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88/1989年工研院离职率高峰期,我们分析离职资料,发现有两点值得特别注意。一是83%离职的同仁平均年资在5年以下;二是92%的离职人员未到40岁。很显然,许多同仁进了工研院,学了一点本事,就急着向外发展,在40岁前就想出去了。很少人把工研院当做建立长远职业生涯的所在。
这种状况我认为是“三输”。对同仁的新企业雇主来说,这位新进在工研院的宝山里涉猎未深,即有所得,不过皮毛,对他的新工作帮助,必不如预期之大。对同仁来说,新东主对他的期待落差,可能转为工作压力,不久可能被迫另跳新槽。对工研院来说,异动频繁,增加院里技术经验累积的困难,也使得组织气氛不稳定。所以,我觉得要鼓励同仁,尤其是已累积相当经验的同仁留在院里多服务几年,这是院人力策略中相当重要的工作,然而我们必须超越现行年满65岁届龄退休、或服务满25年申请退休的硬性规定。
现行的两项退休规定,对现时代的工研院同仁来说,是太遥远了。所以一逮到机会,许多人便弃工研院而去。所以我们必须有新的概念来处理这件事。
我的设想里可把新进成员分成两大类来看。一类是大学毕业不久,服完兵役后来院,年龄约在25岁上下。这样的人才,如果能在工研院里工作20年,必会参与四五个重要的科技研究计划,他将有研发、制造、市场、及营运的经历,他很可能已被擢升为经理或组长或更高的职务。这时他正好是45岁,如日方中。如离院高就,必定是新公司的副总或老总,必能带领新公司至另一境地。
另一类是年龄在45岁上下,在国外获得博士学位,已有若干年的高级实务经验,在专业领域中卓有贡献。如能来院工作10年,对工研院贡献必极大。十年后他正是55岁光景,而环境熟悉,人脉畅通,正是进入第二春或第三春的好时光。
这两种scenario都是“三赢”的局面。两种scenario之中,同仁之年龄(X)及在院年资(Y)之总和均为65。我们人才策略的一部分,是鼓励同仁在院长期服务,最少到可以提前申请退休的年龄,届时工研院将付给他应得退休金的全额,不作任何删减。最后这一点,应是一个重要的诱因。
我把这个改变退休制度的计划向董事长报告,最初建议采取以“XY60”进行。张忠谋对这个构思表示赞同,但认为60岁过于优厚,对工研院的财务负担太大,他主张“XY70”。
我要财务协理马上评估财务负担,他的报告是退休金另有基金,不会对年度预算产生冲击,而院的退休基金储备充分,如果所有符合资格的人员都申请退休,以当时基金管理的情况来预测,30年内亦会是收支平衡。张对这个分析表示满意,但觉得工研院的这个制度会给企业界太多压力。我叙述工研院目前的整体薪资奖励,和科学园区的企业距离甚为可观,我们必须有前瞻性的创意,来激发士气,双方讨论了许久。我记得是在一个星期日的早上,在他敦化南路的寓所里,终于达成一个折中的决定,以“XY65”提报董事会。
这个修订退休制度,终获第五届第十一次常务董事会通过,并追溯自1991 年3月1日实施。其大要如下:
符合下列情形之一者,可申请提前退休:
*连续工作5年以上,年满60岁者;
*连续工作10年以上,年满55岁者;
*连续工作15年以上,年满50岁者;
*连续工作20年以上,年满45岁者;(www.xing528.com)
*连续工作25年以上者。
只要同仁符合上述规则之一申请退休,即可领到依章发放的退休金全额。这个富有弹性的退休制度,在工研院内,通称为“XY 65”。
这个方案并不是鼓励提前退休,而是希望同仁在考虑早期离职的同时,能因这项富有弹性的退休方案而愿意多留在工研院服务,进而增加工研院组织的稳定性,提高院里的专业能力。对同仁而言,则多了一项在盛年退休、开创事业第二春的机会,丰厚的退休金将可为子女教育做后盾,使能无后顾之忧地经营另一事业前程。企业界亦可获得经本院长期培养的高级人才,提升其技术与营运层次。
这是工研院人才策略的一个方案,希望留住工研人的心,使他安心在院里奉献与成长,培养更深厚的专业能力,至少到可以提前退休的情况下,才考虑另谋前程,可以说是三尽其美。
我于2012年末在竹东与工研院人力处主管组长张和坚晤面,回顾过去20年中XY65执行的状况。他说,到2012年底,工研院共有1 268人退休,其中届龄退休的175人,占总数14%;申请退休的1 093人,占总数86%。可见申请退休,即采取XY 65,已是大多数同仁的优先选项。此外他又指出数点:
*提早退休人员(平均52.6岁)可发展第二春事业;
*畅通内部升迁管道与机会;
*空出员额以聘用新计划所需人才(平均每年约50人);
*减缓本院年龄老化、促进组织年轻化与活力。
他说,若无此制度,本院平均年龄将由41岁增加为44~45岁。
很显然,他的陈述令我十分快慰。回想当时建立退休制度的经过,我不禁要感谢工研院权责划分制度的远见。在这框架之下,院长和董事长之间,可以相互切磋,但合作无间。张忠谋在董事长的立场,瞻顾高远,对事物的看法,自有独到之处;我是他的后任后辈,自不能事事达到他的期望。然而彼此以诚相待,在这件对工研院前程发展极有意义的措施上,彼此各有坚持,亦互相尊重。最后达成了一致的方案,使我十分感念。
在撰写此段的同时,台湾执政党与在野党正在为公教人员退休金改革一事,争持未已,议论盈庭。据报朝野两方对未来应采取“90制”或“85制”的退休制度,争辩不止,可能还要诉之街头。我听后顿觉时间错乱,未免啼笑皆非。很庆幸在20年前,已经在工研院的小个体中,实行了“65制”,并达成预期的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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