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罗马神秘崇拜与宗教体验

神秘崇拜

占星术

在古罗马的千年史上，曾流传过流派纷呈的传统信仰、远古礼俗、外来宗教和古老的充满血腥的巫术迷信，对于这样成分混杂的信仰体系，不可能加以详尽叙述。然而，对其中的一类巫术迷信活动必须要费些笔墨，在罗马统治者和以这个阶层为生活标尺并受其影响的人群中，此种迷信可谓风行一时。这种特殊的巫术就是占星术，实际上，它是在遭遇传统罗马贵族抵制的情境下发展起来的。老一代贵族们认为，占星术同许多无聊之事一样，皆属不轨之谈——所谓的占星师能根据一个人出生之际天空中星宿的位置来预知其前程与命运。罗马对占星师早期所行的那些轻佻勾当也相当不满。公元前139年，罗马执政官曾下令将占星师驱逐出城。但此后不久，罗马政坛的斗争愈发激烈。当掌权者在无休止的斗争中自相残杀之时，罗马城和整个帝国范围内的奴隶人口迅速增长，正是由于政局的混乱，罗马城市中的普通百姓才觉得改善自身的赤贫生活越来越无望。在这些穷苦无知的民众中，占星术和其他迷信活动找到了得以成长的温床。乡村的各级官吏被告知不要轻信那些到处流窜的占星师和算命先生，西塞罗认为，这些人最应得的罪名就是信口胡言、骗钱害人。但此后不久，罗马的贵族们本身却开始对占星术越来越着迷了。

充斥着荒谬与不实的占星术存活了数个世纪。其实，早有极个别的睿智之人意识到这一点，如阿尔城的弗沃里努斯，尽管与哈德良大帝有交情，他还是公开反对占星术的那些骗人把戏，并引经据典地提到，罗马哲学家西塞罗早就表达过对占星术的反感。然而这样的智者在当时可谓凤毛麟角，乃至于其思想传之不远。对个人安危忧心忡忡的罗马帝王们，愿意听信他们自认为百灵百验的占星师们所说的任何言论。在传统的罗马宗教体系之外，占星术为罗马人提供了另一套信仰与启示体系，但是，就影响力而言，这种巫术要稍逊于古希腊哲学与神学的说教。后者曾赢得了不少心智成熟的罗马人士的信赖。而对于罗马公众而言，占星术也好，哲学也好，都不如另一套更简单些的信仰活动更具吸引力。这就是源自古埃及的、如潮水般涌向罗马城市的伊西斯和奥西里斯崇拜、密特拉崇拜和其他的东方神秘主义信仰。

伊西斯和奥西里斯崇拜

伊西斯，一位身世崇高的埃及女神，也是大地女神和谷物与小麦之神，其化身为一头青壮的母牛。公元前1世纪之初，伊西斯崇拜传到罗马，其雕像很快被敬立于万神庙中。但其好景不长，因为元老院下令将其移除。罗马人曾想办法请回伊西斯神像，但在公元前53年，崇拜伊西斯的庙堂再度被毁，相关的私人信仰活动也被禁绝。由于再无工匠敢自行触动伊西斯神龛，罗马执政官不得不亲手毁掉其神像。公元前46年到前44年，埃及女王克里奥帕特拉现身罗马，这无疑重燃了罗马人对伊西斯女神的兴致。这位埃及女王与罗马统帅安东尼早有瓜葛，而安东尼是奥古斯都的政敌，所以，当奥古斯都于公元前27年成为罗马元首的时候，便不愿意看到有人献祭任何埃及女神。尽管如此，伊西斯神庙仍充满诱惑力。奥维德说得很清楚，年轻的妇人们都喜欢伊西斯，他曾出主意让那些形单影只的有情人去伊西斯神庙那儿转转，以实现她们的心愿。

在登上罗马王位之前，图密善有一次曾藏在伊西斯神庙祭司的圣袍下，从而躲过了敌人的追捕，为此，他大兴土木，在战神广场上重建伊西斯的庙宇。对伊西斯的崇拜与对萨拉庇斯的崇拜密切相关，后者是古埃及众神中的男性主神。供奉伊西斯和萨拉庇斯的神庙位于战神广场，而在这座神庙和图拉真广场之间，则坐落着单独供奉萨拉庇斯的神庙。在罗马人看来，萨拉庇斯是以伊西斯配偶的身份接受献祭的，而力图取代其位置的奥西里斯，在埃及则被看作是冥界之主的已故法老。古罗马史学家塔西佗曾谈到过这二位神灵之间那似是而非的差别：就萨拉庇斯而言，“有很多人认为他是医神埃斯库拉庇俄斯的化身，因为他能够医治伤患；有人认为他就是奥西里斯，是众神中资历最老的神；还有人把他当作朱庇特——万物的主宰。”这些奇异神灵因其悠远的身世而更为神圣，其历史可以上溯到古希腊和古罗马先前的岁月。比照堂而皇之的罗马国家宗教，对上述诸神的神秘主义崇拜更强有力地激发着罗马人的情绪波动、信仰愉悦和宗教体验。(www.xing528.com)

密特拉崇拜

在罗马帝国建立之初的两个世纪，没有任何一种东方宗教秘仪能像密特拉崇拜那样产生如此广泛的影响力。如果说伊西斯和奥西里斯是古埃及文明之产物的话，那么，对密特拉——天光之神的崇拜，则由同样古老的吠陀时代的印度文明、赫梯文明与波斯文明引入罗马。

之所以具有这样强大的感召力，主要是密特拉崇拜信仰灵魂不朽、肉身复活的观念，该教教义宣称，经密特拉神的佑助，那些虔诚信仰者将荣登天堂。而密特拉的信仰者则要向神保证：无论社会地位高下，皆要品行端正、彼此关爱并互相帮助。在信众当中，奴隶和手工业者的地位可能要高于出身显贵世家的人，因为密特拉是穷苦百姓的朋友和领路人。就像基督教一样，密特拉崇拜成了穷人和出身低贱贫苦阶层者的宗教。到了公元2世纪的时候，罗马政坛高层和有良好教养的人士也接受了这一信仰。

在罗马，到处可见献祭给密特拉的小型地下“神庙”、岩窟和洞穴，它们大多开凿于私家房舍内。建造于地下是为了寓意那里为安葬之所，神灵于此处可拯救虔信者。类似的小坑洞也曾被广泛发掘于早期罗马帝国版图内的许多地区，那里曾驻扎有罗马军团。就在几年以前，在伦敦发掘的一座小型神庙引发了广泛的关注。密特拉崇拜先前是士兵的宗教，其势力在位于喀尔巴阡山和多瑙河之间的达西亚地区尤为壮大，但是，很多其他的罗马人，如帝国的信使和官吏也渐渐成了该教的信奉者。

与基督教那样大规模的信徒祷告会相比，在地下穴屋中举行的密特拉崇拜活动的规模可谓小之又小，其容纳量至多也不超过一百人。大概可以确定的是，密特拉崇拜由专门的教士主持，他们讲希腊语，向信徒宣读圣书。但对于他们在这复杂仪式上都说了些什么，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我们不得而知。

基督教的兴起，使密特拉崇拜渐趋衰落，也使所有其他宗教走向灭亡。密特拉崇拜的生命力是脆弱的，因为它拒斥女性的参与，其繁琐的礼俗又进一步限制了信徒的数目。公元312年，罗马皇帝君士坦丁颁布米兰敕令，基督教大获全胜，由此，密特拉崇拜的残存时日已是屈指可数，尽管它在某些地方还零星维系了几十年。这些具有神秘主义色彩的东方宗教，曾以其旺盛活力大大扰动了当时罗马人的心灵世界，而这又表明了人们对时局的失望和不满。可以说，这些宗教的兴衰沉浮，为基督教的传播铺垫了先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