家里睡大觉,爵位自己就飞来了”,聪明的头脑没有任何作用,反而应该努力学习的是贪婪的本事和守财之道。这个地主婆近乎无耻地搜刮着农奴,却仍然不能满足:“自从我们把农民所有都给收来以后,再也没有什么油水可刮了,真糟糕!”而跟在她身边十几年的仆人叶列梅耶夫娜得到的报酬就是“一年五个卢布,一天五个嘴巴”。
剧中的米特罗凡只有16岁,其母的守财经还没有学会,却得到了其愚蠢、懒惰、自私、冷酷的真传。他“不想学习,只想娶媳妇”,跟着三个老师学了两年,连数到“三”都不会,连“门”是名词还是形容词都弄不清楚,实在蠢得像猪。在这个贵族之家,不止这一头“猪”。值得一提的是地主婆的弟弟斯科季宁,这个人物是剧中最富喜剧色彩的形象,他名字的意思是“畜牲”。比起人,他更喜欢猪。他想娶姐姐的养女索非亚,不是因为喜欢她,也不是因为喜欢她生父遗留给她的庄园,而是喜欢那庄园里饲养的猪。在这里,我们看到剧作家炉火纯青的讽刺笔法,通过喜剧效果达到了对贵族阶级无情而尖刻的批判。
《纨绔少年》的主要戏剧冲突是地主婆为了儿子跟自己的弟弟抢媳妇——更确切的说,是抢媳妇的钱。地主婆一家当初收养孤女索非亚本就是看中了其生父留下的遗产,虽然不多,但不要白不要。并且,地主婆也早就打算好了,把索非亚嫁给自己的弟弟,这样肥水不流外人田,皆大欢喜。谁知就在斯科季宁来提亲的那天,索非亚收到了失散多年的舅舅的来信。原来她的舅舅斯塔洛东在外拼搏数年现已家财万贯,并想让索非亚做自己的继承人。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来寄人篱下的小孤儿瞬间变成了令人羡慕的大财神!此情此景,可想而知,贪婪的地主婆、无知的纨绔子、作为“畜牲”的斯科季宁将会上演一场怎样可耻而又可笑的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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