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哀：古典主义喜剧大师

016　古典主义喜剧大师莫里哀

在阅读本章之前，让我们先看一场戏吧。1673年2月17日晚，巴黎一家剧院正在上演喜剧《没病找病》：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登上舞台，为了骗术得逞，他本来没病却装作得了重病，不断咳嗽。演员的演技非常出色，他痛苦地皱着眉头，使劲咳嗽，细心的观众甚至能看到咳出了血丝。舞台下掌声雷动，人们连连叫好。忽然，这个江湖郎中大笑一声，倒在舞台中央。人们还在叫好——过了很久，他还是没有起来。观众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他怎么了？大家急忙把他抬下舞台，三四个小时后，这个演员真的死了。

他就是莫里哀（Moliere，1622–1673），世界戏剧史上杰出的喜剧大师。在莫里哀上台前，妻子劝他说：“你病得这样重，就不要登场了吧！”他回答说：“这有什么办法呢？假如一天不演出，那50个可怜的兄弟又如何生活呢？”他忍着病痛参加演出，结果死在舞台上，或许，舞台就是一个剧作家最好的归宿。只是，这一年，他才51岁。

《可笑的女才子》剧照

莫里哀生活的年代，大体相当于清朝康熙年间，当时法国也出现了一个封建王朝的明君“太阳王”路易十四，这正是法国封建集权最鼎盛的时候，在艺术上出现了适应封建统治的古典主义艺术潮流。戏剧界更是大腕云集，人才济济，高乃依、莫里哀、拉辛是三巨头，还有一些名声没有那么大的戏剧家如特里斯当、罗特鲁、勒尼亚尔以及高乃依的弟弟托马·高乃依等等。正是这些人，使得法国古典主义戏剧在世界戏剧发展史上独树一帜。

太阳王路易十四

《莫里哀情史》

2007年1月31日在法国上映了一部电影《莫里哀情史》。莫里哀曾因破产而入狱，从出狱远走他乡到重回巴黎间隔13年，这段时间的生活，没有任何资料可以证明。导演兼编剧劳伦·泰拉德，展开浪漫的想象，影片集中表现莫里哀在这13年中与乔丹恩先生的关系。乔丹恩是一个十分富裕的中产阶级，他非常喜欢戏剧表演。在他痴迷于莫里哀的戏剧中的人物表演时，莫里哀也深深地被乔丹恩先生的妻子爱米尔所打动……

《愤世嫉俗》剧照

电影《莫里哀情史》剧照(www.xing528.com)

古典主义剧作家们大多固步自封，不敢创新，他们以古希腊、古罗马的戏剧为典范，认为那些才是最杰出的艺术品。这些人跟在古人后面亦步亦趋，所以他们的题材常常选用古希腊的神话传说，或者改编一下古人的旧作。不过，毕竟时代变化了，他们的仿古，并非食古不化，人云亦云，而是旧瓶装新酒，表现出来的，是新的时代精神。古典主义戏剧的最大特点是拥护封建统治。在大多数戏剧中，国王和贵族的形象都是仪表堂堂、举止非凡、英明神武、说一不二。国王更是“正确”和“公正”的化身，一切难以解决的戏剧冲突，最后都靠他来一锤定音。戏剧冲突常常表现为理智和情感之间的矛盾，理智总是最后的胜利者，个人的情感总会被压抑、遭批判。所谓理智胜利，无非是说公民应该履行自己的义务，忠于国家和国王。

古典主义戏剧是艺术中的大家闺秀，笼罩在繁文缛节当中。它要求戏剧创作必须遵守地点、时间和情节一致的“三一律”；又认为既然人有高低贵贱，戏剧也应该有高低贵贱，悲剧被视为“高雅的”体裁，只能描写帝王将相，喜剧被视为“卑欲的”体裁，适合表现市井百姓。演员表演也要中规中矩，按照规定来表现角色的情感；舞台场面则追求对称、浮华和宁静。

如果说，古典主义悲剧的最高峰是拉辛，莫里哀则当之无愧是古典主义喜剧的最高峰。有趣的是，这两位大师曾经有过令人不快的交往史。拉辛还没有出名的时候，把自己的剧本《杰亚根和哈里克列娅》寄给莫里哀，得到了莫里哀的赏识和提拔。对于莫里哀的好心，拉辛却以恶意回报，他后来投靠了莫里哀的对头，还挖走了一个女演员做自己的情妇。为此，莫里哀再也没有同拉辛说过一句话。

上篇说到拉辛后来弃笔从政，人生自是顺风顺水。莫里哀就没有这般幸运，他出身比拉辛好，却一生充满坎坷。莫里哀出生于巴黎一个富裕之家，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在贵族学校接受教育，父亲给他安排的人生道路是，或者当律师，或者继承父亲的职位。然而，自小爱看戏剧的莫里哀21岁时爱上了一个女演员，自此一心要当演员。他与父亲发生冲突，宣布放弃世袭权，与女演员同居，组建剧团，开始演艺生涯，并为自己取了个流传千古的艺名“莫里哀”。然而，巴黎的剧团竞争激烈，他经营不利，负债累累，因此两度入狱。后来莫里哀辗转外省，才得以生存。作为演员，他的口吃为他招来了嘲笑。于是他又当作家，一面演出，一面自己写剧本。13年后，莫里哀返回巴黎，虽然演出大获成功，受到路易十四的赏识，但是剧团依然经营不善，亏本严重。莫里哀最后抱病演出，才有了开头那一场令人心酸的“人生的谢幕”。

《浦尔叟雅克先生》剧照

莫里哀集演员、导演、剧团经理和剧作家于一身，真正为他赢得不朽声誉的，还是剧作家。他一生创作的喜剧有30多部，尤其在生命的最后10年，从外省返回巴黎后，更是进入创作的高峰期，那些大名鼎鼎的喜剧，诸如《可笑的女才子》、《太太学堂》、《伪君子》、《吝啬鬼》、《愤世嫉俗》、《屈打成医》等等，均写于这个阶段。莫里哀善于描写人性中种种卑劣的恶习，如《吝啬鬼》中的吝啬成性、爱才如命，《可笑的女才子》中的自命不凡、卖弄风情，《愤世嫉俗》中的虚伪浅薄、装腔作势等等，他总是把几乎人人都有的恶习夸张到极致并加以发挥，表现出荒唐可笑的人生喜剧。其表现力之深，甚至带上了悲剧的内涵。

《无病呻吟》剧照

莫里哀把一生奉献给了戏剧事业，甚至死在了舞台上，他死后，葬礼冷冷清清。法兰西学士院成立后，已经当选为院士的布瓦洛劝他放弃演丑角的行当，以便有可能当上院士，这是当时文人的最高荣誉，而莫里哀谢绝了。但是，法兰西再也不能忽视这个伟大的喜剧天才。莫里哀去世之后，法兰西学院在大厅里为他立了一尊石像，底座上刻着这样的题词：“他的荣誉什么也不缺少，我们的光荣却缺少了他。”

《愤世嫉俗》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